第15章 死亡末班車(十五)

死亡末班車(十五)

激烈的戰鬥,将槐樹周圍的土地弄得亂七八糟,淩亂的枝葉灑得到處都是。

阿華全身獸化,利爪死死摁住女售票員,瞳孔尖利地豎起,喉間一陣陣威脅地低吼。

成哥早已将女售票員腰間的腰包扯了下來,直接抓着包一扯,用蠻力硬生生掰開拉鏈。

“茲拉”一聲,鼓鼓囊囊的腰包被撕開,露出其中疊得整整齊齊的槐樹葉。

槐樹葉?

成哥瞳孔瞬間擴大,不可置信地胡亂翻出所有槐樹葉,又将腰包扯得四分五裂,也不見任何一張錢幣。

“錢呢……錢呢?你把錢藏哪去了!”

“嗬嗬嗬嗬……哈哈哈哈……你們晚了一步,錢都被他搶走了……”

女售票員狼狽地貼在泥地裏,大笑起來,惡意地說:“他可以解脫了,你們就永遠留在這裏吧。”

成哥只覺全身的血液逆流,全身忽冷忽熱。

女售票員趁着阿華失神的瞬間,奮力一掙,掙脫了阿華的鉗制。

她大笑着喊道:“都留在這裏吧,所有人都留在這裏,別想離開。”

“……”

所有人靜默無聲地看着女售票員消失的方向,成哥下意識地追上兩步,又停了下來。

他清楚,女售票員身上确實沒有一分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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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華默不作聲地四處暴力翻找,也是徒勞。

她用力一錘槐樹幹,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半晌,肌肉男才抖着唇說:“不可能的吧,它在騙我們的吧……錢都在那個npc那裏,我們要怎麽辦……”

成哥深吸一口氣,問道:“我們現在還有多少錢?”

阿華緩緩擡起頭,通紅着眼把一路上重新搜刮到的錢遞給成哥。

成哥仔仔細細地數了那疊錢幣,一下攥緊,捏皺了那疊薄薄的紙。

他咬牙說:“我們……現在只有三十七……”

距離終點站的二百一十六不是一點的差距。

阿華嗓音啞得不成樣子:“當初就不該招惹那個npc。”

她止不住地想着,如果當初那個npc順利下車,會不會就沒有這些事情了?

他們是不是已經順順當當地完成這次副本,回到永夜之城?

成哥:“別天真了,他不來,他的屍體也會蹦出來。”

阿華低沉道:“至少不會到這個地步。”

“……好了,現在不是互相指責的時候。”成哥深吸一口氣,說:“當務之急,還是想辦法先把錢拿回來,否則我們一個都跑不了。”

他掏出三十七塊紙幣,塞入到手中的一個小小的網狀物。

那個網狀物張開,像是一張嘴巴咬住那幾張紙幣,咕嘟一下咽下去,渾身亮起銀白的光芒。

下一瞬,銀色的網狀物從成哥手裏彈跳而起,直沖一個方向飛去。

成哥五指張開,意欲飛離的銀網頓時停滞在半空中。

細細的虛線從銀網聯通在成哥的五指上,這銀網就像個活物一般,在空中扭來扭去,執着地向着一個方向而去。

成哥:“跟着它,它會把錢給我們帶回來。”

阿華催促道:“快走吧。”

成哥卻沒動,他看向平子,眉頭皺起:“你怎麽了?”

平子雙手捂着肚子,喉結滾動着,身形越發透明。

他一臉空白,虛幻的嘴巴張合着:“成哥,我真的能活下來嗎?”

“再堅持一下,”成哥說:“只要我活着,就一定會帶你出去。”

平子定定地看着成哥,緩緩露出一個蒼白的笑:“好,我相信你。”

在成哥看不到的地方,被平子死死捂住的右手腕上,一道齒痕狀的暗紅陰影緩慢地向着他體內擴散。

……

奚郁竟也沒有離開太遠。

不多時,他們就跟随銀網,在水庫的另一邊看到了奚郁。

奚郁看起來春風得意,正拈着錢幣一張一張地數。

那厚厚一疊,花花綠綠的錢幣在修長的指間翻過,染紅了成哥等人的雙眼。

成哥二話不說一甩手,銀網如電光閃過,直撲而去。

奚郁也同時發現了他們,扭身就跑。

銀網在空氣中不斷放大,然後變成了一張巨大的銀白色大網,兜頭朝着奚郁罩去。

奚郁頭也不回,身形疾速閃動,一下掠出了網狀物的攻擊範圍。

那網狀物卻詭異地一伸一縮,自行在空中改變了位置,重新将奚郁納入了籠罩範圍。

奚郁餘光注意到了網狀物的詭異轉動,又是一個無規則的變向,直沖而出,再次逃過網狀物的攻擊。

幾下閃避和變向,網狀物就像是在奚郁身上安裝了追蹤器一樣,跟着奚郁窮追不舍,毫不放松。

奚郁一個縱躍,跳上了水庫的破舊大壩上方。

成哥等人緊跟其後,窮追不舍。

肌肉男跳得太急,踩在濕滑石面的時候一個打滑,差點順着大壩上巨大的缺口摔下山澗。

他穩住身形,扶住巨石站直的時候,聽到了山澗下有什麽奇怪嘈雜的聲音。

他下意識地朝着大壩下瞥了一眼,心裏頓時一突,後背長了一層白毛汗。

巨大山澗下,不知何時聚攏了數量可怕的活屍。

靠近山澗這邊的活屍已經搭起了兩三人高的人牆,邊緣還不斷有更多的活屍加入這個群體。

這些活屍腦袋歪斜,腦子和身體之間像是被什麽東西粗暴地連接在一起。

它們擠擠挨挨的,以同樣的弧度地仰起頭,直勾勾地看着大壩上方的他們。

那表情,那眼神,活像瀕死的餓狼看見了一塊滴着血的肉。

冷汗從肌肉男額頭滲出。

他們不是基本殺光了那些活屍了嗎,這些活屍是怎麽回事?

于此同時,大壩的另一邊,穿着黃綠POLO衫工作服的女售票員從陰影裏走出,陰冷地看着大壩上的奚郁和成哥衆人。

奚郁腳步一頓,停在大壩中段。

穿過寬闊水面的風又大又急,撞得人幾乎要站不穩。

站在大壩上的奚郁黑發狂舞,身形單薄瘦削,白襯衫被風鼓蕩着,讓他看起來瘦弱不堪。

前有狼,後有虎,下方還有無數的直直看着他們的活屍。

那張銀色大網如影随形,直撲向獵物。

奚郁回頭,在他的瞳孔裏,所有的景象都被銀白色的網格分割。

奚郁嘴角卻翹了起來,止不住地擴大。

他在狂風中大笑起來,身體一扭,手臂随之甩了出去。

厚厚一疊錢幣脫離了他的手,在狂風中炸開成一大團淩亂飛舞的紙張。

他竟是把手裏所有的錢,都往懸崖下撒去!

無數單薄的紙片在風中飄搖,印在狀若瘋魔的成哥等人的眼裏,印在女售票員眼裏,也印在睜大眼睛的活屍們的眼裏。

銀白色的大網突兀轉向,朝着山澗下洋洋灑灑的紙片追去。

大網觸及到空中的紙片,驟然合攏收縮,網到了許多紙片。

成哥迅速擡起手,下墜的銀白大網頓時飛起,朝着他所在的方向而去。

突然,一道黃綠身影自上而下淩空飛來,一下撲住那張飛起的銀白大網,帶着它往下墜去。

女售票員縱身閃過撲身而下的平子靈體,揚起手臂試圖撈取仍在空中飛舞的紙片。

更多的紙片落到了活屍群中,被騷亂的活屍們瘋狂搶奪。

他們揮舞着手臂,撕扯着彼此,搶奪着彼此,為了那幾張花花綠綠的紙片。

從山澗上急速下墜的女售票員和平子靈體也都加入了混戰。

成哥等人也着急忙慌地往山澗下沖去。

高大的大壩上頓時只剩下了奚郁一個人。

不過眨眼之間,山澗下徹底亂成一片血腥的戰場。

奚郁在風中撐着大壩上的護欄一跳,坐了上去,饒有興致地俯視着下方所有追逐着紙片的人,像是在看一場盛大的演出。

槍炮的火光如同絢麗的煙花,忽明忽暗,閃爍着照亮了每一位用盡力氣,傾情演出的演員們。

掙紮的,沉淪的,通通都被淹沒在煙花之下。

不知何時出現在大壩上的泰紀嘀咕了一聲:“還好來得及……”

他短短時間內将整個墓園七零八落的活屍聚集在一起,再将頭和身體連上,實在是費了他不小的力氣。

……主要是忍着不塞進嘴裏,廢了很大力氣。

看着看着,奚郁的手往旁邊一攤,一盒草莓冰激淩馬上被放在他橫貫了一條猙獰傷疤的掌心裏。

奚郁打開冰激淩,挖了一大勺塞進嘴裏,被那股冰涼的酸甜味愉悅得眯起了眼。

他叼着勺子,含糊不清地說:“搶吧,搶到了錢,又能逃到哪去?”

泰紀直覺地認為奚郁現在其實并不太高興。

他其實也不太高興,因為只能看不能吃。

一朵朵火花炸開,局面不斷朝着成哥這方傾斜。

奚郁撐着下巴,懶懶地說:“這個時候,就需要來點轉折。”

在槍炮的火光裏不斷撈取錢幣的平子靈體驟然停頓了下來,只覺得一股火從右手腕燒到胃部,再直燒到咽喉。

他攥着一大把錢幣,雙眼大睜,嘴巴無意識地開合着,喉頭劇烈上下滑動。

他的眼珠胡亂地四下逡巡,很快鎖定了對他極具吸引力的美味。

“啊——!”

肌肉男突然慘叫一聲,抽搐着翻倒在地。

周圍被打得七零八落的活屍就像是聞到了血腥味的鯊魚,争前恐後地撲了上來。

肌肉男瞪着雙眼,嗬嗬喘息着,手腳毫無章法地舞動。

這絲毫阻止不了靠近的活屍。

“呯呯呯——!”

子彈很快傾瀉而來,擊穿了活屍們的腦袋。

下一秒,帶着甲片的爪子呼嘯而來,一把拎起躺在地上的肌肉男衣領,将他扯離活屍的包圍。

“平子你他媽幹什麽?不是說好……”

成哥嘴裏的話一下頓住。

他手下的肌肉男軟綿綿的,兩眼翻白,嘴巴半張,涎水順着嘴角流下。

雖然肌肉男胸口的心髒還在有力地跳動着,但他已經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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