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血瑰魅影(四)

血瑰魅影(四)

“鬧鬼?”

管家不悅地皺緊眉頭,“這都是無稽之談,客人是從哪裏聽來的?”

畢邱打了個哈哈,“我也覺得不可能啊,這不就跟您求證來了嗎。”

管家肅容道:“我們血瑰一族在公爵大人的帶領下,世代居于莊園內,從來沒有遇到什麽鬼怪,客人們盡可放心。”

說完,他微微側身,擡手示意:“斯諾先生并幾位先生已經在草莓田等着各位了,各位請。”

走出城堡大門,衆人不由又是一陣無語。

迎面又是一片低矮又光禿的草莓田,瞬間從奢華高貴變為土氣樸實。

斯諾換了一身輕便耐髒的衣服,正站在草莓田邊和七八個同樣俊美的男人談笑。

注意到管家一行人,斯諾轉身爽朗笑道:“我們的客人來了,出發吧。”

直到他們走入草莓田,一人手挎一個籃子,在烈日下真真切切地開始摘草莓的時候,一些玩家擡頭看見同樣在田間勞作的黃銅面具侍者和白衣工人,恍惚間不知道自己和他們的區別在哪裏。

灼熱的太陽燒得人心頭燥熱難忍,彎腰低頭更是對腰頸極大的考驗。

而且這些草莓早已經被摘過一茬,剩下的熟果只有一些藏在綠葉和青白色的生果之間,頗為考驗玩家們的眼力。

但是他們摘不摘都無所謂嘛,反正管家說了,體驗生活嘛。

于是有不少人開始消極怠工,半天只摘了那麽可憐的兩三顆。

混在勞作的侍者群裏的奚郁和泰紀同樣在摸魚,半天都沒挪一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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磨磨蹭蹭了一會,有個一頭熱汗的貴族男子擡起頭,高聲問道:“斯諾,你摘多少了?”

“摘你的去,別打聽我的。”斯諾挎着籃子笑罵一聲:“反正我肯定能拔得頭籌,第一個向大人敬獻。”

玩家們頓時豎起了耳朵。

什麽?這些草莓是摘給神龍見首不見尾的血瑰公爵的?

有人蹭到管家身邊打聽,管家也沒有隐瞞:“第二批成熟的草莓比第一批的更為香甜,各位先生确實是想自己親自摘取草莓敬獻給公爵大人,客人們卻不必如此,你們留着自己吃便是。”

玩家們頓時目露精光。

聽起來這個boss喜歡吃草莓,那他們多摘點是不是有備無患?

這下玩家們開始動力十足,唰唰唰開始摘了起來。

摘着摘着,翁興安突然輕咦了一聲。

他用手扒了扒草莓植株下的紅褐土壤,在隐隐腥臭味裏扒出了一塊碎裂的骨頭。

他打量了一下這截骨頭,咦了一聲:“這骨頭太大塊了吧,而且也沒怎麽腐熟,哪有人這樣施肥的……”

他正嘀咕着,面具侍者挎着籃子走過來了:“你在幹什麽?”

翁興安迅速丢掉骨頭,哈哈一笑:“沒啥沒啥,只是大兄弟你們施肥也太不講究了,用骨頭施肥的話最好充分腐熟再敲碎成骨粉骨渣……”

面具侍者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冷淡地說:“我們不用骨頭施肥。”

說完,面具侍者轉身就走了。

翁興安茫然地撓了撓頭,想不明白。

他一路彎腰采摘了不少紅透的黑籽草莓,摘着摘着,突然一個激靈。

等等,這裏可是恐怖的副本世界,剛剛那塊碎骨,真的是動物的骨頭嗎?

他想回頭再去看看,但是已經有面具侍者移動到那附近了。

之後翁興安再也沒發現類似的骨頭。

正當他們摘得熱火朝天,突然有人驚呼:“快,它們來了,保護好草莓!”

玩家們詫異擡頭,就見天邊黑壓壓一大群不明鳥類如烏雲蓋頂,鋪天蓋地而來。

鳥未至,聲先到。

難聽的“嘎嘎”聲響徹耳邊,幾乎是瞬間,黑雲突到所有人臉上,鋒利的鳥喙、鳥爪和有力的翅膀直沖他們招呼。

不一會,就聽到有人慘叫連連。

奚郁早就在鳥群靠近時将手裏的草莓籃子一丢,拉着泰紀退到田邊。

離得遠了,就能看清這群鳥都是體型彪悍的黑羽烏鴉。

烏鴉沒有主動攻擊奚郁兩人,也沒有傷害草莓苗,只撲楞着翅膀圍聚在他們丢棄的草莓籃邊啄吃草莓。

但聽着玩家那邊隐約的呼喝和慘叫,還有逐漸蔓延而來的血腥味,那邊的戰況顯然非常激烈。

最後,等斯諾等人聯合侍者們驅趕走這群烏鴉後,草莓田裏堪稱遍地狼藉。

破碎的草莓肉混雜着鳥屎散落在掉落的草莓籃子裏,沒有一個玩家身上沒挂彩,籃子裏的所有草莓也全都稀碎,一顆都沒保住。

護草莓護得最嚴實的人也傷得最慘,有個女玩家甚至差點眼睛都被啄瞎。

“這群扁毛畜生實在太過分了!吃點草莓就算了,這次居然還敢傷人?”斯諾撐着驅鳥用的長杆憤怒道,“客人們放心,我們血瑰莊園一定會為此事負責,将所有烏鴉滅除!”

該說的都被斯諾說完了,玩家們怨氣再大也不好再說什麽,各自攙扶着跟随管家和侍者們離開。

斯諾已經氣勢洶洶地點着侍者前去捕殺烏鴉,奚郁和泰紀早已經混入離去的侍者中,溜之大吉。

經歷了一個不愉快的下午,晚餐也體貼地沒再開宴會,而是由侍者們将豐富美味的晚餐送至各玩家的房間。

他們打量着晚餐裏大量使用草莓的甜品和草莓玫瑰果茶,一時有些遲疑。

“這玩意能吃嗎?”

“那個孟發吃了不也沒事?怕就不吃有草莓的東西不就好了。”

草莓蛋糕是真的做得非常誘人,而且被切開嵌入柔軟白奶油之中的黑籽草莓,看着也沒有那麽讓人難以接受了。

最終還是有不少人吃了甜品和果茶。

房間內放置了不少盛放的紅玫瑰,還放置了濃郁芬芳的玫瑰精油,置身其中,讓人緊繃疲憊的身心不由自主地放松下來。

等侍者們無聲地收回用完的餐具後,翁興安在華麗的卧室裏轉了幾圈,還是不确定那塊骨頭到底是人骨還是動物骨。

片刻後,他忍不住叨叨:“難道咱們這一個晚上就待在這了?”

“不然呢?”他同伴懶洋洋地癱在柔軟的沙發裏,拿着個游戲機按得噼裏啪啦,“難道你想出去撞鬼?”

翁興安恨鐵不成鋼:“小全你看看你,拿積分換了這玩意結果沉迷游戲不思進取,你還想不想通關離開了?”

年輕的同伴不為所動,依舊按鍵按得噼裏啪啦響。

正在打牌的另外幾人幫腔道:“老翁你急啥啊,這都八點多了,晚上肯定很危險,而且白天多累你又不是不知道,總要有點發洩壓力的方式啊。”

翁興安又轉了幾圈,剛想繼續開口,房門突然被輕輕敲響。

房間裏的所有人僵滞片刻,才開口:“……誰?”

“是我,畢邱啊。”熟悉的聲音透過門板隐隐傳來:“要不要出去逛逛,找點線索?”

翁興安唰地打開房門:“走走走,看到那幾個家夥我就心煩。”

擾人的噪音源離開,房間裏的人打游戲打牌玩得更歡了。

直到有個人打了個大大的呵欠,嘟囔着說:“不行,我好困,我要睡了。”

打游戲的人揉了揉眼睛,順便瞄了眼系統時間,頓時驚道:“等等,這都快一點了,翁哥怎麽還沒回來?”

“不知道,我撐不住了,先睡了……”

睡眼朦胧的打牌人爬上床,七歪八扭地倒在床上,陷入柔軟的床鋪裏。

打游戲的人抓着頭發站了起來,正猶豫着要不要出去找翁興安時,突然聽到窗外一陣異響。

他下意識地扭頭,就見原本透出銀白月光的落地窗簾縫一片漆黑,一雙雙血紅的眼睛正擠在窗邊,透過窗簾縫往房間裏打量。

“卧槽!”打游戲的人被吓得跌坐在地,尖聲道:“快醒醒!有鬼——!”

“嘎——!”

一聲嘶啞的叫聲響起,窗外的黑影驟然騷動起來,“嘭嘭嘭”地撞擊着窗戶。

跌坐在地的人吓傻了,等他反應過來要去堵住窗戶時,窗外的黑影已經撲啦啦地飛入不少。

正躺在床上的驚醒,一睜眼就看到撲棱飛來的黑影,同時脖子一痛,被鳥爪狠狠地抓出了幾道血痕。

房間內瞬間一片兵荒馬亂,不僅是翁興安他們的房間如此,所有的房間都遭到了大群烏鴉襲擊。

甚至那些所有人早早睡下的房間,幾乎已經被如黑雲般的烏鴉淹沒。

其中一間房的玩家們奮力劈開襲來的烏鴉,彙合後艱難地往房門移動。

“等等,孟發那小子呢?”

“不知道……他好像沒在房間裏!”

有人剛開口想說話,差點吃了一嘴的烏鴉毛。

他呸了一口,急道:“不管他了,我們先突圍出去!”

而失蹤的孟發,早早就自己離開了房間。

連連當衆出醜,即便聞着安神的玫瑰香味他也燥氣難消,越想越氣,心底的火燒得他煩悶無比。

想要躺下閉眼睡覺,心髒卻依舊跳得很快,心慌心悸根本躺不住。

他忍耐着爬起來,誰也沒說一聲就負氣離開房間,漫無目的地在古堡裏游蕩。

夜涼如水,古堡裏輝煌的燈火都已熄滅,徒留月色清輝透過石拱走廊、雕花牆柱和落地花窗,在牆上地上灑下光怪陸離的斑影。

孟發也不知瞎逛了多久,他的心髒始終咚咚咚跳着,跳得又重又急,扯得整個胸口都沉悶發疼。

他煩躁地揉着心口,追着夜空中隐約傳來的鴉鳴聲而去,轉過彎,猛地被吓了一跳。

在拐角後是一片寬敞的廳堂,一個人影站在落地窗前,靜靜地看着窗外。

月色如輕紗般籠罩着少女,她身着白裙,長發披散,赤足站在窗前,在月光下美麗精致得仿若虛假的人偶娃娃。

孟發僵了片刻,才尴尬地扯了扯嘴角:“那個,晚上好,黛娜小姐。”

黛娜微微側頭,身形一晃,下一秒瞬間出現在孟發面前。

她雙眼睜地極大,定定地凝視着孟發,紅唇微動:“我的哥哥在哪裏?”

孟發下意識地後退,少女卻不依不饒地踏前兩步跟上。

“我的哥哥在哪裏?”

孟發後背都快被汗水浸濕,心跳直奔二百八。

哥哥?血瑰公爵?他怎麽知道人在哪?!

突然,黛娜的眼珠子詭異地一動,緩緩地一點一點往下移。

最後,她的視線定在了孟發激烈跳動的胸口上。

片刻後,她嘴角詭異地吊起,不斷擴大,滿足又嘆息般地低語:“果實成熟了。”

“噗嗤”一聲悶響。

孟發瞳孔瞬間放大。

他顫抖着低頭看去,他看到了他劇烈跳動的心髒,就被握在從後穿胸而來的手上。

失去心髒的孟發無力摔落在地,露出他身後捧着心髒微笑的斯諾。

斯諾原本的黑眸在月光中變成鮮紅如血的色澤,他朝着黛娜單膝跪下,高舉手中仍在抽搐跳動的心髒,虔誠地低語:“第一顆成熟的果實,敬獻給公爵大人和小姐。”

麽麽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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