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紙鎮驚魂(七)

紙鎮驚魂(七)

導游也皺緊眉頭,朝着四周大喊道:“四位旅客朋友你們去哪了?若是不捧這土,可不算完成這個旅游項目啊。”

躲在人群後方的奚郁遠遠旁觀,聞聲朝着某個黑暗的方向看去。

果然,不過片刻,那邊的草叢悉悉索索一陣響,溫懷從其中跑看出來。

“這不就來了,別急別急。”溫懷拍了拍身上的草葉,對盯過來的數雙眼睛警惕地笑了笑。

白五爺盯着溫懷和随着溫懷走出來的戴維三個黑袍人,臉皮抽動了一下,滿臉的褶子在昏暗的燈光下顯得無比陰森。

“該蓋土了,四位貴客。”

他們四個人沒動,戴維平靜地開口:“你們真的以為,如此做了就能佑得家宅平安?”

白五爺重複:“該來蓋土了。”

戴維垂下眼,低嘆一聲:“執迷不悟。”

導游笑了笑,陰陽怪氣地說:“彩神真靈就在這座山上,彩神面前過了定數的東西,又怎麽會讓你們在沒完成儀式前離開這座山?”

溫懷忍不住了,站出來大聲說:“你們這究竟是葬禮,還是邪神祭祀?你們自己清楚!”

他話音一落,鎮民們不由騷動起來。

白五爺面色不動,透出一種冰冷的麻木。

他直直地盯着戴維四人,只問道:“你們到底蓋不蓋土?”

溫懷還想再說,戴維擡手阻了阻他的話,幹脆利落地上前,探手進蛇皮袋裏捧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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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剛剛試圖溜出去探查一下山裏情況,那所謂的彩神真身大概率就在這座山上。

溫懷發現了他們的行動,偷偷跟來,結果他們一同迷失在漆黑的山林裏,怎麽走怎麽施展手段,都會兜回墳茔這邊。

如今是他們落在下風,只能先按照對方的意圖做事。

撒土之前,戴維看着被淹沒過半的大缸,低聲念了一句往生的咒語,才把泥土撒下。

等最後一人都撒完土後,白五爺才在激昂的唢吶聲中搬起蛇皮袋,将袋子裏剩下的泥土通通倒入深坑之中。

剩下的泥土簌簌而落,徹底将深棕色大缸淹沒。

“封墳——!”

白五爺高喊一聲,一旁早已準備好的人拿出一張張黃紙符箓蓋在泥土上,然後就往上面鋪磚,再用灰漿砌好,徹底封住墓口。

在墓口被徹底封堵好後,突如其來的一陣大風刮來。

挂起來的燈籠劇烈搖晃,擺在墳茔周圍的紙紮也被吹得東歪西倒,鎮民也驚叫着擡手抵擋鋪面的狂風。

“天吶,你們快看,彩衣仙顯靈了!”

人群中突然有人驚叫一聲。

奚郁擡手擋住眼睛周圍的狂風,往墳茔前看去。

大紅色衣裙的女性紙紮人在這股狂風中巋然不動,穩穩地立在原地,兩行血淚從她兩個眼睛滑落,順着白慘的紙面流過它被描畫得高高吊起的豔紅嘴角。

同樣是儀式中的一員的白七婆婆低喝一聲:“不好,儀式拖了太久,它怨氣太重壓不住了,白五快将它的眼睛蒙起來!”

說完,她招呼一聲其他人,一同在胸前交叉結印,低聲唱念。

“彩衣仙、彩衣仙,着彩衣、穿花鞋……”

白五爺哆嗦着手,迅速拿出更多的黃紙符箓往紙紮人眼睛上貼。

但是紙紮人眼裏湧出的血液太多,那泛濫的血色眨眼之間就浸潤了符箓。

白五爺無法,只能把更多的符箓往上貼。

于此同時,鎮民們在初時的慌亂過後,紛紛雙手結印,齊聲唱念起來。

“彩衣仙、彩衣仙,着彩衣、穿花鞋,血肉奉去骨成仙,怨去渡福佑家園……”

紙紮人臉上的血淚還在繼續流,那些黃紙符箓根本擋不住。

白五爺想要去拿更多符箓,卻發現自己的手被黏在了紙紮人的臉上,使勁搖晃都拔不下來。

他驚恐地嚎叫幾聲,扯着手臂,看起來很想将手臂砍斷。

“小奇,白奇!你他娘的還不趕快救你老子!”

一旁的中年人好容易回過神來,哆嗦着腿搬起旁邊裝着大疊黃紙符箓的塑料袋,遙遙一扔,丢在白五爺腳下。

白五爺快要被他氣死,只能死命彎下腰,從塑料袋裏抓出更多的符箓往紙紮人臉上糊。

狂風瘋狂呼嘯着,一個挂在樹上的紅燈籠劇烈地搖晃着,突然從樹上被吹落,“嘭”地一聲砸在了靠邊的一個男玩家臉上。

那個男玩家猝不及防,猛地被沖勁十足的紅燈籠給砸倒在地,腦袋重重地磕在了地上的尖銳石頭上。

不過一瞬間,他就軟倒在地,瞪着眼睛不動了。

他的同伴試圖去拉起他,卻發現他渾身無力,已經沒了氣息。

下一瞬,又是好幾個紅燈籠和地上的紙紮飛了過來,尖銳的竹條鐵絲被吹得紮破紙面,直直對着男玩家的同伴而來。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吓得剩下的玩家連聲驚叫。

還是溫懷掏出一把符箓抛出,被符箓粘住的燈籠紙紮都定在了半空中,才讓那個同伴狼狽地躲了過來。

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在墳茔裏呼嘯來回,不少靠近玩家的出殡隊伍或者鎮民們都被波及,幾下就倒了不少人。

盧悅人尖叫道:“為什麽就往我們這邊攻擊!”

溫懷咬牙道:“還有為什麽?蓋土是我們蓋的,那個怨靈覺得是我們殺死她的,當然找我們複仇索命啊!”

他們擠在一起,背靠着背,共同防備着随時可能從各處飛來的任何東西,好歹是沒有再減員。

混亂緊繃之中,嗡嗡的歌聲四處環繞,就連狂風也無法将其吹散。

那嗡鳴的聲音如同念經一般嗡嗡響着,就連葉容也做出同樣的手勢,唱念起來。

這歌聲聽久了,讓人精神恍惚,動作反應都慢了下來,忍不住也想跟随着唱念……

就這麽一會功夫,又有兩個人在恍惚中沒反應過來,一個被紙紮裏的鐵簽從眼睛直插入大腦,一個被橫移而來的長桌狠狠一撞,飛砸在一旁的樹上,都倒在地上沒了聲息。

戴維低喝一聲,将手中的蓮花抛出,在蓮花的白光中就地盤腿一坐,同樣低聲念起咒文起來。

凱裏和邱發兩個黑袍人護在戴維兩側,将所有飛來的東西擊落,同時也籠罩在蓮花的白光之中,抵擋外界嗡鳴的歌聲。

不知不覺中,其他玩家難以忍受那如洗腦催眠的歌聲,下意識地往戴維那邊靠。

凱裏兩個黑袍人也沒阻止,平靜地接納了他們進入白光之中,共同抵擋飛來的襲擊物。

進入白光籠罩範圍後,玩家們神智一清,反應都快了不少。

奚郁和泰紀混在鎮民中有一搭沒一搭地唱着,目光落在那朵高高漂浮的白色蓮花和擠在蓮花下的玩家,眼裏閃過一絲嘲諷。

那朵蓮花的力量,真的這麽好借用嗎?

混亂持續了好一陣,白五爺幾乎将所有厚厚一沓的符箓都糊在紙紮人臉上,都無法拔出自己的黏住的手或是止住這陣狂風。

這時,山裏突然飄來幾條長長的彩色絲帶。

這幾條絲帶仿佛根本不受這狂風影響,飄飄搖搖地從天邊而來,輕柔飄舞而來。

白五爺眼裏閃過一絲狂喜,嘶聲高喊道:“萬彩普渡慈心真神大人,求您保佑,求您保佑!”

那絲帶在風中飄搖,其中紅色的一條絲帶在風中張開,迎頭朝着白五爺和紙紮人飛去。

離得近了,能看到絲帶上似乎帶着密密麻麻的不知名字符。

白五爺奮力一掙,忍痛往外撕扯,終于将手從紙紮人臉上拔了下來。

他踉跄着後退幾步,那紅色絲帶“呼”地垂落,輕柔地蓋在了紅衣紙紮人身上。

只一瞬,狂風驟止。

被吹到各處的燈籠和紙紮噼裏啪啦地掉了一地。

衆人驚魂未定地看向墳茔處,之間一片淩亂之中,紅衣紙紮人直直而立,那從天而降的絲帶穩穩蓋住紙紮人的上半身,只露出它的下半身。

白七婆婆反應極快,扯過一旁淩亂的紅繩撲了上去,繞着紙紮人的腦袋捆了一圈打了個死結,将它的腦袋徹底綁在紅色絲帛之下。

白五爺也從一旁堆放的紅色塑料袋裏掏出了什麽幹草一樣的東西,用力按在之前被黏住的左手上。

只聽他慘叫一聲,他血呼啦的手裏接連滲出黑紅色的膿血,滴滴答答地濺在土地上。

如此,這波騷亂才算是徹底止歇。

鎮民們大松一口氣,這才停止唱念,七嘴八舌地讨論起剛剛的驚險場景。

奚郁還擡着頭,看着還在天上飄搖的絲帶。

剛剛飄下了一條,還有三條淩空在天上飛着呢。

看着看着,他隐約覺得這絲帶有些眼熟。

突然,他想起了今早在房門前看到的那條金色繡紅色字符的絲帛。

難道是同一個玩意?那條絲帶也是那個萬彩什麽什麽神的東西?

奚郁正思索着,突然發現其中一條紫色絲帶往那朵純白蓮花的方向飄,另外兩條絲帶則在他視線裏不斷放大。

他瞬間意識到什麽,一扯隔壁的泰紀:“快跑。”

泰紀被他拽得一歪,待看到天空飄來的絲帶時,他反應過來,當即主動撥開密集的鎮民,為他們兩個開路。

“哎呦,你兩個幹什麽啊?”

“別擠別擠……”

奚郁兩人顧不上再隐藏自己,在鎮民們的驚呼和叫喚中越衆而出,沖入一旁漆黑的密林裏。

這本是戴維發現他們的絕佳時機,但他本人卻一時自顧不暇,在飄飛而來的紫色絲帶中急急召回自己的純白蓮花。

但那絲帶看起來輕飄,但速度極快,一下就蓋在了那朵蓮花之上。

戴維冷着臉咬破指尖點在額心,雙手結成一個蓮花手印,高喝一聲:“回!”

原本被絲帶蓋住的純白蓮花當即化作一道白光,疾速飛入他的體內。

只一瞬,戴維氣血上湧,一口熱血吐了出來。

凱裏和邱發急急上前,連聲問道:“尊者,您怎麽樣了?”

紫色絲帶沒了憑依,柔柔落下,普普通通地掉在地上。

戴維捂着胸口閉目緩了片刻,才搖了搖頭,擡起頭往天際看去。

剛剛他注意到還有一綠一藍兩條絲帶往鎮民的方向飄去了。

單單一條就有這麽強的力量,那兩條究竟是……

他眼裏閃過一絲深思,低聲吩咐:“你們二人看到另外兩條絲帶的去處了嗎?追去找一找,看看那僞神究竟想幹什麽。”

麽麽噠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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