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瘋狂戲劇(四)
瘋狂戲劇(四)
魔杖敲敲帽檐,一只黑貓從本該空無一物的林肯帽裏一躍而出,他狀似疑惑地探頭看了眼帽子裏頭,再次敲了敲帽檐後魔杖往上方一揚,許多花花綠綠的彩色氣球從小小的帽子裏飛舞而出。
在觀衆們的驚呼中,臺上的魔術師揮舞魔杖,淩空輕點半空的氣球,那些飄在舞臺上的氣球頓時憑空炸開,一朵朵小小的彩色禮花在半空中炸開,俏皮地引得黑貓追逐着彩色禮花颠颠地一跑一跳。
最後魔術師潇灑地揚手,将魔杖往舞臺側邊一丢,引着黑貓跑下舞臺。
在舞臺下的歡笑聲中,他在舞臺上一振雙手,手腕一轉,一張華麗的撲克牌出現在他手裏。
随後便是眼花缭亂的撲克牌表演,魔術師甚至開始将一張張撲克牌像是抛球一般淩空抛起,又帥氣利落地一一接住,再一旋身,撲克牌竟然在他手上疊成了高高的金字塔。
随後他一松手,金字塔撲克牌散亂跌落,魔術師利落地用帽子兜起所有撲克牌,再向觀衆展示時,所有撲克牌都消失在了帽子裏。
團長雅巴沃用力鼓着掌,嘴巴都快咧到耳後根。
簡直超乎預期,這樣的表演足以登上那個最華麗的舞臺了!
坐在一處的玩家們互相對視一眼。
面具傳遞給他們的劇情只有模糊的大致劇情,他們還真說不好這個表演是不是“魔術師”應有的水準。
不過,他們也不是毫無準備。
被懸吊的華麗大箱從舞臺上垂落,嘎啦嘎啦地順着牽引落在了舞臺。
大箱四面隔板轟隆四面散開,露出內裏裝滿了水的透明玻璃箱體。
“女士們先生們,現在就是激動人心的水箱逃生魔術了!我将被鎖上手腳從全密閉的水箱裏逃生,唯一的自救手段就是一根細鐵絲。這真是一項危險又刺激的挑戰,也不知道這次能不能在舞臺上挑戰成功,各位,祝我成功吧。”
說完,奚郁利落地脫去西裝外套,穿着白襯衫和西褲上前接受助手,也就是那位“憤怒的平民”給他拷上手铐腳铐。
他向觀衆展示手铐腳铐,讓他們确認确實鎖上了之後,深吸一口氣一把躍入水中。
“哐當”一聲,水箱上方的隔板重重落下,自動鎖扣在所有人眼裏“咔嚓”一下鎖上。
眨眼之間,魔術師就被徹底鎖在了臺上的水箱裏。
助手還在觀衆的眼裏用力搖晃了一下水箱蓋,确認這個水箱蓋确實緊緊鎖住。
随後吊着水箱的鋼索向上收緊,将透明水箱吊在了半空中。
舞臺上的音樂變得緊張激烈起來。
冰冷的水從四面八方籠罩住奚郁的全身,他屏息凝神,飛快用手裏的細鐵絲捅進手铐的鎖眼之中。
但即便如此,隔着玻璃看他,依舊是從容不迫、動作優雅的。
那修長的手指捏着細鐵絲在鎖眼裏挑了幾下,很快就撬開了手铐。
他向觀衆展示了一下重獲自由的雙手,又躬身開始解腳铐。
團長雅巴沃直起的背又重新靠在椅背上。
他早就看過這個水箱逃生魔術很多次了,也基本知道這就是騙騙舞臺下的觀衆而已,還不如剛剛熱場的幾個表演有意思。
觀衆席上的玩家們再次隐晦地對視,默不作聲地一同看向舞臺。
果然,水箱裏的魔術師順利解開了腳铐,暗紅色的幕布也如期從舞臺上降下,遮住了水箱。
團長雅巴沃漫不經心地想着,接下來就該是魔術師推開暗藏玄機的頂蓋,出現在水箱頂上了吧……
幕布後的奚郁也如團長雅巴沃所料,向着水箱頂部游去。
這水箱的頂蓋看似被鎖上,其實鎖銷是開的。他只需要一推頂蓋,就能翻出水箱站在水箱頂上,完成這個表演。
他游到頂蓋上,擡手一推。
……沒推動。
他心下一沉,雙手用力再推,頂蓋卻嚴嚴實實地動也不動。
原本應該打開的鎖銷被鎖上了!
不僅如此,他還能感受到,厚重的頂蓋上,還有某種極其沉重的力量壓在上面。
如果他想要暴力破開,以他這種在水中毫無憑依的狀态,除非利用體內那股被他死死壓抑着 的狂暴力量,否則基本不可能。
但是這樣一來,他的眼睛必定會變紅,而他的身份将會暴露無遺。
口鼻已經控制不住洩出細小的氣泡,腹部和胸腔開始發疼,他已經沒多少時間了。
幕布外助手已經在引導觀衆們一起倒數。
三二一後,幕布按照預期的時間升起,但魔術師居然還在水箱裏?!
衆人只見魔術師在水下用力敲了敲頂蓋,焦急地對着臺上的助手來回比劃。
觀衆席上一片嘩然,這是怎麽回事,出事故了?
助手着急忙慌地去操控機關,但是吊着水箱的鋼索“咔咔”兩聲,居然只是晃悠了幾下,就不動了。
水箱懸在半空中,其他人根本夠不着,只能等着助手将沉重的移動木梯推過來。
但奚郁根本等不及那個慢吞吞移動的木梯了。
他按着玻璃的手用力收緊,青筋綻開,無比清晰地意識到了那些玩家的意圖。
團長雅巴沃禁止私鬥,他們就讓他衆目睽睽下死在舞臺上的水箱裏。
臺下眼鏡男勾了勾唇,一旁的沈愛捏着手裏的黑蕾絲折扇緩緩扇着,目光陰冷地盯着半空中的水箱。
你是奚郁嗎?如果不是,那就死在水箱裏吧,正好可以排除一個幹擾項。
奚郁閉上眼,猛地嗆咳了一口水。
原本升上去的幕布突然“唰”一下再次落下,将水箱遮得嚴嚴實實。
視線受阻,觀衆席上發出更大的驚嘩,就連玩家們也坐不住了,紛紛起身往舞臺上靠近。
怎麽樣?是逼出他真身了,還是淹死了?
只聽到一聲劇烈的“嘩啦”水聲,一大片水花傾瀉灑在舞臺上,遮擋水箱的幕布随着程序設定再次升起。
在所有人的驚叫中,劇烈搖晃的水箱裏空空蕩蕩的,只剩下透明的水在箱子裏晃蕩。
箱子頂蓋還嚴嚴實實鎖着,水箱也還懸在半空中,但是裏面的魔術師去哪了?
在大家圍聚在舞臺邊茫然無措的時候,皮鞋踩在地板上的噠噠聲從另一側的舞臺暗處走出來。
渾身濕透的魔術師重新走到了燈光下,胸膛稍顯劇烈地起伏着,濕衣濕發貼在身上勾勒出優美的身體線條,褲腳還在往下滴滴答答地滴水。
他在衆多驚愕的視線裏在聚光燈中心站定,雙臂高舉:“女士們先生們,我成功逃脫了!”
魔術師的嗓音還帶着一絲嗆水後的暗啞,但也無法影響大家在驚愕之後的轟然響起的驚喜尖叫和掌聲。
沈愛不可置信地擡頭看看還在晃悠的完好水箱,再看看舞臺上的魔術師,喃喃道:“什麽意思……他是奚郁嗎?”
眼鏡男看着面具後那一雙依舊濃黑的眼眸,眉頭緊緊皺起。
團長雅巴沃一把翻上舞臺,用力拍了拍奚郁的肩膀,臉上的黑色面具都無法阻擋他臉上的笑容。
“太棒了!剛剛那一段都是設計好的嗎?這個表演必須搬上我們三天後的最大舞臺上!”
魔術師卻低咳了幾聲,低聲說:“抱歉,水箱逃生魔術恐怕沒辦法表演了。”
團長雅巴沃一愣:“什麽?”
魔術師苦笑一聲,“剛剛是真的出舞臺事故了,如果不是我提前在水箱玻璃上開了個暗門,恐怕就真的……”
助手“憤怒的平民”一下慌了:“可是我沒動頂蓋啊,頂蓋怎麽會出問題?”
沒人理會助手,團長雅巴沃當即跑到觀衆無法看清的水箱背面,果然看到水箱背面開了一個小口,水箱裏晃蕩的水流還在嘩嘩地從那個窗口濺出來。
沖上舞臺的玩家們也看到了這個小小的窗口。
就連水箱後,未被燈光打亮的背景布上都有一道明顯的往下拖拽的水痕,徹底重現了魔術師的逃生道路。
團長雅巴沃急了:“這怎麽行?水箱逃生魔術是整個魔術表演的最高潮,沒了還怎麽表演?”
魔術師:“這個暗窗被破開就沒法複原了,剩下三天時間已經沒辦法再準備一個道具水箱。”
沈愛的目光如刀一般掃過來,厲聲道:“不對!你怎麽會想到開這個暗門?你早就知道今天的水箱表演會出問題?”
還廢了他們在正式舞臺再做一次手腳的可能。
魔術師一攤手,一臉無奈地解釋說:“之前玩個撲克都能倒黴傷了手筋,誰知道這股黴運什麽時候能離開?于是我就在水箱的玻璃上開了個暗窗,沒想到……”
團長雅巴沃不容置喙地說:“不行,水箱逃脫魔法必須上,水箱我來想辦法,就按今天這個情景來編排!”
奚郁默了默,說:“行吧,希望團長給我配備個好點的水箱……但是挺奇怪的,這個水箱原本好好的,頂蓋怎麽會突然出問題呢?”
他仰起頭看向懸在半空中的水箱,揚聲道:“‘憤怒的平民’試試能不能放下了看看?”
助手“憤怒的平民”諾諾應聲,連忙往後臺的操控臺跑。
然而還沒等他跑下舞臺,舞臺頂上就傳來刺耳的“嘎啦”一聲。
下一秒,懸吊在半空中的鋼索突然一松,巨大的水箱轟然朝着舞臺上砸下來!
舞臺上的衆人驚叫着閃避,只聽劇烈的“嘭”的一聲巨響,砸在舞臺上的水箱玻璃碎成渣渣,液體沖着碎玻璃流了一地,鋼架骨骼直接扭曲變形。
奚郁逆着人流走上前,探頭在變形的水箱頂蓋看了看,從本應打開的鎖銷處捏下一枚略微變形,刻滿符文的三角金屬硬片。
他将這枚金屬硬片展示給所有人看,似笑非笑地說:“看來……是有人想要我死啊。”
團長雅巴沃上前動作粗魯地奪過奚郁手裏的金屬片打量片刻,登時勃然大怒:“這是已經使用過的封禁符文!是誰,居然将我團長雅巴沃制定的規則視若無物……來人,給我嚴查!絕不能讓我珍貴的演員再受任何傷害!”
玩家們的臉色極其不好看,沈愛手指更是用力發白,幾乎要捏碎黑蕾絲折扇的扇骨。
奚郁嘲諷地看了那群玩家們一眼。
雖然他這七天埋頭苦練,但也不是對外界形式一無所知。
上臺表演需要和本就與面具融為一體的npc們競争,據他所知,他們好幾個都還沒壓下自己的競争者吧。
這一嚴查,就算查不出他們,但他們動手腳的空間也被劇烈壓縮,能否上臺也變成了一個未知數。
真是偷雞不成蝕把米,賠了夫人又折兵。
麽麽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