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瘋狂戲劇(三)

瘋狂戲劇(三)

男人狠狠一怔。

隐隐騷亂的聲音從走廊兩側傳來,似乎是有人聽到先前的騷亂,往這邊來了。

眼前的魔術師聳了聳肩,說:“新人就是新人啊,就算親眼見了那位貼身女仆的前車之鑒也還這麽不謹慎,祝你能挺過團長雅巴沃的懲罰吧。”

男人瞳孔微縮。

貼身女仆的前車之鑒……懲罰……

同伴抓着面具倒地慘叫,以及突然變得極其怪異的模樣……

“等等!”男人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緊緊抓住了轉身意欲離開的魔術師的手臂。

他額頭沁出細細密密的汗水,在魔術師瞥來的視線裏飛快地說:“我知道你,你的手受傷所以沒辦法表演魔術了吧,我有治療的方法,你別跟其他人說這件事……”

眼看着魔術師臉上露出明顯的不相信的表情,而紛亂的腳步聲已經靠近走廊拐角了,男人顧不上其他,死命拽着魔術師,将他拖入自己房間。

“我們單獨細聊,單獨細聊……”

直到那扇木門重重地阖上,男人才徹底地松了口氣,抹了一把額頭的汗水。

魔術師抱臂站在門邊,冷眼看着男人。

男人倒了兩杯水,說:“坐一坐?”

魔術師沒動,只慢吞吞地開口說:“鳥嘴醫生都沒有辦法治愈,你一個城堡守衛居然說你有辦法?”

男人一聽,就知道有戲。

他眼珠子一轉,拿出一瓶最低級的治愈藥劑,信誓旦旦地說:“這是我通過某種途徑得到的神奇的治愈魔藥,世上僅有一瓶,非常罕見。用這瓶魔藥換你守口如瓶綽綽有餘了,你還得另外付出些代價才能從我手裏拿到這瓶藥劑呢。”

然而魔術師并不買賬,只眉毛一挑,好笑道:“你說是就是?誰知道你這瓶魔藥究竟是毒藥還是治愈魔藥?”

“你不相信?那你親眼看看。”男人當即打開這瓶藥劑,舉高往嘴裏倒了一口。

他還知道這瓶藥劑是要拿來做交易,嘴巴沒有碰到瓶口。

一口藥劑下去,男人手臂上被咬傷的傷口肉眼可見地愈合了些許。

眼見魔術師臉上的表情終于變了,男人得意地說:“你到底要不要交易?你要是不交易,我就自己把這藥劑喝了。”

魔術師卻突然笑了一聲:“看來也沒這麽罕見。”

男人沒聽清:“什麽?”

“沒什麽,”魔術師微笑着說:“那你想要用這瓶藥劑跟我交易什麽呢?”

“首先,你必須對剛才所有的事情守口如瓶。”男人細想後,又說:“然後詳細地回答我三個問題。”

魔術師無所謂地說:“行吧,如果我知道的話。”

男人拿出一個奇怪的機器擺弄了幾下,清了清嗓子開口問道:“別想糊弄我,我可是能分辨你說的是真是假。第一個問題,我想知道劇團裏有沒有奇怪的人?比如做出和角色舉動不符的行為,或者說出什麽奇怪的話……”

發現魔術師在盯着他,男人迅速補充說:“當然是除了我們這些新人以外的。”

魔術師想了想說:“大家都很正常啊。”

男人:“或者是今天在他身上發生了和以往不同的事情的,你再想想?”

“啊,這麽說的話,”魔術師用沒受傷的左手一打響指,笑眯眯地指着自己:“魔術師重要的手受傷了,算嗎?”

男人臉色微變,盯着笑吟吟的魔術師看了片刻,繼續追問:“除了這個呢?還有別的嗎?”

魔術師:“沒了,今天早上的迎新大會結束後,我就回到我自己的工作間裏研究我的魔術,除了去醫務室,沒再出過門。”

男人沉吟着,馬上接到:“第二個問題,你的手怎麽受傷的?”

魔術師面具後的奚郁笑了笑,目光從那個亮着藍光的機器上面一掃而過,說:“當然是為了十天後的盛大舞臺在準備魔術表演啊,要登上那樣的舞臺,可不得拿出我壓箱底的手段,結果就受傷了。”

男人一聽,見機器始終亮着藍光,到底是接受了魔術師這個說法。

畢竟這個魔術師受傷的消息早已傳遍了整個地下室,據說被送去醫務室的時候,手腕上還豎直插着張撲克牌呢,沒點技術還真沒法這麽受傷。

“最後一個問題。”男人頓了頓,說:“剛剛那個貼身女仆……她怎麽變成那個樣子了?明明早上還好好的。”

“她啊,”魔術師笑了,“她在入戲啊。”

奚郁拿着藥劑離開城堡守衛的房間,在拐角回收掉小小的機械音響。

魔術師有魔術師的處理方式,剛剛走廊外根本沒有人,一切都是他給那個玩家施壓的小手段而已,但凡他再猶豫一會,說不定就會穿幫。

順利地回到了工作室後,他就将藥劑灌進肚子裏。

藥劑是淺綠色的,帶着一點清淺的甜味,順着喉管一路往下。

明顯的熱意從胃部往四肢百骸擴散,最後熱意凝聚在奚郁的右手腕上。

他解開繃帶一看,發現被縫合的傷口肉眼可見地飛快愈合,血痂掉落,露出略顯醜陋的粉色疤痕和上面整齊的黑色縫線。

他幹脆自己拆了線,右手微微張合,最後用力握拳。

手上青筋在疼痛中繃起,他卻始終沒有松手。

右手動作時,還是帶着一陣難以忍受的酸痛,但已經能做一些正常的動作了。

真是神奇,他還是第一次感受這種傷口飛快愈合的感覺。

他撿起掉落在地上的硬幣,再一次嘗試讓它在指間旋轉。

放空思緒,他任由右手自己在某種牽引中動作,然後他的右手在疼痛中不受控制地一個抽搐,硬幣從他手裏翻出,毫不意外地掉落在地。

奚郁盯着掉在地上的硬幣,嘴角卻勾了起來。

很好,他想要的效果達到了。

此後,他幹脆深居簡出,待在自己的工作間裏,根據當初短暫體驗過的記憶,埋頭在一堆道具裏練習。吃飯匆匆從食堂打包,累了就在工作間內的躺椅睡一覺,還不忘抽出時間喂喂鳥,撸撸貓。

這樣的生活簡單而規律,沒幾天所有人都知道了魔術師在為了團長雅巴沃的考驗而埋頭苦練。

但玩家內部卻悄悄炸鍋了。

這天,戴上“女伯爵曼斯菲爾德”面具的沈愛以舉辦茶話會為由,将玩家們聚集起來。

身為女伯爵,居住的地方自然是劇團的上層區,就連茶話會的地點都是在她居住的小樓附帶的小花園裏。

沈愛喝了一口茶,問道:“各位,有沒有什麽發現?”

戴着各色面具的玩家們各自坐着不出聲,氣氛有些沉悶古怪。

“已經過去五天了,我們還是沒有找到那個人,還因為各種各樣的失誤,有四個人已經‘入戲’,連自己是誰都忘了。”沈愛哐啷一聲,将茶杯丢在桌上:“真厲害啊,各位。”

進來十二個人,但現在坐在這裏的,只剩下了八個。

女主角“少女華莉斯”的扮演玩家撇了撇嘴,說:“這次圍剿本就是以你們為主,現在進展不順利就拿我們這些輔助人員撒氣?”

見還有人附和“少女華莉斯”的話,沈愛冷笑:“可當初商量最終的分配方案的時候,你們也沒當自己是輔助人員啊?”

“是你們自己咬死了要當‘主角’,現在又說自己只是個輔助人員?”她盯着帶着面具的女人:“……你忘了嗎,‘少女華莉斯’?”

“少女華莉斯”頓了頓,終究是在沈愛的逼視中別過了頭。

“吵這些有什麽意義?還是先想想怎麽把人找出來吧。”扮演樂師的眼鏡男雙手交叉,開口說:“我還是堅持覺得那個魔術師有問題。”

“城堡守衛”男人開口:“可是他跟我說的都是真的。”

眼鏡男并不退讓:“那你告訴我,副本讓這麽一個角色受傷的意義是什麽?”

“城堡守衛”男人一噎。

“如果說,是為了讓我們看看被舍棄的下場,逼迫我們主動和面具融合呢?”一旁一直沉默着的“城堡主人格雷戈裏”扮演玩家幽幽開口。

眼鏡男皺眉:“可是……”

“如果還有懷疑,就在第七天他向團長證明自己能力的時候試探他好了,現在還是先各自繼續找吧,大家記得及時互通有無。”

“城堡主人格雷戈裏”一錘定音,說完直接起身離開。

“少女華莉斯”瞥了沈愛一眼,也跟着起身離開。

氣氛莫名僵滞。

沈愛盯着“城堡主人格雷戈裏”的背影,眸光漸冷。

扮演城堡守衛的男人左看右看,只覺得頭疼。

自從進來這個副本後,他們幾個玩家之間的摩擦越發激烈。

但也不奇怪,聲稱有秘密武器的羅剎海至今不肯洩露一絲半點,而他們這些被雇用的又無法從副本裏得到什麽有效線索。

但仔細想想,摩擦的雙方簡直能和他們戲劇中的角色一一對應,就仿佛角色的關系在現實裏重現……

男人猛地一個激靈,不敢再深想。

“我叫莊若,我叫莊若,不是什麽城堡守衛……不對,是扮演城堡守衛的莊若……”

他在心裏連連念叨着,确定還記得自己是誰,才松了口氣。

時間飛快流逝,一眨眼就到了第七天,奚郁向團長雅巴沃證明自己還有能力上臺的時候。

地點就在演出廳巨大的舞臺上。

依舊一無所獲的玩家們,和其他來看熱鬧的npc松散地坐在觀衆席上,連同坐在第一排的團長雅巴沃一起目光灼灼地盯着舞臺上的青年。

聚光燈亮起,奚郁一步一步踏上舞臺,摘下頭上的林肯帽蓋在胸前,優雅地朝着觀衆一禮。

在觀衆席稀稀拉拉的掌聲中,他嘴角一勾,将手中的林肯帽朝着半空中一抛。

“撲啦啦——”

十多只白鴿接連不斷地從在半空中的帽子裏飛出,白色的羽毛随之飄飛。

團長雅巴沃一下坐直了身體,驚愕地張大嘴巴。

魔術師不是只有一只白鴿嗎?這些鴿子哪來的?

那頂神奇的帽子在空中打了個旋,放飛了衆多白鴿後,在滿場驚呼中重新飛回魔術師白皙纖長的手上。

魔術師重新扣上帽子,手臂向上一揚,笑道:“歡迎觀看我的魔術表演,接下來,可別眨眼哦。”

麽麽噠~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