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瘋狂戲劇(六)
瘋狂戲劇(六)
臺下的團長雅巴沃氣得揮舞着手杖:“愣着幹什麽啊,趕緊繼續演下去啊!”
有異變的裂嘴怪物注意到落單的“少女華莉斯”,張着大嘴垂涎欲滴地盯着她,不斷朝她逼近。
就連那個魔術師,也滴着口水朝她靠近。
“少女華莉斯”已經顧不上什麽劇情和表演了,她下意識地一掐手訣,眉心一熱,想要利用自己的精神控制能力徹底摧毀這些怪物的運動神經,将他們成植物人。
但她的手訣剛一掐起,突然慘叫一聲,捂着臉上的面具軟倒了下來。
那些面具人怪物眼裏閃爍着冰冷貪婪的光芒,可不會管你究竟是不是還在表演,咧着大嘴流着垂涎的口水,朝着倒地抽搐的“少女華莉斯”撲過去,利齒狠狠咬上她柔軟的手臂。
玩家們大驚,但他們被某種無形之力抑制着,根本無法沖上舞臺。
還沒到他們的戲份,其餘人等不許登臺!
千鈞一發之際,“少女華莉斯”突然睜開眼睛,長出利爪的手猛地掐住咬住她手臂的怪物,一把将怪物撕下來。
她緩緩站起來,同樣對面具怪物張開滿是尖銳利齒的嘴巴。
臺下的所有人都沉默了,無聲地看着“少女華莉斯”沖進人群中瘋狂厮殺。
這時頭戴鳥嘴面具的鳥嘴醫生突然從小巷裏閃身而出,揮舞手上的鐵鏟橫掃而過,一下掃翻了許多張牙舞爪靠近的怪物。
那把鐵鏟揮舞着,鋒利的邊緣以無可匹敵的氣勢一路砍瓜切菜,砍得怪物們頭顱肢體橫飛。
直到包括魔術師在內的裂嘴怪物心生畏懼退走,渾身染血的鳥嘴醫生才回身一鐵鏟敲暈對他龇牙的“少女華莉斯”,架起倒地的她離開。
整片舞臺都被鮮血、肢體和屍體染紅,幕布并未如正式表演般拉下,侍者們匆匆上臺,動作利落地清理着舞臺,還有人飛快地搭建着下一幕的場景道具。
剛剛舞臺上發生的一切都被所有在後臺候場的玩家看得清清楚楚。
他們互相對視着,面色極其怪異,最後目光一同看向了從舞臺上退下來的“怪物們”。
就像是知道自己已經完成表演,所有“逃”下來的裂嘴怪物們有志一同地合上了裂到耳朵的嘴巴,變回了正常人的模樣。
其中就包括已經徹底“入戲”的那位“貼身女仆”玩家,以及他們的重點盯梢對象魔術師。
很快地,包括眼鏡男在內的玩家們将視線徹底移開,在其他并未表現出裂嘴跡象的演員裏掃視。
無論他們先前怎麽懷疑魔術師,但就剛剛那一幕的出現,就證明他不可能是“懸賞榜榜首的異常npc奚郁”,只是這個副本裏平平無奇的一個npc罷了,能逃過水箱陷阱大概也是因為副本內的奇怪設定吧。
暗處無人的角落,完成自己戲份的奚郁避開衆人視線,在陰暗處捂着側臉輕輕嘶了一聲。
就算有面具的幫助,但是嘴巴裂到耳後真的很痛,痛到他以為自己的腦袋都要随着嘴巴徹底裂成上下兩半。
為了在舞臺上完成裂口的效果,他不得不又與面具融合了不少。
這次為了打消玩家們的懷疑,他真是下血本了。
他瞥向舞臺的方向,一桶桶血污被侍者們提下舞臺。
雖然之前已經從面具中窺見一二,但他沒想到只是一個彩排,都這麽“動真格”。
他嘲諷一笑,怪不得沒有姓名的角色比登臺名額多上這麽多,原來他們對于這個舞臺來說,只是個消耗品而已嗎?
幕布重新拉開,舞臺上搭建的場景變成了鳥嘴醫生昏暗的黑診所裏。
病床上被包紮好傷口的“少女華莉斯”恰到好處地幽幽醒轉,茫然四看,就對上了端着水走進來的鳥嘴醫生。
她在床上瑟縮了一下,小聲問道:“你是誰?這是哪?”
看着她堪稱脫胎換骨的“演技”,臺下的團長雅巴沃滿意地點頭,圍觀了全程的玩家們卻是心裏一沉。
雖然還不确定舞臺上的“少女華莉斯”是否已經被面具控制,但他們都清晰地意識到,這個舞臺不允許他們使用不符合面具角色人設的力量,也不許劇情出現偏差。
戲劇劇情還在往下飛快推進。
【少女華莉斯被鳥嘴醫生救下,被告知外面的所有平民都身患重病,并得知只有魔族不會感染這種疾病。因為被病人咬傷的她還出現了手部爪化的新症狀,醫生勸她留下來作為他的實驗品,說不定還有治愈疾病的可能。
就在少女華莉斯絕望之時,樂師坦尼森找到了診所,告知她自己其實是魔族埋伏進城堡的卧底,就是為了救出身陷敵營的魔族公主,也就是她。她不會感染病毒,甚至這種病毒就是城堡主人格雷戈裏殺死魔王帶走她後,從她身上研究出這種病毒并傳播出去。
敬愛的父親一夕之間變成了殺父仇人兼幕後黑手,失魂落魄的少女華莉斯在樂師坦尼森的幫助下逃出了黑診所,往遙遠的魔族領地而去。在那裏,她遇見了魔族正當權的女伯爵曼斯菲爾德,正是這位女伯爵派出樂師卧底救出少女華莉斯。】
沈愛扮演的“女伯爵曼斯菲爾德”一身華服長裙,手握黑色蕾絲折扇登上舞臺。
奚郁饒有興致地看着她,如今“少女華莉斯”的扮演玩家疑似被面具控制,你又該如何應對呢?
沈愛捏緊了手裏的折扇,也覺得棘手得很。
想到接下來會發生的劇情,她就想摔下手裏的扇子,扭頭下場。
【回到魔族領地的少女華莉斯并沒有得到多少魔族公主的待遇,她很快就發現自己只是被女伯爵當成一個可利用的工具,一個精神标杆和讨伐城堡主人的理由。擁有少女華莉斯攜帶出來的鑰匙和逃跑路線,女伯爵借助散播的病毒控制了所有的平民,由此徹底颠覆了城堡,趕走城堡主人,将城堡徹底占據為魔族的領地。
少女華莉斯這才知道,原來所謂的疾病,只是普通人感染了魔族體內含有劇毒的血液導致的異變,這一切都是女伯爵的陰謀,為了掠取城堡領地的毒計。
被軟禁的少女華莉斯痛苦又自責,在漆黑的房間裏徹底覺醒魔族的力量,沖破束縛,用絕對的力量控制了整個魔族,并将女伯爵抓起來高聲宣判,當衆處刑。】
舞臺在劇情中幾經瘋狂厮殺,鮮血已經深入木板的縫隙裏,染上怎麽也清洗不去的暗紅,即便經過一輪又一輪的清洗,血腥味依舊濃到令人作嘔。
扮演的角色自身帶有武力的玩家還好,但是其他的玩家簡直是倒了血黴,各個都受了輕重不等的傷,還有兩個因為控制不住想要用道具和能力反擊,同樣倒在地上被面具吞噬。
沈愛就在這種刺鼻的血腥味中被迫綁縛雙手,按照劇情以一種頗為屈辱的姿勢跪在處決臺上。
她下意識地看向“少女華莉斯”,卻只從她的眼裏看到冰冷的厭惡和殺意。
她狠狠一怔,不受控制地擡頭看向頭頂那把閃爍着寒光的鋒利鍘刀,瞳孔劇烈收縮。
“少女華莉斯”拉着控制鍘刀的繩索,慢條斯理地開口:“曼斯菲爾德,你還有什麽辯解的話要說嗎?”
奚郁眼底興味更濃,站在臺下好整以暇地看着舞臺上的“女伯爵”沈愛。
彩排可是動真格的,這位羅剎海的玩家,你接下來該怎麽辦呢,你要怎麽逃離這把巨大的鍘刀?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處決臺上的沈愛眼裏爆出極致的驚喜,突然在處決臺上大叫出聲。
然後她在舞臺上大笑起來,笑得前仰後合。
所有人都被她這突如其來的癫狂模樣吓了一跳,就連手握鍘刀控制繩的“少女華莉斯”也愣住了。
“團長雅巴沃,已經可以了吧?這只是一個彩排,你想讓劇團裏最後一個‘女伯爵曼斯菲爾德’都徹底消失,無人登臺表演嗎?!”
處決臺上的沈愛大聲叫嚣着,直接從處決臺上站了起來。
衆人面面相觑,通通扭頭看向舞臺下的團長雅巴沃。
團長雅巴沃皺緊眉,頗有種戲劇看到最高潮時被打斷的不爽快。
他跺着手上,不高興地說:“貪生怕死,你們怎麽就一點為戲劇獻身的精神都沒有?”
一旁完成戲份的眼鏡男開口道:“團長雅巴沃大人,最好的總要留到最後,留給我們的觀衆。現在‘女伯爵曼斯菲爾德’确實只剩下她一個,無可替代。若是讓她現在就這麽為戲劇獻身,明天的正式舞臺要怎麽辦呢?”
眼鏡男說得不錯,除了沈愛以外,女伯爵本來有三人候選,但她們現在一個全身癱瘓在床,一個雙腿截肢,最後一個直接在床上昏迷不醒。
沈愛的手段确實狠,但也因此在彩排上為自己博得一線生機。
即便團長雅巴沃再怎麽不情願,但沈愛和眼鏡男說的都是事實,已經沒有再一個可以出演女伯爵的候選了。
這場彩排最後終究是以“少女華莉斯”手一松,舞臺半空中的鍘刀象征性地空落而下,誰也沒砍中為結局。
沈愛扯斷身上捆縛的繩索,看也不看一旁的“少女華莉斯”,徑直扭頭走下舞臺。
“少女華莉斯”也扯着嘴角冷笑一聲,轉身從另一個方向走下舞臺。
團長雅巴沃則對着觀衆席上的演員備選們張開雙手,笑眯眯地說:“都看清楚了具體表演細節了吧,明天正式登臺的空缺角色就從你們之中選出。記住,一切都是為了給我們的觀衆們提供最完美最精彩的演出!”
正欲轉身離開的奚郁腳步一頓。
這個奸猾的團長,原來是打着這個主意。如果之前那些玩家下手不夠狠,那今天這一場彩排全都成了明天正式演員的墊腳石,被這個世界徹底留下。
他若有所思地看了眼被侍者們收起的半月形大鍘刀,目光掃向從後臺大步離去的沈愛背影,饒有興致地一笑。
今天這個說辭僅能在彩排上生效,到了明天的正式舞臺上,她還有什麽手段來逃離這把大鍘刀呢?
匆匆從後臺離去的沈愛緊緊捏着手裏的黑色蕾絲折扇,心裏興奮得快要尖叫出聲。
符合邏輯,避無可避的必死局面,這不就來了嗎!
只要将劇情裏登上處決臺的人從她改成那個npc,既可以避免她的死亡,還可以借機弄死那個npc,搞到那飙升到近乎三億的積分!
在強大的因果律武器作用下,他還能逃到哪裏去?
屬于女伯爵的小花園裏,沈愛再次召開茶話會。
只是這次出現在茶話會的人,只剩下了四個人。
疑似被面具控制了的“少女華莉斯”及沒有取得彩排資格的“城堡守衛”莊若直接被排除在外,在場的除了沈愛和眼鏡男,只剩下了“城堡主人格雷戈裏”和另一個魔族勢力角色的扮演者。
被“魔族”包圍,“城堡主人格雷戈裏”的扮演玩家顯得格外沉默。
聽完了沈愛強壓激動的計劃,眼鏡男推了推眼鏡,微笑道:“女伯爵閣下,這個計劃聽起來确實不錯,但實施起來還有兩個明顯的問題。第一,我們還沒找到那位奚郁到底是誰,第二,我們要如何改變劇情,讓對應的人替換掉你?”
“這些都可以靠因果律武器解決。”沈愛陰冷一笑:“觀衆要的不就是精彩嗎?我明天送他們一個精彩的舞臺,他們還能有什麽意見?”
麽麽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