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瘋狂戲劇(七)

瘋狂戲劇(七)

“城堡守衛”莊若本以為沒選上彩排的自己只能等死了,消沉之際沒想到峰回路轉,竟然也真的重新被選上,獲得登上舞臺的機會。

他一時心情複雜,呆坐在公共小花園裏的長椅上沉浸在死而複生的情緒裏時,被“城堡主人格雷戈裏”的扮演玩家找上了。

莊若被他帶進屬于他“城堡主人”身份的高大塔樓住處,聽對方言簡意赅地說:“那個女人……‘女伯爵曼斯菲爾德’已經做好了一切計劃,但我們不能任由她成功,我們必須做點什麽,不能坐以待斃。”

莊若以為自己聽錯了:“什麽?可是協助沈……咳,那位‘女伯爵’不就是我們來到這裏的目的嗎?為什麽……”

“城堡主人格雷戈裏”沉默地看了他一眼,似是無奈地嘆了口氣:“你還不明白嗎?他們‘魔族’已經抱團了,怎麽會容許我們兩個僅存的‘城堡’一系來分蛋糕?”

“可是……”莊若還是無法理解。

那可是将近三億的積分,哪怕大頭都被沈愛他們拿走,只拿個一兩千積分都足夠他們實現自己的願望離開這個世界了。

“沒有可是。”

“城堡主人格雷戈裏”不怒自威的眉眼裏閃過一絲失望,他再次嘆了口氣,沉聲說:“她們準備借助劇情滅殺那個人,一旦成功,誰能保證他們不會也借助劇情處理掉我們?所以我們必須想辦法逆轉局面,将他們處理掉。”

莊若瞪大眼睛看着“城堡主人格雷戈裏”,只覺得心頭升起一陣冰寒刺骨的陌生感。

他還記得,這張“城堡主人”的面具後的人原本是一個沉穩粗狂又大氣的大哥,怎麽他現在變成了這幅只顧自己利益的上位者嘴臉?

莊若腦子混亂,一時只能先胡亂應下。

他僅僅只是一個身份低微的“城堡守衛”,還是別違逆“城堡主人”……

莊若突然僵住,為自己腦子裏冒出的想法猛地打了個寒顫。

什麽守衛、主人的,他們明明只是戴上了面具的演員,是一個副本玩家!

莊若最後連自己怎麽走出那座塔樓的都不太記得請了。

在他渾渾噩噩地往地下室的方向走時,突然看到魔術師和鳥嘴醫生正在地下室入口附近交談。

看魔術師擡起自己的手腕給鳥嘴醫生看,他們大概在談論魔術師手上那個傷口。

莊若不期然地想起了“城堡主人”跟他說的話。

“‘女伯爵’他們現在将人選鎖定在‘鳥嘴醫生’和魔術師助手‘憤怒的平民’身上,你和他們住得近,有機會再試探一下。”

莊若沒想到居然一下遇上了其中重點懷疑對象,周圍還沒什麽人。

他心生一計,對着鳥嘴醫生的方向遙遙地大喊一聲:“奚郁!”

然後,他就見到魔術師和鳥嘴醫生同時轉過頭,看向他。

“你喊什麽呢?”鳥嘴醫生有些莫名地問道。

魔術師倒是頓了頓,似是想起了什麽,好笑地說:“你喊的是之前那個貼身女仆喊過的名字吧?都是第三次了,怎麽還不長記性呢?”

“第三次?”鳥嘴醫生又轉頭看向魔術師。

魔術師聳了聳肩:“第一次迎新的時候,那個貼身女仆不是喊過個人名字嗎?第二次,這位城堡守衛又……”

“唉等等!”

莊若冷汗都快冒出來,強笑着說:“你們聽錯了,我喊的是……需要,對,是需要!我在說我需要回去睡一覺了,哈哈。”

說完,他悶頭直直走入地下室入口,再也不敢作妖。

鳥嘴醫生不感興趣地收回視線,對奚郁說:“讓我再看看你的手,我真的很好奇究竟是怎麽好得這麽快的。”

奚郁正望着莊若的來處,一座高高的塔樓從濃綠的枝葉間冒出頭來,如一位沉穩持重的領主。

他笑了笑,說:“等明天表演完再說吧,我還要好好地準備魔術表演。”

時間就在暗潮洶湧中悄悄流逝。

直到戲劇即将開演之時,奚郁都覺得風平浪靜過頭了。

寬闊的演出廳前,無數戴着純白面具的觀衆有序入場,在各自的座位上坐下。

奚郁在後臺候場時,悄悄探頭朝着觀衆席看了一眼。

只一眼,他瞬間精神巨震。

坐在第一排賓席正中間的,不正是披散着一頭金發的蒼闕嗎?

此時他雙眸微垂,倚在座位上斜斜撐着臉,對在他旁邊滔滔不絕的團長雅巴沃沒有一絲興趣。

而在他身邊隔了幾個的座位的那個高壯男人穿着眼熟的衣服,目光呆滞地望着臺上。

哪怕臉上戴着純白面具,奚郁依舊能瞬間認出來他就是泰紀。

還有黃綠色上衣的女售票員、孔老師、班長、陳主任……

不僅是他們,還有更多奚郁眼熟的身形輪廓和裝扮,通通帶上了純白面具坐上了觀衆席。

奚郁雙手下意識地握拳,止不住地冷笑一聲。

他就說系統怎麽這麽安靜,原來在這裏等着呢。

像是注意到暗處的視線,觀衆席正中的白衣金發青年突然一擡眼,那雙金色的眼眸輕輕地掃了過來。

團長雅巴沃的視線也如聚光燈般唰地掃來,卻只看到舞臺側後方空無一人的昏暗小門。

他回過頭搓了搓手,皮笑肉不笑地說:“這場‘面具’戲劇即将上演,您可還滿意?”

蒼闕輕松地收回目光,終于開口說了第一句話:“我很期待。”

燈光亮起,幕布拉開,戴着面具的演員們登上臺前,為臺下觀衆貢獻一幕幕華麗表演。

奚郁頂着衆多觀衆的視線平靜登臺。

他早已習慣了表演,如今只不過是多了些視線,又怎麽可能影響他的發揮?

畢竟,他可是戴着掌控身體的“面具”的魔術師啊。

滿場飛舞的白鴿和如煙花般炸開的氣球引起觀衆第一次滿場高呼。

左手滾燙起來,沉浸在表演情緒中的奚郁驟然清醒。

他不動聲色地繼續表演,最後險象環生的水箱逃生魔術更是徹底引爆了臺下觀衆的情緒,激起一陣陣激烈的掌聲。

最後将玫瑰遞給舞臺上的“少女華莉斯”,舞臺上的魔術師優雅地脫帽行禮,悄然隐入衆多“平民”演員中,再随着襲擊的劇情結束後悄然退場。

他捏緊滾燙發熱的左手。

他的戲份已經結束了,但他也發現了致命的一點。

這個副本大量的靈性居然都集中在那些“觀衆”身上。

有點棘手了,原本他以為靈性核心在團長雅巴沃身上,現在只能等待副本重開再找機會了。

他的目光微微閃動着,已經在計劃起下一個重新開始後,自己該用什麽樣的表演來掠取更多的靈性……

戲劇飛快地表演着,臺下戴着純白面具的所有人化身捧場的觀衆們,被表演牽動着情緒,在每一次的血腥殺戮中歡呼鼓掌,為角色的每一次失意而嘆息。

但熱情始終沒有先前驚險刺激的水箱逃脫魔術時那般高漲。

終于,戲劇上演到高潮,一切的罪魁禍首,作惡多端的女伯爵曼斯菲爾德被榮升為魔族女王的華莉斯捆縛着,壓上了處決臺。

觀衆們的期待終于再次被高高吊起。

“正義”即将擊敗“邪惡”,這個關鍵節點幾乎吸引了全場的注意。

“華莉斯”拉着控制鍘刀的繩索,慢條斯理地開口:“曼斯菲爾德,你還有什麽辯解的話要說嗎?”

就在這時,沈愛扭身用力掙紮起來。

在同為玩家的角色偷偷放水之下,她一把掙脫了身後押解自己的魔族,高聲開口:“華莉斯,我親愛的侄女,你真的以為你的一切悲劇都源自于我嗎?”

這突如其來的展開讓整個演出廳一靜。

奚郁敏銳地擡眼。

這不是劇本和彩排裏有的劇情。

片刻後,“少女華莉斯”嘲諷地笑了笑,“別掙紮了,我親愛的姑媽。”

沈愛似笑非笑地說:“我親愛的侄女,你好好回想一下,到底是誰才是你苦難悲劇的根源?是我嗎?是坦尼森嗎?是格雷戈裏嗎?通通都不是。”

“少女華莉斯”譏諷道:“不是你還能是誰?你該不會想說是我自己吧?來人,把她壓上處決臺……”

“等等!”沈愛高傲地昂起頭,高聲道:“是非功過又豈能是由你一人來定奪?若我該上處決臺我自己會上,但在此之前,我要求公正地審判所有人。”

“華莉斯”頓住了,猶疑地皺起眉:“……審判?你要怎麽審判?”

“華莉斯大人,別被她的花言巧語騙了,處決和審判并不沖突。”

突然沖上舞臺的莊若手心裏都是汗水。

在沈愛開始要求審判,而“華莉斯”開始猶豫的時候,戲劇劇情開始崩壞,他們這些沒戲份的角色也可以登臺了。

他強撐着說:“無論如何,是她利用您發起戰争,也是她殺害了養育您的城堡主人格雷戈裏,苦難悲劇的根源就是她無窮無盡的野心啊!”

“華莉斯”神情堅定起來,擡了擡了手,只示意押解的魔族上前将人重新扣住。

然而沈愛掙紮着,不知怎麽地居然将捆縛雙手的繩索掙脫開來,甩手将一團血紅光暈往舞臺頂部的鍘刀一丢。

光暈瞬間浸染了鍘刀,光芒一閃,“華莉斯”驚怔地發現自己右手上握着的鍘刀繩索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淩空懸浮在舞臺上方的暗紅色半月形大鍘刀,以及鍘刀下方懸浮的黑色小天秤。

臺下的團長雅巴沃猛地坐直了身體,瞪大眼睛看着臺上。

一直興致缺缺的蒼闕終于擡起眼,看向臺上。

“天哪……”

“這是怎麽回事?”

觀衆們沒想到臺上的戲劇劇情居然還有這種反轉,在短暫的騷動後,紛紛鼓起掌來。

在演出廳裏所有人不正常的狂熱中,沈愛舉起手,聲音尖到極近破音:“‘神明的絕對真理’啊,告訴我們吧,究竟誰才是這裏最大的罪人!”

話音一落,那座小小的天秤兩端亮起了一黑一白兩團光芒。

奚郁的左手心開始沒由來地發熱,他心頭猛地一沉,某種極其強烈的不好預感升上心頭。

他毫不猶豫,當即扭頭就往劇院外逃竄。

在演出廳所有人的眼裏,天秤重重地向着白色光芒傾斜。

整座天秤上冒出暗紅色的光,随後猛地竄出一條黑紅相間的詭異繩索,在衆人的驚呼中直沖舞臺側方的候場區,飛速穿過後臺一個個驚叫的演員們,穩準狠地捆住了目标。

奚郁只覺得自己被某種不可抗的力量捆住了雙手和身體,被用力倒拖回去。

飛速的風掠過耳際,随後他被拖上舞臺,重重地摔跪在處決臺上。

眨眼之間,形勢陡轉。

誰也沒料到,最終被按上處決臺的,從沈愛這個“女伯爵”,變成了只在戲劇前半段僅僅出場一次的魔術師。

麽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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