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Chapter.約會

Chapter.19 約會

氣氛略顯沉悶,秦樾一動不動,兩人都沉默下來。

“老板,早餐準備好了。”黎信的出現讓林非言如蒙大赦。

秦樾快速翻身下床把地上的浴袍撿了起來,将其中一件扔給了林非言,等他們都把浴袍穿好了,他才朗聲道:“拿進來吧。”

黎信面不改色地把早餐端進來,用眼神詢問秦樾是要放在床頭還是桌上,秦樾指了指遠處的桌子:“放那兒。”

黎信按照秦樾的意思擺好了食物和餐具,拉開了窗簾,順便把桌上礙事的花瓶帶走了。

秦樾走過去審視了一遍今天的早餐,西式小餐點,做得很精致。

還算滿意,便回過頭拍了拍身邊的椅子:“不是餓了?再不過來,我就端過去喂你。”

林非言瞥了他一眼,信步走來坐在了秦樾手邊的椅子上。

秦樾也跟着坐下來,兩人都沒有再提剛才的對話。

但是秦樾最後那個問題在林非言的腦子裏盤旋着怎麽也不肯散去。

秦樾對他的态度轉變很明顯,林非言又不是木頭樁子,當然感覺得到。

他甚至能感覺到自己随之而來的改變一一他開始下意識地把秦樾劃入自己這一邊,在秦樾身邊就不自覺地放低了警惕。

就像昨晚,秦樾都走到他背後了他才發現,這要是放在聯調部的考核裏,他鐵定就是被掃地出門的那一個,連新人都不如。

盡管他內心确有這樣自私的改變,但是這不足以讓他放棄聯調部交給他的任務,更不能随随便便抛掉這個國家賦予他的使命可是這個任務繼續執行下去。

他不知道秦樾會是什麽樣的結果,但無論聯調部要怎麽處置他,他的生活必定會一落千丈。

這讓林非言又感到一陣愧疚,畢竟就算秦樾再做過多少這個國家無法容忍的事,也從未虧待過他不是嗎?

尤其是秦樾直白地對他說了那些話之後,他在個人情感上不願讓秦樾以悲劇收場,而事實又是不得不如此的。

越想他的心裏就越矛盾,越難受,他發自內心地期望如果秦樾不是敵人該多好。

想着想着,他忍不住問了出來:“你想在寰宇呆多久?”

“嗯?”秦樾剛把一塊雞蛋送進嘴裏。

林非言認真地複述了一遍自己的問題:“我的意思是,既然寰宇的最高掌權人不是你,你就沒有為自己以後的生活做過別的打算?”

“也許不久之後我就是了。”

秦樾回答得看似随意,但這也是真實存在一種可能,畢竟他現在都是寰宇的總裁了。

只是這樣輕描淡寫的回答讓林非言感到更加無力。

他抱着渺茫的希望,争取道:“如果不是呢?你也要繼續留下來?”

秦樾想了想,喝了一口牛奶,搖頭道:“不知道,以後的事說不準。”

但林非言很清楚,他的任務要是成功了,秦樾根本等不到寰宇的下一任掌權者上任。

這些對不可知的未來的問題說出來也毫無意義,他覺得自己說這些話挺傻的。

但他還是止不住地想繼續說下去,哪怕秦樾表現出一絲絲的想脫離寰宇的想法,都會讓他舒服些。

然而秦樾并沒有。

林非言叉起一塊雞蛋塞進嘴裏,味同嚼蠟。

“對了,前段時間因為你受傷,我的事情又太多太雜,利比裏亞的行程就延後了。現在寰宇的事情理順了不少,你的傷也沒什麽大礙,我打算下個月就動身去利比裏亞。”秦樾真誠地看着林非言的眼睛,“但是你知道的,那個地方一直很混亂,你跟着我太危險了,所以我不能帶着你。”

林非言心裏的事還沒過去,這時情緒不高,秦樾以為是因為自己要走,便又安慰道:“我不在不會有人來找茬的,黎信也還會留在這裏,他可以保證你的安全。我這次去也不會耽誤太久,最多一周就回來,你在家等我。”

“嗯。”林非言點了點頭表示自己明白了。

安靜地吃完剩下的早餐,林非言由于昨天的“過量運動”,身體懶懶的,便想回被窩再窩一會兒,秦樾自然就陪着他了。

到了屋外的陽光變得耀眼之時,黎信又來敲門,說是冉東來了。

林非言休息夠了,便換了套休閑裝和秦樾一起下了樓。

冉東已經等在客廳了,手裏還有幾個文件夾。

秦樾臉色難看起來:“看來我給自己多放半天假都不行。”

“沒辦法,都是急用我才拿過來的。”冉東把文件夾一一打開,陳列在茶幾上,“你看完沒問題就簽吧。”

秦樾拿到手上就浏覽起來。

冉東又道:“還有件事。”

“說。”

“下個月初要親自押運一批貨出去,達叔的意思是交給我們來做。”

秦樾皺眉:“下個月初?我要去利比裏亞。”

“我就是知道你要去利比裏亞才來跟你說的。”冉東的視線移到了林非言的身上,“我想,你抽不出時間,要不就讓他替你去?”

聽到這句話,林非言和秦樾同時出了聲,說的話卻截然相反——

“不行。”

“好。”

秦樾正色道:“你在這兒呆着我才放心。”

林非言不服氣地道:“我遲早也是要接觸這些的,當然是越早越好。”

“那也等我在的時候。”

他們倆互不相讓,冉東趕緊打起了圓場:“我也覺得早點熟悉一下比較好。這次的交易對象是老熟人了,危險系數不高。而且我也會去,你要是不放心,我可以多帶些人。他不能老是靠着你,給人一種依附于你的感覺,總要有獨當一面的氣魄才能在寰宇立足。對他而言,這是一次絕佳的機會。”

秦樾追問道:“交易對象是誰?”

冉東說了一個林非言沒聽過的複雜名字,秦樾聽到後卻猶豫了起來:“他倒是沒什麽問題……”

自言自語般說了一句,秦樾扭頭向林非言确認道,“你真的想去?”

林非言毫不猶豫:“想。”

秦樾拍了拍他的手背:“那好吧。”

*

秦樾把那幾份文件看完就中午了,冉東急匆匆地把簽了字的文件帶回寰宇,秦樾卻還不打算去。

他就和林非言在藍岸呆了一天,也沒做什麽特別的事,一天就過了。

晚上林非言正在洗漱,秦樾也擠了進來,手臂上挂着毛巾,還順手把自己的牙刷和刮胡刀放到了盥洗臺上。

林非言放毛巾的手停了下來,側頭詢問道:“你把這些東西拿過來做什麽?”

秦樾理直氣壯道:“不拿過來早上我還得回房間洗漱,太麻煩了。”

林非言瞬間聽出了這話的不對頭。

“你打算以後都睡這裏?”

“你要是肯跟我一起住下面也行。”

林非言愣了兩秒:“還是這兒吧。”

秦樾那個房間他趁着養傷期間就偵查了個遍,除了專門隔出來的病房,他挖掘不出別的東西了。

而且他實打實地在那個房間裏躺了那麽久,才真是躺夠了。

林非言做完自己的事,也不等秦樾,自己就先準備睡了。

秦樾在浴室裏悉悉索索一陣子回來,林非言已經蓋好被子閉上了眼睛,房間裏的燈還沒關。

林非言并不是真睡着了,他估摸着秦樾多半還不會讓他睡,所以只是閉目養神而已。

誰知秦樾把燈一關,睡在他旁邊許久都不見有下一步動作。

林非言在黑暗中側了側身。

“還沒睡着?”秦樾感覺到了他的動作,輕聲道,“早點睡,明天帶你去射擊場,需要體力。”

林非言警覺:“去射擊場做什麽?”

秦樾咂了一下嘴,自然地脫口而出:“約會。”

*

在林非言看到面前這群“全副武裝”的青年之前,他都不敢相信秦樾真是來玩的。

面前這十個人,已經自動分好了隊伍,每個人都穿好了防具,手裏端着槍,他們身後就是一個布置好的專門為真人野戰準備的大型場地。

這樣的“約會”形式,還真合了林非言的胃口。

他許久不曾放松地活動活動筋骨了。

秦樾把彩彈槍拿起來,指了指後面:“玩過麽?”

“玩過。”林非言一口肯定。

何止是玩過,簡直就是撞在他槍口上了,在聯調部早不知道練習過多少次了。

秦樾把剩下的兩個紅色袖标拿上,遞了一個給林非言:“那就來吧。”

“等一下。”林非言拿着袖标似乎不太想戴上,他走到一個帶着藍色袖标的小子面前,跟他商量了幾句,成功把自己手上那個紅色的換成了藍色。

秦樾挑起眉毛:“你可別後悔。”

林非言麻利地把藍色袖标戴上:“誰後悔還不一定呢。”

兩隊人各就各位,林非言看了看自己這邊的陣容,有兩個小子身材比較高大,另外兩個瘦弱些,還有一個小姑娘。

他還在想應該如何安排,游戲就開始了。

場地很大,十幾個人在上面顯得有些渺小。

林非言這邊的幾個年輕人比較熟,互相喊了一句加油過後,就跟着一個皮膚黝黑的“壯漢”主動往前沖。

林非言一句話都還沒來得及說,他們就一窩蜂都沖出去了,他沒辦法,只能先跟上。

跟了會兒他發現,帶頭的那個似乎很有經驗,動作也很敏捷,其他人都在聽他的指揮。

要是在這群人裏頭,應該能排上個一二三。

可能正因為有點本事,他的打法很激進,很快就把雙方的距離縮短了很多。

在接近敵方陣營後,他們的步伐稍微放慢了些,在掩體中穿梭着,不過多時就發現了目标。

距離目标最近的人也不等林非言,直接開了火。

對方被發現了反應速度也夠快,迅速隐蔽反擊。

雙方借着掩體的掩護,短時間內誰都不能壓過對方一籌,場面暫時僵持住了。

而一直在隊伍最後的林非言,趁着前面那幾個小子打得不亦樂乎,自己在後面迂回着悄悄觀察紅隊的排兵布陣。

他環視一周仔細搜了一遍之後,便發現了個大問題——秦樾不見了。

他找不到秦樾在哪裏。

暗道不好,林非言剛想叫沖在最前面的兩人退回來,就不知道從哪裏放了兩槍冷槍出來,最前面兩個大個子目标大,人都沒見着,就中了彈。

離他們較近的另外幾人一看這狀況就知道有埋伏,而且出局的是隊裏技術最好的兩個人,頓時慌了神,慌慌張張地轉身就往回跑。

“別慌!不要亂跑!”林非言叫着,飛快地向他們沖了過去,但另外三個人根本聽不進去,只想火速撤離,以免再被偷襲。

結果最後林非言只來得及把距離近的一男一女拽到掩體後藏起來,還有一個男生都用不着秦樾出馬就壯烈犧牲了。

剩下的三人在掩體後面喘着氣,林非言有點好笑:“你們跑什麽,找個掩體躲起來不就是了。”

幸存的男生忙道:“不行啊,我們根本沒看見那兩槍是從哪個方向放出來的,一打一個準,藏都不知道該往哪個方向藏。”

女生附和道:“就是!這兩槍太鬼了,我們竟然一點沒察覺。”

林非言無奈。

你們當然是察覺不到了,因為秦樾跟你們就不在一個級別上。

男生焦慮起來:“現在可怎麽辦,我們這邊直接被滅了一半,還怎麽打?”

林非言問道:“你倆槍法怎麽樣?有準頭麽?”

兩人同時沉默了。

看來最厲害的都已經陣亡了。

林非言嘆了口氣,他本來還想跟這群小子來個團隊戰好好玩玩,不料秦樾一上來就一點情面都不留,逼得他只能親自上了這幾個隊友還抓瞎呢,但是林非言剛才是搞清楚秦樾所在的方向了。

他對男生指了指斜前方一個位置的掩體,又朝女生指了指另外一個掩體:“你們倆一會兒過去掩護我。”

林非言到底是什麽水準,兩人都是不清楚的,此刻對于他的指揮都持有懷疑的态度。

林非言一眼就看穿了他們的想法,攤手道:“你們還有更好的方法嗎。”

女生還是擔憂:“可是我們的技術都……”

這一點林非言當然知道了。

“沒事,你們只要看大對方有動作,悶頭打就行了。”

“你要做什麽?”

林非言狡黠一笑:“我去給隊友報仇。”

這兩人倒真沒期待着林非言能一個人過去把對方全滅了,但是此情此景,好歹也試試吧,于是按照林非言說的做了準備。

他們到位之後,林非言朝他們打了個手勢,自己就從外圍朝紅方營地沖了過去。

他的動作引來了紅方的注意,有人試圖在沒有掩體的地方攔截他,這時候掩護就起到了很好的作用,不過還真像林非言說的,這掩護就是拎着槍一通亂轟。

一點技術含量都沒有。

但是對于林非言來說足夠了,就這麽幾秒鐘的牽制,過了前面的一片空地,他就消失在了紅方的視野裏。

通過剛才秦樾開槍的位置,他計算好了秦樾這段時間內可能的活動範圍,避開了秦樾。

其他這些對于他來說毫無威肋的小朋友,那就是誰遇上誰倒黴了。

藍隊另外兩位幸存的隊友還正費力地應付着眼前的威脅,就看到紅隊後面有兩個人站了起來,自覺退出了比賽。

前面正在應戰的隊員回過頭看自己的隊友也是一臉茫然,他們都不知道對方的人是什麽時候跑到他們陣營裏去的,更不知道這倆是怎麽中彈的。

典型的以牙還牙。

藍隊知道林非言得手了,此刻心裏也多了幾分得意,抓緊時機開足了火力一通猛轟,還真讓他們誤打誤撞又傷着了一個。

擊中敵人的是那個男生,他瞬間得意了起來,悲劇的是一得意就忘了形,一忘了形,就讓人逮了辮子,跟着也出局了。

林非言從紅隊那頭回來,就只剩下這小姑娘了。

其實林非言過去的時候就可以全解決了,但是考慮到這是團隊游戲,還是要讓其他人有點參與感。

現在對方也只剩下三個人,二對三,數量上的差距不算大。

他将在回來的路上就想好的路線交代給了小姑娘。

小姑娘瞪大了眼睛:“你是說我一個人過去搞定他?”

“當然了。”

“我不行!”小姑娘的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她從來沒有單獨行動過。

“你可以,只要按照我說的做,你一定可以。”紅隊人也少,盲區擴大。

他規劃出的這條路線在紅隊的盲區裏,只要她嚴格按照路線來,他再從旁壓制住秦樾,要解決紅隊一個人,不成問題。

小姑娘還是猶豫不定。

林非言很厲害,她從剛才的戰況中就看出來了,詳細的步驟林非言也交給她了,但她欠缺一點執行的勇氣。

林非言看着她臉上的表情,覺得挺熟悉,想起些自己首次執行任務時的片段。

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他射殺第一個人之前也有過相似的不安。

那時候是誰鼓勵過他來着?好像是孫修傑。

林非言的眼神柔和了很多,也試着鼓勵她道:“你難道不想試試靠自己幹掉一個目标麽?況且這槍又打不死人,就是你失敗了,也不會少塊肉。”

這話是直白了些,但是都說到了關鍵。

小姑娘內心煎熬了半天,終于是經不住獨立幹掉目标的誘惑,鄭重其事地向林非言點了兩下頭。

“加油!”

林非言給了她最後兩個字,看着她出發了。

一開始都進行得很順利,林非言看到她慢慢接近了目标,便用心地注意她周圍的動靜。

又靠近了些,秦樾大概是有所察覺,朝那個方向移動起來。

林非言在後面直接開了幾槍,阻礙了秦樾的動作,也吸引了其他兩人的注意。

秦樾好像讀懂了林非言的意圖,沒有再做多的反應了。

只要秦樾不出手,有了林非言的指導,結果不必多說。

可惜的是也許是太緊張了,得手是得手了,但是動靜鬧得大了些,小姑娘才剛幹掉了一個對手,還沒來得及高興,就被另外一個小子完成了複仇。

林非言也沒跟他客氣,遠程解決了在場的最後一個青年。

至此,除了林非言和秦樾的其他人,全都成了觀衆。

“沒想到你玩起這個還挺在行的。”秦樾的聲音從某個角落傳了出來。

他一開始想讓林非言跟他一個隊,是想帶帶林非言,畢竟林非言近距離搏擊的身手不錯,并不代表真人模拟槍戰能上。

結果人家根本就不需要。

而且還多虧林非言主動換了隊,否則游戲局勢一邊倒,根本玩不下去。

林非言的聲音從另外一處傳播出來:“彼此彼此。”

“就剩我們倆了,還躲躲藏藏的多沒意思。”秦樾有意挑釁起來。

林非言一邊換着位置一邊回道:“你投降我就出來。”

“我秦樾還從來不知道什麽叫投降。”秦樾也在迅速移動着。

他們倆都在靠聲音判斷對方的位置和距離,因此就在場內不斷地跑動,場外的幾人偶爾能看到一個人的身影從眼前掠過,然後又消失在了一堆掩體裏。

大部分時間他們是一個人影都看不到的,只有槍聲能證明游戲還在繼續。

這場拉鋸戰時間長得有點過分,外面等着的人都從期待結果變得有些沒耐心了,林非言和秦樾的子彈也用到了底。

“我還有一顆子彈了。”林非言大聲喊道,“你的子彈應該也只剩一兩顆了,不如我們一槍定勝負。”

論開槍的速度,林非言有絕對不輸秦樾的自信。

“好。”秦樾的子彈正如林非言的估計,只剩下兩顆,他欣然同意,“我數到三。”

“一!”

“二!”

“三!”

兩人同時從掩體後面站了起來,槍口準确無誤地對準了對方,拼這最後的一兩秒。

林非言本該流暢地做完整套動作,可是當他扣動扳機的時候,忽然有些恍惚。

以後是否也會經歷現在的一幕?

那個時候,他的手裏就不再會是毫無殺傷力的彩蛋槍了。

仿佛置身于你死我活的那一刻,林非言扣動扳機的手指速度慢了下來。

零點幾秒的放緩,已經足夠決定成敗。

最後一聲槍響,林非言的身上多了一個突兀的色塊。

完成射擊的秦樾把槍豎着抗在肩上,第一次在林非言面前露出了燦爛如陽光的笑容:“你輸了。”

他竟然輸了。

但是輸了的理由無法喧之于口。

林非言也不打算辯解,回應了秦樾的笑容:“我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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