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Chapter.憤怒

Chapter.27 憤怒

天色暗了下來,房間裏的燈被打開,一個保镖端了兩份粗簡的飯菜進來,另一個挨個把林非言和孫修傑的手從背後铐到了身前,讓他們能自己拿筷子吃飯。

把飯碗和筷子随意地放到了地上,兩個保镖退出去又鎖上了門。

這不就是在放牢飯麽?

林非言和孫修傑倒是不在意,紛紛躬下身子去拿碗筷。

孫修傑打趣道:“我們有多久沒這麽慘過了?”

林非言端起碗來就吃了一口。

孫修傑睨了林非言一眼:“你就不怕有毒?”

“他要殺我們倆哪裏用得着費這個心思。”

孫修傑深表贊同。

真要殺,早該兩槍解決拖出去埋了。

林非言沒什麽胃口,端着碗扒了兩口便不動了,再一瞧孫修傑,卻是半天一口都沒吃到。

不是孫修傑不想吃,而是他的手臂、手掌和手指上到處都是傷,一用力就處處都痛,讓他不得不放慢了動作。

林非言實在看不下去,索性把自己的碗筷放下,伸手到孫修傑面前:“碗筷給我。”

孫修傑一點沒有身在困境的自覺,笑嘻嘻地問林非言:“你喂我?”

“哪來那麽多廢話?”林非言搶過孫修傑手裏的碗,故意夾了一大筷子菜直接塞進了孫修傑的嘴裏,塞得他發不出聲音來。

林非言并不覺得難為情,更沒覺得他的行為有什麽不對的地方,一起長大的兩人互相扶持着走到了今日,就是脫光了面對面站着也習以為常,何況還只是幫行動不方便的孫修傑塞兩口飯。

但是這行為落在秦樾眼睛裏,那就極度不舒服了。

走廊上的攝像頭不能拍全儲物間內的景象,但林非言和孫修傑走到門邊拿碗後并沒有往裏走,這一幕,恰巧就被秦樾通過攝像頭看到了。

孫修傑那個笑容,尤為讨厭。

一股無名火從心底竄起來,好不容易壓下去的火氣又被撩了起來。

“黎信!”

就在秦樾身後的黎信立馬恭恭敬敬地應道:“老板。”

秦樾刀子似的眼神定在了屏幕上:“去把林非言帶到他以前的房間鎖起來!”

“可是……”風口浪尖上黎信自是不想逆了秦樾的意,但是該說的,也不得不說,“樓上什麽都沒有準備。”

沒有鐵欄、沒有監控,也就沒有關在下面保險。

秦樾卻是顧不上這些了,他不想讓林非言繼續和孫修傑待在一起,多一秒也不行。

“還要我說第二遍麽?!”

這是連道理都聽不進去了。

黎信只能順從:“是。”

秦樾一直盯着屏幕,看着黎信親自過去把林非言拽了出來。

樓上的房間确實沒有做任何改動,要想困住林非言,就必須得把他铐在某個固定的物體上。

到了房間門口,黎信把林非言暫時交給保镖看着,他自己到房間裏轉了兩圈,仔細看了看,也實在找不到合适的地方。

別無他法,他只能先将林非言铐在了樓梯口的欄杆上,便去和秦樾彙報了。

“那就铐在那兒。”秦樾聽完後怒氣沖沖地往樓上走,踩着樓梯發出不小地聲響。

林非言一聽這腳步聲就知道是秦樾來了,在這裏,還有誰敢發出這麽大動靜?

他已做好了心理準備,不想那腳步聲在距離自己極近的時候突然停了。

過了一會兒,重新響起的腳步聲竟是朝反方向去的,越來越小。

再然後,他便在樓梯口上看到秦樾穿過底樓的客廳,徑直出了門。

黎信也跟了出去。

等了許久,也沒見秦樾回來,林非言順着欄杆滑坐到了地上,比起秦樾,他更不想見到對方。

秦樾是憤怒,而他是愧疚,極力想彌補卻又不能的愧疚。

也許把所有的計劃都告訴秦樾,再讓秦樾帶着幾千萬甚至幾個億離開這裏,永遠都不要回來就會好受些。

這個念頭一生出來,林非言自己都吓着了。

他飛快地把這個想法甩出腦海。

他從來沒有動搖過,這一次也不能。

秦樾出了別墅門之後并沒走多遠,就在花園裏繞了兩圈,便找了個地方坐了下來。

坐到天都黑盡了,那滿臉的怒火終于漸漸消了下去,一直跟着他的黎信也才敢開口:“老板想發火,何必這麽憋着。”

秦樾把手擡到了眼前:“我怕自己忍不住,還沒搞清楚他的目的和背景,就親手殺了他。”

黎信悠悠地道:“是因為還沒弄清楚目的,還是因為老板你舍不得?”

秦樾對着一片漆黑笑了一聲:“你的膽子是越來越大了。”

“我只是想提醒老板,既然有問題,那就該審審。即使再舍不得,也要給兄弟們一個交代,不然會使現在手下的人動搖,日後也難以在寰宇立威。”

此刻黎信提及的“寰宇”,已是沒有周振達的那一個了。

“我懂你的意思,不過再有一周就是最後見分曉的時候了,我現在的重心和時間還需要放在這件事上。”這些話秦樾也是說給自己聽的,他現在的确不能分心,畢竟目前最大的危險來源依然是周振達。

“他們就先關在這裏,你把人看緊了,二十四小時派人守着,等大事辦妥,我自會給你一個交代。”說完他起身理了理衣擺,“去叫司機準備一下。”

黎信驚訝:“這麽晚了老板是要去哪兒?”

“去寰宇。這幾天還要做最後的準備,也許都不回來了。”

不見到林非言,才能最大限度地集中精力,才能避免在氣頭上造成無法挽回的傷害。

*

秦樾果真一星期都沒有回過藍岸。

直到新武器估價的前夜,別墅內才忽然又燈火通明。

林非言聽見了一串腳步聲,接着又聽到了開門的聲音,以及黎信開口叫的一聲:“老板”。

秦樾在客廳裏詢問了一下孫修傑與林非言的情況,便讓所有人都出去了。

林非言明白,這是沖着自己來了。

他還坐在冰涼的地板上,左手手腕和欄杆之間連着手铐,唯一能做的活動就是站起來,再坐下,這麽過了整整一周。

要說期間他真的就沒有一點逃跑的機會麽?恐怕不是的。

過去被抓住的經歷也不在少數,況且他對這個別墅的每一處都熟悉至極,若真的有心要逃,辦法不是沒有,但他就是連嘗試都懶得去做,硬生生被铐了一周。

樓下的孫修傑倒是一萬個想逃離這個鬼地方的,可是房間的鐵欄本就讓他更難脫困,加上他身上還四處都是傷,體力也還沒有完全養回來,他是真的沒有那個本事逃出去。

一個有力無心,一個有心無力,竟就這樣平平靜靜地過完了秦樾不在的一周。

一陣零散的腳步聲後,除了被鎖在樓下的孫修傑,別墅裏其餘人都退到了屋外,安靜的屋子裏秦樾一舉一動的聲音尤其清楚。

不久,林非言看到了出現在樓梯口的秦樾,他手裏還提着兩瓶伏特加。

秦樾走到林非言面前,也就地坐了下來,兀自把手裏的兩瓶伏特加都開了,遞了一瓶給林非言。

林非言木讷地用自己的右手接過酒瓶,一時竟弄不清楚秦樾的意圖了。

秦樾主動用自己手裏的酒瓶子碰了一下林非言手裏的,也不說話,直接就着酒瓶喝了起來。

見林非言半天沒動,他又踢開瓶頸用瓶子底部碰了碰林非言手裏的酒瓶,好似在催促他趕緊喝。

林非言便握着酒瓶往嘴裏送了一大口。

秦樾還是不說話,繼續有一口沒一口地喝,林非言便也把伏特加當飲料似的喝。

兩個人不言不語地靠着欄杆,明明坐在一起,卻各自喝着自己的酒。

直到兩個酒瓶子裏的伏特加都消掉了大半,秦樾終于說出了那麽多天來對林非言說的第一句話:“我還沒有跟你一起這麽痛快地喝過酒。”

語調平和得沒有任何起伏。

林非言仰頭又灌了自己一大口。

秦樾用酒瓶敲了敲欄杆,靜谧中的撞擊聲響遍了別墅的每一個角落:“我們第一次做的時候,你的反應都是裝的還是真的?”

沒有繼續隐瞞的必要,林非言說出了一個聽起來模棱兩可,卻十分真實的答案:“不全算裝的。”

對他的回答秦樾也沒再繼續追究,接着就問了下一個問題:“在碼頭上呢,你從什麽時候發現那是試探你的?”

“我在碼頭上意外撞到修傑了,他發現那些警察有問題。”

“這麽說,碼頭上死的那兩個人,是他幹掉的?”

林非言沒有否認。

說了這些話,秦樾又覺得老大沒意思,一口氣把瓶子裏剩下的酒喝了大半。

歇了口氣,他又道:“其實這些我都可以不在乎。我真正在意的,是你替我挨那一槍的時候,有沒有一點點是出自真心的?”唯恐自己說得不夠清楚,他又換了個更明白的說法,“不為你的計劃,而單純是為了我,為了我秦樾這個人。”

那個時候,林非言一心想要取得秦樾的信任,兩人也還時刻對彼此保有防備,說不上有多深的交流。

硬要說有什麽感情,那也少得可憐。

即便摻雜了些許私心,也被林非言的理智完全蓋過了。

這個問題,回答了會比不回答更傷人。

而不回答本身,也已經告訴秦樾答案了。

秦樾露出了笑容,卻比哭還難看:“從頭到尾都是我自作多情。都不是你都錯,錯在我自己。錯在我竟因為你挨的那一槍動搖了;錯在我天真地以為即使你有其他的目的,我拿真心待你,你的天平終有一天也會倒向我這一邊;錯在我竟願意在你身上下賭注,最後賭輸了,也只能怪我自己。”

“孤獨真是個可怕的東西……它會讓人控制不住地做些錯事……”秦樾仰着頭喃喃自語,忽又看向了林非言,“你說過的謊話夠多了,也不多這一句,就當讓我高興高興,嗯?”

林非言努力地想分辨秦樾是不是喝醉了,但是他不敢确定。

秦樾就坐在他眼前,他都沒有辦法确定。

秦樾自嘲道:“反正都被揭穿了,所以連說謊的功夫都懶得跟我費了嗎?”

“我不是……”

林非言的辯駁才剛出口,就被秦樾打斷了:“你知道嗎?每當想到你連救我都是設計好的,我就生氣,氣到想把你撕成碎片。可是到了今天,我竟還是狠不下心。”

他把瓶中所剩無幾的酒全倒進了肚子裏:“跟我在一起那麽久,你就從來沒有動過心?就沒有,哪怕一秒,喜歡過我這個人?”

這一個個的問題,就像一片一片的碎玻璃戳在林非言的心上。

為了壯膽一般,林非言也把酒瓶裏的伏特加全喝了下去。

“我有沒有動過心一點都不重要。你跟我之間就是一場零和游戲,我們注定只能以這樣的方式收場。”

秦樾呢喃着這四個字:“零和游戲…麽。”

僅這一個詞,就透露了太多信息給秦樾。

什麽勢力與寰宇會是如此絕對的對立呢?生意場上從來沒有絕對的敵人,林非言相信秦樾不用費多少腦子就能想到最有可能的是政府。

如果秦樾是借機來套話的,那他已經成功了。

就當是自己喝醉了吧。

林非言清醒地想着。

“如果我們不是以這樣的方式相遇,你會不會喜歡我?如果我可以放棄寰宇,你會不會跟我走?”

“如果你真的肯放棄寰宇,就不會費盡心思安排這一切。”林非言把空酒瓶放到一旁,“所以沒有那麽多如果。”

也許是林非言半點也不退讓的那張嘴太惹人煩,秦樾直接把酒瓶扔了出去,撞在牆上,一聲響,粉碎。

然後他一把拽過林非言的衣領,就用自己滿是酒氣的嘴堵了上去。

秦樾把孫修傑抓回來的那天早上,他們也親吻過。

不過短短幾天之後,親吻已經完全變質。

從這個吻裏,林非言讀到了氣惱、傷心,還有一股………他不知道是否是酒精的作用讓他想得太多,他竟覺得這個吻好像是秦樾在跟他道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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