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歉疚
第21章 歉疚
可樂瓶中無限膨脹着,擰開的一瞬間,大量棕褐色的泡沫噴湧而出,大半都都噴灑到了側身而過的江年年身上。
江年年剛剛被周青青拉了一下還有點奇怪,但下一秒,身後突然噴灑過來一片濕潤,冰涼的液體沖到脆弱的頸間,吓得整個人被激了一下,連連驚叫着跳開。
頭發不斷有液體濕淋淋的滴下來,淺色的襯衫也污了一大片,濕噠噠的貼在身上,黏得人難受。
江年年甩着袖子後退幾步,捏着襯衫把衣服懸空,鼻尖全是甜膩膩的可樂味。
周青青看小夥伴被噴了一身,趕緊抽了兩張紙巾遞過去,“年年,你先拿紙擦一擦。”
“沒事兒,一會兒就幹了。”
江年年接過紙巾,捏住衣角小心翼翼地擦拭,但沒太大用處,這半瓶可樂撒得結結實實的,她還正好穿了個棉質的襯衫,就這一會兒的功夫,可樂被吸收得差不多了,棕褐色的液體在淺藍色的襯衫上留下點點深淺不一的污跡,看着怪異極了。
她随手團了團紙巾,擡眼朝剛剛噴了她的女生看去,嗯,熟人,丁慕詩的同桌杜雪。
周青青氣憤地看向罪魁禍首,聲音氣得發抖,“有你這麽走路的麽?”
她剛才和江年明明貼着走廊走的,壓根不存在什麽擋路,而且這人現在一臉無所謂,一點歉意都沒有,反而眼裏帶着毫不掩飾的惡意。
江年年倒是很淡定,她看見了杜雪身邊的女主,幾乎就确定了這幾個人是故意給她難堪的。
之前那麽久都不聲不響的,她還以為女主是放棄溫垣了。
現在看着她耍小心思報複自己,江年反而有種塵埃落定的感覺,今天這一出就是想逼她從溫垣身邊離開呗。
她偏不。
“喲”,杜雪丢了手裏的可樂瓶,輕飄飄地掃了江年年一眼,反而惡人先告狀:
“誰讓她走我前頭,她就是倒黴呗。”
丁慕詩小聲地站出來勸人,“哎呀,都是同班同學,不要搞這麽難堪嘛。”
“也就是可樂不小心撒了,不是什麽大問題,我先替杜雪道個歉,你別往心裏去。”
周青青聽了她這茶言茶語翻了個白眼,怼她,“道歉有什麽用,沒看衣服都成什麽樣子了麽?”
丁慕詩有點尴尬,朝着江年猶猶豫豫地提議,“要不你先穿我的外套吧,幹了再還我就行。”
“不用”,江年拒絕了,不想和女主有什麽牽扯,“又不是你弄髒的。”
而且她沒一點脫衣服的動作,也不過是說說場面話罷了。
江年只是實話實說,并沒有針對她的意思。
但潑可樂這事兒丁慕詩自己心裏有鬼,聽見這話只覺得江年是在諷刺,臉色瞬間就白了,掩飾性地陪笑了一下,然後拉了拉同桌的手臂,示意她不要把事情鬧大了。
教訓和報複的目的已經達到了,沒必要再激怒江年。
杜雪看着自己的惡作劇成功了,也象征性地說了句,“哎,就是可樂沒擰緊,不小心噴了你一身,真不好意思啊。”
周青青簡直被這人虛僞至極的模樣給氣笑了,“你怎麽不好意思,我看你蠻好意思的!”
說完,還不解氣地把江年擦完衣服的紙團朝杜雪懷裏一丢,罵了一句“什麽玩意兒!”
杜雪也被激怒了,嘴裏罵罵咧咧,被身邊的丁慕詩及時拉住了。
“大家別吵架,和氣最重要,江年年你早點回班換個衣服穿吧,別感冒了。”
江年年最受不了這種白蓮花行徑的人,說句話都讓人聽得心裏直窩火,偏偏人表面又是關心你的話,火氣再大也不好發。
她正想說句算了自認倒黴,卻忽然被人用外套從頭罩了個嚴嚴實實——
溫垣剛才聽人說江年年被人潑了一身,趕緊拿上外套過來了。
男生的衣服尺碼大極了,輕輕松松就把嬌小的少女罩住了。
看見丁慕詩也在,他心裏有股戾氣幾乎要噴發而出,卻還是顧及到江年也在,硬生生壓制住了。
果然,她來了這邊就沒什麽好事。
“我...我只是關心一下江同學,沒有別的意思。”丁慕詩期期艾艾地解釋,被他掃到的那一眼,她的那些隐秘小心思好像藏無可藏。
确實是她在杜雪身邊說了幾句暗指江年年的話,但...用可樂潑她的人,不是她,她也只是想了一下,嘴巴上說了點不好聽的話而已。
論跡不論心,誰又能保證自己在任一刻都沒有對某一個人産生過惡意呢?
“不需要,管好你自己。”溫垣語氣淡淡的,伸手将因為過于寬大,江年穿上總是會滑落肩頭的外套又給稍稍上提了一些。
他垂下眼,看着外套下露出襯衫的一角,濕漉漉的,偶爾還滴着幾滴水,一陣微風拂過,女孩露出的手臂上似乎抖了抖,汗毛直立。
已至秋末,白日裏有陽光照耀着到感覺不出冷了,但一到晚上就顯出秋天的蕭瑟涼薄來,一陣風都把人吹得瑟瑟發到,更勿論這會兒江年年衣服濕了大半。
“走吧”,溫垣不再理會背後僵硬站着的人,站在了江年左邊擋住了微風,“去找生活老師看能不能借件衣服。”
江年年也巴不得快點離開,于是拜托完周青青替兩人給競賽班老師請個假,就跟着溫垣走了。
丁慕詩怔怔地看着那兩人并肩離開的背影,眼神暗了一瞬,帶着一絲細微的惱意和嫉妒。
為什麽,為什麽她就不能成為那個對溫垣而言最為獨特的人?
江年年卻可以?
她不服!
杜雪不知道她在想什麽,懶懶散散一副無所畏懼的模樣,“詩詩,別在意溫垣的話,他就是個瘋狗,逮誰咬誰,好心還當驢肝肺。”
丁慕詩垂頭看着自己的腳尖,白色的布鞋被可樂濺到,這會兒液體洇濕了進去,黏糊糊的,有點惡心。
“要上晚自習了,我們回班吧。”
旁邊站着的曹雲踢了一腳地上的可樂瓶,把瓶子踢到樓道垃圾桶邊,不緊不慢地跟着前面倆人。
她看了一眼手上還沾着可樂漬的杜雪,忽然想到之前食堂裏倆人對峙的場面,微不可察地啧啧了兩聲。
被人當槍使了都不知道,煞/筆/一個。
*
生活老師平常都在學生公寓門口的辦公室裏守着,那邊離高一年級的教學樓距離頗遠,幾乎要穿過半個校園裏才能到。
偏偏這會兒風一陣一陣的,吹得樹葉嘩啦啦亂響。
江年衣服濕噠噠的,一側的頭發也粘在額邊,風吹過來從頭冷到腳,可算是體會到了什麽叫透心涼,恨不得腳底長了風火輪,這會兒立馬能到生活老師那邊。
江年年一面走一面抓住外套的死角,整個人包的嚴嚴實實的,唯恐多透進一絲冷風。
溫垣注意到了她的動作,默不作聲地走在她側前方,風吹過來時,碎發被吹得淩亂。
江年年開始還在奇怪,這人怎麽突然走路也要争先,但感知到迎面而來的風不再強勁時,她後知後覺——
原來,溫垣是在給她擋風。
江年撲哧一下笑出聲來,他也太傲嬌了。
她沒刻意壓低聲音,溫垣輕而易舉地聽見了身後的聲響,腳步沒聽,只輕輕咳了一下,裝作毫不在意的模樣繼續往前走。
江年年偷笑,亦步亦趨地跟着他走。
兩個人挨得很近,她擡頭就能看他的背影。
晚風吹動着他的短發,有些亂蓬蓬的,肆意又招搖,他身高腿長,腳步卻很輕盈,步子邁的不急不緩。
路過一處路燈,昏黃的燈光下,溫垣的背脊寬闊而略顯單薄,行走手臂間微微拂動,裸露在外的小臂修長,被光亮覆蓋的瞬間清晰地顯出優美的肌肉線條。
他是鍛煉過嗎?
江年年漫無邊際地神游。
她突然想起來,在之前的國慶假期裏,她好像也見到過他漂亮的肌肉。
那是在她回老家之前,梁雨珍約她一起去堕落街吃新開的一家螺蛳粉,倆人都是路癡,跟着導航也迷路,七拐八拐地繞進了一條小巷子裏,撞見了正在搬面粉的溫垣。
面粉店後門狹小,貨車無法直接開進來,只得請人來運。
正搬運面粉的幾個小工大都穿着松松垮垮的汗衫,露出的皮膚黝黑,像所有被生活重擔壓垮一般,背脊微微躬起,但很明顯能看出一絲經年累月扛包卸貨的熟稔,扛着四五袋面粉行走,步伐卻十分矯健,扛完一趟馬不停蹄又來一趟。
膚色白皙的溫垣在這群人裏鶴立雞群,面龐尚且帶着一絲稚嫩,皮膚顯示出一種長年累月埋頭教室的冷白。
他依舊沒有太多表情,但從那雙緊抓着面粉袋的手上,還是能窺見一絲不太熟練所造就的小心謹慎。
他當時穿着一件深色的短袖,汗漬将胸膛和背脊附近的布料整個潤濕,行走間腰腹和胸膛處起着褶皺,手臂上的肌肉時隐時現。
她沒有主動上前。
就算再怎麽熟悉,也會有不願意讓旁人看見的一面。
不去挑明他人有意隐匿的難堪局面,往往要比表露自己的關心與同情更重要。
“對不起。”他的聲音被拂過耳畔的晚風送過來。
“啊?”突然被他的聲音打斷亂想,江年年有些訝異,“怎麽突然道歉?”
她是真的摸不着頭腦,幸而他下一句話及時為江年年解了惑。
“今天被潑可樂這事兒,其實是因為我。”
也許是夜晚的黑暗太能隐藏秘密,也許是此刻的他頭腦太不清醒,總之,他突然有種想将一切都向江年年坦白的沖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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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了一部爛劇,啊啊啊浪費俺的時間!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