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衣服
第22章 衣服
卻又不知道如何開口。
今天這樣的事情只要丁慕詩沒離開,也許就會反複發生,他沒辦法随時随地保護好她,只能盡自己所能盡快把丁家人趕走。
江家人都非常良善,幫了他和爺爺許多,他不想讓他們莫名其妙受自己牽連,承受這些惡意。
爺爺出院後,身子骨雖說有所恢複,卻也不再适合走街串巷,奔波勞累。
人的年紀大了也就越加脆弱,更勿論醫生叮囑了要老爺子好生休養。
老爺子嘴上說一定一定,卻也沒往心裏去。
在家裏休養身體,爺倆要怎麽生活呢。
江爸也想到了這點,于是熱心地提議,“正好前幾天有人托我找些人去小區幹活,我問問他們現在還缺不缺人,您這幾天就先歇着,我一準給問好了,咱就找個輕松穩定的先幹着。”
江爸打算讓老爺子來附近小區當個保安,活不多,又有一堆老頭能話家常聊聊天,散散心,工資雖不多,但爺倆平日裏作風節省,溫垣又有學校裏的各種獎學金補貼什麽的,估摸着這段日子也能行。
再不濟還有他,今晚回去就和老婆商量商量,以後兩家多來往,他和老婆平日裏也多上點心。
畢竟是他兄弟的老爹,總不能眼睜睜看着長輩的日子過不下去。
溫垣以為江叔是随口說的場面話,沒放在心上。
沒想到第二天下午就接到了江叔叔的電話,說是跟人說好了,下周一就能去上班。
江爸找的蘭馨小區就在溫家小飯館附近的一個老小區了,二十多年前蓋的六層小樓,現在設施都有些老舊,但小區位置不錯,加上樓裏住了不少老街坊,有事沒事能聚一聚耍了象棋啥的,生活氣息很濃,所以雖然兒女在外地定居了,有些念舊的老頭老太太就還留在這邊沒搬走。
不過最近這些年年輕一輩或升學、或工作,拖家帶口外出得也不少,陸陸續續住進來了的不少新租戶。
江家的小飯館離這居民樓很近,味道家常又價格實惠,大家隔三差五總來吃,都算是熟人。
江爸在打聽有沒有小區招保安,一個常在江家飯館吃刀削面的老夥計之前閑聊時正好就提到這小區在招保安,便托了他幫忙問問情況。
原來時最近不斷有人反映小區電動車電池被偷,所以小區新裝了一批監控,同時預備擴大安保力度,多收些保安門衛以作日常巡邏和門口定點檢查出入人員身份。
這不是缺啥來啥,江爸覺得這事兒靠譜,于是又多問了幾句,後面找熟人送了兩條煙,老爺子這工作當場就算是定下來了。
老爺子一開始不大好意思,但聽說江爸為了定下這個名額找了人,他不去人情也欠下來了,以後也得還,不去名額空下來給別人了更是大虧特虧,也就接受了。
上午在門口的保安亭裏和幾個老大爺一起聊天下象棋,下午跟着在小區裏繞圈巡邏鍛煉身體,日子清閑舒坦。
雖然老爺子沒說,但溫垣還是能從爺爺每天下午回來時哼的小調裏,感受到爺爺是真的開心起來了。
江家人,是真的善良真誠,以至于他總有種占了便宜的負罪感。
因為他無法予以同等的回報。
溫垣自知性格深處的惡劣之處,他并沒有表面那般對周圍的一切都看得那麽淡。
相反,他凡事都喜歡斤斤計較,心防又很重,總覺得人與人之間的關系如青瓷的杯盞,有一點瑕疵便不再完美。
他願意護在江年年身邊,也無非是為了母親的叮囑,惦念着母親對這個姑娘的疼愛。
他願意接納江年年待在自己身邊,是因為江叔的囑托。
但出于內心的保護與在意,究竟有幾分,他自己都說不清。
溫垣垂着眸子,濃密的眼睫在眼下投出一片陰影,顯得他整個人好似忽然換了面孔,往日的溫和不再,反添一絲陰暗。
他想起上次在巷子裏的試探。
他那時幫鄰居阿爺家搬面粉,說不清是存心試探還是別的,他當時灰頭土臉,汗流浃背,已經注意到了江年倆人的走近,卻沒有上前打招呼,卻也沒有掩飾什麽,只低頭一趟趟地往返于庫房和貨車之間,仿若搬運得專心。
但實際上卻難以擺脫對謎底的好奇,于是當他忍不住朝着巷角望去時,只看見了江年年拉着梁雨珍離開的背影。
此後的一切亦如往常,江年年像從未撞見過那一幕一般,并未多語。
女孩用沉默護着那搖搖欲墜的自尊,一點沒有顯出任何的好奇與憐憫。
那是他第一次覺得自己總是試探別人的行為屬實不妥。
因為他那點可笑的不安,傷了她對他毫無保留的信任。
即使她實際上并不知道這些。
他所能做的只是一句道歉,毫無用處。
他真的不希望,江年年因為他和丁慕詩的恩怨再被針對。
于是第一次願意嘗試着将那些多年來始終不願直面的悲痛記憶,攤開給一個人看。
“年年”,他引着她穿過連廊,走進一處風聲飄忽的小道,四周是半人高的冬青,茂密蔥茏的枝葉擋住了大半的冷風,“你想知道我和丁慕詩之間的恩怨嗎?”
他的聲音平靜而柔軟,卻好像是一只從荊棘中竄出的小獸,正試探性地伸出了爪子,勾連着陌生的玫瑰。
江年年望過去,才發覺他目光裏的認真,他是真的在像她敞開心扉。
一直夾在兩人中間的透明隔膜似乎要破裂,她很難拒絕。
她手指緊了緊肩上的外套,認真地看向他:“如果你願意的話,我當然很榮幸能有機會了解你更多。”
溫垣依舊那麽不緊不慢地走在她身側,娓娓道來那些遙遠的記憶——
“六歲生日那天,我非常想吃蛋糕,于是母親專門請了假帶我去買,但出了店門就看到了在馬路上鬧脾氣的丁慕詩,那時候司機注意力全在手機上,轉彎也沒有降速,救了她之後母親根本來不及跑開......”
他其實能理性地分析,一切只是意外,可當時丁家人就站在不遠處,守着逃出車輪大哭的女兒,卻沒有及時救助。
甚至後面的救護車,都是一個路人打電話叫來的。
如果不是目擊者過多根本走不掉,他甚至懷疑丁家人當時會直接消失。
母親搶救時,他就站在手術室門外,清晰記得醫生要求墊付藥費時,他們面上毫不掩飾的勉強。
後來這起事故意外被報道鬧大了,丁家人才帶了十萬現金上門,說是願意賠償,但希望這個事兒能翻篇,半是威脅半是恐吓道他們已經仁至義盡,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溫垣回憶的時候表現得很平靜,好像時過境遷,一切傷害都被時間抹平了。
可母親是一個人最初與世界相連的臍帶,更何況那些年的關懷與濡慕,他再怎麽裝作無恙也有露出了一絲哽咽。
想到當初丁家人的做派,溫垣冷笑了一聲,沒将自己消極陰暗的情緒刻意隐藏。
“人命在他們眼中不過是影響了他們名聲的麻煩,而道了歉,所有事情便能就此翻篇。”
聽見他這麽說,江年年的心髒好似突然被換回了從前的那一顆,心跳不再正常律動,一抽一抽地微痛着。
她聽出了他隐藏在話裏的那份難過和憤怒,以及隐藏在深處的自責。
“溫垣”,她擡手撫上了他單薄的背,在月色裏輕柔地拍了拍,好似在安慰,又好似帶了一絲早已明晰後的了然。
“別自責,那不是你的錯。”他聽見她聲音輕輕的,語調裏都包裹着溫暖,
“阿姨知道了,一定會很心疼。”
溫垣沒想到她會是這種反應,怔愣了一瞬,被身後沒注意腳步的江年年撞了正着,身形微微晃了一下。
“嘿,怎麽不走啦?”江年年輕輕推了他一下,在他面前誇張地抖了抖,“很冷欸~”
“嗯”,原來那些無人可吐露的傷痕好像袒露在她面前,也并不會難堪。
“那我們走快點。”
*
生活老師的辦公室就在學生公寓一樓,倆人敲了敲門跟老師說情況。
“衣服濕了是吧”姚老師掀了下外套,看見江年年衣服上殘留的污漬,“備用的衣服我這兒只有一件短袖了,不過裏間有洗烘一體機,你可以先穿着,衣服一個多小時就能幹了。”
說完,她翻了翻一側的衣櫃,找出了一件幹淨的短袖遞給了江年年,看着洗的幹幹淨淨的,就是比較寬大,像是老師自己的衣服。
注意到江年年這會兒說話有點鼻音,姚老師摸了摸她腦門,小聲嘀咕了一句“這溫度可有點高啊”。
溫度高不高不确定,但溫垣注意到了江年泛紅的臉蛋。
剛才在室外光線昏暗看不清,這會兒進了室內不知道是溫度高還是怎麽回事,臉上暈開了一片紅。
他有些擔心,問老師“老師,您這邊有溫度計嗎?”
“溫度計還真沒有,昨天剛打破了一個,還沒來得及從醫務室拿新的呢”。
姚老師這會兒只能先給倆人調高空調,不然這小姑娘穿得這麽薄,不等衣服烘幹估計就感冒了。
“你倆現在這邊,我去醫務室找一支帶回來。”
“烘幹機要是不會用,你們可以翻一下書桌中間的抽屜,我記得裏面有說明書。”
叮囑完兩人,老師就風風火火地走了。
原先老師在她不好意思,這會兒老師剛出門,江年年就再也忍不住,一連打了好幾個噴嚏。
溫垣皺了皺眉,把口袋裏的手帕紙都遞給她,催她先去裏面的房間把濕衣服換下來。
溫垣指了指旁邊的洗衣房,“我在這個房間看一下說明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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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啦~外面好冷啊,掏出了我的大衣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