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內人
第26章內人
天蒙蒙亮時,李淮感到身邊一動,他剛睜開眼睛,一道黑影便壓下來,溫熱的唇落在額頭上,一觸即離。
“要走了嗎?”他迷迷糊糊地爬起來,被言時玉摟進懷裏,又閉上眼睛。
“沒這麽急,你再睡兒。”
他搖搖頭,眨眨眼讓自己清醒,擡頭看男人神色如常,昨夜的不愉快恍若一場只屬于他的夢境。
“別耽誤了趕路,我沒那麽嬌氣。”李淮親了一下言時玉的下巴,穿好衣服和他一起下去吃早飯。
東邊泛着些許金光的時候,衆人出發。
李淮不會騎馬,只能和言時玉一起。
馬背比馬車更颠簸,駿馬跑得飛快,他抓緊馬鞍,只覺五髒六腑都要被颠出來了。
昨日還有閑情逸致看風景,今日任憑什麽美景從眼前掠過,他都沒半分興致。
他曾見過那些皇子騎馬,一個個意氣風發,讓他以為策馬奔騰是美事,一度十分向往,如今自己上了馬背才知道都是假的。
他強忍不适,閉上眼,想些別的事分散精力。
初秋的風掃過樹林,沙沙作響,是秋日獨有的樂聲。
馬蹄聲的加入破壞了樂聲,有時還會驚起一群飛鳥,引來陣陣鳥鳴。
李淮關注着這些聲音,逐漸緩解不适之感。
忽然,他似乎聽到一點不和諧的聲響,身後的言時玉似乎也注意到了,令衆人停下。
馬蹄聲消失後,那一點不和諧更加明顯。
李淮睜開眼睛,眼珠轉了轉,沒發現異常。
“拿着。”言時玉在他耳邊低聲說道。
手上一涼,李淮聽話地握緊他遞來的東西,是一把匕首。
“保護好自己。”
話音剛落,數十支箭從樹林裏射出來,言時玉拔劍,鋒利的劍刃斬斷箭;他摟住李淮的腰縱身一躍下了馬,将李淮擋在身後。
十幾個黑衣蒙面人拎着刀竄出來,兵刃相接的聲音不絕于耳。
“保護好他!”言時玉扔下這一句便提劍沖進人群。
李淮被幾個人護在中間,隔着人群望着他。
言時玉每次出劍都幹淨利落,直取命門;寒刃沾了血後,他厭惡地皺皺眉,然後毫不猶豫地把劍調轉方向,捅進要從後面偷襲他的黑衣人的心髒。
不多時,浸着血腥味的秋風在林間穿梭。
看着看着,李淮突然意識到那些黑衣人的目标明确——只是言時玉。
他被幾人好好地護着,但實際上根本無人在意這邊。
“你們去幫言時玉。”
幾人互相看了一眼,猶豫片刻,仍堅持守着他。
“他們想殺言時玉,我不會有事,你們打算違抗聖旨?”李淮無奈,只能搬出皇帝的身份下命令。
“是!”
幾人舉劍沖過去加入混戰。
刀光劍影中的言時玉分身乏術,只回頭匆匆看了李淮一眼,目光中的擔憂和憤怒呼之欲出。
待黑衣人死的死,被擒的被擒,言時玉吩咐手下人審問,自己收了劍朝李淮走去。
此刻的他仿佛剛從戰場歸來,身上沾了不少鮮血,眼中的殺意還未完全褪去;他的嘴角繃緊,抓住李淮的手腕走到一棵樹後,将人抵在樹上,不由分說地吻上去。
他吻得極重,薄薄的兩片唇被“欺負”得發紅,待唇微微張開便趁機進去攪弄風雲,仿佛要把這個人吞下去。
李淮全身發軟,耳邊一會兒是風聲,一會兒是對黑衣人的審問,更多的是含着怒意的呼吸聲。
身子不受控制地往下滑,又被大手撈起來,可憐的唇舌終于得到休息的機會,他紅着眼将頭抵在男人胸前。
“拿着把匕首就以為自己天下無敵了?李雲煦,我怎麽以前沒看出來你膽子這麽大。你要是敢死在別人手裏,到了黃泉我也不放過你。”言時玉咬牙切齒地說着,捏住他的下巴,眸中的寒意令他心中一震,“記住了嗎?”
“他們針對的只有你,就算我落單了,也沒人來……”
言時玉冷着臉打斷他的話:“我問你記住沒有。”
“記住了。”李淮乖乖回答。
言時玉松開手,垂眸見他身上一抹紅,皺眉後退半步。
“下不為例。”
李淮點頭,從懷中取出絲帕,想幫言時玉擦脖子上的血,手剛擡起來,他又後退半步。
“太髒了。”他看一眼潔白的絲帕,不想讓它被血侵染。
“擦幹淨就不髒了。”李淮把他拉回來,為他擦去脖子上的血跡;衣服上的血已經滲進去并且半幹,李淮象征性地擦了幾下,“要不要換衣服?”
言時玉搖頭:“直接扔了吧。”
李淮剛把絲帕扔掉,不遠處便傳來聲音。
“大人!他們早就服了毒!”
二人臉色微變,趕緊過去。
三個黑衣人倒在地上,烏黑的血從嘴角流出,和那個大夫的死狀很相似。
李淮狐疑地眯了眯眼,乞丐的事沒了線索,對方理應藏得更好,為何冒險派人刺殺言時玉?
難道言時玉查到重要線索,他們逼不得已殺人滅口?
李淮若有所思地看向神色嚴峻的言時玉,他正好擡頭看手下,冷冽的目光宛若刀刃。
“屬下無能,什麽也沒問出來。”手下自責地抱拳。
“死士。”言時玉冷冷道,嫌惡地瞥了一眼地上的屍體,“處理幹淨。”
稍作歇息,衆人再度出發,日夜兼程,花了整整三日終于到了城外。
明月高懸,城門緊閉,城牆上空無一人,死一般的寂靜。
“難道出事了?”李淮有氣無力地問道,因憔悴而發白的臉襯得眼下的烏青十分顯眼。
言時玉從袖中取出一塊糖塞到他嘴裏,低聲道:“沒有,別擔心。”
糖塊甜膩,李淮眉頭一皺,“哪來的?”
“你睡着的時候路過驿站,我買的,味道可能不太好,将就一點。”言時玉擔憂地摸了摸他的額頭,确定沒發燒才放心。
“嗯……”李淮應了一聲,瞧見他的手下去叩門,許是用了什麽密語,很快城門就開了。
進了城,一派破敗景象映入眼簾。
衆多将士守在城門內,就連當地的官員也在此搭了個棚子,看到言時玉仿佛看到救星,連滾帶爬地迎上來。
官員年紀不大,蓬頭垢面,差點兒跪到地上,扶着馬頭才站穩。
“下官尹軻見過言大人,見過……”尹軻不好意思地撓撓頭,幹笑幾聲:“這位大人……”
他在京城待了沒幾日就被派到這裏,認識的官員并不多,能被言時玉扶下馬的人絕非小官;再看此人年紀雖小,但氣度不凡、相貌極好,莫非是皇族?
不可能,皇族怎會來這麽亂的地方,他在心裏默默否定。
“我……”
“內人,叫他雲公子便是。”言時玉摟住李淮的腰,面不改色地回答。
李淮身子一僵,嘴唇動了動,最後只能微笑默認。
尹軻震驚得張大嘴巴,又在旁人的提醒下閉上嘴,不敢正眼看李淮,只用餘光打量。
這……這怎麽看都是男子啊!
再看言時玉,他的崇敬之情又多了幾分,心想不愧是言大人,就連內人都如此與衆不同!
“言大人,雲公子,舟車勞頓實在辛苦,不如先到棚裏休息,下官也好将這裏發生的事情詳細說說。”尹軻笑眯眯地擡手做了個“請”的姿勢,一邊熱情地招呼二人,一邊朝身邊人使眼色,讓他趕緊備茶。
棚子雖小,五髒俱全,三人擠在一張小小的木桌前,茶水擺上去基本就滿了。
“這位是負責軍務、糧草和戶籍的何岳舟。”尹軻介紹道,拉何岳舟坐下。
李淮微微颔首,頂着“言時玉內人”這個身份,再看二人笑得快僵住的臉,不動聲色地按了一下言時玉的大腿。
“怎麽了?”言時玉湊過去低聲問,自然地用手背貼了貼他的額頭和脖子,“哪裏不舒服?”
尹軻和何岳舟從未見過言時玉這麽輕聲細語,面面相觑後紛紛看向別處。
李淮臉一紅,小聲說:“我沒事,就是……算了,趕緊辦正事!”
言時玉瞥見發紅的臉,心中了然,不再追問,轉而看向還在假裝神游的兩人。
“說吧。”
尹軻立刻嚴肅起來,“三日前,那夥流民已經有一千人左右,不知從何處搞來了弓箭,嚷嚷着要攻城,被我們帶人擊退。之後他們時不時往城牆上放箭,傷了幾個士兵。下官擔心再有人受傷,便讓守城的士兵下來,只留了幾人在隐蔽處放哨。昨晚那夥人又來了,口口聲聲說得到了大炮,下官上去瞧了,不僅沒有大炮,連弓箭也快沒了,猜測可能是扯謊動搖軍心,誰知今早城東就被炸了,死了四個,傷了十五個。現在城中人心惶惶,誰都不敢出門,又擔心待在家裏也會被炸死。下官無能,唯有守在城門口與此城共存亡。”
李淮的眉心幾乎擰在一起,這夥人不再是簡單的流民了,他們背後有個提供武器的反賊。
何岳舟補充道:“目前城中各處都有士兵駐守,但守城并不是長久之計。城中士兵多半是本地人,并未上過戰場,上次交戰傷了不少人。如今對方的人數和武器都越來越多,下官擔心這座城……”
言時玉擡眼,黑眸平靜無波,“不會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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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大家要做好防護哦!暫時“安全”的寶貝們不要放松警惕!不舒服的寶貝們好好休息!
許願!所有人平安(認真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