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長物

第45章長物

“誰?”言時玉問。

李淮目光平靜:“我。”

言時玉心中一震,下意識将他抱得更緊,雖暫時不明白趙岐的話有很深意,但看過趙山瀾的死狀,任誰都會心驚。

“我和趙山瀾有一個共同點——我們都是趙岐格外‘關心’的人。之前我生病,趙岐擔憂萬分,在那之後便常常派人送來補品,如今想來,與他對待趙山瀾的某些舉動很相似。”李淮從他懷中起身坐好,清俊的眉眼染上嚴肅之色,“我覺得我這個人對于趙岐來說是不同的。”

不同,短短兩個字,其中含義千千萬。

“至于是哪種‘不同’,我也不知道。”他輕嘆一聲,眸子暗下去又再度亮起,眉眼稍微舒展,“我們繼續說趙山瀾。”

左右現在如何處理趙山瀾被殺一案才是要緊事。

言時玉點頭,問道:“你覺得誰會是殺害趙山瀾的兇手?”

“兇手殺人手法殘忍,極有可能和趙山瀾有過節;剁手剁腳挖眼,兇手可能對他恨之入骨,這幾處或許和趙山瀾平日的行事作風有關。你說過他經常出入春滿樓,說不定他就死在風月之事上。”李淮摸摸下巴,若有所思地說出自己的假設。

方才一番糾纏弄亂了衣裳,他一門心思在正事上也未整理,随意低頭一瞥才發現腰帶松松垮垮垂在腰間,竟不知何時被解開了。

擡眸看過去,罪魁禍首一臉無辜地指了指同樣松松垮垮的腰帶,還補償似的直接把腰帶解下丢到地上,雙手一扯,衣領大開,露出內裏風光。

李淮默默腹诽一句登徒子,伸腳踢了踢言時玉,正色道:“正經些。”

“我何時正經過?”言時玉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承認自己不正經,不管敞着的衣領,輕咳幾聲說:“兇手在春滿樓的可能很低。春滿樓的權貴沒有不認識趙山瀾的,他們忌憚趙岐的權勢,就算平日裏被趙山瀾欺侮過也不敢做什麽;只要趙岐還在朝中,他們就不會動手。除了權貴,剩下的人也不敢動趙山瀾,他有的是錢,鬧出了事也能用錢擺平,擺不平的派人去擺平。所以,我猜兇手不在春滿樓。”

“我全都說錯了……”李淮又嘆一聲。

“哪裏錯了,你我都是猜測,每人各有五成勝算。不過,我贊成你最後說的,他的死和風月之事有關,說不定被哪個情敵殺了。”言時玉見不得他垂頭喪氣,說完後親昵地摸摸他的側臉,湊近想好好“安慰”他,豈料被他一把推開。

“言卿,說正事。”李淮一本正經地幫他整理衣領,繼續道:“你去趙府前還查到什麽?”

言時玉眸色一暗,抓住胸前的手帶到心口,按到随着心跳聲起伏的胸膛上,“就這些。”

李淮眼中閃過一抹失望,線索有限,疑團頗多,若是不能在開始占據先機,他擔心後面會被趙岐牽着走。

受制于人的滋味很不好受。

除此之外,掌心被心跳震得發燙,令他無法完全冷靜下來思考問題。

李淮暗自咬咬牙,随即毫不留情地把手抽出來,冷着臉往旁邊挪了挪,抓過軟枕抱在懷中,淡淡道:“言卿查到這點東西就想留宿明宸宮,會不會太天真了?”

他微微仰起頭,視線向下傾斜看向言時玉,不是質問勝似質問。

“陛下嫌臣沒用?”言時玉一邊說一邊脫去外衣,佯裝苦惱地低頭瞧瞧周身,為難地攤手,“臣能拿別的東西換嗎?”

李淮冷眼:“何物?”

“臣身有長物,陛下用了一定滿意。”言時玉抓住那只踢過他的腳,按在方才說過的地方。

細細的腳踝仿佛稍微用力就會被捏斷,他隔着一層層薄薄的布料描繪熟悉的腳背,或輕或重,按摩一般按來按去。

李淮臉一紅,立時想把腳收回來,但腳踝上的手化作鐐铐,不僅無法動搖分毫,還讓他跌倒。

後背貼上龍床時,人影蓋上來。

言時玉比李淮高些,也強壯些,影子罩住李淮綽綽有餘,身側還餘出小片陰影。

“趙家父子二人,我們一個也不了解,你、你竟有心思……”紅暈自臉頰蔓延到脖頸,李淮不自然地咳了幾聲,心中不知第多少次罵自己色令智昏。

言時玉撐着雙臂許久,呼吸不穩:“陛下有令,臣不敢不從。臣就這麽一點長處,陛下知人善任,理應給臣機會展示展示。至于趙家,陛下既然知道趙岐并非良臣,想不明白的不如不想,靜觀其變豈不更好?必要時,臣會安排好一切,陛下安心就好。”

李淮被迫看他展示,一看就是快一個時辰。

準确來說,不是看,而是參與。

所謂的“身有長物”,必須有人配合才能完美地展示其優勢。

起初李淮還端着帝王的架子,對言時玉這個臣子提各種要求,比如先從哪裏開始、哪裏需要停留多久、力道的輕重……後來他沒力氣說話,臣子犯上,用最原始的方式展示優勢,直接得令他招架不住。

展示結束,所用之物皆被扔到地上,又換了新的。

李淮閉着眼睛枕在言時玉胳膊上,下巴抵着絲滑的錦被,男人的聲音傳入耳中。

“陛下滿意嗎?”

男人的嗓音沙啞愉悅,仿佛餓久了的人終于飽餐一頓,且日後都不必再擔心餓肚子。

“尚可。”李淮低聲回答,翻過身往他懷中鑽了鑽,尋了個舒服的位置躺好。

“臣的榮幸。”言時玉心滿意足地攬住他,低頭親了親他的頭發。

“對了,”李淮睜開眼睛,小聲說:“你知不知道青林和雯蘭的事情?”

言時玉疑惑:“青林和雯蘭有什麽事?”

李淮吃驚地擡頭看他,未料到青林沒把這事兒告訴他。

看出他眼中的驚訝,言時玉頓時猜到了七七八八。

“他們怎麽會?”

李淮無奈地聳肩:“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他們是認真的。雯蘭從小就在我身邊,她單純善良,真誠聰慧,我把她當親妹妹看待,原本想着日後讓她做些想做的事情,待年紀夠了,我再為她選幾位好人供她挑選,下半輩子衣食無憂,幸福快樂。”他頓了頓,語氣中有幾分責備,“你們主仆二人都是不老實的,一個觊觎天子,一個拐走天子的義妹,可真是一對好主仆。”

言時玉聽得哭笑不得,辯駁道:“如此說來,二人兩情相悅,何來‘拐走’一說?你說要讓雯蘭做她想做的事情,她就想自己挑個夫婿,不行?”

“我沒說不行,我是擔心她遇人不淑,想要幫她把把關,或者親自挑人讓她選。”李淮白了看男人一眼,若是他還有力氣,非要狠狠捶言時玉幾下不可,“我沒看不起太監,只是以往聽了太多宮闱轶事,憂心青林也是那樣的人。”

說到這裏,李淮質問道:“你為何不早說青林并非真太監?”

“我為何要對你說青林不是太監?”言時玉繼續哭笑不得,瞧他不悅,匆匆改口道歉,“是我的錯,我早就該告訴你他是假太監。”

李淮冷冷瞥他一眼,沉默不語。

“青林是孤兒,寒冬臘月不知被誰打到半死丢在巷子裏,我把他救回府上。他痊愈後就留了下來,我請人教他讀書習武,看着小時候的他,我經常想到夭折的妹妹,若是她還活着……青林也算是我的弟弟,我對他完全信任。”言時玉三言兩語把青林的身世交代清楚,見李淮神色緩和,立刻溫聲道:“陛下的妹妹與臣的弟弟兩情相悅,陛下與臣何時琴瑟和鳴?”

“噼啪”,殿中蠟燭突然出了聲,驚了炙熱冬夜。

李淮聞言神色一頓,翻身背對着言時玉,嘟囔了一句“睡了”,便裹緊被子,閉上眼睛。

身後的人貼上來,他一動不動,努力控制呼吸,竭力假寐。

男人也一動不動,甚至手都沒有搭上來,呼吸平穩得仿佛已經睡着了。

李淮緩緩睜開眼,閉合的紗帳了擋住了幾分燭光;明明燭光不刺眼,他的眼眶還是一陣濕熱。

身後的人忽然動了,他心虛地閉上眼睛。

他能感覺到男人的視線就落在他的耳朵上。

耳朵燙起來,視線彙聚的那一點就快要燒出一個圓圓的小洞。

李淮燥得又睜開眼。

又過了好一會兒,睡意全無的他打算翻身,卻聽到一聲極輕又綿長的嘆息。

溫熱的呼吸灑在他肩上,如同落下一顆火種,頃刻間将那處肌膚點燃。

肩上的火蔓延開來,逐漸成燎原之勢。

李淮恨不得掀開被子去雪地裏滾上一滾,但那治标不治本。

真正起火的,是心。

他又不敢動了,只能将全身的注意力集中到耳朵上,不放過一丁點兒聲音。

男人又朝他靠近了一些。

李淮早就忘記控制呼吸,假寐的把戲不攻自破。

男人的手終于搭上來,輕輕地環住他的腰身。

“你現在……有沒有一點喜歡我。”

這句話比嘆息還輕一些,像在問他,也像自言自語。

更像祈求一點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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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上班的寶辛苦啦!做好防護,健康平安!

還在家裏的寶不要熬夜,早睡早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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