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我的

第50章我的

趙岐感覺不到身上的疼痛,仰着頭狠狠瞪着李淮,目眦盡裂。

“朕的演技能逃過趙大人的慧眼,看來朕演得不算太差。”李淮緩步走到他面前,視線向下,居高臨下地看着近乎癫狂的老人。

趙岐頹然地垂下頭,低低地笑了幾聲,猛地仰頭大笑,發紅的雙眼湧出兩行淚,順着滿是皺紋的眼角滑落;松垮的發冠掉在地上,一頭銀發松散開來,襯得他更像一個瘋子。

言時玉厭惡地皺眉,上前把李淮拉到身邊,以防老東西發瘋。

睨了一眼二人握在一起的手,趙岐止了笑,眼中浮上一抹快意,大聲道:“我敗了又如何,你們行此違背天理倫常之事,注定斷子絕孫!周朝不亡在我手裏,也是亡在你們手裏!亡了就好,亡了就好啊!”

他突然面色漲紅,口中噴出一團黑血,雙眼一閉,暈死過去。

“綁好,關入大牢,派刑部的人仔細審問,行刑前別讓他死了。”李淮冷聲道,絕對不能讓趙岐輕輕松松地死了,暫且不知他手中到底有多少人命,單說那些乞丐,也足夠判他淩遲。

“剩下一兩個人搜搜這裏。”言時玉命令道,轉頭對他說:“出去吧,這裏太悶了。”

李淮點頭:“好。”

走回前院,言時玉不知從何處尋來一件厚重的披風蓋到他身上,披風上殘留着熟悉的氣息,是言時玉的。

陣陣寒風掠過樹梢,如同鬼魅低吟,在這裏茫茫夜色中十分詭異。

不多時,幾位将士擡着一個樟木箱子走過來。

李淮好奇:“這是……”

箱子一開,金燦燦的顏色令衆人變了臉色。

這竟然是一箱黃金!

“這樣的箱子還有多少?”李淮面色沉沉,語氣中帶着濃濃的憤怒,風仿佛也被他震懾到,不再拉着樹枝扮鬼吓人。

“回陛下,密室□□有樟木箱子八個,紅木箱子五個。”

李淮凝眸,垂在身側的雙手緩緩收緊,國庫緊張,百姓貧窮……看似忠君清廉的文官竟然藏了這麽多金子,怪不得能讓兒子那般揮霍!

言時玉暗自握住他的手腕,湊過去低聲說:“氣大傷身,不值得。”

自然是不值得的,但想不生氣太難;李淮晃晃手腕以示回應,黑臉看一個個箱子被搬出來、打開,無一例外都是黃金。

再想趙岐信誓旦旦地講述如何造福百姓,他惡心得想吐。

見他臉色不好,言時玉朝手下使眼色:“全部帶回去清點,再将趙府裏裏外外仔細搜一遍,地底下也不能放過。”

衆人領命,四散搜查。

“言時玉,我想回宮了。”李淮疲憊地将頭抵在言時玉胸前,他的眼睛有點疼,不知是因為黃金,還是因為趙府的一切人和物。

“好,我帶你回去。”言時玉心疼地摟住他的腰,回頭看了一眼青林,将後面的事情全部交給他。

一入明宸宮,李淮便被言時玉抱起來,他半睜着眼靠在男人懷中,呼吸間盡是安心的氣息,眼皮越來越重;半夢半醒之時,他感覺到自己被輕輕放到床上,接着脫去鞋子和外衣……

“睡吧。”低沉悅耳的嗓音在他耳邊響起,他應了一聲,沉沉睡去。

言時玉坐在床邊,将手伸進被子裏握住那只微涼的手,守着睡夢中仍眉頭緊鎖的心上人。

今夜之後,他的心上人就是真正的皇帝。

他擡手撫平李淮眉心的褶皺,指尖留戀白皙的皮膚,往下輕輕滑過高挺的鼻梁,在唇上停了片刻,最後戀戀不舍地收回手。

“我的。”言時玉自言自語。

天光大亮,李淮這一覺睡得極其安穩,睜開眼便看到靠在床邊睡着的言時玉,随即意識到二人的手握在一起。

他們就這麽牽手到現在。

李淮的心“砰砰”跳得飛快,臉頰發燙,晨起本就容易沖動,加上這些刺激,他又羞又氣地扯被子蒙住頭,打算悄悄解決。

“醒了?”

李淮猛地擡頭,發紅的臉說明了一切。

言時玉善解人意地瞥了一眼錦被,起身活動了一下雙臂,然後踢掉鞋子爬上床,掀開被子鑽進來:“陛下要臣幫忙嗎?”

“不用!”李淮拼命搖頭,迅速挪到床的邊緣,與他畫出“楚河漢界”。

“陛下不愧是真龍天子,即使昨夜經歷了那般詭異的事情,今早依舊生龍活虎,怪不得那老東西想吃您的肉啊。”言時玉壞笑,伸手将他拉回來,不容拒絕地幫他解決。

李淮羞愧得幾乎要哭出來,按住他的手,急切道:“別……趙岐……”

言時玉“大發慈悲”地停了手上的動作,溫聲說:“陛下請放心,趙府已經搜查完畢,所有與趙岐有關的人都被抓起來審問,很快就會有結果;世家那邊鬧不起來,一個孫家不足以帶動所有世家,其他人舍不得祖上得來的滔天富貴。京城裏出了這麽大的事,今日早朝不必去了,反正大家都有的忙了。”

李淮聞言放松下來,慢吞吞地把手松開,任由他去做。

“陛下也幫幫臣?”男人慣會蠱惑,不等回答便帶着他的手過去。

不過幾日而已,二人卻像隔了許久,弄髒了好幾塊帕子。

衣衫不整地躺在床上,李淮的呼吸漸漸平穩,轉頭望了望透過窗紙照進來的日光,方覺出一絲真實來。

初春到隆冬,不到一年的時間,他真的做到了。

他又看言時玉,若不是有這個人的幫忙,不知他自己何時才能做到。

男人察覺到身側灼灼視線,側過身來,“陛下看什麽呢?”

李淮的嘴角微微揚起,目不轉睛地盯着他;明亮的眸子深情款款,忽又拘謹起來,仿佛一朵含苞待放的花。

緊閉的花瓣慢慢綻開,毫無防備地将自己展現給面前的愛花之人。

愛花之人從未見過這般美景,看得如癡如醉,直到花葉拂過,才回過神來。

“言卿助朕除佞臣,朕再想如何賞賜你最好。”李淮不再掩飾心中翻湧的情意,眸中明晃晃寫着“風月”。

言時玉心領神會:“臣尚未婚配,陛下賜臣一段良緣最好。”

“朕……允了。”

綻放在臘月的花迎來一場春雨,無數碩大的雨滴從天而降,或輕或重地敲打着花朵的每一寸。

花瓣随着花枝亂顫,漸漸有些吃不消如此多的春雨,想找一片樹葉躲起來,卻發現方圓百裏毫無遮擋。

花朵一邊承受着春雨的敲打,一邊享受着春雨的滋養,矛盾又難舍。

若是想這一年茁壯成長,不能沒了春雨,花朵心中明白這個道理,鼓起勇氣接受春雨的一切。

待花朵全身被春雨浸透,終于雨過天晴。

“臣是不是該謝恩了?”言時玉親着李淮的耳垂說,謝恩是要行禮的,但他緊緊抱着天子,沒有一點想松手的意思。

“不必多禮。”李淮緩慢地搖頭,往他懷裏鑽了鑽,閉上眼睛,“一個時辰後叫我……”

一個時辰後,言時玉扶着李淮去偏殿沐浴更衣,再到正殿看刑部和戶部送上來的奏折。

戶部已經清點出趙岐府□□有黃金三十萬兩,金銀珠寶合計黃金十萬兩,十五張地契合計黃金三十五萬兩……林林總總加起來總共黃金二百三十萬兩。除此之外,他們還在趙府搜出一堆書信,全是趙岐與朝中官員結黨營私的證據。

孫家家底厚,加上孫無名為人謹慎,暫時無法得知他獲利多少,但私自養兵且與反賊聯系已是誅九族的大罪,家産全部歸入國庫是必然的。

供詞差不多有兩寸厚,涉及朝中官員二十三人,貪污行賄、草菅人命……趙黨的罪行罄竹難書。

看完這些東西,李淮的心緒久久不能平靜,将手重重地按在供詞上,掌心感受着它的厚度,暗暗告誡自己絕對不能再發生這樣的事。

“殺害趙山瀾的兇手已經找到了,”言時玉選了個不算太好的話題來轉移他的注意力,“兇手名叫陳二,是東邊的屠戶,他的妻子和女兒被趙山瀾□□致死。陳二去報過官,沒等到公道,卻等來一頓拳打腳踢,還被扔到亂葬崗。他差點死了,養好身體之後一直想找機會報仇,可那段時間趙岐對趙山瀾格外關心,派了不少人跟在他身邊,最後甚至不準他出門。那晚趙山瀾好不容易偷跑出去,在春滿樓玩了個痛快,離開時便被陳二盯上。陳二說選擇在趙府附近殺人,就是為了出口氣,因為他看不慣有錢有勢的人濫用權力。”

李淮聽完一陣唏噓,問:“陳二會被斬首嗎?”

“按照本朝律法,他應該被斬首,但其情可憫,死罪可免,活罪難逃。”言時玉回答,擡手摸了摸他的臉,耐心解釋:“這已經是最好的結局了。”

“往後絕對不能再有這樣的慘案,百姓們必須求助有門,必須給他們公道。”李淮痛心地說道,眸子裏滿是堅定。

言時玉微笑:“有你在,指日可待。”

李淮勉強扯扯嘴角,餘光瞥見殿門外一閃而過的衣角,忽然想起一件大事。

他擡眸看言時玉,目光溫柔,“言時玉,我有個好消息要告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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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立春啦!寶子們記得吃春餅(不知道是不是各地都有這個習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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