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施磊九
第9章施磊九
周玉梅母子前腳剛走,白雁和汪曉兩人便立即展開了如火如荼的讨論。
白雁說:“兒子在寧城混得這麽好,對外人倒是客客氣氣的,為啥對老母親這麽刻薄寡情呢?”
汪曉歪着他那顆長得和包菜一樣的圓腦袋想了半天,說:“姜總我也見過的,他一表人才,年輕有為,不像是個不孝順的人啊。你沒聽小兒子說嘛,姜總上大學之後十多年沒和家裏聯系,我和你賭一百塊,這其中肯定有什麽內情。诶?為啥母親、弟弟都來了,父親沒一起來?”
闵叔忽然咳嗽了兩聲,吓得白雁和汪曉不敢出聲了,正襟危坐起來。
兩個年輕人雖然眼睛直直地盯着前面的電腦監控,但是腦子裏仍舊還在琢磨周玉梅一家的事兒。
讓人沒想到的是,闵叔也加入了八卦小團體。
“照我說啊,這一家子肯定是女強男弱……姜總辦這麽大一家企業,沒點真本事,肯定成不了事。就剛才這個小姑娘,素質很高啊,能俯首帖耳為他跑腿,辦事,說明他這個人肯定得人心。還有上回,他給咱們保安隊發獎金那事兒,就做得很體面,很大氣。那他這樣一個人,正常來說,品行肯定沒毛病。兒子沒毛病,那有毛病的是誰呢?你們細想想……”
“闵叔,你是說他媽有問題?”白雁驚訝道,“可一個母親能壞到哪裏去呢?而且還是自己的親兒子?”
汪曉接道:“那可不一定。闵叔這個想法倒很有可能是真的。你想啊,好端端的,兒子幹嘛不和家裏聯系呢?還有啊,兩個兒子長相氣質差得十萬八千裏,如果他們自己不說,誰會相信他們是親兄弟呢?還有父親也沒來,你們不覺得怪奇怪的嗎?”
白雁點點頭,嘟着嘴說:“說起來,姜總對他媽雖然壞,可對別人還是蠻好的。就在他媽媽來咱們值班室之前,姜總不小心撞到了祁珩的鼻子,還非得陪人去藥店擦藥。還有這飯菜,雖說是打包過來的,可聞着味就知道很好吃,可見,姜總對他媽和他弟也不是看起來的那麽冷酷無情。哎……別人家的家務事,我們哪裏能清楚呢?除非去他家裏生活,一起吃,一起睡,才能知道真相吧。”
汪曉嘆息道:“嗐……一家人鬧成這樣,有再多錢又有什麽用?”
“你這說法不對。就算姜總沒錢,是個窮光蛋,那也不能改變他的家庭狀況呀。現在他靠自己富起來了,有啥不好的?輪得到你來同情人家?你知道人家銀行卡上的存款有幾位數嗎?要是沒錢,又攤上難纏的家庭,才更絕望好吧?”
白雁哐哐一頓搶白,讓頭腦原本簡單的汪曉陷入了沉默,一時竟連感嘆詞也憋不出一個。
闵叔堅持認為,周玉梅這個女人不簡單。
他像是回想起了某個具體的人,心有餘悸地說:“這世上啊,有些女人狠起來,是比兇猛的男人還要可怕十倍的。反正我見過那種不要臉,專門寄生在別人身上的女人,根本沒有心,不管是男的還是女的,只要給她纏上,就要往死裏吸血,不榨幹不會松手。……這個女人,不簡單吶。”語氣沉沉,竟好像由衷地為姜河的處境擔憂了起來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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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珩從藥店出來之後,去旁邊的商場用餐。
他去的是一家越南餐館,點好餐之後,他在餐桌旁耐心地等待。正好他坐的是靠落地窗的位置,能看到對面一家碳烤魚餐館。
一對來用餐的中年夫妻和餐廳收銀的年輕夥計吵了起來,從櫃臺一路吵到門外,引起了吃堂食的用餐人員的側目而視,以及飯館外面自發性的群體聚集。
祁珩不是一個愛湊熱鬧的人,平時他對這些街頭打架、鬥毆事件都沒什麽興趣。只是今天和以往不同,他剛被人撞傷了鼻子,就是因為他沒認真看別人吵架的現場,所以才被殃及池魚。所以此時他就有了一種類似補償心理,想從這三個人的争吵中看出點什麽端倪來。
反正閑着也是閑着。
他看了一會兒,隔得太遠,聽不清楚到底是為了什麽事發生的争吵。
他看見一個戴着鴨舌帽、長得頗為壯實的女人,約摸三十大幾歲,指着一個穿着餐廳制服的小夥子的鼻子高聲謾罵,而那個小夥子竟也針鋒相對地還嘴,場面一度十分激烈,甚至引來了商場的保安維持秩序。
過了一會兒,菜上齊了,祁珩開始享用午餐。
吃飯的時候,祁珩素來是專心致志,心無旁骛的,但是今天,他卻有些分心了。他忍不住側頭去跟進對面餐館吵架事件的進展,卻偶然發現人群中驀地出現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是桑正陽。
正陽穿一身得體的制服,天藍色襯衫系在藏青色褲子裏面,打着孔雀藍的領帶,更襯托得他五官清俊,英姿勃發,引來不少小姑娘的注目。
正陽站在那對夫妻和餐館夥計的中間,他身後還站着一個小個子保安,越發襯得他那雙腿長得出奇。
祁珩默默地注視了正陽一會兒,看見他的眼神似乎也射向了自己這邊,便趕緊收回了目光,裝作若無其事,漫不經心地吃起飯來。
正陽也确确實實看見了祁珩在用餐。
他眼睛張了張,又收回視線,趕緊處理眼前這樁“雞毛蒜皮”的小事兒。
原來是這對夫妻排了號,一直在餐館門口等着,結果不知道什麽原因,卻沒有聽到裏面叫號,就已經過號了。
正陽讓夥計把他們安排在下一桌,試圖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但夥計卻不幹。夥計說,都是一樣叫的號,別人都聽到了,就他們沒聽到,賴誰?剛才這位女士出言不遜,辱罵了他,還動手挑釁了他,他絕不能原諒這樣的行為,請她去別家吃飯。
可是,這位女士氣昏了頭,堅持要在這家用餐。
于是雙方又争吵了起來。
雙方語氣都不好,活像熱鍋炒豆子——亂蹦亂跳。
正陽雙手叉腰,抿着嘴唇,一言不發,一時有些頭大。
他想不明白,出來吃個飯,犯得着如此大動幹戈嗎?就算是收銀員做得不妥,咱就不能好好說話嗎?哎,這年頭,出來吃飯的都當自己是大款,還當自己是舊社會的老爺太太随意打罵做錯了事的丫鬟嗎?
正陽把年輕夥計拉到一旁做思想工作,誰知這個夥計不是一般的夥計,他似乎是店裏的太子爺,是老板的兒子,根本不害怕給店裏造成負面的損失,或者被老板開除的後果,因此,他十分堅持自己的立場,絕不退讓。
正陽拍着夥計的肩膀低低說:“兄弟,我讓他們給你道歉,道完歉,你們就讓這件事翻篇成嗎?”
夥計視線看着前面的某處虛空,搖着絕不妥協的頭顱說:“我不接受他們的道歉。如果道歉有用的話,那還要你們保安做什麽?這兩個人在這裏影響我們店做生意,麻煩你們幫我們把他們請走,我們店不歡迎像他們這樣沒有素質的客人。”
“你說誰沒有素質呢?”一旁的大姐聽到又叫嚣起來了。“要不是你們叫號聲音太小,我們早就吃上飯了。就沒見過這麽開店的?還知不知道什麽叫做‘顧客是上帝’了?你們就這麽服務上帝的嗎?什麽素質?!”
“多可笑?!”夥計白了他們一眼,冷冷道:“你們素質高,倒是記得帶出門啊!跑這兒來現世是怎麽回事?”
正陽插進去,擋在他們中間,板起臉道:“行啦!都別耍嘴皮子了。口才不要浪費在吵架的功夫上,好不好?都閉嘴!好好想想該怎麽解決問題,你們都是成年人了,要懂得克制,反思自己。這鬧下去,鬧一天,飯還吃不吃啦,工作還做不做啦?”
正陽轉身走進餐館裏去,試圖和店裏的老板溝通。
然而,脖子上戴着手指粗的金鏈子的老板,直接沖正陽擺了擺手,吐出一句“他們的生意我們不做。”便不再說話。
只是用手指了指店裏的監控,讓一旁的女服務員放給正陽看。
正陽看得眉頭緊鎖,心說,沒見過這麽嚣張的客人。不拿服務員當人呗。
餐廳這邊是說不動了,正陽只好回過頭去勸解那對夫妻,讓他們去別家用餐。
那男人态度暧昧,是無可無不可的,但是,女人堅決不肯,她堅持聲稱,“在哪兒用餐,是我們作為中國公民的自由和權利,他們開餐館的,憑什麽拒絕我們進店用餐?你們保安不就是該維護我們消費者的權益嗎?你也不要再勸我了,我不想聽。我餓了。等了一中午了,還沒吃上飯。你趕緊給我們解決一下,不然我要去投訴你們商場,我還要去網上曝光你們商場,看以後還有誰來你們商場消費?”女人身形比較壯,吵起架來,中氣十足,語氣也很兇。
正陽被氣得噎住了。
他忍住翻白眼的沖動,十分冷靜克制地說:“姐,您說得都對。這不是您也有做得不妥的地方嗎?我剛才進去,人服務員都讓我看過店裏的監控視頻了,您先動的手,還把點菜單子甩到小哥臉上去了……這樣好不好?姐,您看我的薄面,我帶你們去另外一家很好吃的餐館,我們自己也常去光顧的,我保準你們馬上就有位,好不好?”
女人仍是不依不饒的,嘴裏不住地咕哝着:“是他們叫號聲太小,憑什麽讓我們吃這個啞巴虧?”
那個有些發福的中年男人卻終于受不了被路人指指點點的了,當下點頭,拖了女人往外走,低聲呵斥道:“行了。別說了。”語言簡短,語氣充滿威嚴。
正陽暗自納罕,這大哥早幹嘛去了?非要等到這時候才說話?
正陽離開之前,目光又射向了祁珩這邊,見他仍吃得很專注,一副安安靜靜吃飯的美男子的樣子,心裏驀地升起一種歆羨的情緒,仿佛他的世界是自成一格的,不被打擾的。
可是有些東西是羨慕不來的。
正陽收起目光,領着那對鬧事的夫妻離開了現場。
祁珩一邊吃飯,一邊偷偷往對面瞄幾眼,不知為何,他看着正陽一臉憋火,委曲求全的模樣,心裏忽然樂開了花。
果然,衆生皆是菩提果,惡人自有惡人磨。
祁珩用完餐,正好看見正陽領着那對夫妻從人群中擠了出去。
祁珩的目光一路追随着他們,直到他們消失在他的視野之內。
祁珩看了看時間,不早了,他得趕回去,下午還有六個來訪和一個督導,十點之前下不了班。于是,他結了賬,就回去工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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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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