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範夏川十一

第34章範夏川十一

祁珩終于插道:“因為我喜歡小孩子。”

祁珩不想讓所有人都把桑禹當作問題兒童看待,而且他也不想對任何人解釋自己做的事。

姜河和正陽同款懵圈,都看向祁珩。姜河點了點頭,不無感慨地說:“小孩子可愛起來是真可愛,皮起來也讓人頭疼。”

正陽讪讪笑道:“要我說,還是祁珩更可愛。”

這下輪到姜河和祁珩同款石化了。祁珩默默地幹掉了一碗稀飯和一根油條,用紙巾優雅地擦掉嘴巴,起身道:“我先走了。謝謝款待。”走得無比利落,眨眼就不見人影。

姜河夾着一只咬了半口的蝦餃,怔了怔,心道:你這就走了?不等等我麽?

正陽卻說:“姜總,別擔心,有我陪着您慢慢吃。”

姜河讪讪地笑了笑,又說:“桑先生和祁珩最近走得很近?”

正陽淡淡道:“還行。祁珩主要是好心,義務幫我看孩子。”

姜河:“尊夫人呢?她……?”

正陽臉色一沉,哀戚道:“難産……”

正陽是個敏感的年輕人,他在無數次的練習中已經發現,每當說起這個話題,人們便期待從他的臉上看到遺憾、傷心的神情,他懶得解釋自己為什麽不傷心,于是便學會了演演戲,好滿足觀者的期待。因為不演,別人就會覺得他不正常,死了老婆怎麽能如此平靜呢?

莊子老婆死的時候,惠子去吊唁,見莊子不哭反而鼓盆而歌,就覺得莊子不念舊情。可莊子說,人出生之前,就是沒有形體的,甚至連氣都沒有,人死後,也不過是回到天地之間這個巨大的寝室,就像春夏秋冬四季流轉,既然看透了生死的本質,那又有什麽好哭的呢?

更何況,孩子他媽都死了三年多了,并且也不是他老婆。

他懶得解釋。比起解釋,演戲是更省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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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對不起……難怪你需要祁珩幫忙照看孩子。”

正陽演慣了,一秒鐘切換自如,下一秒就恢複正常,溫聲道:“沒事……不過,說真的,祁珩對孩子,真的超有愛心。”

姜河點了點頭,附和道:“我也沒想到,他那麽冷清的一個人,竟然會喜歡孩子。”

“要不我怎麽說他可愛呢?祁珩真的是面上看着冷清,其實內裏是個暖得不得了的好人。”

姜河嘆息道:“到時候我也上去看看你兒子。”

“啊?噢,謝謝姜總。”

姜河意味深長地瞥了正陽一眼,心說,你最好不要對祁珩存什麽不該有的心思。祁珩是我先看上的人。姜河敷衍一笑,“別客氣。”

到了10點50分的時候,正陽便帶着兒子去上了洗手間,然後送他去31樓祁珩那兒。

小舟見到桑禹,很高興,拿出特意為他準備的糖果,帶他去游戲治療室玩。正陽也跟着進去,坐在祁珩坐過的橙色沙發椅上,看着兒子一邊吃糖,一邊玩玩具。

送走來訪者,祁珩簡單做了一下咨詢記錄,11點的時候,他推開了游戲治療室的門,探身進來。見着桑禹和正陽,有意地忽略正陽向他微笑打招呼的臉,徑直走到桑禹身邊,環住他,笑道:“小禹來啦。”

桑禹對祁珩的記憶又有點淡漠了,面對祁珩的親昵,桑禹只是尋常地反應了一下,仍不會和他眼神對焦。祁珩心裏微微一沉,起身對正陽道:“看起來小禹還是老樣子,不過,你不要灰心,一定要有耐心。只要方向是對的,就一定會慢慢慢慢變好的。”

正陽點點頭,溫聲道:“我知道。我相信你。我也會盡我所能,讓小禹恢複健康的心智狀态。”

祁珩點了一下頭,“嗯。你有事可以先走,小禹放在我這兒,沒問題。”

正陽:“我不急。我想留下來觀摩一下,看看你是怎麽和小禹相處的。可以嗎?”

祁珩瞅了正陽一眼,“可以是可以。但你得安靜,你能做到嗎?”

正陽:“我能做到。”

祁珩把顏料和畫板準備好,拉了把椅子在旁邊坐下。看着桑禹在房間裏自己玩兒。過了一會兒,祁珩又播放了一首桑禹喜歡聽的同類型的鋼琴曲,單曲循環。

正陽看着祁珩,見祁珩不急不躁,耐心地觀察着孩子的一舉一動。桑禹玩着玩着,有時候會尋找大人的視線,祁珩就是一個很好的客體對象,祁珩總是能在第一時間回應他的眼神對視,并且對着他笑。而這種對視和笑臉,會給桑禹一種安撫的作用,可以讓他繼續探索世界,而又不會迷失其中。

正陽忍不住拿眼盯住祁珩的後腦勺,忍不住想伸手去觸摸他纖瘦板正的肩背,手伸出一半,卻遲遲不敢落下。

祁珩注意力都在桑禹身上,冷不丁察覺到身後有什麽,一回首,卻發現正陽在他背上拍了一下。祁珩睃了正陽一眼,“怎麽了?”語氣冷淡。

正陽讪讪笑道:“有一根頭發。”

其實哪裏有什麽頭發?他順手拍掉的,不過是他被暗戀之人撞破的尴尬罷了。

祁珩一愣,“謝謝。”

正陽忙道:“沒事。”

桑禹終于玩累了,對玩具失去了興趣,便坐到畫板前開始畫畫。祁珩拿出特意為桑禹準備的格子小圍裙,幫他系上,“戴上圍裙,我們小禹衣服就不會弄髒了。”

正陽也在一旁幫忙,替桑禹戴上一整套的格子袖套,感嘆道:“兒子,你祁叔可真是想得太周到啦,連你親爹都沒想到的事兒,你祁叔竟然悄悄準備好了。快,給你祁叔一個親親。”

桑禹對別的指令不太敏感,唯獨對于親親這個詞彙尤其敏感。桑禹撅着粉嫩的小嘴,在祁珩的臉上吧嗒親了一口,留下了不少的口水。祁珩覺得了,卻沒有立即動手擦掉。

正陽也瞧見了,笑着掏出了自己随身攜帶的淡藍色巾帕,就要給祁珩擦幹淨。柔軟的巾帕已經蹭到祁珩的臉頰,祁珩卻避開了,他接過巾帕,自己擦了,把巾帕還給正陽,“謝謝。”

正陽憨笑道:“沒事。都怪這臭小子。口水忒多了些。每次親親都糊我一臉的口水。”

桑禹聽了,于是又給老父親也來了一個慷慨的親吻。口水印子也是明晃晃的。

祁珩見了,撐不住笑了,捏了捏桑禹圓潤的小臉蛋,“原來我們小禹是個口水娃啊。”

正陽也笑了,仍用手中的巾帕擦幹淨了,又把巾帕疊好,收進了褲兜裏。

正陽以前是從不用巾帕的,但那回在北廣場前,他見到姜河用一塊藍色的巾帕子給祁珩擦拭了掉在地上的兩百元大鈔,那個場景,一直都留在他的心裏。

後來,正陽便在逛超市的時候特意選了一條顏色相近的。今天剛好用上了,他便覺得很開心。

桑禹開始用手塗抹顏料,正陽和祁珩坐在對面看着小家夥在畫板上認真塗抹,那神情專注得仿佛在畫什麽曠世名作一般。

正陽間或看祁珩一眼,被祁珩覺得了,祁珩便頭也不回地說:“看你兒子,你老看我做什麽?”

正陽笑道:“那還能是因為什麽?你好看呗。”

一貫口齒伶俐,才思敏捷的祁珩,此時竟不知該如何反應。

他這沒事專喜歡撩人的功夫老往我這兒使幹什麽?不知道我是什麽人嗎?

半晌,祁珩方鄭重地吐出了一句:“再瞎說就出去。”

正陽輕笑着分辯道:“我哪有瞎說?祁珩,你難道都不照鏡子的嗎?說你好看,怎麽能是瞎說呢?我從不說瞎話。好看就是好看。”

祁珩一時語塞。臉色一沉,轉過頭去,正對着正陽道:“桑正陽,我幫你看兒子,是看在你幫過我,而且稚子無辜的份上,你可不要對我存什麽不該有的心思。我不吃你這套。你、不要再對我獻殷勤了,我膈應得慌。”

正陽慌道:“知道知道。你放心,我也不敢吶。我就是單純地崇拜你,喜歡你,想攀上你這根高枝,和你做長長久久的朋友。我沒有壞心。”

祁珩一聽他把喜歡二字說得如此自然,不由得心頭窩火,“停!桑正陽,難道沒有人教過你,不要随便對一個男人說喜歡嗎?我雖然是同性戀,可我不需要誰的施舍和憐憫,好嗎?我一個人好得很。你再渾說,就出門左拐不送。”

正陽怔了怔,他從小就是無父無母的孤兒,跟着爺爺奶奶長大,爺爺奶奶從未教過他應當說什麽,不應當說什麽,說話做事全憑本心。他此刻是真覺得祁珩好,他喜歡他,想和他做朋友,沒有錯啊。當然他還想更進一步,可他也知道,祁珩不喜歡他,他沒戲。

他就是情難自禁,嗐,捂住胸口已經湧動的愛意可真比想象中困難多了。

正陽知道自己錯了,一臉慚愧,“對不起。我錯了。”

祁珩板着臉問他:“錯哪兒了?”

正陽:“不該亂說話。”

“還有呢?”

“不該偷看你。”

“你走吧。別在這兒礙事了。”

正陽小心陪着笑,待要走又想留的樣子,“我保證不亂說話了。也不亂看了。祁珩,你就讓我留在這裏吧。嗯?”

祁珩瞪了正陽一眼,見他小心顫抖的眼睫毛,一時有些不落忍,便松了口,“行吧,你自覺一點。”

正陽抿嘴一笑,做了個把嘴縫合起來的動作,果真目不斜視,看着兒子畫畫起來。

如此安靜地坐了一個小時,正陽終于坐不住了,竟昏昏欲睡起來。左搖搖右晃晃,最後竟靠着祁珩的肩背睡着了。

祁珩忽然感覺有一顆頭靠在自己身上,唬了一跳,側過身來,發現是正陽睡着了。

祁珩肯定是難以想象,正陽是那種閉上眼睛一秒鐘就能入睡的體質,并且他大概是心情不錯,竟然還做夢了。

正陽夢見的正是祁珩。

祁珩站在一道鐵栅欄的對面,正陽隔着鐵栅欄伸手觸摸了祁珩的臉,用右手将他的頭往前扣,左手竟然徒手扒開了鐵栅欄,當下兩人嘴唇剛剛相觸,正陽正待進一步試探,夢卻突然醒了……

祁珩想推開正陽,誰知正陽迷迷糊糊中覺得祁珩身上的香味好聞得緊,反而用手摟緊祁珩的脖子,将頭埋在祁珩的頸項間,像只小狼狗似的蹭了蹭。

祁珩頓覺渾身酥麻,用力推開了正陽,把正陽推到了沙發椅子上,誰知這樣,正陽還是沒醒,歪着頭蜷縮在沙發椅裏又睡熟了。

祁珩盯了正陽整整一分鐘,牆上的時鐘滴滴答答走完完整的一圈,祁珩猶有些沒緩過神來。

他一定是故意的!混蛋!竟然給我裝睡。

祁珩又心虛地回頭看一眼桑禹,桑禹仍在專心致志地畫畫,似乎并未察覺他們剛發生了什麽事。祁珩又看了看睡着了的正陽,最後還是斷定這家夥肯定是在裝睡,是可忍孰不可忍,于是起身,揪住正陽的白T衣領子,“別裝睡了。趕緊出去。”

正陽迷迷糊糊地把手覆在祁珩的手上,想掰開他的手指,掰了一半,忽然靈臺一片清明,睜開了眼睛,看着祁珩一臉的怒容,即刻松開手,坐直身子,舉着雙手投降道:“對不起。我睡着了。”

祁珩板着臉,低低喝道:“出去。”

正陽見狀,決定暫避其鋒芒,便起身出去了,把門帶上。出去之後,正陽一直在想,一定是我剛才睡着了,所以祁珩惱了。

嗐,都怪我昨晚打游戲打太晚了,沒眯幾個小時,所以才會沒撐住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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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更新~

感恩小天使的陪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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