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我樓哥是個講究人,做飯還特意換套衣服。
他說剛去林子裏捕獵,衣裳弄了些髒污。
我殷勤地跟他比劃說我來幫他洗洗。
他說不用。
雖說如今已經把樓哥攻略到了,但友情需要不斷維護,我不能一直坐在過去的高度上停止前進的步伐。
我瞅着他的衣服,讓我瞅見了一個破處,大概是在林間被什麽東西刮破的。
我便改而建議幫他補補衣服。
他這回同意了,臉上的表情還怪高興的。
于是,我搬個小板凳坐在他竈臺不遠處,給他補着衣裳,他則在那裏忙活炒菜,小半勺豬油下去,呲的一聲,香味兒頓時就四散開來。
我說什麽來着,跟着我樓哥,不愁吃!
這年頭,村長家過年都不敢這麽放豬油啊,也就樓哥闊綽!我來吃飯他都這麽放!
先前樓哥一口氣敲了六個鴨蛋,我要不嗚嗚嗚地叫住他,他得繼續敲下去。
這會兒他用筷子攪勻蛋液,慢慢沿着油光噌亮的鍋壁倒進去,蛋液咕嚕咕嚕地冒着小孔,味道更香了。
差不多了,他用勺子把木桶裏的白米剩飯攪開,倒入炒蛋裏,再依次倒入醬油鹽等調料,翻炒一陣,熱氣騰騰的蛋炒飯就出爐了。
我愛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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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起笙把蛋炒飯分裝到兩個大海碗裏,輕輕松松地單手提起至少十斤重的大鐵鍋去一旁用井水沖了下,放回竈臺上。
待水珠燒幹,又放了點豬油,然後放入食材和水,很快就做出了一碗同樣讓人食指大動的三鮮湯來。
他把飯菜端去屋裏的飯桌。我衣服補完了,起身跟着他進去。
他向我解釋:“不早了,一會兒還要去山前村找人,先吃着這個,晚上再多做幾個菜。”
我把他衣服放到牆邊的髒衣竹簍裏,朝他擺擺手,說:沒事沒事,我就好這口。
他接話道:“嗯,知道你喜歡吃。”
我樓哥,細心,廚藝還好,女主有福了。
我适時地拍馬屁給他豎個大拇指。
他笑了笑,握住我的大拇指給我往下押了下:“快吃吧。”
我倆
吃完中午飯,樓起笙去洗碗收拾竈臺,我在屋子裏擦擦桌子掃掃地,十分和諧。
弄完,他打了盆水進來,說:“現在日頭大,先擦把臉,去我床上午休一會兒。說不定張綠兒中午也休息不見客。”
是這個理兒。
我點點頭,不跟我樓哥假客氣,接過他打濕擰幹的面巾擦了把臉和手,然後去他床上睡覺。
炕在冬天是很舒服的,可最近天熱,雖說炕陰涼,可我總疑心它過于接地氣而濕氣重,還是更想睡床。
可惜我家只有炕。
炕便宜,自家弄點磚和泥砌一砌就好,木板床就貴多了。
樓哥以前也是睡炕,我閑着沒事給他科普了一下濕氣對身體的壞處,他就自己做了張月洞架子床出來。帶镂空雕花的那種。
啊啊啊啊啊他真的是全能的啊!
我當時就震驚了。
他說可以再做一張送我家去,但這事兒不好對我家裏人圓,我只能含淚拒絕。
他表示理解,說我可以直接來他這裏睡。
此時我輕車熟路地脫鞋子上床,躺在樓哥親手編的竹涼席上,滿足地輕嘆了一口氣。
樓哥也脫了鞋上來,躺在我旁邊,問:“嘆什麽氣?”
我躺着給他比劃:這日子真悠閑,我喜歡,當神仙都不換。
正所謂潛移默化。
我就要潛移默化地給他洗腦田園生活好,人生來就是為了擺爛躺平閑雲野鶴過一生,千萬別卷,別瞎有什麽毀滅世界的宏大理想。
當然,世界毀滅挺好的,那就徹底清靜了。但不能親手毀。
作為鹹魚派,我只指望隕石砸地球。
砸了是天命所歸,不砸的話就繼續躺。
樓起笙輕輕地嗯了一聲。
我仔細地端詳他的神色,确認他是否發自真心被我洗腦。
他見我瞅他,他就也瞅着我。
我倆四目相對了一陣,他腦袋默默朝我靠攏。
這架勢,像是有悄悄話要跟我說。
我配合地收回目光,仰面望向床頂,把耳朵對着他,方便他說。
可他不知何故突然改變主意,遲遲沒出聲。
我靜靜地
等了一會兒,扭頭看向他,他已經把腦袋挪回去了,也仰面看着床頂。
我輕輕地推了下他的手臂,催促他說。
我得及時了解他的心路歷程,以防他偷偷黑化。
他眼珠子滑動,側眼瞥着我,沉默了一陣,輕聲說:“無妨。”
怎麽了就突然無妨了?
我正要這麽問他,他搶先一步說:“睡吧。下午還得趕路。”
說完,他就翻了個身,背對着我。
不不不不不你的心路歷程可比我那門坑坑親事重要多了!
我猶豫再三,看他這态度,暫且沒再催他說,心想等下路上再慢慢套話。
同時我細細回想着最近……
最近樓起笙好像沒遇到什麽事兒啊。
村裏人已經習慣了他的存在,頂多和以前一樣看到他就火速繞路走罷了,都不敢像他小時候那樣當他面碎嘴子甚至拿石子兒木棍驅趕他。
畢竟他現在又高又壯,萬一動手,別人怕讨不着便宜。
我沉思着,漸漸陷入夢鄉。
我夢回了自己的前世(姑且把穿越前的那段短暫人生稱作前世吧)。
我前世的爹也挺偏心的,但不是偏心我哥,我前世沒哥,只有個同父異母的弟弟。
凡事就怕對比。
一對比,我這一世的爹可好多了。
畢竟我确實是個要啥啥沒有的鹹魚啞巴,對比能光宗耀祖的學霸大哥,父母偏心後者我很能理解。
而且他們倒沒有因為偏心秀才哥而虐待我,日常都過得去。
我秀才哥也就只是對着我的時候有些優越感罷了,日常也過得去。
前世那爹和弟弟就……
我前世弟弟那猙獰的臉把我給一個激靈吓醒了,猛地坐起身,大口喘了幾口氣,擦了把額頭上的冷汗。
過了會兒,我回過神來,轉頭看身邊,卻沒看到本該躺在那裏的樓起笙。
我看了眼窗外的天,日頭沒那麽辣了,就是不知道具體幾點,古代就是這點不好。
我下了床,穿好鞋子,去屋外找樓起笙。
但沒找到。
他養的家禽家畜都安靜地在窩裏休息,只有偶爾風
吹動四周的樹叢枝葉,發出沙沙的聲音。
我連茅房都找了,沒找到樓起笙。
來都來了,我順便撒了泡尿,然後出來洗手,剛洗完一轉身,和不知道哪裏跑來的小狗四目相對。
是一只四眼小狗。
我的命定小狗[愛心眼]
小狗停在原地,默然地看着我。
很神奇的是我好像從它的臉上看出了一絲猶豫。
它好像在猶豫要不要轉身跑掉。
嘿,怎麽能讓你跑掉呢。
我蹲下身,伸手,掌心朝上,抖動手指,朝它做過來的手勢,并在嘴裏發出嘬嘬嘬的聲音。
小狗的表情越發猶豫,甚至有幾分糾結,甚至我感覺我看到它眉頭微微皺了皺。
但我不想輕易放棄。
我想撸狗。現在,馬上,非常想。這對我很重要。
我倆這麽僵持了一陣,終于,小狗遵循着它的天性,緩慢地朝我走了過來,矜持地坐在我面前。
啊啊啊啊啊好乖啊!
我火速對準它的狗頭一頓狂撸,猶嫌不夠,提起它的爪子抱到懷裏狂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