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感動星際前夫哥
第21章 感動星際前夫哥
夭壽啊!這是想讓他做選擇題?
維生艙在一團熊熊燃燒的火焰中飛向地面。
眼看就要墜毀在地表上。
一架通體純黑的機甲, 從雲層後飛出,用遠超第二宇宙的速度,追上了墜落的維生艙!
“轟——”
機甲推動引擎轟鳴, 向前張開五指,就在維生艙與地面僅相距百米不到的距離時, 抓住了維生艙。
維生艙在這具高樓般龐大的機甲手中就像是一顆小小的彈珠。
機甲裏的兩人雙雙被沖擊力撞擊,好在有埃德加将蘭沉抱在懷裏,才免得蘭沉被撞得七零八落。
即使如此,蘭沉也覺得內髒像被人狠狠踩過一腳, 五髒六腑都翻了個底朝天,痛得幾乎要咳血。
黑色刀鋒将維生艙托在掌中,輕輕放到了地上。
他們降落的位置在一片沙灘附近,沙土松軟,刀鋒屹立于海水中, 向前湧動的海水不過剛剛覆蓋過機甲的腳面。
地面又是一陣顫動。
緊随其後降落的,是另一架風暴藍機甲。
風暴藍機甲不遠不近地落在沙灘上, 向下躬身,駕駛艙門打開, 一個高挑的身影跳了下來。
維生艙內,埃德加猛烈地咳嗽了一陣, 嘴角溢出鮮血, 眼神卻還帶着無法扼止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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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撿到寶了。
這個臭名昭著的星盜笑嘻嘻想。
他手上的皮膚都快燙爛, 腳上的鞋也被高溫融化變形, 卻像是感覺不到痛似的,用腳重重地向外踹着維生艙門, 一連踹了好幾腳, 才終于把艙門踹開。
随着艙門被從內向外破壞, 一陣清涼的空氣大股湧入艙內。
“咳咳咳、咳咳、咳咳……”
新鮮空氣逼入肺部,蘭沉因為呼吸得太猛而開始不停咳嗽,身體一動,便從維生艙裏掉了出去,摔倒在沙灘上。
眼前出現同時出現兩只向他伸來的手——
一只骨節寬大、手指粗長,戴着白色手套,手的主人是這個帝國的守護神。
而另一只手,則修長白皙,連指緣都修正得幹淨光滑,是一只矜貴到極致的手。
蘭沉捂着嘴,淚眼盈盈地看向面前站着的兩人。
宗霆、陸昂、埃德加三個人在同一時間,将目光落在他身上。
有人沉默,有人怒氣沖沖,還有人饒有興味。
夭壽啊!這是想讓他做選擇題?
毫無疑問,他當然是選擇……前夫哥啦!
蘭沉眼神戲很豐富地,往陸昂臉上看了一眼。
情緒極具層次,難過、遲疑、膽怯,都在這一眼裏biubiu發射。
這演技,不拿奧斯卡都說不過去。
今年奧斯卡舍他其誰!
果不其然,陸昂原本還冷着的臉色微微一變。
但蘭沉卻顫顫巍巍地,将手指伸向了宗霆的手。
宗霆一下繃緊了表情。
他緊緊皺眉,立刻握住蘭沉的手,顯然沒有預料到蘭沉會在他和陸昂之間選擇他。
身體快過思緒,先一步将蘭沉打橫抱起,輕輕松松地來了個公主抱。
直到蘭沉的身體又一次落在他懷裏。
……那股心底從昨夜以來的失落才好像要開始愈合。
可當他低下頭,正要查看蘭沉身體情況時,卻看到了少年眼珠一轉不轉地盯着旁邊的皇太子。
而陸昂臉色發黑,愈發如霜雪般冰冷。
那陣霜雪似乎把他懷裏的少年凍傷了,蘭沉瑟縮了一下,繼而臉上露出受傷的神色,努力別過視線,不敢再看。
可眼中已沁出淚水。
他們之間的這一來一回,清清楚楚收入宗霆眼底。
宗霆忽然覺得心底無比苦澀。
他肌肉僵硬,喉結動了動,一句話都沒說。
維生艙裏的埃德加,看出了三人之間的暗流湧動。
他的視線毫不顧忌地打量着蘭沉,眼中興味越來越濃。
他再次放聲大笑,笑得停都停不下來,哪怕趕來的軍部士兵,都已經将光束槍的槍口,對準了他的腦袋。
笑聲伴随着維生艙燃燒的哔啵作響聲,遠遠傳到天空。
餘音不絕。
宇宙歷9412年10月28日,全宇宙最知名的通緝犯、惡貫滿盈的星盜戰犯埃德加·阿斯蘭,于西裏亞星被萊茵帝國軍方抓獲。
帝國大學的新生游學活動第一次意外終止。
雖然埃德加的那些手下已在軍方大部隊抵達前快速撤離,但帝大師生仍然損失慘重,不僅所有人的財物都被洗劫一空,連禁軍戰機上的許多武器裝備也都被帶走。
帝國持續發動着對這夥星盜流浪者團體的通緝,懸賞金額再次增加,到達了一個讓人心驚肉跳的數字。
而埃德加則在嚴密的看守下,被押往帝都星,帝國異端審判庭将對他進行公開審判。
蘭沉和宗霆一起回到帝都星。
他總算坐了一回宗霆的這架一直不給他看的寶貝機甲,機甲內部同樣純黑配色,藍紫色氛圍燈,科技感滿滿。
宗霆駕駛機甲時分外寡言,也可能是和前妻共處一室太尴尬,全程沒往蘭沉這邊看過。
蘭沉:壯,你是不是不愛我了,你說啊!
他笑得想死,暗戳戳觀察着宗霆的駕駛室,偷看宗霆操縱機甲。
他的前夫哥開機甲的時候看起來比平常更帥。
白灰色機甲駕駛服本來就是很能襯托身材的款式,而且駕駛服領口高到下颌,更添幾分禁欲氣質,說不上來的迷人。
蘭沉像是糾結了很久,才在機甲快要抵達帝都星時開口:“我、我收到了信息中心給我發的消息……”
他握拳攥住安全帶,低下頭,聲音低落:“你把我和你的婚姻關系取消了。”
宗霆目視前方顯示屏,“嗯。”
聲音很鎮定,好像并不在意。
蘭沉呼吸一滞。
他垂着頭,幾次想要開口,又讪讪地閉上嘴,最後小聲說:“謝謝你……”
“回去之後,我會把我的東西都收拾走的,以後就不會再出現在你面前煩你了,你也可以、可以和洛——”
“這些事宜都會由律師處理。”宗霆打斷他的話。
蘭沉讷讷地看向他,表情無措而可憐。
宗霆強行讓自己不去看蘭沉。
只要看一眼,他就一定會心軟。
他暗暗想,現在才是最好的解決方式,是蘭沉主動提出要跟他離婚的,而他也答應了他,他不算違背誓言。
他已做出讓步和蘭沉離婚,蘭沉又有什麽好值得他心軟?
他不可能再對蘭沉做出任何讓步和承諾了。
宗霆拉上加速推杆,刀鋒加速飛行,進入帝都星引力範圍圈。
他們回到府邸之後,修澤很快便趕來幫蘭沉檢查身體。
蘭沉懶散地躺在床上,一邊吃草莓,一邊順從地攤開手,讓修澤用儀器給自己做清創。
旁邊的檢查醫療儀滋滋運轉,吐出一份紙質報告。
修澤随手拿過報告,低頭看了一眼,立刻神色大變。
“你怎麽會有……!塵埃輻射病變?明明上次我檢查的時候各項指标都還很健康……”他萬分驚訝地拿着報告,急匆匆又翻了幾張,确認指标數值無誤。
塵埃輻射病變,是這個時代很多人都會聞之變色的一種絕症。
星際時代,居民在星際間旅行頻繁,總會不可避免地接觸到宇宙中的一些塵埃輻射。
而有些人的基因天生就會對這種輻射産生反應,容易導致細胞發生病變,病變的細胞能在很短的時間內就擴散到全身每個角落,而這個時代的醫學科技對這種病基本沒有任何治療的辦法。
這個病症的發生幾率比抽獎中幾十億彩票的概率還要低,但一旦得病,便是藥石無醫,只能等死。
“不可能,一定是儀器檢查錯了,少爺你根本不怎麽出遠門,怎麽會得這種病——”修澤慌張地說。
蘭沉把草莓吞下,朝他攤開手:“沒檢查錯,我去西裏亞之前就在醫院裏查出來過——報告給我。”
修澤面露震驚,将檢查報告遞給他,堅持說:“醫院裏檢查也很有可能出錯的,要不然再去軍區醫院複查一下……”
蘭沉笑笑,接過報告,慢慢在他面前把報告撕碎。
“不用了,”他輕輕一笑,撕碎的紙條紛紛揚揚從他手中灑落,“你就當沒發現這件事,什麽都不用管,什麽都不用說,明白嗎?”
他把這堆碎紙,又放回修澤手心。
“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我想你應該懂得。”
修澤着急:“少爺!這不是小毛病,你到底知不知道,這病發病有多快?你不能這樣諱疾忌醫,不行,必須得立刻聯系醫院送診——”
蘭沉拉住他,極甜蜜地笑笑:“好了好了,別着急。我有分寸的,放心,這件事情絕對不會牽涉到你,你別告訴宗霆就是了。”
“我不明白……”狗狗眼青年坐在那邊,心裏很不是滋味。
“我和宗霆離婚了。”
蘭沉這時開口。
引來修澤難以置信的一眼:“什麽時候??”
蘭沉:“在西裏亞上,我睡着的時候,他解除了我和他的關系。”
他頓了頓,視線移向修澤身上,“他既然不想再和我有聯系,那我如果在這個時候告訴他,我生了病,他會不會以為,我是故意用生病來綁住他?”
“将軍怎麽可能——”
“我不想再讓他讨厭我,”蘭沉勾勾嘴角,“你要是告訴他這件事,你還不如現在就殺了我。”
“來——”
他握住修澤手腕,把他的手拉到自己脖頸邊上,臉上笑意盈盈,像是邀請:“殺了我。”
修澤瞪大雙眼,被他的瘋狂吓到說不出話。
蘭沉:“你選一個吧,告訴宗霆,或者現在起殺了我。”
修澤:……我能不選嗎?
他為蘭沉對宗霆這種瘋狂到吓人的感情而膽寒。
是,他确實一直以來都知道,蘭沉喜歡宗霆,但他從沒想過,蘭沉會愛宗霆愛到這種地步……寧願一個人瞞住痛苦,也不願讓宗霆知道這件事。
救命,少爺的愛好可怕!!
他現在确信蘭沉是愛慘了宗霆。
修澤哆哆嗦嗦地收回手,“我、我知道了,我不會告訴将軍的,但是少爺……你必須去醫院……”
蘭沉收起笑容,神色淡淡:“你不用管,這是我自己的事。”
他幹脆翻過身:“你都弄完了吧?出去吧,我想睡個午覺,下午還要收拾東西搬家。”
他竟是這樣的性格。
少爺到底是從什麽時候,變成這樣模樣的呢?
他記得以前的少爺從來不會這樣!
修澤只能想到一個原因。
看來真的是将軍傷害他太多……才會導致少爺如此性情大變。
修澤心理不由滿是同情,他站起身:“那我、我先告辭了……您多注意休息。”
他背着醫生包大步走出房間,行色匆匆,一邊在面上答應蘭沉不将這事告訴宗霆,一邊心想:不行,他不能讓少爺這樣自我放棄,他必須想個辦法,一定有辦法……
蘭沉趴在窗口,撐着臉,目光注視着修澤離去的背影。
眼神深深。
他晚上留下來在宗霆家裏蹭了頓飯。
家裏的傭人們并不知道他已經和宗霆離婚的事情,看到蘭沉自己拖着個箱子,還主動問:“少爺,要我們幫您拿嗎?”
近來他與宗霆關系改善,這批人也對他友善許多,還會找他說話了。
蘭沉搖頭不答,便聽到大門打開的聲音。
是宗霆從機甲基地裏回來了。
他已換回軍裝,進門時正好撞見準備離開的蘭沉。
蘭沉腳步停住。
他不知道該用什麽表情面對宗霆,只能怯懦地躲開宗霆視線,低着頭握緊行李箱拉杆。
宗霆也在看他。
他脖子上的掐痕、手背上的傷口都已用醫療儀加速恢複,現在身上基本已經看不到傷口,仍然白皙幹淨,還換了一套平日裏常穿的衣物,衛衣牛仔褲,和平常沒有任何差別。
只有他們自己心知肚明,他們之間,已經發生了最為徹底,而深刻的變化。
如果沒有這場婚姻,他們本就是兩個永不相幹的陌生人。
宗霆的視線從蘭沉身上移走,面色冷淡地經過他身邊。
蘭沉:哈哈哈哈哈!!
每天都在見證宗霆的不同微表情呢。
這欲言又止、欲止又言、明明很在意又努力裝得視而不見的模樣,真是太精彩了。
他擡腿要走。
光腦發出“叮咚”一聲,是有人請求通訊的提示。
他擡腕點開,來電人是蘭安雅。
蘭安雅的立體影像在光腦投影中跳出來,她穿着病號服,靠在病床上,氣色很不錯的模樣,一看見他,便急匆匆問:“寶寶,我剛看到新聞,說西裏亞遇到了星盜搶劫,你沒事吧?現在回來了嗎?”
蘭沉忙道:“我沒事,媽,你別擔心,我很安全的,我中午就回來了,現在在——”
他停了一下,咬住嘴唇,不知道該怎麽開口,斟酌幾秒,才道:“……我在家裏。”
宗霆的目光瞬間朝他看來。
蘭安雅沒看見宗霆,便又關心道:“将軍呢?我看新聞說西裏亞那邊的躍遷點也有發生暴//亂?他還好嗎?你們都回帝都星了嗎?”
蘭沉尴尬地從喉嚨裏發出一聲含混的“唔”。
“什麽?”蘭安雅不解。
蘭沉裝作簡直要尴尬得用腳趾摳地板,他站在那裏,完全不知如何是好,只能硬着頭皮答道:“……回了。”
他用求救般的眼神看向宗霆。
“他還好嗎?沒有受傷吧,據說這次還損傷了一臺機甲是嗎?怎麽會這麽嚴重……”
宗霆到底還是走了過來。
他站到蘭沉身邊,看向投影攝像頭:“我沒事,您不用擔心。”
他一下又和蘭沉距離極近,為了讓攝像頭把兩個人都拍在裏面,他們不得不緊緊相貼,蘭沉的後腦勺就抵在宗霆胸膛上,幾乎都能感受到宗霆的體溫。
蘭沉瞬間爆紅了臉。
他雙頰發燙,睫毛輕輕顫抖,與宗霆貼得這麽近,他都能聞到宗霆身上的硝煙味。
可是、可是他們剛剛才離婚啊……
怎麽能又這麽親密……
但在蘭安雅面前,他不敢表現出半分異樣。
甚至還——小惡魔微笑了下,故意更加靠緊宗霆,還伸手抱住了宗霆的胳膊,把頭靠在宗霆的臂膀上。
宗霆身體一僵。
蘭安雅看着他們,臉上有了點微笑:“你們都平安就好,哎呀,看到你們這樣我就開心了,以前你們都很少一起來看我,讓我總是很擔心你們是不是吵架了……”
蘭沉狀似局促,馬上道:“媽,都說了你別瞎想,我們、我們還很好的……真的……”
他飛快擡頭,乞求般看了宗霆一眼。
宗霆:……
他無法直接将拒絕說出口,只能不動聲色地任憑蘭沉抱住他手臂,假裝配合。
蘭安雅微笑道:“那就好,你自己平常生活上也注意點,将軍事務繁忙,你不要總是去打擾他,知道嗎?”
蘭沉:……豈止打擾,還折磨了。
嘎嘎嘎嘎。
他努力憋笑,認真地點點頭,連說:“我知道的,媽,你不要、不要再說這些了……”
這下不僅臉紅,連聲音都發虛,急急忙忙就想關閉通訊,卻被宗霆攔住。
“沒有打擾。”
宗霆直視蘭安雅,正色道。
蘭安雅愣了下。
宗霆認真地說:“蘭沉平常沒有打擾過我,他很少主動找我。”
嚯!這還嫌委屈,主動告起狀來了!
宗大壯!看不出來你還是這種找父母告狀的人!!
蘭沉佯裝急得不行,一連往宗霆腳上踩了好幾腳,讓宗霆将目光移到他身上,無聲看他一眼。
蘭沉:哈哈哈哈哈哈,你也知道痛吧!!
繼續踩踩!
“媽,不是這樣的,你別聽他瞎說,我沒有、沒有……不經常找他,是我怕他會生氣!我以前進他書房,他都會說我的。”
蘭沉急忙辯解。
不就告個狀嗎,誰不會?
蘭安雅表情複雜:“啊……這樣嗎……”
“我沒有生氣,”宗霆又開口,完全不肯讓着蘭沉,“你上次來軍部找我,我就沒有生氣。”
……雖然後來察覺到少年對陸昂的好感,還是讓他不悅許久。
“你明明就有!”蘭沉馬上扭過頭去看他,飽含控訴,眼神委屈,“那次你回來的時候就對我冷着臉……還不等我上車……”
“那是因為你做錯了事。”
“如果我做錯了什麽,你可以直接告訴我,為什麽要那樣對我?”
他們你一言,我一句,絲毫沒有發現,他們這幅情景在外人看來,完全就是小情侶吵架的模樣。
直到蘭安雅的一聲笑打斷了兩人的“争執”。
“好了好了,”她看看宗霆,又看看蘭沉,表情很是欣慰,“看你們這個樣子我就放心了,伴侶之間,總會難免拌拌嘴,越吵感情說不定還會越好呢。”
蘭沉和宗霆雙雙閉上嘴巴,彼此心照不宣地陷入沉默。
都不願承認,方才确實是心動,且快樂的。
心髒砰砰狂跳。
在他們相互辯駁的那一剎那,不知道為什麽,就仿佛有什麽東西,突然被打通了——
有一種和以前截然不同的連結,正在他們之間建立。
這連結柔軟、溫暖,是把兩顆心相互系在了一塊,他們各自站在繩子兩頭,輕輕拉扯,便能聽到,對方心底最真實的聲音。
……他們原來從未向對方說過真正的心裏話嗎?
蘭沉紅着臉,用手背蹭了蹭眼下,找補道:“媽,你別瞎猜了,我們沒有……哎呀,算了,我先挂了,媽,我過幾天就來看你,好嗎?”
“這麽快就挂嗎?“蘭安雅有些失落,”那好吧,寶貝晚安啊,早點休息。”
蘭沉忙點頭,與她說了晚安,便挂斷通訊,逃避般把光腦塞回袖子裏。
“我走了。”他不敢看宗霆,背身走上前幾步,又在玄關處停下。
“我、我的東西該拿的都拿了,剩下那些你要是看着心煩,就全扔了吧。”
他以退為進。
果然,宗霆在聽到他這麽說後,立刻開口:“你這麽急着搬走?”
哈哈,好酸,酸味溢出屏幕了。
蘭沉忍住笑,背對他道:“……我是怕你、你不想在家裏看見我。”
他還把這稱呼為他們的“家”。
宗霆冷着臉,沉默幾秒,說道:“我從沒趕過你。”
蘭沉低下頭,給宗霆留下一個清瘦倔強的背影,握着行李箱拉杆,手都用力到發白:“我知道……謝謝你,沒有把我趕出去。我這幾天會暫時住在你給我安排的住處那裏,等我在學校附近找到房子後,我會搬出去的。”
簡簡單單幾句話把宗霆氣得噎住。
他都快被蘭沉氣笑,捏了捏拳,道:“那套房子本來就寫的你的名字。”
蘭沉:壯!你果然還是愛我的!
離婚直接分房子,這種前夫哥去那裏找啊,有被感動到。
而且那套房子,那個地段,那個配套設施……随便一挂都能賣出個好價錢。
行,他的私人小金庫又充實上了。
“我、我會還給你的……“他低頭匆匆說道,打開大門電子鎖,拉着行李箱離開。
——笑死,說說而已,根本不會還。
沒走幾步,身後便傳來腳步聲。
宗霆幾步追上他,走到他身後,出聲道:“……我送你。”
他吓了一跳般轉過身,擡頭用一雙大眼睛看宗霆,不安的模樣:“不用了……我自己能過去,你快去休息。”
宗霆不動:“很晚了,你怎麽去?”
蘭沉剛要說“我打車也可以”,便收到前夫一記眼神警告,只能“無奈”地閉上嘴,跟在宗霆後面,往車庫裏走。
宗霆開着飛行車把他送到小區樓下。
兩人在車裏氣氛微妙,都不說話,又都在暗中注意着對方的動作。
宗霆幫蘭沉提行李箱,索性送他上樓。
一開門,裏面又是龍卷風刮過一般的景像。
地上堆滿書、資料、作圖工具,杯子、鍋子、碟子到處亂放,喝光的營養劑空管插在花瓶裏,外套和褲子挂在吊燈上,亂到不忍直視。
宗霆看着這幅光景,無比沉默。
蘭沉尴尬地低下頭:”我在學校裏有點忙……“
還行,還知道羞愧。
宗霆冷靜地說:“明天我會讓家裏傭人過來打掃。”
蘭沉:“不用了不用了!我會收拾的,不用麻煩他們……”
他現在已經不是那個家裏的“少爺”,有什麽資格讓他們來幫他清掃。
他忙擺手,又道:“我去給你弄點喝的,你要坐一下嗎?你喝熱可可味的營養劑嗎?”
宗霆環視一圈屋內的景像,神經直跳,實在無法點頭說是。
他直接拒絕蘭沉的提議,說:“不用,我這就回去,我已經約好律師,過幾天你需要和我見一次面,我們商量下關于財産分配的問題。”
蘭沉神色一黯,落寞地放下剛要去拿熱可可沖劑的手,點點頭:“……好的。”
宗霆強行不讓自己去看蘭沉表情,沒說什麽,轉身離去。
讓宗霆不願意留下來計劃通!蘭沉終于又回歸自由!
他笑嘻嘻回頭,興奮地撲向了……地上的書和資料,看它們時含情脈脈的眼神,能讓任何一個人為之目眩神迷。
好幾天沒認真卷了,得趕快卷回來!
他在學校裏無憂無慮地卷了幾天,這幾天中,陸昂都沒有出現在帝大。
而且他也沒辦法通過任何方式聯系到陸昂。
哪裏都沒有陸昂的消息,自從他離開西裏亞的帝大營區後,皇太子的消息便被全面封鎖,公共平臺上一點讨論都沒有。
陸昂就像是突然從他生活中消失了。
只有那頂他帶回來的皇冠,證明着陸昂曾經來到過他的生命裏。
蘭沉光腳蹲坐在沙發上,手指套在皇冠裏,慢悠悠把玩着皇冠。
綠鑽搖晃在指尖,帶來些許冰涼。
他若有所思地撥通了高光宇的通訊。
不出意外,也沒人接。
這已經是他這幾天來撥打的第二十次通訊了。
他耐心地等着通訊聲滴到最後,并不抱多大希望。
沒想到卻在最後一聲通訊等待音響起的時候,有人接通了通訊。
光腦投影亮起,如一個圓錐頭朝下底朝上展開。
高光宇的上半身出現在投影中,他看起來和上次蘭沉見到他時沒什麽兩樣。
看上去自我調節能力還挺強的,那些軍部士兵把他按到地上的事,并沒有給他造成太大陰影。
高光宇直勾勾看他:“你找我有什麽事?”
蘭沉掃了眼投影,便抱過皇冠,放在膝頭,還故意用皇冠正面對着他:“……你有陸昂的聯系方式嗎?他還好嗎?”
他語氣難掩急切。
高光宇:“殿下的事情與你無關,你不必再多做過問。”
言下之意,是他還不配知道陸昂的消息。
他既不夠格,也沒有相應的身份。
這麽聰明的一個Sigma,又怎麽會聽不出他的弦外之音。
蘭沉抿唇,眼簾半垂,手指摸着皇冠,極為倔強的模樣。
頃刻之間,又穿戴起他全副武裝的铠甲。
“你以為是我想理他嗎?”他反問高光宇,又擡起眼簾,“我只是不喜歡被別人誤會。請你幫我轉達一下,他有空的話,來把這頂皇冠拿回去吧。”
高光宇一頓,“……行,我會傳達給殿下的。你還有別的事嗎?”
蘭沉搖了搖頭,“還有一件事,我想當面和你說。”
高光宇挑眉,“什麽時候?”
“明天吧,等我下課,你在聖班揚教學樓的咖啡館裏等我。”
高光宇如是應下,便挂斷了與蘭沉的通訊。
他握着光腦,看向身側不遠處,正屈腿坐在一張洛可可式軟椅上的陸昂。
陸昂穿着昂貴的真絲緞襯衫,未系領扣,露出一小片可以看得見肌肉形狀的胸膛。
年輕的皇太子擺着一張臭臉,右手垂落放在膝頭,左手搭在椅背,用腳踢弄放在地毯上的一盆鮮花。
左手中揉皺一團紫色绶帶。
“您聽到了,”高光宇道,“我就不用再向您轉達了。”
陸昂一下将手中那團绶帶扔到地上,這不知是從他哪件禮服上扯下來的飾品。
“他有什麽資格,”他咬牙切齒,“說我誤會他?”
皇子又氣又怒,眼看又要發火,站在旁邊的女官立刻蹲身,對他道:“殿下請息怒,是否需要用茶?”
陸昂冷冷地看她一眼,并不說話。
她神色不變,沒等到陸昂的回答,便躬身退下,自顧自端出一杯倒好的新茶,舉至陸昂身前。
陸昂氣息平緩,卻不見得心情平靜。
他盯着她看了許久,半晌,方才緩緩開口:“選帝侯把你教得很不錯。”
“臣下不敢。”女官應道。
陸昂不說話,渾身肌肉繃緊,像壓抑着深沉的憤怒。
——最終徹底爆發。
他揮手拍掉女官手中茶盤,茶杯與茶壺頓時碎了一地,發出清脆聲響。熱水滾燙飛濺,燙了她和高光宇一身。
“滾。”他低聲道。
女官仍是那副表情,連眉梢都不曾動過一下。
“遵命,殿下,臣下這就告退了。”她再次向他行禮,然後領着幾位女仆悄然走出房間。
儀态完美到挑不出一絲疏漏。
高光宇看着陸昂的表情,嘆息一聲。
自從回到帝都星後,陸昂便被攝政王以養傷為由,禁足在了宮中。
仿佛是為了懲罰陸昂私自離開他的監視,攝政王才故意給陸昂,來了這麽大一個教訓。
陸昂已經被關得發了好幾次大火。
這幾天宮裏已不知道重新更換過多少陳設。
卻沒人知道,攝政王到底要将陸昂禁足多久。
這對陸昂來說,無異于奇恥大辱。
短短幾天內,他便将這輩子所受的屈辱,都受全了。
連高光宇都看得出來,現在的這個陸昂,已經和之前的陸昂,有了些許不同。
高光宇離開皇宮時,又聽到陸昂在遠遠的地方發火砸東西。
他腳步一頓,低頭握拳,随即又很快繼續踏上自己出宮的路途。
次日他與蘭沉在咖啡館碰頭。
出乎他的預料,Sigma看上去……氣色很好。
完全沒有半點在擔心什麽的樣子。
高光宇心下暗暗訝異,并沒有表現在臉上。
蘭沉坐在他對面,手裏拿着杯奶茶,很滋潤地先喝了幾口,然後才向高光宇道:“打通你的通訊真不容易。”
高光宇不語,他并不想告訴蘭沉,那最後一通投影通訊,還是陸昂自己忍不住,才讓他接的。
“我找你,是有一件事想要拜托你,”蘭沉放下奶茶,微微一笑,“我想,這件事只有你能辦到。”
“你先說是什麽。”高光宇道。
“我想去見埃德加·阿斯蘭。”
蘭沉笑笑,說得雲淡風輕。
他知道高光宇的父親就是審判庭最高大法官,有的是關系能幫他做成這件事。
高光宇微微變色。
“為什麽想見他?再過幾個月,你就可以在法庭上看到他,你将會作為證人出庭指控他的其中一項罪行。”
蘭沉又拿起奶茶喝了一口,“再過幾個月啊……我可能會等不到吧。”
他神色天真,頗好奇地看向玻璃牆外行人,單純得就像是個普通學生。
高光宇沒明白他在說什麽,只是道:“你知不知道,他現在被關押在帝國最嚴密的監獄裏,那裏一共有十三層安保,并不是随便能夠探視的小看守所。”
“知道呀,那又怎麽了,你辦不到?”蘭沉回過頭,用手撐下巴。
高光宇深呼吸一口氣:“我憑什麽要幫你做這件事?”
蘭沉看起來像在思考,歪着頭:“唔……大概因為,你很想我離開陸昂吧。”
他忽然燦爛一笑。
連窗外的秋日豔陽,都比不過他這個笑容的燦爛明媚。
高光宇卻驟然握拳!
神色一下冷了下去。
這個Sigma……遠比他想的還要聰明。
他不知道蘭沉是怎麽看出來的,或許是他表現得太過明顯。
他向來就不是那種善于掩藏自己情緒的人。
蘭沉對于陸昂來說……是一種風險,和陷阱。
高光宇在旁邊看得很清楚。
陸昂已不知不覺間為他動了心。
一個未來的帝國繼任者是不該動心的。
帝國的掌權者一旦動了心,就容易為這個國家,點燃戰火和災難。
高光宇因此并不樂意見到陸昂和蘭沉在一起。
“如果你幫我這個忙的話,我向你保證,再過幾個月,我就一定不會再出現在陸昂面前。”
蘭沉笑得像只狐貍。
再過幾個月,他就直接肉身脫離這殼子了,保證消失得幹幹淨淨,陸昂最多也只能看到他的骨灰而已!
他可是言出必行的哦。
高光宇有些看不透他,思考了很久,才緩緩道:“如果你說話可信的話,我就和你做這筆交易。”
“放心吧,我絕不會食言。”
蘭沉笑眯眯。
高光宇深深看着他,并不說話。
幾天後。
帝都星X區,赫克托耳監獄。
這裏是帝國看守最嚴格監獄,裏面關押着宇宙中最窮兇惡極的罪犯、惡貫滿盈的殺手、瘋子、戰犯、叛徒、反賊,它不是地獄,卻比地獄更血腥、更難以逃脫。
蘭沉從高家的私人飛機中跳下,跟在前方一位保镖身後,走入蟹殼監獄的地下通道。
一路經過重重關卡,被搜了一遍又一遍身。
經過地底最深處的一道守衛關卡時,他還穿上了連體防護服、戴上了全遮擋面罩。
又乘坐電梯,不知道往下降落了多深,這才抵達目的地。
幽深狹長的走廊盡頭,是兩扇齒狀合攏的合金門。
保镖刷開電子鎖,合金門向兩側拉開,露出門後深不可及的深淵。
這是地下深淵,仿佛直通這顆星球的人造核心,冒出一股幽幽的藍光。
僅有一條由總開關控制起落的板橋,跨越深淵,連接向這個洞穴深處的一座石臺。
石臺上是由一整個全透明的高密度防彈玻璃囚籠,三百六十度無死角,二十幾個監控攝像頭同時對準,時刻監視着被困在這座玻璃囚籠中的惡徒。
這個金發男人坐在單人床邊,垂着頭,雙臂架在膝頭,只穿着白背心與囚褲,露出一身矯健兇悍的肌肉,線條極度優美與暴力。
他聽到電子板橋降落的聲音,微微動了動手指,卻沒有擡頭。
白色防護服在玻璃上輕輕擦過。
“篤篤。”
有人用指背叩擊玻璃。
金發惡徒擡起頭,看見囚籠外站着的穿着嚴密防護服的身影後,輕擡眉峰。
他揚了揚嘴角,臉上露出幾分興味。
白色防護服在玻璃牆壁上,用手指慢吞吞寫下幾個字:
——“猜猜我是誰?”
金發惡徒臉上的笑意加深了。
他含笑走上前,與那白色防護服隔着玻璃對視,綠眼睛裏隐隐約約的興奮。
白色防護服一把摘下面罩。
……露出了一張漂亮、清貴、幹淨到像是幻夢的面龐。
蘭沉歪着頭,雙眼好奇地打量他的杏生活。
哎呀呀,杏生活看來最近過得不怎麽好呀,胸肌都消瘦了。
必須得狠狠惡補回來!
胸肌是男人雄競的本錢!是男人吸引配偶的資本!沒有胸肌的男人不是一個合格的男人!沒有胸肌的男人就是沒有男德!怎能允許它們輕易消瘦!
埃德加定定看了他幾秒,忽然大笑起來。
他笑個不停,雙手“砰”一聲撐到玻璃牆壁上,用某種仿佛兩栖動物般邪氣十足的視線,從頭到腳地将蘭沉舔舐了一遍。
“你怎麽會來這裏,我的小公主?”
蘭沉抱着面罩,用極為天真的神态,睜大眼睛望向他:“因為我有點好奇……你死了沒有。”
“是不是想我了?知道心疼老公了?”埃德加笑嘻嘻。
蘭沉搖搖頭,臉色微紅:“我才沒有心疼你!你不要亂說話……我只是,只是有點想……”
埃德加挑眉:“什麽?”
蘭沉舔舔嘴唇,大眼睛直直看向對面的金發惡徒。
“跟你在一起玩很刺激,我還想要。”
他坦坦蕩蕩,毫不見羞怯與退縮。
雙唇柔軟水潤,眼神明亮。
……是被捧在掌心裏長大的,什麽都可以輕易索取,因此什麽都不會放在心上的,最沒心沒肺的迷人造物。
金發暴//徒眼中的興奮頓時燃燒至頂點。
作者有話說:
一章搞三個,三個都是不同風情,老婆們盡情享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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