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40章
林霜天睜開眼, 眼睛恢複正常,眼底氤氲了一層霧氣,站起身揮了揮雙臂, 指着前面風景如畫的山谷,"開宗立派, 殺盡天下狗東西。"
既然這個世界有人知道獵鬼門, 利用獵鬼門懸挂她的畫像搞邪修, 那麽此人就是她的死敵。
她會讓獵鬼門在這個世界再次面世,像前世那樣成為天下第一大門派, 不管對方是人是鬼是妖, 她必要獵了他。
有人拿來三套衣服,林霜天進去給三個可憐的女孩們穿上,再出來讓霍離帶人進去。
她坐在門口的臺階上, 一直擡頭看着天空, 看不出喜怒哀樂。
霍離的手下有一些高人, 很快将三個婦人從昏迷狀态中救醒。
他們擡着三個少女,扶着三個婦人先行下山。
老道士幾人還被困在天羅地網裏,霍離的人沒有辦法解開天羅地網,林霜天帶人到前院,把老道士七人從天羅地網中放出來。
這個時候霍離的手下終于知道為什麽要開一輛卡車過來。
待等衆人離開後,林霜天看着四合院, “霍離, 這個地方以後留給我。”
四合院建在山谷,被群山環繞, 綠樹成蔭, 空氣裏飄着清新的草木味道。
霍離挑了挑眉:“建獵鬼門?”。
林霜天一點也不驚訝,小陳這個傳話筒把事情已經告訴了霍離。
她點點頭。
霍離遲疑着問:“你的前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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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沒問完就遭到林霜天一記白眼。
回到十三處, 審訊老道士一行人的事就交給霍離。
林霜天回去呼呼大睡,這一睡竟然睡了兩天兩夜,若不是她的鼻尖呼吸還在,霍離就要送她去醫院了。
林霜天醒來之後,一份詳細的報告放在她的面前。
幕山道觀的确是獵鬼門的,只不過是個不起眼的小門派,三年前門主意外死亡,門派衰敗。
半年後,老道士葛明陽帶着幾個徒弟來到幕山,趕走了原來獵鬼門的門徒,以獵鬼門徒留在這裏。
葛明陽在一年前遇見一個很神秘的男人,男人自稱姓鐘,是個法力高深的大法師,個子很高,穿着一件黑色帶帽子的長風衣,遮住一大半的臉。
鐘法師給了葛明陽一些修煉的心法和錢財,讓葛明陽每兩個月給他送一個未婚女子,郭春香和夏小燕已被他采陰之後失去生命。
若是裴小燕按期前來,還有一點心跳的楊玲便會死亡,接替她的裴小燕過四個月後,找到新的女孩子來接替,她也将不存在這個世上。
白秀蘭三個人帶着祖傳的寶貝來到這裏,原以為能賣一個好價錢,并且能得到更多的利益,卻被葛明陽用邪法禁锢了她們的魂魄,跪在石床前伺候女孩。
三人醒後也變得癡癡呆呆,不太正常了,只有楊玲還有一口氣。
竟然是個真的獵鬼門!
平行世界裏後世裏,鐘勇也曾出現,就是穿着帶帽子的黑色披風。
難道,他也穿來了?
她能穿到這個平行世界,則是鐘勇用邪術召喚來的?
他奶奶滴,要真是他用邪術召喚,她定要打的他皮開肉綻。
林霜天問:“死掉的獵鬼門主叫什麽?”
“羅花。”霍離從最底下抽出一張紙。
林霜天看了好一會才默默地放下來,獵鬼門主不叫駱飄雪,那就不是她也不是鐘勇,也許只是平行世界裏同一個門派名字而已。
霍離問:“你可知鐘法師在哪裏?”
林霜天搖搖頭,救走女孩和三個婦人,抓走老道,這麽大的動靜鐘法師肯定早就知曉躲起來了,她算不到。
林霜天提供了一個思路,“以後但凡有畫之人一律抓起來。”
霍離見到那副畫時已經破成兩半,拼湊起來還是能看得出畫中女子美豔絕倫,他看第一眼竟然心髒猛烈跳了兩下。
他問其他人,都覺得畫中女子美得不敢看。
所以,他的心髒跳動劇烈算正常。
林霜天提起畫,霍離的心髒莫名又劇烈跳動起來,這時小陳從外面跑進來。
“頭,外面有個叫秦剛的男人說是要見小林同志。”
秦剛為什麽會跑到這裏來找她,林霜天的心尖兒突然發顫,猛地站起身,臉色有點慌。
糟糕,她家出事了。
小陳抹了把汗:“他說,小林同志家出事了。”
秦剛的唇邊長了一個大火泡,一看就知是着急上火。
他見到林霜天,眼窩一下紅了,聲音也有點哽咽,"小霜,你家出事了。"
林霜天大致已經算到了,仿佛一顆松樹站立,一身的低氣壓慢慢地往外傾瀉,周身有絲絲的黑霧往外蔓延,一股強大的威壓纏上屋裏的幾人。
秦剛是個凡人,看不到黑霧,感覺卻最強烈,仿佛一把手掐住他的脖子說話都有點不順暢,心髒抖了抖。
他許多事是從他媽那兒聽來的,知道這丫頭很神秘,有點真本事,親眼見到她淡定而沉着的樣子,不禁暗地佩服,為趙奶奶一家揪起來的一顆心也稍稍落下。
“出了什麽事?”一旁的霍離起身問。
秦剛不知道他是什麽人,卻能看得出他氣度不凡,勉強地對他和安心幾人點點頭,“她大姐昨天下午為了救林華平被摩托車撞斷一條腿,送到縣醫院,醫生說要截肢。小妹受了驚吓高燒不退,才十二歲的孩子……。趙奶奶急得暈過去,到現在還沒醒。”
霍離遲疑地問:“你是……?”
秦剛看了林霜天一眼,見她低着頭沒說話,扶着桌邊撐住身體,“我是她堂哥的同學,家裏知道她來十三處。哦,我也在京城。”
霍離:“肇事者是誰。”
秦剛愣了一下,覺得有點奇怪,怎麽不關心林彩霞的傷勢反而關心肇事者?
莫非他們知道肇事者跑了?
“跑了,車沒牌照,沒抓到。出事地點不在鎮上,旁邊沒人,有人也跑不過摩托車。”
“你……。”霍離轉頭剛問出一個字,話就咽回肚子裏。
林霜天低着頭,仿佛老僧入定。
“頭?”小陳起身,想伸頭過來看林霜天。
霍離擡手止住他說話,對秦剛招招手,讓他在一旁坐下。
秦剛坐下後,後背的毛孔仿佛張開,瞬間冒出一背的汗,人都有點發虛。
幾個人圍着林霜天,大氣都不敢喘,擡頭看着站立低頭不知道神魂飄到哪裏的林霜天。
半晌,林霜天發出一聲長嘆,慢慢地擡起頭,一屁股坐下。
她很自責,若不是這幅身體還不夠強大,靠睡眠修複使用法力的身體,林彩霞和林滿月出事前她就會感應到。
秦剛只感覺到身上的那股逼仄消失,放松下來才發現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落下去後喉嚨裏面幹巴巴的。
他偷偷看了眼其他人,跟他說話的男人似乎沒有什麽變化,另外幾個人或多或少和他一樣,有種放松下來的輕松感。
他不敢說話,只把眼睛鎖着林霜天。
"林霜天。"安心擔憂地叫她。
林霜天的眼神呆滞渙散,臉色蒼白,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擡眼看着霍離,"你能送我嗎?"
霍離表情嚴肅,點頭,"能。"
夜色降臨大地,最後一道光亮消失在黑夜之後。
一輛吉普車發出刺耳剎車聲停在寧縣縣醫院門口,車未停穩,後車座門已打開。
林霜天跳下車,像陣風奔進醫院住院部。
她奔進三樓腦科病房,差點撞到迎面走過來的三個男人。
其中一人扶住她,語氣間帶着點真誠的關心,"小姑娘,慢點。"
林霜天來不及看他,只對他那個方向點了下頭,跑到護士站,"護士,趙克香住哪間病房。"
她的聲音又急又大,走到病區門口的三個男人同時停住腳步,一齊回頭看過來。
趙克香住進來時,院長來看過,強調又強調一定要照顧好這個老人家,有情況随時彙報。
護士熱情地走出護士站,領着林霜天往最裏頭的病房去了。
剛才扶住林霜天的那個男人似乎自言自語,“她不會就是林霜天吧?”
“可能,要不打電話告訴沈總?”
男人搖頭,“我過去看一下,你們去沈總家說一聲。”
另外兩個男人對視一眼,沒說反對的話,匆匆地去了沈學武家。
男人剛轉身,樓梯口又上來三個男人。
這三人個子很高,在寧縣很少有這麽高的男子。三人帶着刀口舔過血的肅殺氣,将這狹窄的病區過道填滿了壓迫感。
三人走到護士站,詢問趙克琴的病房,聲音雖然不像女孩的那麽大,卻也能讓站着的男人聽得到。
趙奶奶和林滿月住在一間病房,護士已經将奶奶醒過來的消息告訴林霜天,老人家受了刺激雖然沒什麽精神氣卻沒有性命之憂,林滿月卻不太好。
她受了刺激,醒來後一直大喊大叫,打了鎮定劑睡了半天,再次醒來後躲在被窩裏不敢見人。
林霜天的腳步走得更快,去京城前給家裏人算過,很安全不會有事,否則她也不敢在京城留這麽多天,甚至可以說直到慕山抓人結束,她都沒感應到她們有危險。
況且,她給了林彩霞林滿月金光避鬼符和平安符,林華平也有平安符。
誰知,短短兩天,在她昏睡之際,意外發生了。
得知奶奶出事後,林霜天沒作停留,霍離帶着小陳和小劉開車,一路狂飙回到寧縣,她沒空去審問老道士,沒時間追問穿黑衣的高個男人長什麽樣。
推開病房門,林霜天一眼看見躺在床上的奶奶。奶奶閉着眼,鼻子上插着氧氣管,另一張床上棉被下拱着一團。
坐在床邊的林華平和秦剛媽擡頭看過來,見到她,兩人同時起身。
林華平的雙眼紅腫,奔過來抓住她的胳膊,帶着哭音說:"小霜……。"
他說不下去,嘴唇哆嗦,眼淚吧嗒吧嗒地往下掉。
林霜天拍拍他的肩,大步走到床邊。
"小霜,你可回來了。"秦剛媽站在床邊哭着抹眼淚。
林霜天對她點了下頭,彎腰看奶奶。她握住奶奶的手,順手搭了搭脈跳。
松弛的皮膚下,脈跳微弱到幾乎感覺不到的程度。
也許是林霜天的手帶來的溫暖,奶奶慢慢地睜開眼,渾濁暗沉的眼盯了她好幾秒,一滴淚沿着眼角滑下,雙唇翕動卻發不出音。
林霜天笑了笑,"奶奶,我回來了,沒事了。"
她回來了,不會再讓任何人欺負她們,會讓那些欺負她們的人受到應有的懲罰。
管他天皇老子牛鬼蛇神,她,林霜天,遇神殺神遇佛殺佛。
奶奶緩緩地點頭,眼淚水流得更兇。
"不能哭哦,對眼睛不好。"林霜天伸手擦她的眼淚,難得溫柔地安撫人。
奶奶扯嘴算是笑了。
林霜天擦幹她的眼淚,回身看着另一張床。
拱起來的棉被下,那小小的一團不用問也知道是林滿月。
對這個妹妹,她嫌棄過,教訓過,無論她怎樣嫌棄那也是林霜天的妹妹,她的妹妹。
她會生氣地說二姐你變了。
她會為了一頓豬頭肉開心大叫。
她也會為做錯事而膽怯。
卻不應該為了無妄之災瑟瑟發抖。
林霜天輕輕地撫摸拱起的那一小團,棉被下小小的身體顫抖得厲害。
"林滿月,我是二姐,我回來了。"
小身體的顫抖緩緩停止,人卻沒從被窩裏出來。
"我給你買了一件粉色的外套,粉粉的顏色可好看了,等天涼了就可以穿上,你想不想看一下?”
被窩裏的小身體蠕動一下,林霜天笑了笑,“你要是不喜歡,我再帶你去買粉色的連衣裙好不好?你不是說喜歡粉色嗎?”
一顆小腦袋從被窩裏面鑽出來,小臉蛋瘦得只有巴掌大,烏黑的眼睛裏充滿了恐懼,好似又回到了林霜天剛穿來的那時候,瘦不拉幾。
“二姐!”林滿月張口時眼淚像掉線的珍珠往下滾,“二姐!”她又喊了一聲,從被窩裏爬起來跪在床上,撲上來抱住林霜天的脖子嗚嗚地哭起來。。
“二姐,大姐她大姐她……。”
林霜天拍了拍她的後背安撫道:“大姐沒事,我回來了,相信我,以後再也沒有人會欺負到你們。”
秦剛媽走過來抱住她倆,哽咽地開口:“小月別怕,我們小月最乖,最懂事了。”
林華平站在一旁,一直沒吭聲,默默地抹眼睛。
等林滿月安定下來,林霜天讓林華平帶她去看林彩霞,林滿月也想去。
林霜天還有一些事情要問林華平,讓林滿月先睡一會兒,她一會兒過來。。
兩人走出病房,門口站了四個人,小陳手上提着着她的包,“小林同志,我們能進去看奶奶嗎?”
林霜天點點頭,“進去吧,別說太多,小月的情緒還不太穩定。”。
“你就是小霜吧?”一道陌生的聲音傳過來。
林霜天扭頭看他,正是剛才扶住她的那個人。
她轉頭問問霍離:“他是誰?”
霍離:“沈總的人,說你認識。”
林霜天只認識一個沈總,沈煥父親。
“小霜你好,我叫蘇家河,綠野建築公司的副總。”蘇家河伸出一只手。
“小霜,昨天大姐太吓人了,我沒辦法就去找了沈煥,沈煥他爸找院長,給奶奶和小月安排了這間兩人病房。沈煥媽媽非要給奶奶她們做飯,他回家拿飯去了。”林華東跟在後面解釋。
林霜天對蘇家河點點頭,“你好,謝謝你和沈總。我還有點事,回頭再登門拜訪。”
蘇家河沒覺得尴尬,大師嘛就得有點脾氣,連連擺手,“沒事沒事,你去忙,有什麽事盡管說。”
林霜天帶着林華平下了住院樓往後面一棟樓走去,兩棟住院樓之間種了許多的綠樹,這些樹有些年頭了,都有兩三個碗口那麽粗,樹蔭濃密,在夏日的夜晚中紋絲不動。
四周傳來蟲鳴聲,林霜天停下來,轉身對着林華平,“這兩天家裏發生什麽事。”
林華平低下頭,一秒後撲通跪下,哭得肩膀一顫一顫:“我對不起大姐,我對不起她,是我的錯。是周海,一定是周海。”
前天上午林華平在集鎮看見林華東和周海在一起說話,他潛意識裏覺得有問題,偷偷摸摸跑過去準備偷聽,誰知被周海發現。
周海不認識他,但林華東認識,知道他是林霜天的堂哥就離開了。
林華平越發覺得兩人有問題,揪着林華東不放,兩個人在街上互相出手,當然也沒打成什麽樣就被人拉開,互相罵罵咧咧地離開。
他憤憤地想,等小霜回來了再收拾這兩個狗日的。
回家後他沒把這件事放心上,也沒告訴任何人。
昨天下午,林彩霞要到鎮上買東西。
林霜天臨走前吩咐過,林彩霞只要離開村子,林華東必須陪着。
他帶着林彩霞和林滿月去鎮上買了東西,回家的路上,林彩霞發現摩托車聲音不對,一把推開他,自己卻被摩托車撞了。
奇怪的是,在農村騎摩托戴頭盔的多數在冬天防風吹,炎熱的夏天很少有人戴,或者說就沒有人肯老實地戴頭盔。
撞他們的那人戴着頭盔,摩托車沒牌照,他們本是走在路邊上,怎麽就往人身上撞呢?
林彩霞出事後,他心裏隐隐不安,越想越覺得可疑,像是故意撞人,總覺得和周海、林華東脫離不了幹系。
肯定是林華東告訴周海,小霜不在家,周海膽子就大起來了。
他只希望林霜天能留他一命,哪怕把他打的癱在床上,幾個月不起來也行,留他一口氣以後做牛做馬。
林霜天捏了捏手指頭,很想朝着面前這個家夥揮出一拳。
半晌後,她重重地嘆出一口怨氣,林華平還是學歷太淺,人浮躁。
“小霜,是周海嗎?”林華東哭得鼻涕眼淚一大把,眼睛紅得像兔子。
林霜天看了他幾秒,嘆了一聲,點了點頭,“是。”
撞傷林彩霞後逃走的肇事者正是周海,并且他此刻已經不在高前村不在寧縣。
林彩霞受傷嚴重,沈學武出面給她安頓在單人病房,姑姑和大伯母兩個人照看。
病房裏,姑姑趴在床邊休息,大伯母看着林彩霞發愣。
林彩霞躺在病床上睜着眼睛看起來像是一個死人,有着一口氣的活死人。
林霜天不知道用什麽來形容她,平時的她雖然有一些唯唯諾諾,腼腆,但那卻是一個活生生的人,會笑會哭。
而現在的她眼神空洞,生不如死。
林霜天走到床邊,大伯母這才警覺到有人來,擡起頭見是她,慌忙地起身,“小霜你回來了。”
兩人的說話聲吵醒了姑姑,睜開眼見到林霜天,跑過來把她抱在懷裏頭,埋在她的肩上,壓低了嗓音哭:“怎麽辦?怎麽辦?”
祖孫四個女人,窮得學費都要交不起了,老大再截肢癱瘓,這個家還要怎麽活!
林霜天拍她的後背,等她哭夠了,這才讓林華平把她倆先帶出去。
她反鎖了門,走到床邊伸手放在林彩霞的臉上,林彩霞還是保持着那個樣子空洞的眼神看着屋頂。
“林彩霞,大……姐,是我。”
林彩霞空洞的眼珠子,還是一動不動。
林霜天閉上眼睛,透過林彩霞的神識去探視車禍經過。
林滿月提着豬肉走在最前面,林華平和林彩霞走在後面說說笑笑,到了傍晚時分村邊路上的很少有人。
從集鎮到第一個村有一段路,路的一邊是田地,一邊是個小山坡,山坡上都是亂七八糟的樹和雜草。
就在這一段路上,一輛摩托車從後面飛速沖過來,林彩霞察覺不對,用力推開林華平,左腿受到一股巨力撞擊,摩托車輪胎壓過她的左腿。
她倒在地上抽搐,左腿的鮮血從褲腿裏蔓延到土疙瘩和石子混合的路面,瞬間染紅一片。
“大姐!大姐!救命啊!救命啊!”林華平被她推出去,那一跤摔得很重,倒在地上看見血腥的場面,連爬起來的力氣都沒有,只眼睜睜地看着抽搐呻//吟的林彩霞,喃喃地喊救命。
林滿月聽到動靜,轉身看過來,被吓傻了,呆呆地不知道動彈。
肇事者跌跌撞撞地爬起來,扶正頭盔,擡起摩托車跨上去就逃。
從頭到尾他們不知道那個男人是誰,但林霜天看得見,那是周海。
林彩霞醒來人已經躺在醫院,隐約聽到周圍有人說她的腿。
腿怎麽了?她想擡腿,然而左腿根本不聽使喚。
她在被下的手去掐左腿,怎麽掐都感覺不到痛。
于是,她知道了,她的左腿廢了。
她感覺不到痛,只聽到有人告訴她林滿月和林華平沒受傷只受到一點驚吓,和奶奶在一起。
可是,奶奶為什麽不來看她?
林彩霞雖然初中只上了一個學期,人卻不笨,立即明白奶奶定是過不來。
什麽樣的情況奶奶過不來?
那就是奶奶也倒下了,被她受傷驚吓到了。
她心底壓着的那口氣頓時洩掉,就變成現在這幅生不如死對外界沒有反應的狀态。
她不想活了,只想痛痛快快地一死了之。
少一個殘廢拖累,兩個妹妹才能少點負擔。
林霜天收回手,怔怔地看着林彩霞,陰鹜的雙眼裏掩埋了狂風暴雨雷霆暴怒。
她鄭重地說道,"我替你報仇。”
低沉的嗓音不像是一個小女孩,帶着來自地獄的森寒擊穿這個平靜的空間。
林彩霞的眼珠子終于顫了顫。
林霜天回到奶奶的病房,蘇家河還沒走。
“蘇總,這不是一起簡單的肇事逃逸,而是蓄意謀殺。”
“什麽?”蘇總眼珠子要掉下來了,這不就是一起肇事逃逸嗎?怎麽扯上殺人了?
“我馬上回去禀告沈總,報案報案!”蘇總回神,掉頭就跑。
林霜天和奶奶姑姑說了一聲,帶着霍離三人去了寧縣賓館。
路上,霍離擔憂地問,“你還好吧 ?”
林霜天緩緩地點頭。
霍離,“你姐情況如何?為什麽不讓我們去看望她?”
林霜天搖頭:“不好,她不想活了,多一個人去看她只會讓她覺得自己更可憐。”
霍離三人對視一眼,“有什麽我們可以幫你的。”
“有,十三處應該有能消除人記憶的高人吧,讓他們過來給林滿月抹去那段記憶。”
林華平的記憶就不用抹去了,男子漢必須從磨砺中得到成長。
十三處使用這一招,一般是針對在遇上妖魔鬼怪的靈異事件,從來沒有對普通人使過。
小陳遲疑地開口:“小林同志,不是我們不幫你,只是你妹妹是普通凡人。”
林霜天一記冰冷的眼神飛過去,“我也能抹去她的記憶,但是我的法力太高深,我怕把她正常的記憶也給抹掉,傷了她的神志。”
霍離:"……。"
小劉:"……。"
小陳:"……。"
言下之意,十三處的人法力沒她高深,傷不到凡人的神智。
牛逼哄哄,你能你上啊!
霍離沉吟片刻,沉聲道:"行。但如果你加入十三處,就能名正言順。"
小陳忙點頭,"是呢是呢,事出有因,這不是靈異事件,即便是處長也不能擅自調人對付凡人。但若你是十三處的人又不一樣了,為了十三處的同志能安心工作,必須解決後顧之憂。"
說得好有道理,林霜天無言反駁。
她的确不知道自己能把別人的記憶抹到哪種程度,若是把人正常的記憶抹掉了,有可能變成呆子。
但為了抹去林滿月的一段可怕記憶就讓她賣身十三處,她想了想,冷哼:“我自己來。”
狗幣霍離,剛剛還深情款款地問她有什麽可以幫忙的,結果一個唾沫橫飛的功夫,就挖坑讓她跳。
三個男人輪流開車以最快的速度回寧縣,這個情也不用報了。
到了寧縣賓館,林霜天跳下車沒管這三人,問了路來到刑警大隊。
刑警大隊和治安管理大隊在一棟樓,一二樓是刑警大隊的辦公區域,林霜天走進門廳,左右看了一眼。
已有公安注意到她,“小姑娘,有事嗎?”
“我要報警,有人蓄意謀殺。”林霜□□男人走去,帶着一身寒氣,表情嚴肅的不像是個未成年人。
公安愣了一下,“蓄意謀殺?過來過來。”
蓄意謀殺可不是小事,不管小姑娘說的真不真,人都到門口哪有不緊張對待的。
一旁又來了一個穿着便服的人,看樣子像是便衣警察,兩人坐在林霜天對面,穿制服的公安拿着筆記本和筆開始問話。
林霜天報了姓名和地址,說了三人被周海撞傷的經過,周海逃了,此事純西鄉派出所已經記錄在案。
便衣警察敲敲桌子,一身正氣帶着肅殺的氣息,聲音透着威嚴,“這是肇事逃逸,你既然已經報警,就等純西派出所的消息。這裏是刑警大隊,不是你随便亂報警的地方,再有下次亂報案把你抓起來。”
林霜天沒被他吓着,笑了笑,“表面看這是一起肇事逃逸,但其實是蓄意謀殺。”
蓄意謀殺!罪名可就大了!
便衣警察有點生氣,卻也耐着性子問:“你給說說,證據呢。”
“周海是淳西鄉高前村人,二十四歲,之前是大隊皮鞋廠的員工,因為侵犯未遂及傷害前女友被關進看守所十日,前女友正是此次車禍當事人林彩霞。周海懷恨在心,昨天傍晚騎摩托車意圖撞死林彩霞。事發後,周海連夜逃走,明日下午三點到達海安市火車站。他的火車票是前天下午托了他家一個在供電局上班的親戚幫忙買的,摩托車有損傷停在縣公交站附近。”
親娘啊,連人家什麽時候到什麽地方都說出來了!
兩個公安對視一眼,都在對方眼裏看到了然,不會是精神病吧?
“我沒精神病,九月份來縣中上學。”林霜天再次開口,一下說出他倆心中所想。
二人這次倒是有點震驚了,小小年紀能看懂他倆的眼神,有點厲害。
便衣警察正視她,“你怎麽知道得一清二楚?”
“算的。”林霜天面不紅心不跳。
“算、算的?”便衣警察仿佛被人打了一耳光,他可是人民公安,竟然到他面前宣傳唯心主義關公面前耍大刀!
他面色變得難看,正要發怒,林霜天的手指在茶幾上點了兩下,然後閉上眼睛,像個神棍似得開口,“你脾氣不好經常跟你老婆吵架,但其實你心地善良,救過不少人。然而好人有時候得不到好報,有個女人舉報你對她動手動腳,實則……。”
“你說什麽。” 便衣警察大聲呵斥,猛地站起來。
林霜天睜開眼,眼底有一道黑得發亮的光芒閃過,“不要試圖打斷我說話,不要試圖逃避。”
她眼底的光芒太過刺眼,仿佛能看穿眼前人的心底。
“實則什麽?”警服公安一臉好奇,老郭有隐情!
“閉嘴!”老郭呵斥他,回頭瞪林霜天,眼神複雜。
實則那年他還是小郭,剛畢業長得周正帥氣,那個女人勾引他被他罵了一頓,女的就來舉報他不軌,幸虧他留了證據,否則跳進黃河洗不清,前途盡毀。
這是十年前的事,公安局後來的人都不知道的事,她又是如何知道這個秘密?
真是算出來的?
“你說了一大堆沒用的,證據呢?”
“證據就是他已畏罪潛逃。”
老郭差點氣樂,“小姑娘,這不叫證據,你這只是猜測。辦案要證據!證據!”
“哦。”林霜天點點頭,不太适應現代社會辦案講究證據,前世的她說什麽就是什麽,從沒有人懷疑她的話,比聖旨還要聖旨。
“周海買票在前,妄圖撞死林彩霞在後,說明他已有殺人的意圖。撞倒人就逃,說明他已付出行動。”
主觀上的故意殺人動機——報複,客觀上已付諸了行動——撞腿。
老郭有所動容,想了想問:“你說的周海親戚是誰。”
林霜天聳肩攤手,“我不知道周海的生辰八字,沒算出來。”
老郭:“……。給你生辰八字你就能算出來?”
林霜天點頭。
老郭起身到隔壁辦公室打電話,一開始嗓門挺大,說到後來就聽不見了。
警服公安二十七八歲,對老郭的實則還是沒死心,偷偷問她,“老郭實則什麽?”
林霜天睨他一眼,“年輕人不要那麽八卦,好奇心會害死貓。”
你說啥!喊他年輕人?
警服公安嘴角直抽抽。
十多分鐘後,老郭陪着一個四十來歲高個微胖的男人走了進來。
男人國字臉,穿着警服,一雙大眼睛炯炯有神,帶着一股不怒自威的霸氣。
“局長。”警服公安立即起身。
林霜天也起身相迎,一副乖乖女孩的模樣。
局長對她點頭,手往下按了按,“坐。老郭都跟我彙報了,我們和淳西派出所聯系過,确有此事,肇事者已逃逸,已經上報到市分管領導,目前全市通緝案犯。”
“不用,局長您明天一早派人去海安,下午直接到海安市局領人。”林霜天打斷她。
對面除了局長,老郭和警服公安雙雙驚訝。
這丫頭有點膽識,不僅安排他們局長做事,還給安排的明明白白,什麽時間到什麽地點抓人。
報假案可是要抓起來坐牢的。
局長挑了挑眉,“你确定?”
林霜天點頭:“确定。”
局長終于笑了,“海安市局以什麽名義抓人。”
問得好,林霜天沒說寧縣公安對海安發函,對方不知道周海是逃犯,沒證據憑什麽突然抓一個人?
林霜天默了兩秒,“到時候周海會主動交代。”
對面三個男人集體沉默,半晌局長手指彈了彈桌面,“你認識特殊事件組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