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44章
林霜天“哦”了一聲, “劉神仙很牛嗎?”
大媽咯咯笑着點頭,“當然當然。他可有本事了,早年間救過我們村好些人。”
“劉神仙住哪裏。”
大媽咯咯笑着指着村東頭, “那裏那裏,二層高的樓房最好看的那個。”
大媽手指的方向正是藍眼貓帶她去的那戶人家。
林霜天:“劉神仙多大了。”
大媽捂着嘴咯咯地笑, “七十多啦, 身體好着呢, 牙口也好,那個也好, 專門找女保姆照顧他。”
林霜天不是真正的未成年少女, 聽出大媽說的那個也好專門找女保姆照顧是什麽意思,當即想到劉神仙采陰補陽。
“我想找劉神仙看病。”
大媽咯咯地笑,雙手一拍, “劉神仙不給外人看病呢, 得有人領着, 先去村長家交五萬塊定金,排隊看看有沒有福分。”
定金就要五萬!
林霜天擡手拍了拍大媽的肩膀,低喝:“呔!”
大媽打了個寒噤,仿佛從睡夢中醒來,發現自己靠在小姑娘的懷裏,驚訝地問:“我怎麽了?”
林霜天一茫然, “不知道啊, 大媽你說話說得好好地突然就暈過去了。要不是我反應快,你就摔地上了。”
大媽揉着腦門, “哦, 謝謝你啊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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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謝。你沒事吧,我走了。”林霜天扶着大媽坐下, 跟她揮揮手離開。
她繞到村子的另一個方向往村東頭走,停在劉神仙前面一排人家的東牆根觀察他家。
門窗緊閉像是沒有人在家,可她總覺得屋子裏有人。
等了一會兒,林霜天決定假裝路過去打探一下。
然而,她的腳還沒擡起來,屋子大門從裏面打開了,出來一個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順手關上大門,看似順理成章的動作裏,透着點鬼鬼祟祟。
林霜天眯了眯眼,側身貼牆站着。
男人四下看了一眼,轉身往反方向走去。
他往東面看的時候,林霜天看清他的臉。
楊子文的父親,在派出所見過。
他家不在邵村,他從劉神仙家裏出來,百分百有問題。
楊子文身體裏有一只惡鬼,只有暴戾的性格被影響,會不會和這個所謂的劉神仙有關。
要是不知道劉神仙半夜三更供奉她,林霜天發現楊子文和劉神仙有牽扯肯定會這麽認為,可現如今楊子文身體裏的惡鬼有蘇醒的跡象,劉神仙不是個好人,不用掐指算她都知道沒好事。
楊子文的父母身上沒有鬼氣,劉神仙身上也沒有控制鬼怪的邪氣,究竟是何人控制楊子文和惡鬼?
林霜天想到了黎大鵬,沈學武說過當初揭發黎大鵬的人突發車禍死了,她沒見過黎大鵬,如今結合諸多因素看,黎大鵬是個關鍵人物。
路過那家報亭又給夏局長去了電話,這一次夏局長聽出來她的聲音,說話時氣息微微喘,“你這電話打得巧,我剛進門。已經說服了,下午再給趙躍輸點血,明天出院。”
“嗯。”林霜天迅速挂掉電話。
分管刑警的楊副局長走進夏局長辦公室,關上門一擡頭看見他拿着話筒發愣,整個人都傻呆呆的。
“誰的電話。”
夏局長把話筒放回去,揉了把臉,神情有點猶豫,“林霜天。”
楊副局長的神情緊張起來,“又有事了?”
“沒,确定一下有沒有說服趙躍父母。”
楊副局長摸摸腦袋,“這事挺蹊跷的,真不跟特殊部門彙報?”
夏局長搖頭,“她不讓。”
“你說為啥。”楊副局長不理解,“有特殊部門的人出手相助不能更加輕松解決嗎?”
夏局長一言難盡吶,他哪裏知道,可他聽沈學武說過,林霜天這丫頭挺愛財的,怕不是抓到邪/教分子有獎勵,她想獨吞!
“不管了,到了晚上再看會發生什麽。”
淩晨一點,重症監護室裏的趙躍病情再度惡化,監護儀發出刺耳的尖叫,心髒跳動指數直線往上攀升。
醫生護士緊急出動,人工按壓電擊,兵荒馬亂後心髒跳動的那根白線變成一道直直的的長線。
趙躍父母一直坐在外面守着,醫生出來對兩人搖了搖頭,趙躍母親眼前一黑昏死過去。
夏局長和楊副局長從隔壁病房走出來,兩人對視一眼,在對方的眼裏看見無奈和凄涼。
他倆沒親眼見過特殊部門人處理特殊事件,讓院長空了一間房給他倆藏身等待,等了半天只能來死亡。
楊副局長抹了把臉,神情悲戚,“這就是晚上要發生的事。”
夏局長動了動唇,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今晚有事發生了,趙躍死了。
他期待的奇跡卻沒發生。
夏局長緊抿着唇,轉身大步朝外走。
楊副局長緊跟在他身後,兩人下了病區樓,在前面的樹下找了個地方坐着,樓上似乎還有凄慘的哭聲傳入耳中。
楊副局長抽出一支煙點火,低頭時的餘光看見前面有道亂動的黑影子,“咦?”他碰了下夏局長的胳膊。
夏局長順着他的視線往前看,前方是一堵圍牆,病區樓和圍牆成直角,牆角前面的空地有一顆很粗大的松樹,将那裏圍城死角,若不是他倆坐着很難發現那裏有人。
兩人弓着腰,輕手輕腳走過去,躲在一棵樹後。
靠近了看,竟是個小姑娘左手拿着一個鈴铛圍着松樹打轉,奇怪的是,她走幾步晃一下鈴铛,他倆卻聽不到鈴聲。
待小姑娘臉對着他倆這個方向,要不是定力強,兩人差點叫出來。
林霜天!
林霜天繞了幾圈停下來,右手拔出招魂針,戳破左手中指,将血塗抹鈴铛上。
塗完,她高舉鈴铛激烈地晃動,夏局長和楊副局長海什麽都聽不見。
幾秒後,林霜天右手在空中徐徐一抓似乎抓住了什麽。
她看起來像是在用力,和什麽東西對抗,奮力的樣子看得兩個局長長想過去幫忙。
要不是二位認得林霜天,肯定大叫抓人然後撲上去一腳踹飛這個裝神弄鬼的神經病。
很快,林霜天似乎取得勝利,身子往後退了好幾步才站穩,招魂針迅速插入鈴铛裏,頭一擡拔腳就往兩個局長躲藏的樹後走來。
夏局長和楊副局長下意識的就想跑,深更半夜偷窺小姑娘做法說不過去啊!
林霜天的嗓音低沉卻帶着從所未有的嚴厲,“出來,速速帶我去見趙躍,你倆想法子支開所有的人。”
夏局長想問,你咋知道我倆在這裏?
楊副局長想問,你咋知道是我倆?
病區樓,趙躍母親送去搶救,趙躍父親雖然還睜着眼睛,卻是說不出話,路也走不動,被人扶進去打吊針。
值班的醫生護士人少,有人忙着打電話找人來把趙躍的屍體送去停屍房,重症監護室外面此刻沒人。
林霜天指了指護士站,“你倆找人問事情,不要讓任何人到重症監護室。”
夏局長楊副局長為難啊,可還是點了點頭,露出焦急的神色走進護士站,一個站在門口問護士,一個讓護士叫醫生過來商議怎麽處理後事。
林霜天進了重症監護室,拉了一半的簾子擋住自己,站在床邊看着臉色已呈死氣的趙躍。
監護儀已拆除,她伸手放在趙躍的額頭上,默念了招魂咒,扒開趙躍胸口的衣服,拔出招魂鈴插入他的心髒。
“天潢地胄,以吾之血換爾醒來。”
她拔出招魂針,往趙躍心口連刺三下,将針頭帶出的血抹在他的印堂上。
收了招魂鈴,她稍微整理了一下趙躍的衣服,快步離開。
夏局長趁着楊副局長給醫生護士商議善後事,跑到護士站門口往重症監護室裏看,裏面除了躺着的趙躍沒別人。
他忙跑過來看了一眼,确認林霜天已經走了,回到護士站給楊副局長使了個眼色。
楊副局長接收到他的眼神,做了總結,确保趙躍父母的健康,明早給他們辦理出院手續,把趙躍妥帖送去停屍房。
停屍房值夜班的人趕過來,得了命令進去搬趙躍。
他帶來的拖車放在趙躍的病房邊,喊了護士給他搭把手,把人搬過去。
夜班人擡頭護士擡腳,夜班人彎腰托起趙躍的肩膀,忽然“啊!”的一聲。
護士擡着趙躍的腳,被他叫得心裏發毛,後背仿佛結了一層冰霜,徹骨的冷。
“他他他眼睛動了!”夜班人雖人高膽大,面對的都是死人,見到詐屍的人還是被吓得不輕,往後退了幾步指着趙躍,小腿肚子都有點發抖。
他的驚叫聲引來還沒走的夏局長和楊副局長,其他的醫生護士也跟過來,聽見他的話,醫生沖上去探趙躍的鼻息。
手指尖似乎有微弱的鼻息,醫生回頭大叫:“接儀器。”
護士手忙腳亂地接上監護儀,代表心髒跳動的那根白線上下微弱起伏,顯示數字三十七。
有心跳了!哪怕跳得很弱,心跳也回來了!
醫生呆呆地望着站在門口的兩位局長,不知道作何解釋。
還是夏局長相對冷靜些,“再觀察一下,若是穩定下來再去通知趙躍父母。”
趙躍的心跳、血壓慢慢地往正常的數值走,最後心跳停在五十三,高壓停在九十八低壓停在六十。
這個數值對于正常人來說偏低,可對于趙躍來說相當正常。
衆人都抹了一把汗,醫生讓一個護士去通知趙躍父母,夜班人摸摸腦袋晃晃腦袋,自言自語離開。
楊副局長給醫生留了聯系電話,讓他有事立即聯系。
兩人離開重症監護室後找了一圈沒找到林霜天,想着她應該回家了便往停車場走。
夜風習習吹在身上,帶着初秋夜晚的涼爽,吹得兩人腦袋清醒一些。
深夜的醫院很安靜,楊副局長拽住夏局長,小聲道:“局長,你掐我一把。”
夏局長聽話地在他腰上狠狠地擰了一把,痛的楊副局長捂着嘴差點叫出聲。
他捂着腰,傻愣愣地上車,拍拍腦袋,還是不敢相信,“你說,是不是前面搞錯了,趙躍沒死醫生誤診?”
夏局長笑罵:“誤你頭!監護儀還有假?”
監護儀沒假也沒壞,因為監護儀後來顯示趙躍的心跳慢慢地從三十八跳到五十三。
所以,監護儀前面顯示心跳為零沒錯。
桑塔納開出醫院,燈光照射前方的路,把坐在路邊的一個小姑娘照得清清楚楚。
楊副局長一個急剎,夏局長推開車門下車,“林霜天?”
林霜天舉着手,似乎讓他搭一把手。
夏局長遲疑了一秒,把手伸出去拽住她的手,這一拽吓了一跳。
林霜天的手仿佛從冰窟窿裏拿出來的,冰涼冰涼。
就着車燈和路邊昏暗的路燈,夏局長把人拉起來細細打量,林霜天的臉色似乎蒼白如紙,人看起來死氣沉沉,憔悴到一陣風就能吹走。
“你怎麽了?”他焦急地問。
林霜天站起來後擺擺手,徑直走到後排座上了車,頭靠着椅背閉着眼睛,有氣無力地對前排的楊副局長說:“送我回家。”
“哦哦哦!”楊副局長一連三個哦。
夏局長上車回頭看着林霜天,想說話被楊副局長碰了一下。
楊副局長:“你知道她住哪兒嗎?”
夏局長搖頭。
林霜天報了地址,頓了頓又說:“明早讓沈學武給我請一天假。”
夏局長聽到這話回頭,語氣輕快地說:“我也可以給你請假。”
林霜天仍然閉着眼,說話虛弱的像是只有出氣沒有進氣了,“不用,就他。”
夏局長和楊副局長對視一眼,看懂對方的眼神,小姑娘不稀罕他倆。
有了這個認知,兩人沉默下來不再說話,默默地開車送她回家。
到了地點,夏局問:“要送你上去嗎?”
“不用。”林霜天的手推開車門,忽然又說了一句:“楊子文死了。”
汽車關門的震動沒能換回兩位的震驚,他倆真的懵了,懵得暈頭搭腦,不知所措。
車燈照射下,林霜天走得慢卻走得很穩,背影越走越遠越走越小,落在二位眼裏,仿佛一直杵在心裏,揮不動趕不走。
林霜天的背影消失在視線中,楊副局長突然推門就要去追她,卻被夏局長一把拉住。
“不要追,追上了她也不會說。”
楊副局長看看車外又看看夏局長,急得頭大,“死人了,死人了啊!”
“不是她殺的,她只不過說了一句,你以什麽逮捕她?”
以什麽逮捕?她說楊子文死了?
楊子文有沒有死他倆都不知道,怎麽抓人?
“她……是女鬼嗎?”半天,楊副局長來了一句,說完聽見自己的吞咽聲。
“可能……是吧。不行,還是得告訴特殊部門。”夏局長想到她冰涼的手掌,一股寒涼爬上他的胳膊,他忍不住用手搓了搓,還是冷,索性一把抱住楊副局長的胳膊取暖。
“局長,你、你幹什麽。”楊副局長突然被他這麽一抓,心口猛地一顫,被他吓得。
兩個糙漢子這麽親熱不像話。
“冷。”夏局長舉着右手,大老爺們竟有點可憐巴巴。
楊副局長用手摸了摸,去他娘的,果真涼嗖嗖的。
他立即甩開夏局長的手,往車門靠,嫌棄地說:“走走走,趕緊回去打電話。”
回去打電話等消息,等楊子文的死亡訊息,也等趙躍活過來的訊息。
林霜天花了比平時多兩倍的時間爬回家,進屋後直挺挺地倒在床上。
這不是普通的招魂,而是強行召回死去的魂魄,她的法力還沒全部恢複,遭到一些反噬。
在床上躺了二十多分鐘,林霜天爬起來洗了澡,從箱子裏翻出一塊很大的白布,把家裏的門窗全都關死,關了燈再次躺下,把白布從頭到腳蒙起來。慢慢的,從四周聚集過來一股寒氣,一開始很淡,後來越來越濃,濃到牆壁上起了一層薄薄的水汽。
所有的寒氣直奔一個方向,床上的林霜天,從她的腳底進入,沿着經絡血脈行走全身。
同一時間,林霜天家樓上樓下的鄰居從睡夢中凍醒。
一個人責怪她老公裹被子害她凍着了。
一個人從櫃子裏翻出棉被,給女兒加了一床,給自己加了一床。
夏局長和楊副局長在辦公室的沙發上窩了一晚,第二天一大早,夏局長蘇醒第一件事就給沈學武去了電話。
他和楊副局長辛苦折騰一個晚上,心髒差點被林霜天吓沒了,作為拉他入林霜天這個大坑的沈學武,自然不能讓他好過。
楊副局長被他的電話吵醒,等他挂了電話,揉了揉臉,頂着一窩淩亂的頭發坐起來,“幾點了。”
“五點半。”
楊副局長嘿嘿笑,“幹得好。”
夏局長挑了挑眉,有點小得意。
“醫院沒來電話楊家也沒來電話?”
夏局長拿着杯子去倒水,嗓子太幹,顧不得水瓶裏是隔夜水,潤潤嗓子先。
“沒。”他“咕嚕咕嚕”,還想再倒一杯,楊副局長坐在沙發上對他伸手。
“給我倒一杯。”
夏局長沒好氣的放下茶杯,“自己倒。”
昨晚連夜給特殊部門打電話,對方聽到林霜天的名字就笑說不用他們管了,這事十三處已經來過電話,他們很快就派人到寧縣。
然而,兩位局長等了一個上午,沒消息也沒見到特殊部門的人,兩人商議找沈學武打探情況。
沈學武看着兩個挂着明晃晃黑眼圈的中年男人,沒忍住樂了,“兩位大局長,昨晚幹啥去了?”
“你說呢。”夏局長沒好氣地瞪他,“還不是你幹的好事,要不是你介紹林霜天,我哪裏要這麽辛苦,小命差點去掉半條。快着,我餓了。”
沈學武知道他倆過來想打聽什麽,只是他也不知道林霜天現在什麽情況。
他想了想,一早接了電話後,沈煥母親便出門買菜,看那緊張的程度買的肯定不會少。
“走,去我家吃。”
去沈學武家吃飯更方便談話,二位局長厚臉皮來到沈家。
保姆在廚房炒菜,沈煥母親坐在沙發上發呆,那副模樣像是受到了驚吓并且不輕。
沈學武一個健步奔過去,“你怎麽了?哪裏不舒服?”
沈媽媽呆呆地擡起頭,對上沈學武的視線,似乎過了幾秒才認出來是誰。
她一把抓住沈學武的手,嘴唇哆嗦:“小林她好可怕……。”
她的視線突然轉到夏局長和楊副局長身上,她認識他倆卻不熟。
“沒事,你說。”
沈家客廳和餐廳之間有道門,平常都開着,夏天開空調才會拉起來。
沈學武把門拉上,讓夏局長和楊副局長坐,三個人六只眼睛牢牢地盯着沈媽媽。
沈媽媽不自覺地吞下口水,雙手不安地搓來搓去,“我給小林送飯,敲了半天門沒人應,我就用鑰匙開了門。”
沈家有林霜天家的鑰匙,保姆隔兩天給她打掃衛生。
沈媽媽進門後覺得屋裏的味不對,怪怪的說不出來什麽味道。
她以為廚房煤氣洩漏,鞋子沒脫奔進廚房。然而竈臺沒有東西,沈媽媽放下飯盒打開窗戶透氣。
她輕輕地喊:“小林。”
沒人回應。
卧室的門半開,沈媽媽快步來到卧室,推門一看,發出一聲驚叫,捂着嘴巴一下子癱在地上。
床上,直挺挺地躺着一個從頭到腳蓋着白布的人。
只有死人才這樣蓋白布!只有死人才這樣直挺挺地躺在床上!
這是林霜天的家,除了她還能有誰躺在這兒!
沈媽媽的眼淚瞬間掉下來,哆哆嗦嗦地往前爬,爬到床邊忽然看見屍體的胸口處似乎上下起伏。
她擦了眼淚,往前湊近了些看,果然胸口處在呼吸。
她不知如何是好,小心翼翼地喊:“小林?”
屍體沒有回應她,她猶豫了一秒,哆嗦着手掀開白布。
白布下,躺着的的确是林霜天,面色如白紙一般。
沈媽媽的視線落在她的胸口,還在有節奏的上下起伏。
她伸出手指頭放到林霜天的鼻尖,還沒感知到有沒有呼氣,就聽得林霜天低斥:“蓋上。”
沈媽媽吓得又跌坐在地上,驚吓過度根本沒聽出來是不是林霜天的聲音,手忙腳亂地把白布蓋回去。
白布下傳來沙啞的嗓音:“窗關上。”
沈媽媽只打開一扇窗戶,連滾帶爬地離開卧室,跌跌撞撞沖到廚房關上窗。
她回身靠着櫥櫃,手按住心口不讓心髒跳出來。
太可怕了!這哪是人!根本就是鬼!
他們沈家和鬼打交道!她被一只女鬼救了命!
沈媽媽心裏人鬼交戰片刻,仿佛認命了一般,把飯盒放在水槽裏用涼水冰上,離開這個可怕的地方。
聽完沈媽媽的講述,三位大老爺們傻了,呆了,心死了。
他們認識的林霜天真的是女鬼
“會不會是道士?”夏局長小心翼翼地開口,目光在三人臉上打轉轉。
沒人理他。
“神棍?”
還是沒人理他。
“大師,高人,法師,天師。”說到最後,他樂笑了,“究竟是什麽,等她醒了問呗,咱幾個老爺們還怕了她不成。再說了,十三處認可的人我們怕什麽。”
這話說到點子上,十三處的處長對林霜天不一般,不論她現在是什麽,沒做過傷天害理之事,懲兇除惡都是好人。
三個老爺們去吃飯,只有沈媽媽還坐在沙發上,不時地摸摸胳膊驅趕體內的寒氣。
她冷,真的冷,只要一想起白布蒙蓋的屍體,全身就會不自覺的冷。
夕陽西下,黑暗沉入大地。
天邊最後一縷光線淹沒在黑暗裏,林霜天“唰”地一下坐起,頭發亂糟糟腫着眼泡,眼神卻犀利地像把利刃,直撲卧室門口。
門外,站着一只藍眼貓,尾巴在空中緩緩地搖擺,後背微微上弓,一副要進攻的姿态。
它看清坐起來的人是林霜天,“喵”了一聲坐下來,藍色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
林霜天對它招招手,“過來。”
藍眼貓站起來,邁着貓步來到床邊,輕輕躍上床,軟軟地趴在白布上。
林霜天擡手放在它額頭上,閉上眼睛讀取它的記憶。
藍眼貓又去了一趟劉神仙家,應該是昨晚,劉神仙家十分熱鬧,老神棍盤腿坐在床上,床邊有個擔架,擔架上躺着一個人——楊子文。
楊子文緊閉着眼睛似乎停止了呼吸,他的前面跪坐了四個人,兩男兩女閉着眼睛坐着念經。
林霜天猜,第一個似乎是黎大鵬,身後的女人和他有夫妻緣,應該是他妻子。
再往後是楊子文的父母。
楊子文死了,父母不在家辦喪事在這搞祭拜,該不會是還沒對外宣布楊子文的死訊?
一九九零年雖然不太發達卻也是法治社會,死人不申報就不怕追查?
只有兩個原因,一個有恃無恐一個有後招。
林霜天覺得應該是後招。
她輕笑,用邪術喚醒楊子文。
天黑好幹活了喲!
林霜天把白布扔到陽臺,明天白天拿出去在太陽下暴曬去死氣。
她聞了聞身上,一股來自地獄的腐朽之氣,濃稠的她都想暈過去。
她從頭到腳洗了又洗,直到聞到洗發水的香氣才作罷。
廚房水槽裏還冰着沈煥媽送來的飯菜,她打開盒蓋聞了聞,似乎壞了又似乎沒壞。
林霜天摸摸肚子,好像并不餓。
有了這個認知,她開心地打了個響指。
法力又增強了。
冥息大法乃她自創,白晝與黑夜,每一分每一秒都有磁場存在,她吸收陰陽兩端的不同磁場增強法力。
以前沒修煉,一則林家村沒地方,若是被奶奶她們看見她蒙着白布睡一天一夜,怕不是早就吓死過去。
二則她擔心冥息大法會驚動幽冥界的鬼,到時候又纏着她來個你死我亡的,她重穿還沒享福豈不是虧大了。
遭到反噬後,林霜天沒有多餘的時間浪費,必須盡快恢複解決劉神仙和黎大鵬。
林霜天敲開夏局長家的大門,開門的是個女人,隔着防盜門看清外面站着一個臉白得像鬼的女孩子,皺起眉頭,“你找誰。”
“夏局長。”
女人的眉毛皺得更緊,眼帶愠怒,“你誰。”
“林霜天。”
“沒這人。”她惡聲惡氣地罵完,“啪”地關上門。
林霜天沒動,心裏默默數數字。
一、二、三……九。
門又開了,夏局長隔着防盜門看清林霜天,忙開門請她進去,“小林同學,身體咋樣了?看起來氣色不太好啊。”
林霜天低頭換鞋沒理他,落在別人眼裏顯得有點高傲。
女人站在客廳,陰沉着臉看着林霜天,見她如此不懂禮數,氣得踹了夏局長一腳。
夏局長沒提防,腿抖了一抖差點跪在地上,他控制住身體,回頭用眼神暗示她別鬧。
林霜天環眼四顧夏局長家,比沈煥家少一個卧室,裝修更洋氣些,暖色調透着家的溫馨。
她看向女人,“你是夏局長妻子吧。”
夏局長妻子冷哼哼,“小姑娘,你到底什麽人。”
夏局長湊到她耳邊,壓低嗓音,“就我跟你說的林霜天。”
夏局長妻子臉色大變,卻不再說話,轉身進廚房倒水。
“有冰棒嗎?”林霜天歪着腦袋問。
夏局長嘴角抽抽,去廚房拿了一塊奶油冰磚遞給她。
正正方方的冰磚外包着一層油紙,白色底印着天藍色的馬頭兩個字,清清爽爽散發着奶油冰淇淋的甜味。
林霜天高興地眼睛都眯起來了,撕開包裝紙咬了一大口。
冰涼透心骨!
爽得不要不要!
比冰棒甜,比冰棒軟,比冰棒糯,總之比冰棒好吃一百倍。
她大口大口地吃,不像是吃冰冷的東西倒像是吃世上最甜美的食物。
夏局長看傻了,他妻子也看傻了。
林霜天吃完最後一口,伸出舌尖舔了舔唇,對夏局長和他妻子笑了笑,“謝謝,好吃。”
夏局長:“要不再來一塊?”
林霜天搖搖頭,“說正事,楊子文死了。”
夏局長疑惑道:“可我們沒接到消息,老楊還派人去打聽也沒打聽到。”
林霜天搖搖頭,“他家秘不發喪,因為有個叫劉神仙的老神棍在給他奪魂。”
“啥?”奪魂?
夏局長覺得世界越來越玄幻,“劉神仙又是誰。”
“邵村村東頭房子蓋得最漂亮的那家,外貌看起來七十,實則四十七,因常年做傷天害理之事,需要他的壽命做彌補,看起來像七十老人。”
“你說他給楊子文奪魂?”
林霜天點頭,“楊子文身體裏有只惡鬼,最近有蘇醒的征兆。若我沒猜錯,趙躍早就被他們盯上,奪取他的魂魄讓惡鬼在楊子文身體裏沉睡。”
“等等,容我緩緩。”信息量過于高能,夏局長一時接受無能,捂着腦袋捋因果。
他妻子劉紅早已傻了,張大眼睛張大嘴巴,目光發直,看着林霜天一動不動。
林霜天在她眉間印堂穴輕輕一點,念了一句咒語,劉紅身子軟趴趴地倒進沙發。
夏局長真的頭暈:“既然養惡鬼,為什麽不讓惡鬼蘇醒?”
其實他好想說:“把我也點暈過去吧。”
容他自己緩緩能緩到過年,林霜天再次往他腦袋裏塞各種訊息。
“楊子文是一個容器,養着惡鬼的魂魄,但惡鬼本身帶來的邪惡力量卻是用來供給另一個人。一旦惡鬼在他身體裏蘇醒,那股力量就會變成他的。讓惡鬼沉睡的法子就是奪取他人的魂魄祭祀惡鬼,而真正擁有邪惡力量的受益者也能避開特殊部門的追蹤,這樣一來力量雖然變小卻相對安全。”
是以,寧縣有人養惡鬼這件事就連來過幾次的霍離也沒察覺。
“所以,他們奪取趙躍的靈魂是去祭祀惡鬼?”
“正是。”林霜天淡淡點頭。
“他怎麽突然就死了?”
“嚴格說來他沒死透,只要找到新的魂魄滋養,他就能活過來。”
也就是沒有新的魂魄楊子文就會死,林霜天攔截了趙躍的魂魄,他們還會再去尋找下一個目标。
“邪惡力量供給的另一個人是誰。”夏局長仿佛在聽天書,但心裏卻隐隐地猜到是誰。
“黎大鵬。”
果然!黎大鵬!
“我要怎麽做。”
林霜天搖頭,“今晚子時……十一點帶人去劉神仙家,能搜出許多有價值的東西。芙蓉閣三棟六零三,黎大鵬的房子,藏了不少錢。”
小區樓棟房號全都給的清清楚楚,夏局長還能說什麽。
去劉神仙家好辦,以有人檢舉他搞封建迷信,公安上門核查。但黎大鵬的貪污案得往上彙報,紀檢調查。
“不要彙報,屆時會有特殊部門前來相助。”
夏局長張張嘴,過了幾秒才有聲音:“特殊部門?”
所以說,他這輩子終于有幸見識特殊部門辦案了?
送走林霜天,夏局長直奔局裏,這麽大一件事不親眼見一下死不瞑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