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第063章

聽到碧蘿的話, 圓青和穆宴辭對視了一眼。

圓青:“洪侃知道——”夫君的真實身份了嗎?

穆宴辭:“娘子何時——”與洪夫人這麽交好了?

二人幾乎是異口同聲。

顏閑看看娘親,又看看爹爹,抿嘴笑起來。笑完接着丈量爹爹腳掌的尺寸。

穆宴辭道:“娘子先說。”

圓青接過碧蘿遞來的帖子,随手打開一看, 把話補齊, 又問了一遍。

穆宴辭道:“洪侃只知道我錦衣衛指揮同知禾三白的身份。”

圓青哦了一聲,“夫君可以問妾了。”

穆宴辭也重新問了一遍, “……昨日為夫還瞧見, 娘子用知縣夫人的名義在給自己的新産品做宣傳?娘子倒是頗具生意頭腦, 時人最喜跟風,尤其是跟所謂大人物的風。太平縣最大的官是知縣, 知縣夫人可不就是太平縣的第一夫人麽?洪夫人沒跟娘子收傭金麽?”

“怎麽沒收?妾送了她一瓶價值一百五十八文的純露,等九月玫瑰純露和薔薇純露出來,妾還要各送她一瓶,價錢只會比金盞菊純露高,而不會低, 她也不虧。”圓青道。

穆宴辭颔首,饒有興味地看着神采奕奕的圓青。

圓青眨了眨羽睫, 與那人對視了一眼。想問他是怎麽知道的, 卻被小家夥打岔給岔開了。

“爹爹, 您教教小子,小子不會了。”顏閑奶聲奶氣喊道。

穆宴辭回過神來, 低頭,耐心教兒子怎麽丈量尺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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量完, 穆宴辭用絲線打個結做記號, 溫聲道:“短的是腳寬,長的是腳長, 做鞋子的時候稍微打出一點富餘,鞋子就會剛合腳了。”

顏閑很歡喜,點點頭,“嗯,小子明白啦。”

穆宴辭擡手,摸了摸兒子的腦袋,嘴角噙笑問道:“閑哥兒想随爹爹和娘親去福園看戲嗎?”

小家夥恨不得時時刻刻跟爹爹黏在一起,烏溜溜的眼睛登時一亮,說話小奶音都漏風:“想呀,小子想去!”說完看向娘親,眼神委屈巴巴的,“阿娘,我也想去!”

圓青有些遲疑,“太平縣人還不知道咱們的關系,這樣一起出去,會不會不大好?”

穆宴辭單手把兒子抄在腿上抱着,墨黑眸光看向顏大姑娘,“那就借機讓他們知道好了。在太平縣,沒人敢對我們怎麽樣的。”

圓青攥緊手帕,想了想,道:“夫君這次回京,是要帶上我們母子一起嗎?”

穆宴辭點頭,“自然。”

“會不會太突然了?是否要從長計議?”

穆宴辭墨黑眸光輕動,溫聲道:“娘子莫怕,為夫定當用性命護住你們母子。為夫只求,娘子莫要棄我而去才好。”

圓青沒應。

顏閑倒是答應得爽快,奶聲奶氣道:“爹爹放心,小子不會離開爹爹的。”

圓青無奈嘆氣,崽崽不離開這人,她又豈能離開崽崽?

圓青想了想,索性把母親也帶上,他們來太平縣這麽久,母親已經許久不曾看過戲了。她記得,母親原是一個愛看戲的人。

三日後。

一家人盛裝打扮,乘坐馬車出發。

穆宴辭、圓青和顏閑一家三口乘坐驷車,戚氏帶着碧蘿和石舞乘坐自家的青帷馬車,前往福園。

福園曾是前朝某個王爺的府邸,園子很大,有很多院子,園內有假山石子、方塘水榭、綠樹紅花,甚至還有很大一片竹林,景致迷人。

驷車上,顏閑很是興奮,但他學着爹爹的樣子,坐姿筆挺,一動不動,只是他那雙骨碌碌的大眼睛不時要瞟一下旁邊的爹爹和斜對面的娘親。

圓青偶爾看兩眼穆宴辭,只是那人看起來并沒有要和她說話的意思。

這人好生奇怪,明明在家裏的時候他不是這樣子的,怎麽一出來,就變了一個人。

難道和她一起出來,很丢人嗎?

是他自己答應崽崽一起出來的,這會兒又在板着一張臉給誰看?

他不笑的時候,真的好陌生啊。

馬車內的氣氛有些古怪,圓青越想越生氣,屁股悄悄往旁邊挪了挪。

哼,她才不要對着那張冰山冷臉呢!

顏大姑娘的舉動總算引起了穆宴辭的注意,他掀眸看了圓青一眼,似是有些不解。

将才她坐得離他有些近,鼻端總是萦繞着她身上那股淡淡的清香,這股清香攪擾得他心神不寧,所以他才垂眸凝神,尋思着回京之後該如何對抗朝堂上那些敵對勢力,護好母親和圓青母子等人。

圓青輕輕哼了一聲,花瓣似的嘴唇微微噘起來,似是在表達對穆宴辭的不滿。

穆宴辭疑惑道:“娘子,你怎麽了?離我們那麽遠作甚?”

圓青哼哼唧唧道:“夫君擺着一張臭臉,妾可不想對着。”

穆宴辭劍眉微挑,默了幾息,勾起唇角,溫潤笑道:“娘子誤會為夫了,為夫只是一時想事情想出神了。”

圓青撇撇嘴,仍是不買賬。

顏閑笑眯眯喚道:“阿娘,您看看我,我可沒板着臉。”

圓青黛眉輕挑,飛快地看了崽崽一眼,見小家夥笑得一臉燦爛,唇紅齒白,肉乎乎的小臉蛋上凹出酒窩,不覺心下一軟,抿唇淺笑。

穆宴辭墨黑眸光将顏大姑娘的一颦一笑皆籠在視線內,包括她抿唇時,白皙如瓷的雙頰凹出的美麗酒窩。

他的眸光變得更亮。

圓青感受到男人灼灼的目光,飛快地瞟了那人一眼,不知為何她總是率先敗下陣來,并且很不争氣地紅了耳朵。

“穆宴辭,你總看我做甚?”圓青氣得尊卑啊、假扮夫妻啊什麽的,都抛之腦後了。

誰知穆宴辭又上下打量了顏大姑娘一眼,并且視線在她薄紅的耳朵上停留了幾息,“娘子不看為夫,焉知為夫在看娘子?”

圓青可不是個會在吵嘴上輸給別人的性子,她深吸一口氣,瞪着那人道:“你以為你狡辯,就能掩飾你方才一直在偷看我的事實了嗎?”說着她看向崽崽,語氣柔和了幾分,“崽崽,你說,将才你爹是不是偷瞧你娘了?”

顏閑不明所以,但他不想看爹爹和娘親吵架,捏了捏自己的小手指,擡頭看了一眼爹爹,小聲道:“爹爹,不要惹阿娘生氣,好不好?”

圓青:“……”這是什麽話?

“不是,崽崽,你說實話就好,你沒必要——”和稀泥啊!

話音未落,只聽一道低沉的嗓音響起:“嗯,是為夫的錯,為夫不該偷瞧娘子。”

圓青:“……”

圓青眨了眨羽睫,不是,這人怎麽不按常理出牌啊?

誰讓他道歉了嗎?

她是問他為什麽?

為什麽要偷看她?

圓青心裏更氣了,茶色杏眸瞪了那人一眼,“夫君知道就好。還望夫君以後管好自己的眼睛,莫要随便亂看。”

穆宴辭捏了捏修長指骨,默了半晌,才輕咳了一聲,道:“因為娘子好看。”所以他才忍不住看的。

說完這話,端方刻板的男人耳根泛起了可疑的紅。

圓青乍一聽見這句話,腦子懵了一下,很快反應過來,他是回答之前的質問,反倒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她扭扭捏捏地哦了一聲,默了默,小聲道:“好看也不能總看呀。”

她畢竟是個女子,總這麽被人盯着瞧,尤其是自己名義上的冒牌夫君,她也是會害羞的呀。

穆宴辭低低地嗯了一聲。

片刻後,兩輛馬車在福園的大門前停下,圓青和穆宴辭等人從馬車上下來。

受邀來福園看戲的人不少,基本上整個太平縣有頭有臉的人都來了。

知縣洪侃、李主簿和曾縣丞三人,以及新上任的巡檢劉四,都在大門處等着穆宴辭大駕光臨。

圓青實在不想同這群當官的打交道,便挽着母親的胳膊,牽着崽崽的手,從旁邊進去了。

穆宴辭側身一看,便見顏大姑娘裝作不認識他,自己先走了進去。

他無奈一笑,擡步就要追上去,卻被等在大門處的洪侃等人攔着見禮了。

穆宴辭淡淡敷衍了幾句,就要去追圓青等人,卻被洪侃引到了一處廂房的二樓。

廂房就在戲臺的右側,裏面擺滿了美酒佳肴,倒也是處看戲的好地方。

穆宴辭一到,好戲才正式開場。

臺下觀衆紛紛鼓掌叫好。

廂房二樓,洪侃跪着給穆宴辭敬酒,做了好一番聲情并茂的自我剖白。

首先,他自掏腰包兩萬兩銀子赈濟災民,此事已經辦妥。他從袖袋裏掏出一本賬冊,上面有每個領了赈濟款項的百姓簽字畫押。

但這兩萬兩銀子還沒有用完,還剩了一千多兩,所以,他決心請府城的戲班子來太平縣,連唱三日好戲,讓百姓們都樂呵樂呵,忘卻此次倭亂帶來的悲痛。

第一日請的都是太平縣有頭有臉的人物,後面兩日便是普通老百姓皆可進來觀看。

“禾大人,下官自知犯了滔天死罪,承蒙禾大人擡愛,願意給下官指一條活路,下官銘感五內。下官日後定當以此為戒,向大人學習,廉潔愛民,愛民如子。”洪侃舉着酒杯,眼淚說來就來。

穆宴辭墨黑眸光輕動,掠過一抹不耐,随口勉勵了洪侃兩句,拈起酒杯,喝了一杯酒,随後放下酒杯,便要出去。

洪侃給李主簿和曾縣丞使眼色,二人又迎上來,試圖絆住穆宴辭的腳。

穆宴辭沒再給他們二人面子,一句話便打發了二人,走下了樓梯,出了廂房,去找圓青等人了。

只留下洪侃三人面面相觑。

圓青等人被洪夫人安排在戲臺正對着的一處敞廳內坐着,這裏離戲臺的距離正好,既不曬,也不會被戲臺上荒腔走板的樂器演奏聲給吵着耳朵。

李娘子第一次見着顏閑,便一邊嗑瓜子,一邊打聽顏閑的父親是誰,做什麽的,怎麽沒和他們一起來之類的信息。

圓青只淡淡道:“他爹來了,将才和洪知縣他們進去裏面了。”

李娘子面露訝異,用有些好笑的口吻道:“顏娘子,你在說笑罷?洪知縣和我家官人今日要招待的,那可是京城來的貴客,你莫不是要說,你夫君就是那位京城來的貴客罷?”

曾娘子也神色淡淡地笑了笑,眼神裏的譏嘲卻是不言而喻。

洪夫人也皺了皺眉,似是不喜。

原本她以為顏娘子是個實心人,沒想到居然這麽虛榮,謊話更是張口就來。

裏面那位可是朝廷三品大員,怎麽可能是她一介抛頭露面的商戶女能高攀得上的?

就算他看上了她的臉,那也頂多是養做外室罷了。

還妄想登堂入室,做人家的妾室,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

圓青知道她們不信,她也懶得解釋,左右她很快就要離開太平縣了,和她們再也不會有甚瓜葛了,她們怎麽想,一點兒也不重要。

戚氏卻不能忍受自家寶貝女兒如此被人輕慢,沉聲道:“是不是說笑,一會兒等他出來了,當面對質一番,不就清楚了麽?”

正說着,只見一道筆挺高大的群青色身影朝女眷區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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