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第073章
河面清波蕩漾, 船只行經水面掀起層層漣漪。
船艙內。
這間船艙是整個船上最大的,一應擺設都有,只是床小了點罷了。
床上有深色床帳,此時已經垂落, 将床上睡着的顏閑和他的父母隔成了兩個空間。
圓青剛睡醒, 她在桌旁坐了片刻,才慢慢醒過神來。
不遠處的男人一身月白大氅, 正坐在書案後看書, 神色淡然, 似林間明月,月下清泉, 當真是半點兒也看不出他急色的模樣。
圓青想起兩人的約定,五次親吻,昨日她才完成第一次。
她自認不是個逃避責任之人,既然答應了,就一定會做到。
只不過, 昨日的親吻,稍微有點超出了她的預料, 她沒想到眼前人會那麽、那麽溫柔, 那麽有耐心, 他似乎在等待着什麽。
圓青重重地呼出一口濁氣。
她快速地瞥了一眼床帳,暗自希望在崽崽睡醒之前速戰速決。
圓青朝對面端坐看書的男人走去。
她不明白, 對此事記得比誰都清楚的人分明是他,為何又擺出這一副禁欲冷淡的模樣給誰看?
哼, 做戲麽?她也會的!
圓青端着一派端莊貴女的姿态, 步态從容地走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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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停在書案前,也不說話, 只是靜靜地注視着眼前的男人。
男人似是終于察覺到顏大姑娘的存在,撩起眼皮,看向她。
他的眼神又黑又沉,看不出任何情緒。
兩人就這麽四目相對。
河水在船底悠悠地流淌,時間也如這流水無情地流逝着。
圓青忍不住在心裏翻了個白眼,狗男人這是在逼她主動?
哼,主動就主動,她沒什麽可怕的。
無所畏懼的顏大姑娘再次抿着唇瓣,鼓着臉頰,走到眼前人面前。
她像上次那樣噘着嘴,貼上去。
誰知竟撲了個空!
圓青:“……”
就很氣!
穆宴辭起身,雙手擡起圈椅往後一放,動作很快,幾乎是呼吸之間。他側身,垂眸看着眼前因為羞惱而打算氣呼呼逃走的顏大姑娘。
右手被身後人一拉。
圓青一下子被迫轉了身,她櫻粉色的衣裙似繁花盛開,在空中劃出層層疊疊的弧度。
接着,柳腰被提起,她腳底懸空,下一瞬,人已經坐在了書案上。
她有些懵了。
掐在姑娘腰上的手很快便收了回去,穆宴辭擡手理了一下繡金線海波紋廣袖。
圓青擡眸,望向眼前的男人,因為害羞,下意識抿緊了唇瓣,有些口幹。
眼前人看起來還是一副凜冽不可攀的谪仙模樣,他很适合穿白,她忍不住想。
可這樣她也親不到他啊,他還是比她高出一截呢。
親個嘴,磨磨唧唧的,真煩人。
“你過來。”圓青瞪他,語氣也沒剩幾分耐性了。
高大俊挺的男人面色沉靜地走了過去,垂眸打量着眼前的顏大姑娘,将姑娘的惱羞成怒盡收眼底。
修長的手一擡,輕輕地捏住了姑娘的下巴。
他緩緩地俯身,在離顏大姑娘僅一紙之隔的距離時,堪堪頓住。
姑娘身上散發着淡淡的幽香,誘着男人想要更多。
墨黑眸色漸深。
圓青眨巴了幾下眼睛,仰着腦袋令她感覺不适,她擡手,揪住了眼前人的衣領,把人拽向自己。
讓她乖乖引頸待戮,那是不可能的,她想。
眼前人頂着一張端方持重、矜貴禁欲的俊臉,眼神雖有剎那的錯愕,卻并沒有阻止姑娘的僭越和大膽之舉。
男人高大挺拔的身軀居然任由姑娘拉拽着往下去遷就她。
兩人終于平視,但穆宴辭卻不得不松開捏着顏大姑娘下巴的手,改而将手撐在書案上。
看起來,就像是男人把姑娘圈在了懷裏。
清冽好聞的柏香盈入鼻端,姑娘似乎有些喜歡男人身上的味道。
下一瞬。
顏大姑娘反客為主,擡手捏住眼前人的下巴,親了上去。
唇瓣相貼,只有一點溫熱的綿軟觸感。
兩人照例是愣怔了一瞬。
顏大姑娘自從有了上次經驗,便知道狗男人不會輕易放過她,她洩憤似的啃咬了對面人幾下,一點兒也沒嘴軟。
男人劍眉皺起。
腰間環上來眼前人的手,姑娘嬌軀輕顫,似荷葉上的露珠,顫顫巍巍。
男人沉默地忍受着姑娘的啃咬,手上暗中用勁兒,摟着姑娘的楚腰往上提,霸道而強勢地在姑娘的唇瓣上碾磨。
顏大姑娘很快就敗下陣來。原本攥住男人衣領的手,不知何時已經探到了那人突出的喉結上。
姑娘纖長瑩白的手指輕輕摩挲着男人的喉結。
結果換來男人更加瘋狂霸道的深吻。
圓青再次招架不住,雙手蹭上那人修長的脖子,被迫承受着他的攪弄風雲,只覺得世界快要毀滅了。
而她幾乎要控制不住掐死眼前人。
她受不住了。
外面水聲陣陣,掩蓋住了艙內的潤澤聲,船只一路向北前行。
戚氏歇晌起來後,去隔壁船艙找趙母聊天,說起圓青一家三口,趙母就說:“閑哥兒怎麽還沒出來玩兒呢?”
戚氏笑道:“估計是還沒醒呢。今兒早上起得早,他小人兒頭一遭出遠門,新鮮勁兒還沒過,到了渡口,他到處瞧,可費神呢。”
趙母笑着接道:“也是。閑哥兒這孩子确實是聰明伶俐,別看他年紀小,他懂的可不少哩。”
正被祖母和姥姥議論着的顏閑,他忽然從昏睡中醒來,并且打了一個噴嚏。
阿嚏——
艙內吻得正忘我的一對男女登時回神,顏大姑娘推開眼前的男人,她茶色杏眸蒙着一層霧氣,唇瓣水潤殷紅,呼吸很是不穩。
她看着眼前的男人,羞惱得咬住了下唇,她方才都幹什麽了!
她回吻了他?!
她、她居然有點喜歡和眼前人接吻?!
她閉了閉眼睛,晃了晃腦袋,試圖把自己這種荒謬的想法趕出腦海。
眼前人修長的手指撫了撫她的後頸肉和她的耳廓,掏出錦帕,給她擦了擦唇角的水光。
他的眼神墨黑且專注,動作強勢又溫柔。
圓青一時有些愣怔,她的耳朵不争氣地紅了。
眼前人鋒薄唇角勾起,修長手指托着她的後腦勺,在她的唇瓣上輕輕落下一吻,兩人鼻尖相觸,呼吸可聞。
圓青一怔。
圓青心裏惦記着崽崽,忙用力推開眼前人,跳下書案。
走出兩步,她才發現,自己的腿居然比昨日還要軟,差點再次摔跤。
她擡手,十分倔強地拒絕了男人的幫助,自己站在原地,竭力恢複正常。
幾息後,圓青腳步虛浮,猶如踩在雲端,再也無法走成一條直線。
一定是因為暈船,顏大姑娘雙手握拳,自我暗示道。
小家夥掀開床帳,探出一個腦袋,手背揉着眼睛,含糊不清地喚了一聲:“阿娘,我渴。”
圓青答應一聲,給崽崽倒了一杯水,遞給他喝。
“崽崽,你是不是魇住了?”
喝完水,小家夥抿着唇,坐在床邊,呆呆地想了片刻,不太确定地道:“可能是罷。”
他穿鞋下床,走向正在書案前看書的爹爹,神情呆萌,“爹爹,小子好像睡多了,頭好暈。爹爹為何不喚小子起床?”
以往爹爹都會喊他起床的。
穆宴辭看向兒子,以手握拳,虛虛掩唇,輕咳了一聲,“嗯,是爹爹的錯,爹爹一時看書入迷,忘了喊閑哥兒起床了。”
圓青抿唇偷笑,向對面那人投去挑釁的一瞥。
穆宴辭:“……”
對父母間發生了什麽一無所知的顏閑哦了一聲,“沒關系。小子原諒爹爹了!其實也沒有很難受。小子去找姥姥和祖母玩兒了。”
穆宴辭點頭,“去罷。”
圓青是很佩服那人一本正經說瞎話的本事的,此刻她不想和他待在一個房間裏,便牽了崽崽的手,一塊兒出去了。
金烏西墜,天邊堆滿了魚鱗狀的白雲,一抹火燒雲在天際燃燒。
圓青愛潔,每日都要沐浴,她沐浴的時候,穆宴辭帶着顏閑去甲板上看水裏的游魚。
顏閑仰頭問道:“爹爹,您怎麽還不哄阿娘呢?”
穆宴辭臨風而立,秋夜的江風吹起他的袍擺,男人墨黑眸光輕動,緩聲道:“爹爹已經哄過了,就在閑哥兒歇晌的時候。”
顏閑讷讷點頭,默了半晌,又問:“可阿娘怎麽還是不理爹爹呢?”
他醒來後就沒見阿娘和爹爹好好說過一句話。
男人搭在腰間的手指輕輕摩挲着,漫不經心地哦了一聲,“許是爹爹哄得還不夠久,沒把你娘哄好。”
小家夥認真地想了想,“那明日、小子再睡久一些?”
穆宴辭心裏一軟,擡手摸了摸小家夥的腦袋,柔聲道:“不必,睡多了,閑哥兒晚上就該睡不着了。”頓了頓,“閑哥兒,不若你明日中午去姥姥那兒歇晌,如何?”
顏閑一愣,他不是很想離開爹爹和娘親。
葡萄似的大眼睛流露出一絲茫然的委屈。
他不明白,爹爹哄娘親,為什麽不希望他在場,他又不會搞破壞。
有點不開心。
“哦,可以的罷。”小家夥終究是壓下了心裏的疑惑,選擇妥協地點了點頭。
穆宴辭擡頭望着天空的雲,劍眉微皺,暗道:空中魚鱗天,不雨也風颠。遂喚來齊方,囑咐道:“你去通知一下船家,夜間可能會刮大風,下暴雨,讓船家及早靠岸。”
齊方答應一聲是,退下了。
不多時,河面上果然起了大風,且和船只行進的方向相反,船身不停晃蕩,無法再繼續前進。
半夜時分,又下起了大雨。
江風怒號,卷起千堆雪,拍打在船舷上,晃得船艙內的燭火都熄滅了。
大雨傾盆,噼裏啪啦砸在船頂,聲聲入耳。
顏閑有些害怕,想往娘親懷裏鑽,又想起爹爹的教誨,自己如今是個大孩子了,不能再和娘親太親熱了,于是他只能往爹爹懷裏鑽。
穆宴辭把小家夥摟在懷裏,修長手指輕輕摩挲着他的後背,低聲哄慰道:“閑哥兒不怕,有爹爹和娘親在,我們會護着你的。你安心睡罷。”
小家夥抿着嘴唇,不多時便睡着了。
圓青也怕,她最怕這種刮風下雨的天氣,幸好今天沒打雷,她想。
她剛這麽想着,結果不過小半刻之後,哐當一下,天邊炸裂了一道驚雷。
她被驚得抖了一下身子。
身旁男人伸手,握住了她瘦削單薄的肩膀,低沉道:“娘子莫怕,有為夫在。”
男人掌心的熱度隔着衣料傳來,圓青咬唇,低低了嗯了一聲。
但一聲接一聲的驚雷,攪擾得她心神不寧,心髒悶疼,似是要喘不上氣來,剛沐浴過的脊背滲出了一層冷汗。
男人掌心的溫度令她緩解了些許,她忍不住往外面挪了挪,想離那人更近一些。
“娘子,你怎麽了?”察覺到顏大姑娘的意圖,穆宴辭有些驚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