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第075章
圓青被眼前人親得暈暈乎乎的, 她不明白還要怎麽樣回應才算是主動?
她分明已經很主動了呀。
茶色眸子怔愣了片刻,一向不服輸的顏大姑娘擡手圈住了男人的脖頸。
她學着男人吻她的樣子,唇瓣微微地張開着,輕輕地吮吻, 舔舐着對方的唇舌。
有奇怪的嗯聲從姑娘的喉間洩出, 嬌嬌軟軟的。
潤澤聲似船艙外激蕩起的水聲,都是萬物相碰時留下的痕跡, 或令人愉悅, 或令人遐思。
河岸邊有一株垂柳, 其上停着兩只鳥雀,正在互相嬉鬧, 二鳥互啄了一會兒,其中一只鳥跳到了另外一只鳥背上。
忽然飛過來幾只麻雀,驚飛了它們。
顏閑已經睡醒,他打算回去找爹爹和娘親,被姥姥用金桔蜜餞絆住了腳。
戚氏看着小家夥吃得雙頰鼓鼓的, 笑眯眯問道:“好吃嗎?”
小家夥嗯了一聲,“好吃。姥姥, 我要拿去給我娘吃, 娘生病了。”
說着, 小家夥就抱着牛皮紙,咚咚咚跑出去了。碧蘿忙追了出去。
砰砰砰——
屋外響起了敲門聲, 正在親吻的兩人的神魂從天上回到了人間。
男人仍有些意猶未盡,捧着姑娘的臉頰, 又在其泛着水色的唇瓣上親了一口。
Advertisement
顏大姑娘臉上蹿起一股熱意, 腦袋埋進男人的肩窩,覺得無法面對眼前人。
穆宴辭揉了揉顏大姑娘的頭發, 把人放在床的裏側,給她拉好薄被蓋上,貼心地拉至頸項處,把脖子遮得嚴嚴實實的。
親了這麽久,圓青發覺自己真的累了,閉上眼睛裝睡,沒多久便真的睡着了。
不多時,顏閑進來了,他抱着蜜餞,探頭往床的方向看去。
“爹爹,阿娘呢?還沒醒來嗎?”
穆宴辭摸了摸兒子的腦袋,低沉道:“嗯,你娘才睡着。閑哥兒是想送蜜餞給你娘吃嗎?”
小家夥點頭。
“閑哥兒乖。給你娘留一些,剩下的,你自己吃,爹爹帶你出去玩兒,好嗎?”
顏閑同意了,留下一些蜜餞,放在盤子裏,然後抱着剩下的蜜餞,拉着爹爹的手出去玩兒了。
船上并沒有什麽好玩的節目,穆宴辭為了逗兒子開心,吩咐齊方去問船家借了漁網,去到船尾,把漁網撒下。
漁網在水裏穿行,有時候會網到一些河魚。
網了一下午,收獲頗豐,得了五六斤魚,有一斤多重的鯉魚,也有手指粗細的麥穗魚和白條魚,足夠他們一家五口吃一頓魚宴了。
顏閑看着這麽多活蹦亂跳的魚,歡喜得眉眼彎彎,露出一排整齊的貝齒。
“爹爹,阿娘做的酥魚可好吃了,爹爹還沒嘗過罷?”小家夥說話越來越利索,一高興就容易用小奶音撒嬌。
穆宴辭垂眸看一眼兒子,唇角勾起來,“嗯。那咱們去喊你娘起床,看她身子好些了沒。”
齊方把魚提到廚房。
圓青飽飽地睡了一下午,把昨晚缺的覺都補回來了,身子感覺舒服多了。
她聽見外面熟悉的腳步聲,便猜到崽崽和穆宴辭回來了。她坐起身,穿上鞋子和外衫,随意用手理了一下亂糟糟的長發。
她正要迎上去開門,卻見艙門從外面推開了。
穆宴辭牽着兒子的手,走了進來。
兩父子都用同款瑞鳳眼看着自己。
“阿娘,您好些了嗎?”小家夥仰着腦袋問道。
圓青沒看男人,垂眸和崽崽對視了一眼,彎唇笑道:“嗯,阿娘睡了一覺,好多了。”
小家夥高興起來,搓小手道:“阿娘,我和爹爹捕了好多魚。阿娘,您做的酥魚最好吃了,爹爹還沒吃過呢。”
小家夥眼睛亮晶晶的。
圓青也想吃魚了,船上做的吃食,她吃不慣,遂答應崽崽親自下廚做酥魚。
穆宴辭見顏大姑娘仍舊回避和自己眼神接觸,墨黑眸光輕動,修長手指輕輕摩挲着。
碧蘿進來,給主子挽了發髻,主仆倆一起去廚房準備暮食了。
小半個時辰後,飯菜端上桌,一大家子在趙母的房間用飯。
桌上的魚有兩種做法,麥穗魚和白條魚做成了酥魚,鯉魚炖了湯。
酥魚外酥裏嫩,入□□香,吃到嘴裏嘎嘣脆,根本停不下來。
鯉魚湯鮮香四溢,入口鮮甜。魚湯泡飯,顏閑一口氣吃了一碗半,比中午多用了半碗米飯。
圓青也就着新鮮的魚湯用了大半碗米飯,和顏閑吃得一樣香。
穆宴辭雖然不重口腹之欲,但看着旁邊的母子倆吃得香噴噴的模樣,便也不自覺跟着多用了些。
“圓青這手藝真是沒得挑,便是宮裏頭的禦廚,也未必做得出她這樣好吃又下飯的菜。”趙母笑道。
戚氏眼睛裏盛滿笑意,接過碧蘿遞來的漱口水,漱了口,又掖着帕子擦了擦嘴角,“圓圓這孩子,打小就愛吃,也舍得在吃上頭下功夫。這些年我跟着她,也算是享了口福了。”
碧蘿把餐桌清理幹淨,剩菜端到了她和石舞的房間,齊方和初一端着碗,蹭了過來,四個人正吃着,張三和李四也來搶食。
張三:“诶,給我留點湯,夫人做的魚,咋冷了都這麽鮮香呢?”
碧蘿很是驕傲地道:“那是。主子做的魚,別人做不出這個味兒。”
不多時,兩條鯉魚上的肉被拆得一絲不剩,酥魚也被瓜分完畢。
李四摸着肚子,意猶未盡道:“不如咱們明兒再多網些魚上來,請夫人下廚,咱們吃點剩的湯湯水水也行。比船上的飯食強多了。”
齊方:“我看行。得請小郎君出馬,聽初一說,夫人不常下廚的,爺也未必舍得總讓夫人下廚。”
石舞看了一眼初一,“這個光榮偉大的任務就交給你了。”
初一淡淡地唔了聲,表示知道了。
對于底下這群人對自己的算計一無所察的顏大姑娘,飯後正和崽崽、穆宴辭一家三口在甲板上吹風,消食。
夜如潑墨,天邊一輪滿月懸在柳梢之上,在波光粼粼的江面投下一圈淡黃色的金盤,靜谧無聲。
顏閑左手牽着娘親,右手牽着爹爹,在中間一跳一跳的。
圓青見崽崽高興,就用了一點力,把他提起來。穆宴辭不想讓她太費勁兒,便悄悄地多用了幾分勁兒,把兒子撐起來。
月色中,小家夥撐着爹爹和娘親的手,漸漸脫離了甲板,兩條小短腿一前一後地晃動着,咯咯笑着,發出銀鈴般清脆的笑聲。
圓青和穆宴辭也都跟着笑起來,兩人不經意間對視了一眼。
二人均是一愣。
圓青眨了眨羽睫,下意識抿緊唇瓣,臉上的笑意漸收。
為什麽會感到尴尬?
圓青扯了扯唇角,試圖擠出一個自然的笑來,但笑意不達眼底。
晚上,一家三口睡在床上,顏閑照例是無憂無慮最早入睡的那個。
圓青下午睡多了,有點睡不着。
她閉着眼睛在沉思,思考結束接下來的兩次親吻後,該如何正常地與旁邊那人相處。
她唯一苦惱的地方在于,那人一定會覺得她口是心非,因為今天晌午兩人親吻的時候,她有一種繁花似錦,天地間所有的花兒都在盡情綻放的感覺。
那一刻,兩人都沉浸在沾着露珠的鮮花徐徐怒放的潤澤世界中,忘卻了凡世間的一切煩惱和仇恨。
也沒有恐懼。
圓青越想越覺得難辦,雖然她手裏握着穆宴辭親筆寫的放妻書,可萬一他反悔了,她該怎麽辦?
好像也不能怎麽辦。
畢竟,只要他想找,除非她藏至深山老林之中去,否則他都能找到她的。
黑暗中,有月光自紙糊的窗戶洩進來,穆宴辭聽到顏大姑娘翻來覆去的響動,也一直沒有睡着。
他知道她在煩惱什麽。她仍舊在回避和他在一起做真夫妻的可能,她仍舊想棄他而去。
男人睜開雙眸,眼睛亮晶晶的,他看向背對着自己的姑娘,不着痕跡地吐出一口濁氣。
許是太累了,男人很快便睡着了。
圓青又翻過身來,看着睡着了的父子倆,默默地出神。
翌日晌午,船在一個渡口靠岸,此處是一個小鎮,因為渡口帶來了一波又一波的客人,倒是比普通小鎮更為繁華熱鬧。
船家要上岸采買日用品,圓青等人也都下了船,下地走走,順便逛逛,看到喜歡的東西,也可以買點。
趙母腿腳不便,不宜去人多的場合,戚氏留下來陪趙母,讓芸娘去松快松快。
李四對逛街不感興趣,留在船上網魚。張三帶了一小隊人,綴在穆宴辭身後。
穆宴辭惦記着圓青的心疾,途徑一家幹貨鋪子,便親自走了進去。
他掃了一眼鋪子裏的東西,視線停在蓮子上,修長手指輕輕撥了一下賣相更好的那一筐蓮子,拈起一粒,在鼻尖輕嗅,确定是今年最新鮮的蓮子,遂對老板說:“包十斤。”
老板眼睛一亮,忙從櫃臺後迎上來,答應着,用麻布袋子裝了。
“上好的冰糖,也要十斤。”
老板一愣,“客官,十斤怕是沒有了,只有七八斤的量了,您看成嗎?不成我去家裏勻一勻,家裏還有兩三斤的量。”
穆宴辭淡淡地掃老板一眼,略微思忖片刻,道:“不必了。那就把有的全都包了罷。”
“是。”
“你們這兒最上品的燕窩要在哪裏買?”
老板:“就在前面路口往右拐,往前走大概十來間鋪子,然後往北走有一條窄巷子,裏頭有一家頤年堂,賣的補品是最全最好的。客官您往那兒去問問就知道了。”
穆宴辭颔首,擡步走了出去。
齊方付了錢,把蓮子和冰糖拎了,跟在其後。
圓青牽着崽崽,在一個賣炒瓜子、炒花生和糖炒栗子的攤位前駐足,各色炒貨都要了一包。碧蘿和石舞抱着。
穆宴辭走到圓青母子身邊,對圓青說自己要去買點燕窩,讓他們只在這條街上逛,別走遠了。
圓青知道燕窩是買給自己吃的,有些不好意思,“要不然還是妾自己去買罷?夫君在前面茶肆坐着喝杯茶,等一下妾?”
穆宴辭堅持自己去買,遂匆匆擡步走了。
圓青又買了一些糖果和糕點,芸娘拎着。
街上人流攢動,摩肩接踵,圓青很快便沒了繼續逛的興致,遂留了初一,和穆宴辭說一聲。
圓青等人則往回走。
突然,一群蒙面人手持彎刀,朝着領頭的圓青母子就砍。
寒光晃進圓青眸子裏的那一瞬,圓青心裏一驚,抱着崽崽一矮身,大叫了一聲:“石舞!”嗓音裏帶着明顯的顫音。
石舞一驚,把東西往碧蘿身上一扔,抽出腰間的鞭子,便躍到了主子跟前。
就在石舞和蒙面人打鬥之時,碧蘿慌得扯着嗓子大叫道:“初一!初一!快來救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