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第095章

驷車辚辚, 往徐府大街駛去。

新婚第二天的太子看向皺着一張小臉的太子妃,墨黑眸光輕動。

他本不是個活潑可愛的性子,可方才顏圓青在太和殿那麽嚴肅正經的拜見場合,居然敢當衆給尤皇後難堪, 下她的臉面, 面不改色地扯了個謊,他心裏震驚之餘, 是欣喜和刮目相看。

他沒有料到, 這個平素看起來溫柔冷清的姑娘, 竟也有這般不拘小節的靈機應變。

而且,她是在為他出頭, 她在護着他。

昨晚求歡被拒的尴尬以及小小的別扭頓時消弭于無形,男人心裏只覺得眼前的姑娘好可愛。

穆宴辭一改往日有一說一的風格,故意吊了一下顏圓青的胃口。

“此事倒也不難辦,只要找一個符合條件的女子就可以了。”

顏圓青遲疑道:“可是方太醫很快就到府上了呀,這麽短的時間內, 我們去哪兒找到來了葵水,且又恰巧腹痛的女子呀?動靜鬧大了, 誰知道咱們府上有沒有尤皇後的眼線啊?被你父皇知道了, 可不得對我留下一個愛說謊話的不良印象麽?”

穆宴辭淡淡點頭, 蹙眉沉思了幾息,勾唇淺笑道:“孤似乎知道一個符合條件的人, 太子妃若是能表現出一點點誠意,孤或可考慮把這個人找出來。”

圓青眸光一亮, 眉眼彎彎道:“誰啊?太子爺, 您就說呗。您只要說了,臣妾保管很有誠意的。再者說, 此事也不光是臣妾一人的事兒啊,對不對?”她不自覺撒起嬌來。

男人墨黑眸光輕動。

指骨分明的手輕輕一招,示意姑娘坐近。

圓青此時一心都在找人上頭,別的都顧不上深思,便乖乖湊了過去,她好奇問道:“到底是誰啊?”

穆宴辭擡眸看她,只覺姑娘唇紅齒白,眉清目秀,怎麽看怎麽順眼,手指指腹輕輕摩挲着。

“說呗。”姑娘說話時雙頰會凹出漂亮的酒窩。

男人眨了眨眼睛,面上仍舊沉靜如水,修長如玉的食指卻輕輕勾了勾。

圓青只好又往前湊了湊,兩人鼻息相聞。

眼前男人身上散發出好聞的柏香,圓青有些喜歡。

穆宴辭也聞到了屬于姑娘身上特有的清甜幽香,湊巧得很,他也很喜歡。

漂亮喉結輕輕滾動。

圓青再遲鈍,也意識到了此刻的不對勁兒,她剛想撤回去,卻被眼前人一把撈到了懷裏。

姑娘跌進了男人的懷裏,感受到了男人身體的力量,以驚愕的眼神望向清冷內斂的男人。

男人漆黑瞳仁看着她,緩緩俯下身。

圓青已經有過和眼前的男人清醒接吻五次的經驗,且每次時長都不短,昨夜他還強吻她來着,此時男人的眼神,立馬讓她明白他想幹什麽。

于是她閉上了眼睛等着挨親,一副視死如歸的模樣,纖長手指緊緊攥着男人的衣袖。

男人喉結再次滾動。

穆宴辭閉了閉眼睛,克制住自己想親下去的沖動,在懷裏人的耳邊說了一個名字。

男人的氣息噴灑在耳際,圓青怕癢,咯咯笑着躲了一下,因為是在男人懷裏,越躲越往男人寬闊的懷裏藏。

安靜下來的瞬間,兩人四目相對。

圓青來不及消化方才得到的信息,第一反應是,眼前人戲耍了她!

而她還主動往他懷裏鑽了!

姑娘耳根爆紅!

圓青甚至來不及生氣,只想趕緊從穆宴辭身上下去。

姑娘雙腳剛挨着撲在馬車底的地毯,就被男人又撈了回去。

“穆宴辭,你怎麽這樣?你以前不這樣啊!”圓青無奈抗議道。

趕車的齊方聽到車廂裏傳出來的這一句,不覺被勾起了好奇心,耳朵微微一側,心說,太子爺到底對太子妃做了什麽呢?

很自然地,他想到了那些讓人臉紅耳熱的畫面。

他在心裏直呼,天爺,誰能想到,在外人面前光風霁月、殺伐決斷的太子爺,在太子妃面前會完全變了一個人!

車內。

穆宴辭眉眼噙笑,低沉道:“顏圓青,不許耍賴,說好的誠意呢?”

圓青心口一悸。

很奇怪,同樣是喚她的全名,這一次她沒有似前番那樣覺得心口悶悶的。

反而從男人漆黑晶亮的眸子裏看到了不一樣的東西。

她心裏某塊堅冰似的地方軟了軟。

姑娘咬唇,故意裝傻道:“我沒有耍賴啊,我想好了,回去給你做一頓大餐,怎麽樣?”

穆宴辭看着姑娘眼睛裏狡黠的笑意,忍了忍,把人輕輕扶起來,讓她重新坐好,又裝模作樣地理了理自己的衣襟,挑眉道:“好。”

圓青心裏一空,眼前人以前也不見這麽好說話呀。

他是不是還在為昨晚的事情生她的氣呢?

圓青默默打量了穆宴辭幾眼,發覺他其實臉皮挺薄的,但凡她拒絕,他必不會用強。

即使很多時刻,她都感受到了他作為一個男子蓄勢待發的可怖力量。

看着眼前人冷淡的姿态,圓青笑嘻嘻道:“穆宴辭,我并非懷疑你和芸娘之間有什麽,只是,你也曉得,癸水是女子的私密事,我的、你尚且不知,你如何會知道芸娘的?”

穆宴辭深看圓青一眼,淡聲道:“芸娘每日都起得很早,但每個月總有幾日躺在床上不出來,我起先也并未多想。但昨日咱倆大婚,如此重要的場合,芸娘卻從頭到尾都沒出現,細思一下,便不難推測出其緣由。”

圓青毫無靈魂地哦了一聲。

他在關注芸娘?

穆宴辭不知道圓青的關注點,眼神看向別處,紅着耳根解釋道:“你的、我亦是大概知曉的。”

“什麽?”圓青驚呼,滿面緋紅,“我不信。那你說,我的小日子是幾時?”

穆宴辭抿了抿唇瓣,說了一個大致的日子。

圓青鼓了鼓發燙的面頰,擡手制止道:“打住,你別說了。”

圓青悄悄往馬車門口的位置挪了挪,她懊惱地想了想,她來小日子并不腹痛,一切如常,他是怎麽猜出來的?

她換月事布也很小心,他不可能知道。

她清洗自己也很勤快,身上應該不至于有血腥味才對。

懷着尴尬的情緒,一直到太子府,兩人都沒有再說過一句話。

為了證實穆宴辭的推測是否可靠,圓青第一時間去了趙母住的四進院子,進了芸娘所住的東廂房,見她果然臉色煞白,有氣無力地窩在被子裏。

圓青便問了芸娘幾句,确認芸娘果然來了癸水,并且腹痛難忍,于是她便對芸娘說:“太醫院的方太醫擅長調理女子病症,一會兒要來府上給我看病。芸娘,你待會兒裝作我,躺床上,不要說話,把手伸出去,讓他把脈就行。吃了方太醫開的藥,以後你就不痛啦!”

芸娘雖然不明白這是怎麽一回事,但聽到是宮裏的太醫給自己看病,也顧不得尋根究底了,忙點頭答應。

每回行經,她都痛得起不來床,也吃不下飯,以前做行首時,曾喝了太多陰寒的避子湯藥,落下了病根。雖然也曾找大夫調理過,但都是花冤枉錢,苦死人的湯藥她不知捏着鼻子灌了多少,腸胃都要喝出毛病來了,卻并未根治,停了藥,下個月還是痛。

漸漸地,她也就認命了。

約摸兩刻鐘之後,方太醫帶着藥童來了。

一切準備就緒,方太醫把脈,顧忌太子妃的隐私,省了望、聞、問、切裏的前三種看診方式,開了單子,叫藥童去藥鋪抓了藥送來。

尤皇後回到坤寧宮,越想越覺得不對勁兒,那顏氏若當真痛得那樣厲害,怎麽今日恁樣光彩照人,完全不似她說得那樣腹痛難忍啊?

她肯定在說謊。

于是她打發太監去太醫院問,太子是否請了方太醫去給太子妃看病。

“若方太醫去了太子府,叫他回來之後來一趟坤寧宮。”尤皇後道。

太監答應着去了。

一個時辰後,方太醫出現在了坤寧宮。

“太子妃的身子怎麽樣了?是否不利于有孕啊?”尤皇後端着茶盞,漫不經心地撇着并不存在的浮沫,語氣裏并不帶一絲溫度。

方太醫混跡太醫院多年,對眼前這位皇後的心思不敢說完全了解,大體上是知道的。

她生不出孩子,所以不希望其他女人生出孩子。

于是他順着尤皇後的心思,認真道:“回皇後娘娘,太子妃宮寒甚是嚴重,須得喝藥調理至少半年以上,眼下是絕不适合有孕的。從醫理上來說,母體陰寒,也是難以有孕的。”

尤皇後凝眸沉思,沒想到,這竟是真的?

但多年的宮鬥經驗告訴她,此事未必如表面上這麽簡單。

“你見着太子妃本人了?”

方太醫一怔,似是沒有料到尤皇後有此一問,“那倒沒有。太子妃卧在床上,放下了床帳遮擋,臣只是把了脈……從脈象上來看,太子妃目前暫時難以有孕。”

尤皇後眸光陰冷,揮退了方太醫。

太子府。

太子和太子妃夫婦又去五進院子看了戚氏和顏閑,扯了會兒閑篇。

穆宴辭教兒子練字。

圓青在一旁看了會兒,想起自己答應的,要做一頓大餐給穆宴辭吃,便去前院廚房準備了。

自打回到京城,這還是圓青第一次下廚,戚氏也很期待,便跟着一塊兒去了。

母女倆穿過月洞門,經過抄手游廊,戚氏低聲問:“囡囡,你和宴辭,你們……”

後面的話,不用全部問出來,圓青知道母親想問什麽。

她咬了咬唇瓣,低聲道:“沒有。我們分被子睡的。”

戚氏似是有些訝異,昨夜新房裏的春閨香,她特意叮囑碧蘿多添了些劑量,想着推他們一把。

怎麽會這樣?

莫非是姑爺不行?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