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修羅場
第8章 修羅場
白臻榆剛剛修改完教案,長時間對着電腦的眼睛發幹,他眨眼時感覺略微酸澀,阖眸休息了會。
“白老師,還不去吃飯麽?”
路程程挽着另一位女老師的手,在走出辦公室前禮貌性地問了下白臻榆。
路程程邊問邊低眸看時間,她今日戴了塊新表,淡紫色的表帶系在她纖細手腕上,更襯得她膚色白皙。
“嗯,不急,準備等會去。”
白臻榆擡眸回應時被其上鑲嵌的鑽石略微閃了眼,眉睫稍微垂掩着。
互相道聲再見,白臻榆瞥到手機頂部的消息欄,虞洐二字實在過于紮眼,還沒等他反應過來,指尖已經點開了界面。
虞洐:[我路過你學校了......要一起吃午餐麽?]
時間是12:34分。
現在已經過去十分鐘,而虞洐也沒有再發消息過來。
白臻榆頭一次對自己開啓“消息免打擾”的決定産生些不悅情緒。
猶豫幾秒間,又覺得虞洐約他吃午飯這件事匪夷所思。不過他最近和虞洐關系貌似莫名地緩和不少。
上次他在虞洐床上醒來。對方什麽也沒問,而他礙于赧然也不會主動說出口,略微忐忑地下了碗面,虞洐連帶湯全喝幹淨後,評價了句“不錯”,到現在,又是兩三天沒見了,時不時用微信給他發句消息,內容大概是“我今天不回來了”、“在開會”的交代。
白臻榆抿直唇線,回複時特意選了個看上去能緩解尴尬的表情包:“好。”
虞洐:[東門外見。]
虞洐消息回得很快,很像是專門捧着手機在等,但白臻榆想象不出那樣的畫面,也不怎麽敢想。
他收拾好桌面,就朝着東門的方向走,期間還在小道上掃了輛單車——估計虞洐應該是開車了,白臻榆連車鑰匙都沒帶。
教學樓靠近西門,北門,辦公室當然也靠在一起,東西向近乎要橫跨整個校園,白臻榆擔心虞洐等着急。
等到兩人真正見面,虞洐身邊已圍了一圈人。
正是中午用餐高峰期,東門外有一長條商業街,其中很多賣小吃的商家,消費水平比西門外稍低些,故而學生們下課後如果下午沒課都往東門跑,人流量大,而虞洐這人開了輛從顏色到設計都極為搶眼的超跑,本人也十分不避諱地立在車前。
就虞洐本身來說,就是走在大街上回頭率超高的存在,再加上一輛價值幾千萬的車,已經有很多人拍照po圖在朋友圈了。
白臻榆放車的動作不自覺遲緩些,心道,虞少爺的确是懂如何高調的。
虞洐低頭刷手機,他也不是一直站在外面等。但的确是坐的有些累,就站起來舒緩了下筋骨,後來估摸着白臻榆快到了,也省得他幫人定位。
“這裏。”
向白臻榆招招手,虞洐唇角微地掀起,眉目染上幾分愉悅。
其實那日見到白臻榆那日偷偷睡在他床上後,又聯想了些其他事,他的确是有些想法,這想法淺薄且好猜,然他向來貫徹看透不說透的渣男心理,避免糾纏麻煩不如暧昧的海王操作,勉強算是心知肚明。
不過虞洐也只把這事當笑話看,在白臻榆喜歡他之前添加了“可能”一詞,也是防止作為情場老手的自己過于......自作多情。
“上車吧。”
白臻榆走到他身邊,虞洐戴上墨鏡,掩住眸中晦暗翻湧的思緒,沖人說道。
“你......今天怎麽會到這來?是有事麽?”
白臻榆自知自己不太會說話,在說出口前略微斟酌了下詞句。
“嗯,虞氏對A大的一個研究項目感興趣,本來今天是準備先談一談的,但對方負責人臨時有事。”
虞洐稍作解釋。
他記得白金河推薦他的那家私房菜館就在A大附近,他還跟着對方來過一回,目光逡巡着周遭,他一手掌控着方向盤,卻沒瞧見蹤影。
“你下午有課麽?”
低眸瞧了眼表,發覺快下午一點半,怕耽誤白臻榆事,虞洐順口問了句。
“沒。”,白臻榆也不知為什麽,又補充道,“晚上也沒課。”
說完就覺出尴尬,白臻榆下意識咬唇,側眸便看到虞洐似笑非笑的表情。
第一反應是想扯開話題,但白大教授實在沒什麽和虞少爺接軌的興趣愛好,思索片刻沒避開尴尬,反而最終只能無奈地舔了舔唇,轉頭望向窗外,勉勉強強地找補了句:“所以不用着急......”
“......哦。”
虞洐想笑,但為防止已經不太自然的白臻榆拒絕他的“午餐申請”,只能裝模作樣地應和,卻壞心地拖長尾調,夾帶了幾分戲谑。
事實證明,虞洐的智商還沒全被這兩年的“溺于酒色”毀幹淨,在繞了三圈之後,總算是瞧見那家熟悉的店面。
停好車,和白臻榆一前一後地邁進去,卻和另一夥人猝不及防地撞上——
陳燃。
溫潤如玉的氣質在對面一衆人裏實在過于出挑,更何況陳燃樣貌不錯還有個一米八幾的個子。
所以不止是虞洐一眼瞧見,白臻榆也是。
同傳聞中的人初次相遇,如今的人與幾年前稚氣未脫的臉重合在一起,白臻榆的心驀然沉下,竟與虞洐一齊紛紛停步在原地。
陳燃回國後正在逐步接手家族企業,但他之前有一位姐姐和一位哥哥頂着,倒是沒什麽壓力。
今天請客戶吃飯,他只是個陪襯,主要目的是跟部門負責人好好學習學習。
同一行人走出來,嘴裏還說着半截“合作愉快”,擡眸就看到略顯錯愕的虞洐——
重逢時的那次見面,實在不算什麽好印象。
目光稍定些,便看到虞洐身邊還有個人,知道對方不是單獨來的,陳燃視線落到白臻榆身上,本只是慣性地掃過,卻不由自主地定住——
這人長得真好看。
感覺到陳燃的視線,白臻榆不自覺地皺起眉,他剛想掀起眼對視,手卻被人牢牢握住。
虞洐在牽他的手?!
白臻榆訝異地僵在原地,任由虞洐牽着他走,和不遠處的陳燃打了個照面。
“陳燃。”
虞洐強勢地與白臻榆十指相扣,知道對方面子薄,不會動作太大,堪稱強硬地鎮壓了白臻榆輕微地掙動。
“虞洐......”
仿若畫中人的美人朝自己走來,陳燃回過神,眼下不得不面對眼前的虞洐,禮貌地同對方打了個招呼。
“這位是?”
陳燃眼神再度落到白臻榆身上,問道。
“哦,我忘了介紹。”,虞洐挑起抹笑,邊說着邊目光缱绻地望向白臻榆,“我的伴侶——白臻榆。”
“是我的問題,本以為不用介紹,卻忘記了我婚禮時你沒來,不認識也正常。”
他指着陳燃,視線卻未曾從白臻榆身上移開,介紹道:“這是我的......好友——陳燃,一起長大的,在我們結婚前出國留學了。”
感受到虞洐不同以往的目光,白臻榆不自覺地抿直唇線,點了點頭示意明白。
虞洐并非想挑釁。
只是他生性愛玩,在知道陳燃是帶着男友回國的,這種玩性就到達了頂峰。
在聽到白金河吞吞吐吐地告訴他陳燃結交了新男友,并且是個金發碧眼的外國人時,虞洐一時也說不出自己到底是什麽心情。
最後只啞然失笑,在白金河慌亂的聲音下,平淡至極地回答了句:“知道了。”
想着他之前還說陳燃自信呢,就覺得無比諷刺。
對方評價他的“幼稚”在他回敬下更為落實,陳燃坦坦蕩蕩,用新的痕跡将三年之前的所有盡數抹去,并且堪稱優秀地踐行了當初離開時的話——
“虞洐,我們真的不合适。”
當時,他怎麽說來着?虞洐眼底夾雜着暗諷,頗為譏诮地挑起唇。
他也沒多失态,克制着,十分冷靜地問道:“你不愛我麽?”
“愛......很好,但我們真的不合适......”
陳燃就像個複讀機一樣,反反複複地同他說一句話,可他不明白到底“不合适”在哪裏。
既然愛的話,到底“不合适”在哪裏......
虞洐頭一次被人甩,心裏默認這一定會是最後一次。
他斬釘截鐵又十分冷酷地站在淚眼婆娑但堅持分手的陳燃面前,沒再挽留。
“好啊,既然如此,那分開好了。”
的确分開,即使他依然不明白當初陳燃為何會說那番話,但對方行動上倒是完全與言語一致。
也是。
覺得不合适、分手、再遇到合适的、在一起。
本就是再正常不過了。
他也一樣。
白臻榆站在他身邊,感受到虞洐握緊他手的力氣越來越重,眸光稍黯了些,他咬緊唇沒吭聲。
他望向陳燃。
對方眼神很坦蕩,只不過眉宇間也有着些許的為難,大概是在猶豫自己到底要不要應和虞洐的這番話。
作為明面上的“前任”與“現任”,虞洐在中間,局面變得有些奇怪。
無聲地嘆了口氣,陳燃噙着笑,主動向白臻榆打了個招呼:“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