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老師都不讓讓學生麽

第17章 老師都不讓讓學生麽

王柯越打心越亂,逐漸不得章法,自己出錯越來越多,他着急地抹了把汗,掌心滑膩得連球拍都握不住。

把王柯的表現盡收眼底,白臻榆舔了舔唇,淡淡的血腥味從舌苔到喉間,他喉結滾動。

汗珠滴在眼眶裏澀得他發酸。深深吸了口氣,他目光銳利地盯向王柯,又發起一球。

王柯徑直去跑去接,他狠狠咬牙,眸底有寒光閃過,白臻榆眼睜睜瞧見他脫力松了手拍,向右側歪倒去。

什麽情況?

白臻榆抿緊唇,看見王柯抱緊摔到的那只腿。

他手腕的痛覺因擺脫極端亢奮的狀态陡然蘇醒,白臻榆蹙眉苦笑了聲,松開球拍。

沒料到變故突然發生。

虞洐啜吸果汁的動作輕輕一頓,其實他并不想動作。

倒不是王柯演技拙劣,甚至他分不出心神來判斷對方是否是在使用那種愚蠢的方式,他只是單純地懶的動。

随心所欲的人大概不會被“應該”束縛,但虞洐腦海中明顯地擺着一條“應該”,催促他動作。

他現在應該以男朋友的身份到王柯身邊去,用關切的語氣,心疼的态度和呵護的姿态。

當然這些他都可以不做,此時轉身而去,等到王柯擡頭尋人的時候,他可能已經坐在車上,奔赴白金河為他安排的下一場狂歡,那裏還有很多獵物,這也象征着他與王柯告吹。

至于對方會因此産生怎樣的情緒,受傷之後該怎麽回去,事後又如何用惡毒的語言咒罵他,就都不用他關心了。

後者吸引力明顯對他更大點,也只有這種道德天平極其傾斜的時候,虞洐才有種自己沒爛到底的感覺,而他希望這不是錯覺。

所以盡管反應慢了半拍,他還是支起身,裝作急切的姿态走到王柯身邊,而離得最近的白臻榆仍然站在原地,在他腦海裏千回百轉的過程中,沒有任何反應。

虞洐視線不自覺地被吸引,他早就稱贊過白臻榆的美貌,在任何時刻都有讓人目不轉睛的能力。

白臻榆眼睑斂着,微微垂首,他看不清神情,但現在他多了心神願意好好分析,猜測那大概是靠近一步就會惡心的嫌惡,所以對方站在原地動也不動,神情冰冷得好似尊玉佛。

虞洐把“嫌惡”兩字玩味于唇齒間,但王柯痛呼聲實在打擾,他眉頭微皺,在低頭拉人時卻換上副關心的表情:

“怎麽這麽不小心?是不是很疼?”

稍長的發梢擋住王柯眼底晦暗的情緒,他痛吟着,仿佛站也不站不穩地靠在虞洐身上,他着重拿捏語氣:“其實......不是很疼。”

虞洐幾不可察地冷笑了下,視線越過球網,落在白臻榆身上,只是手臂卻親昵地環住王柯的腰,就像真的很關心般。

白臻榆終于吝啬地擡步,往他們這邊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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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思轉念間,白臻榆情緒很複雜,他知道自己現在臉色絕不好看,估計是慘白一片,令人倒足胃口。

他脫手球拍,或許是真不知道自己現在該幹什麽,按照劇本,此時虞洐不應該趕緊就位麽?而他呢?

他是在臺上還是在臺下。

是演員還是觀衆......

他不明白,于是側眸去看記分牌,比賽因王柯的傷痛不能繼續,王柯記分十,而他仍然是三。

所以,是他贏了對吧?

看清了輸贏,白臻榆總算是拾起幾分力氣,虞洐在此時姍姍來遲,用慣了的關心因為不帶情感而劣質易被揭穿,他見了好笑,竟然在替王柯想,這一摔值不值得。

畢竟,疼是自己受的。

白臻榆眉睫重重垂落,多種情緒糅雜在一起,在他極為冷清的臉上裝扮成不明意味的笑。

現在,他應該是可以走近了。

虞洐看着白臻榆走來時,腦海裏浮現出漂泊搖擺的雪,落于山巅,融于湖泊,與灼灼紅梅配在一起,最是驚心動魄。

他微地有些晃神,因恍惚而覺得難以控制。

王柯的喘息聲在他耳畔響起,他覺得厭煩。

虞洐眉目泛冷,眨眼間又換好暖暖春水,他看向白臻榆:

“白老師球打得真好。”

“王柯沒事吧?”

然而白臻榆這麽答。

王柯本就是輕輕扭了下,自己走都沒問題,可虞洐的表現卻讓他七上八下——

對方的态度,真的愈發冷淡了。

可是......

王柯無意識地捂住心口,喉結滾動間,苦澀地吞咽。

這是他同虞洐交往之前就該明白的事。

從平緩到高潮,最後逐漸落幕,每個人在虞洐這裏都是時間長短問題罷了。

他想得那麽清楚,卻會患得患失。

“王柯?”

虞洐側眸瞧了眼自己男朋友的狀态,輕聲提醒。

“我還好。”

王柯抿唇對向白臻榆:“謝謝白老師關心。”

三人對立的場面因這句話沉下來。

虞洐活動脖頸,他表現得最為自然,餘光掃到記分牌,他輕飄飄地随意提及,似在說笑:

“老師都不讓讓學生的麽?”

王柯猛然擡頭,視線鎖在虞洐身上,又燃起炙熱。

白臻榆依然靜得若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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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洐很少覺得自己說錯話。

但......這時候他有點懊惱。說不清是敏銳地覺察到,白臻榆周身冷冽的罅隙裏隐約流露的落寞,還是他這句話本身就容易引起麻煩,而他生性懶散。

掩飾着移開視線,虞洐微笑着去扶王柯。

“王柯受傷,看來這場精彩的比賽今天是沒有運氣打完了。白老師,那我就先帶着王柯走了,您随意。”

虞洐沒再分出心神瞧白臻榆的反應。

站在偌大的場地間,白臻榆耳邊重複播放着虞洐如同戲谑的那句話——“老師都不讓讓學生麽?”

可他還要怎麽讓呢?

你不是都歸他了麽......

說讓太不準确,讓之前是他得擁有,就像他先擁有勝利,在輸贏中先贏一場。

但是虞洐......

白臻榆嘗試着蜷起指尖,指骨與手腕緊密地與疼痛連接在一起,提醒他這是逞強與好勝的代價。

另只手抽出手機,叫了輛車來接自己,現在他身上的汗已經收了,感受到若有似無的涼意。

這個節點不能再感冒,之後的事情密密麻麻地列滿表,太多了。

白臻榆緊了緊衣衫,咳嗽了幾聲。

聽到手機鈴,他以為是約的車到了,徑直接起。

“白臻榆!”

白父的聲音厚重沉悶,讓他下意識皺起眉,不明白此時對方給自己打電話的目的。

他禮貌應道:“父親。”

“明天你不必回主宅了,就到公司來見吧,免得你母親見到不高興。”

“母親?”,白臻榆勾起唇,嘲諷道,“我還是覺得稱之為阿姨比較恰當。”

“你!”

眼睫盛起霜意,他似笑非笑地揚眉:“我沒有任何冒犯的意思,不過她不接納我,同時我也不願承認她,您也就沒必要白費力氣地硬是強加這麽層關系了不是麽?”

“況且我母親早死......”,白臻榆撚弄指尖,面上是濃重的譏诮,“您還是別咒心上人的好。”

不想再聽見電話那端的任何聲音,白臻榆說完後徑直摁斷電話,咳嗽得更厲害些。

他之前就沒好全,再加上一直連軸轉,稍有引子就能把病勾起來,白臻榆臉上泛起潮紅,低眸瞧自己手腕關節已經紅腫。

這才想起來,他還沒坦白,中斷這荒謬的關系,是被什麽打亂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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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洐上車後就沒再說話,王柯披着他衣服坐在後座,能觑見對方不算好,甚至能稱得上陰沉的臉色。

“要去醫院麽?”虞洐單手支在方向盤上,低聲問道。

他現在懶得敷衍,臉上微笑都斂得幹淨。

“不用了......送我回家吧。”王柯慘白着臉,心口那簇火苗被虞洐牽扯的随燃随滅。

此前沒由來的沖動,想問虞洐和白臻榆到底是什麽關系,可現在他覺得倦乏,竟想這麽混過去,虞洐不主動提,他便也裝糊塗。

故意摔的傷還是有點疼的,所以讓他稍微清醒——自己對虞洐而言真不算什麽。

“好。”

虞洐沒多勸。

最近每見到白臻榆一次,他似乎就要亂一次,仔細算算,這種情況是他猜到白臻榆喜歡他開始的。

但直白的喜歡他都不樂意接,這種只能感動自我的暗戀,他憑什麽會側目?

壓抑着心底某種蠢蠢欲動的表達,虞洐看着前路,燈影從車窗不斷地向後——

是的,他無需注意、無需分神、無需在意......

體育館前,白臻榆坐上約車,晚風吹得他起熱,讓他半阖上雙目,司機通過後視鏡注視了他好幾眼。

他懶得回應,好在對方也就最初這樣,此後便規矩了。

閉上了眼睛,昏昏沉沉,不見天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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