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用一人換另一人 玄玥閣的庭院中,白衣女子持劍而立,她眉目如畫卻面容清冷,如傲雪寒梅,拒人于千裏之外
第30章 用一人換另一人 玄玥閣的庭院中,白衣女子持劍而立,她眉目如畫卻面容清冷,如傲雪寒梅,拒人于千裏之外。
女子名曰落清霜,是離晏的第二個徒弟,也是離晏唯二認可的劍術奇才之一。
“師娘且看好,我只示範一次,”她淡淡開口,對許璟之說道。
說着,一招劍起,淩厲的鋒芒在庭院中舞動。每一個動作都是幹淨利落,氣勢逼人。
雖然她與離晏舞的是同一套劍法,據說他們連修煉的功法都是一樣的,但兩人舞劍時的感覺卻并不相同。
反而是身為女子的落清霜,劍招要比離晏更加剛猛,一往無前,鋒芒畢露。
許璟之不禁想,落羽辰的劍不知道又是怎樣的光景?
“師娘,你可有留心?”舞畢,落清霜看了眼心不在焉的許璟之,問道。
“嗯?嗯,”被抓包的許璟之連忙點頭。
“既然如此,那接下來,便由師娘自己練習,”落清霜是看破不說破,收劍站到了一旁。
許璟之依言,手握藏鋒,把剛才的劍法又耍了一遍。他想要盡量向落清霜的感覺靠近,但越是刻意就越難以做到,最後只把自己弄得氣喘籲籲。
“師娘今日有心事,”落清霜用的是肯定的語氣,“若無法專心,不如不練。”
“抱歉,我,”許璟之心中有愧,落清霜是犧牲了自己修煉的時間來教他的。
“師娘無需介懷,待心情平複後再練便是,”也不知道是否落清霜性子就是這般淡漠,仿佛何事都不能在她心中掀起波瀾。
她将長劍收入儲物袋中,轉身便欲離開。
“清霜,”許璟之叫住了她,“落羽辰的事,你可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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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璟之對落羽辰的介懷,其實比他自己想的更加嚴重些。就像是埋在心裏的一根刺,永遠都在隐隐作痛。
“大師兄在我拜入師門前就離開了,”落清霜的回答與當初楚陽說的是一致的,不過她還補充了一點許璟之不知道的事。
“他也是落家人,”落清霜的眼中平靜如水,讓許璟之看不出她的情緒。
“那你們……”許璟之這才發現,他們都姓落,這也并不是什麽巧合。
“我們并無血緣關系,大師兄是落家老祖當年收養的孩子。不過因為有養育之恩,所以師尊對落家也一直多加照拂。”
言下之意,當年離晏收落清霜這個徒弟,多少也是沾了落羽辰的光。
“那你可知他去了哪裏?”無論是楚陽還是落清霜,都說落羽辰是離開,可若真如此,離晏為何不去尋他?
“不知,不過大師兄留在落家的魂燈從未熄滅,想必是還在大陸的某處。”
魂燈從未熄滅?這倒是有些出乎許璟之的意料,他一直以為落羽辰已死。否則以離晏的本事,到底是什麽地方他竟無法去尋?
“那離晏為何不去尋他?”
“不知,”落清霜只回了兩字。
落清霜離開後,許璟之還在庭院裏發呆了許久,他覺得這其中定然還有什麽是被他忽略了。但這事若連陪伴離晏最久的落清霜都不知道,還有誰會知道?
數日後。
離晏不在的日子,許璟之在玄玥閣的時間幾乎一成不變,除了修煉還是修煉。修為倒是突飛猛進了不少,但心情卻明顯越來越糟糕。
總是莫名感到煩躁不安,許璟之以為這是自己迫切想要逃離,卻不得法的緣故。
實在修煉得有些無趣,許璟之獨自坐在庭院裏,看着外面的茫茫雲海。這兩日就連落清霜都不在了,玄玥閣于他,越發像個逃不出的美麗囚籠。
發呆的許璟之聽到身後傳來了細碎的聲音,像是有什麽在矮樹叢中竄過。
玄玥閣這種地方是沒有小動物出沒的,就連鳥兒也稀少,許璟之警惕地回頭,朝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
庭院邊緣的一排木槿花枝條确實窸窸窣窣地顫動着,定然是有什麽活物躲在裏面。
“誰?”小心翼翼地朝花叢走去,那種程度的晃動,他判斷是類似貓狗一類的小動物。
還不等他撥開枝葉,一個白色的影子從裏面竄了出來,确實只有家貓大小。
許璟之目光迅速追蹤過去,發現落在草地上的竟然是一只通體雪白的狐貍。黑色的眼珠子烏溜溜地看着他,一副乖巧又可愛的模樣。
這裏怎麽會有狐貍?許璟之站在原地,并沒有因為對方露出無辜又無害的表情而放松警惕。畢竟當初藏鋒給他的教訓可是夠夠的。
“啊~!”一直站在樹杈上的藏鋒叫了一聲,拍打着翅膀,紅寶石似的眼睛看着地上那團白絨球。
擡頭,小狐貍看見烏鴉的時候,人性化地眯起了眸子,似乎在相互打量。兩只小動物間的氣氛一時之間有些劍拔弩張。
站在一旁的許璟之安靜地等待着事态的變化。一個懸停在空中蓄勢待發,一個身體後壓嚴陣以待,時間仿佛靜止了一般,只有庭院的風還在三者之間流動。
一片橘紅的木槿花瓣被風揚到了空中,但很快就失去了上升之力,開始打着旋兒地下落。就在它悄然沒入泥土的一瞬,藏鋒動了。
它瞬間收起羽翼,朝着小狐貍俯沖而去,猶如離弦之箭。
許璟之原以為小狐貍會跳起用利爪反撲,但它卻是幹脆利落地轉身就逃,三下兩下跳進了回廊,穿出了庭院。
下意識地,許璟之追了上去,穿過回廊,往離晏的院子方向跑去,藏鋒也跟在身後。白色的小狐貍在前面跑,一人一鳥在後面追。
明明一直都在眼前沒有跟丢,可卻偏偏一個拐彎就再也尋不到小狐貍的蹤影,許璟之心裏有些納悶,四下打量着。
“二師姐,你從落家回來了?”這是楚陽的聲音。
許璟之自己也不知道為何,他瞬間停住了腳步,沒有再往前。
落清霜回來了,而且她這幾日離開竟然是回了一趟落家。許璟之不禁有些好奇。
“嗯,”落清霜的回答簡潔短促,聲音還是一如既往地清冷。
“這便是那魂燈?”
“嗯。”
聽到“魂燈”二字,許璟之的心顫了一下,他忍不住從角落探頭望去。
在這裏他能看清楚落清霜手上确實握着一盞銅燈。燈芯位置是最普通的花苞形狀,裏面有光芒透出。
不用猜,許璟之知道這就是落羽辰的魂燈。就如落清霜之前所言,他還活着,他的魂燈也從未熄滅。那此時将魂燈從落家帶到玄玥閣又是為了什麽?
“那太好了,”楚陽難掩臉上的喜色,“之前尋的幾株靈藥也到了,鳳凰真血也有了,只待師尊回來便可開始。”
“嗯,”原本臉上沒什麽表情的落清霜此時也露出了一絲淡淡的笑意。
“但願此事一切順利,也能了卻師尊千年的夙願,”楚陽深吸了口氣,看着落清霜手裏的魂燈,眼中滿是希冀和說不出的期待。
對話的兩人臉上都有了欣喜之情,躲在角落看着的許璟之心裏卻是說不出的複雜。他似乎聽到了最不該聽到的事情。
所謂的鳳凰真血,指的可是他自己?九兒曾經說過,他身上流淌着黑鳳的血脈。
他好像猜到了什麽。或許落羽辰是真的還沒死,但離晏也并不是不想去找他,而是他的肉身已毀,根本找不到了。只獨留下這一盞魂燈。
所以離晏是要用他的血去複活落羽辰?又或者讓落羽辰的魂魄直接奪舍他的身體?
思及此,許璟之全身不禁打了個冷戰。這總奪舍重生之法,他在天宇大陸的雜書裏看到過。
要實現需要滿足衆多條件,還要輔以天材地寶,但最重要的還是奪舍靈魂與被奪舍靈魂之間的較量。
他和落羽辰嗎?許璟之嘴角露出一抹苦笑,自己要拿什麽去和那個曾經站在同時代巅峰的天才相提并論?
更何況,落羽辰背後還有離晏。而沒有了離晏幫助的自己,怕是注定要成為犧牲品。
許璟之有些渾渾噩噩地回了自己房間,他把門關上,有些無力地坐在桌旁。這是他半年內第二次感受到這般絕望,而且比當初在楊家時更甚。
楊家婚禮上,他至少還有扔出休書,邁出那座宅院的魄力。
但此時在玄玥閣上,他又是否有縱身一躍,玉石俱焚的勇氣?
又或者。
許璟之低垂着頭,劉海遮擋了目光,也囚住了他的悲傷。纖細的手指在桌上曲起成爪,指甲在織錦的桌布上留下了幾道刮痕,刺繡的蝴蝶翅膀也被撕裂了。
又或者,真的逃不掉時,他就幹脆遂了離晏的願好了。千年等待一人這種執着與情深,終歸是難得且讓人動容的。
反正他不過孑然一身,若沒有離晏,他連這修煉之途也無法踏入,說不定早就死在了涼川城外。
若死他一人,能換回另一人,讓離晏千年的等待有了結果,似乎也并不虧。
想來楚陽和落清霜他們定然也都會高興的吧。
心中忽地一痛,許璟之用力抓着衣襟,死死咬着下唇。月色透過敞開的窗戶,落在他的身上,又平添了幾分孤寂和傷痛。
許璟之搖了搖頭,把心中那懦弱的想法抛棄。他還不能就此放棄。
而且早在許久以前他已下了決心,不要情,只求道。現在不過是再一次證明了他選擇的路并沒有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