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我已成你的夢魇了嗎? 夜雲赫不像傅安時,他是被正經收作親傳弟子的,所以是住在其師尊的山峰上,與傅安時和許璟之的居所不在一處
第46章 我已成你的夢魇了嗎? 夜雲赫不像傅安時,他是被正經收作親傳弟子的,所以是住在其師尊的山峰上,與傅安時和許璟之的居所不在一處。
不過他下意識就覺得傅安時會攪局,于是提前開口道:“這一路回去确實不便,想必傅安時也不會阻止,對吧?”
“當然不會,”會意一笑,傅安時搶先一步抓住了夜雲赫的手臂,暗暗使了勁,“不如還是我來送你吧。”
上臂傳來捏骨的疼痛,夜雲赫瞪了傅安時一眼,面容因為疼痛和憤怒而不自然地扭曲着。咬牙切齒地道:
“你這氣場太大,吓到我家小狐貍了。”
縮在衣襟的裏小家夥還很配合地低喚了一聲,團着的身子微微發抖。
“還是我來吧,”許璟之見狀趕緊将渾身上下散發着生人勿近氣息的傅安時拉到一旁,自己扶住了夜雲赫的胳膊。
于是在前往夜雲赫所在青龍峰的路上,前面是夜雲赫被許璟之攙扶着,一瘸一拐裝模作樣的身影,後面是傅安時冷眼追随亦步亦趨的身影。
到達目的地的時候,夜雲赫還不死心地想邀請許璟之入內。
“亥時四刻的門禁,”傅安時站在距離兩人數丈外的地方,冷冷地說了一句。
聞言,肩膀明顯一抖的許璟之立刻向夜雲赫告辭,轉身就往傅安時身邊走去。
待許璟之從身旁走過,傅安時仍舊看着那個遲遲不願進屋,一臉怨恨地盯着自己的夜雲赫。
他勾了勾唇,露出一個勝利者的笑容後才悠然轉身,跟上了許璟之逐漸加快的步伐。
“敢跟我搶人的,你還是第一個,”夜雲赫眸中有紅光閃動。
原本在他脖子上裝項圈的小黑蛇忽地活了過來,順着夜雲赫的身子就滑到了地面,然後一路尾随傅安時而去。
縮在懷裏的胡九兒探出頭來,把這一切都看在眼裏,心裏替傅安時和許璟之抹了把汗,但他此時也是自身難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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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底都怪許璟之,竟然這麽輕易就把自己送給了這魔頭。
胡九兒心裏還在埋怨,突然就被人從溫暖的懷抱裏揪了出來。春日的夜風冷飕飕的,讓它不禁蜷縮着打了個哆嗦。
被拎到與夜雲赫視線齊平的位置,一雙大眼睛可憐巴巴地看着盯着自己的夜雲赫。胡九兒在那雙深邃的黑眸中看到了腥紅的顏色,身子不禁抖得更厲害了。
“現在我們該談談你的問題了,”咧開嘴,夜雲赫的笑容都充滿了侵略性,仿佛下一刻就要把眼前的小獸撕成血肉。
返回弟子峰的路上,傅安時默默地走在許璟之的身側,并沒有要開口的意思。反倒是許璟之自己有些忍受不了這樣的沉默,禁不住問道:
“你為何總跟夜雲赫過不去?”
夜風帶着涼意,從微開的衣襟鑽入,許璟之伸手攏了攏外袍,卻似乎并不能真正阻擋這種侵襲。
傅安時從儲物空間裏拿出一件天藍色的披風,把許璟之輕柔地包裹起來。
就在許璟之以為傅安時會像離晏那般摟過他的肩膀,或者至少并肩而行時,他又得體地拉開了距離。
低沉的嗓音響起,傅安時看着前方似乎沒有盡頭的彎曲山路,說道:“我只是不想看你為難。”
抓着披風的手指收緊了些,咬着下唇,這個答案讓許璟之不知該如何回應。他想要問傅安時,為何要對只有數面之緣的他這般照顧。
但他又害怕聽到那個答案,因為無論答案為何,他都可能讓自己陷入更加尴尬無措的境地。
傅安時不是離晏,他不應該也不能夠在他的身上去尋找離晏的影子。這樣做不免太可恥了些。
兩人就這般沉默着回到了住所,許璟之長舒了口氣,将身上的披風還給傅安時,輕輕道了一聲:謝謝。
“不早了,璟之先去沐浴更衣吧,”接過披風收好,傅安時很自然地說道。
“沐浴?!”反倒是許璟之像只被驚吓的鳥兒,神情是不自然地驚慌。
他看了眼角落那被屏風遮擋着,卻還透過縫隙若隐若現的浴桶,臉頰一紅。以往都是一個人居住,倒是忘記了沐浴更衣這茬。
若是旁的男子也便罷了,但同住的是傅安時,這讓許璟之覺得十分別扭。他想了想,說道:“我在練習清水訣和除塵訣,就不洗了。”
在桌旁坐下,手腳有些慌亂地拿過桌子上的茶杯。給自己斟茶掩飾尴尬時,還因為手抖把茶水灑出來一些,桌布瞬間留下了一灘水印子,沿着某個方向緩慢延伸。
“既是如此,那我便先沐浴了,”知道許璟之定然會害羞的傅安時,對這個回答一點也不意外。
房間安靜得落針可聞,就連窗戶外吹過的山風似乎都在此刻停歇了。低頭喝茶的許璟之能夠清楚地聽到脫去衣物時,布料之間摩擦的悉索聲。
心髒莫名其妙地就開始加速,他越是刻意不讓自己去聽,那些聲音仿佛就離他越近,越發清晰。
緊接着是細細的水聲,嘩啦啦地在房間中環繞不去。
鬼使神差地,許璟之忍不住擡頭往那邊看了一眼。屏風上映着傅安時赤裸上身的影子,寬厚的肩膀,結實的輪廓,顯露無遺。
透過屏風中間狹窄的縫隙,他還能看見那沾滿了水珠的光潔肌膚,還有肌肉微微隆起的弧度。
一陣口幹舌燥,許璟之連忙別過臉,重新低頭看着手中的茶杯。艱難地吞咽了一口口水,他連忙伸手去抓茶壺,想要給自己倒杯水滅滅火。
手腕禁不住顫抖,壺嘴和茶杯之間碰撞出清脆的響聲。
“怎麽了?”聽到響動的傅安時停下手中的動作,詢問了一句。
“沒什麽,”許璟之反射性地放下茶壺和杯子,然後起身,“我出去走走。”
雙手趴伏在浴桶的邊緣,傅安時看着許璟之急匆匆開門離去,沒入夜色之中,眸中的目光變得晦暗不定。
現在的許璟之與當年的阿辰在性格上還是有不少區別的。也許是過去十幾年生活環境的原因,許璟之顯得拘束、畏縮和自卑。
這樣的許璟之也讓他感到更加心疼,恨不得永遠抱在臂彎中好好呵護。只可惜,許璟之總是一次又一次地推開他,甚至不惜……
思及此,傅安時痛苦地合上了眼,睫毛輕顫着,那是心中無法抑制卻又難以宣洩的痛。
屋外,走出居所的許璟之,站在半山腰吹着迎面而來的山風,此刻倒是半點也不覺得寒冷了。畢竟他現在身上就跟點了把火似的,熱得難受。
褪去外衣的傅安時變得更像離晏了,舉手投足,身形氣場,全都如此相像。
看着那結實的胸膛,許璟之腦海中浮現的,竟然是離晏閉關前,那近乎瘋狂的夜晚。
雙手環抱自己,許璟之閉上眼睛,死死地抓着手臂,仿佛只要這樣,離晏曾經留在自己身上的溫度就不會消散。
許璟之不知道離晏現在如何,也不知道他何時才會出關,更不知道待他出關後,自己又該怎樣去面對他。
一股說不出的恐懼襲上心頭,許璟之整個人都在發顫,他只得把自己擁抱得更緊一些。
忽地,一件披風落在他的肩上,是那件天藍色的披風,再度把他包裹起來。
“山中夜涼,回去吧,”是傅安時沐浴完畢出來了。
點點頭,許璟之沒有說話,只是聽話地往屋裏走去,甚至沒有擡頭看傅安時。
進屋前,傅安時回頭看了眼庭院外某處幽深的樹叢,眼中閃過殺意。一股無形的氣勁如利刃擊射過去,卻只傳來了落葉枯枝被擊碎的聲音。
“哼,跑得還挺快,”傅安時冷哼,指尖凝聚靈力在虛空中畫出數十個金色符文,分別落于屋子的四周,形成一個防禦陣法。
這天夜裏,許璟之做了個夢。他夢見離晏一如既往地親吻和擁抱他,夢到了比那夜更加瘋狂肆意的糾纏。
就在他以為他和離晏還會如從前那般的時候,落羽辰出現了,只是一個微笑,一個呼喚,便将離晏從他的身邊帶走。
無論他如何挽留、如何叫喊、如何追趕都無用,只能眼睜睜地看着他們漸行漸遠,直到徹底消失在他的世界裏。
“離晏,不要,”在夢中呢喃的許璟之哭了,淚水在睡夢中沿着眼角滑落,在枕頭上暈開一片潮濕。
被許璟之之前的夢呓與不安吸引的傅安時,走到床前遇見的便是這樣一句話,一滴淚。
仿佛被誰狠狠掐住了咽喉,傅安時覺得心疼得有些難以呼吸。原來他都已經成為許璟之的夢魇了嗎?即便是在睡夢中,都想要拒絕他。
遲疑了片刻,他還是俯身,将始終無法睡得安穩的許璟之擁入懷中,緊緊地。
蹙着眉頭,呓語不斷的人漸漸平靜了下來,呼吸也變得均勻,似乎終于停止了夢魇,熟睡了過去。
前一刻還在絕望中追逐的許璟之,像是被人從痛苦的深淵裏撈了出來,緊緊抱在懷中。
那個溫暖而有力的懷抱是如此地熟悉,瞬間就将他心中的不安都驅散了。他本能地伸手圈過對方的腰際,把自己埋進更深處。
前半夜的許璟之睡得很不好,焦躁不安,但後半夜卻是沉沉睡去了,無比安穩。
等他再次睜開眼時,天已經大亮。窗戶外的日光落在床榻上,錦緞的被褥泛着耀眼的光澤,甚至有些刺目。
許璟之下意識地摸了一把旁邊的位置,空的,被褥也是冷的。
昨夜到底不過是個夢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