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16 、016

第16章 16 、016

016/木雲木夕

不過一牆之隔,常寧和藺啓各自輾轉難眠。

常寧細細地琢磨了一遍自己的處境,上天作弄,偏巧讓她在洞房花燭夜當晚回想起前世的種種龃龉。

她違背父皇母後的意志,不顧一切嫁過來,嫁給一個根本不可能愛自己的男人……

不過,他和前世似乎有些不一樣了。若說前世他是被迫尚主的,這世她可沒逼他,他為何要答應尚主?

到底是哪裏改變了呢?

相遇的方式不同,是什麽促使他發生了這樣的改變呢?

還有他對待她的态度,和前世相比,顯然更加親昵,他的小青梅紀顏娘呢?

思緒猶如一團亂麻,剪不斷,理還亂。

常寧只覺得腦子要炸開了,只好認命地不再深想。

也許他只是轉性了。前世她用五年的讨好,才換得他一刻的心軟,那晚他對她熱情得簡直像是變了一個人,誰知翌日便翻臉不認人。

也許他從來就是這樣一個冷酷無情的人,僞裝得太好了,而她眼瞎心盲,始終看不穿他的把戲。

不管他了,得先求父皇給她補建一個公主府,到時候再搬出去住,熬個三五年,再和離,父皇母後應該也能接受罷。

這一世,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守護哥哥,助他坐上那個位子;保護母後,不讓她遭到暗算和父皇的厭棄。

常寧重新躺下,心緒平靜後,很快便入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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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陷入了一個冗長而又真實的夢境,她夢見自己難産而死,孩子沒保住,一生下來就沒了氣息。

林嬷嬷等人在公主府哭得死去活來。

有那麽一個半夢半醒的瞬間,常寧意識到這是個夢,可夢裏的她又痛又悲,心口堵着一團郁結,幾欲崩潰,很快就把她清醒的意識淹沒了。

她的魂魄離體,因為積怨難消,遲遲不肯離去,便附在哥哥魏堅送她的一串黑檀木佛珠上。後來,這串刻有經文的佛珠重新戴到了哥哥的手上,一直到他薨逝,才從他的手上摘下來。

高僧對着魏堅的遺物做法超度,最後全都付之一炬。

她的魂魄也随之淨化,再入輪回。

而她也從哥哥的視角,了解到了她死後發生的一些大事兒。

在奪嫡之戰中,原本三皇子魏堅是最有勝算的,戚貴妃生的大皇子魏延,以及先王皇後所生二皇子魏琦,也是野心勃勃的競争者,誰知鹬蚌相争,最後卻是不聲不響的五皇子魏昆得利。

要知道,一開始根本沒有人看好五皇子魏昆,因為魏昆只是一個卑微的宮婢所生。而魏昆之所以能贏,主要是因為他得到了藺啓的暗中支持。

而藺啓,最終官至大将軍,入內閣成為首輔,成為大雍歷史上,第一個文武兼備,且都做到了位極人臣的權臣。

她親眼目睹哥哥魏堅從一開始身處的優勢地位,一步一步墜落,直至一敗塗地,雙足被砍斷,終生幽禁在莊王府。

而她的母後謝氏,則因為後來的內閣首輔楊梵臨的次女楊素秋入宮,受到明成帝特別的偏寵,被封為貴妃,所以她的皇後之位受到了嚴峻的挑戰。

不僅如此,明成帝甚至動過要立楊素秋的兒子九皇子為儲君的念頭,只不過遭到了群臣強烈的反對,不得已才作罷。

但謝氏的後位終究是沒能保住,她被褫奪封號,打入冷宮。繼最寵愛的女兒常寧死後,唯一的嫡子魏堅又被斬雙足、幽禁于莊王府,謝氏接二連三地遭受打擊,精神幾乎失常,沒過幾天,便于一個電閃雷鳴的雨夜自缢身死……

常寧深陷噩夢的纏繞,苦苦不得掙脫,發出喃喃的低語:“母後,不要……不要……”

*

一牆之隔,藺啓披散着一頭如墨長發,穿一身白色杭綢中衣,躺在羅漢床上輾轉反側。

他呼吸堵窒,腦海裏反複浮現常寧看他時怨恨、憎惡的眼神,這不對勁兒。

按說,魏靈筠的性子,他再知道不過,不會無緣無故使性子,一定是發生了什麽事兒……

會是她也重生了嗎?她記起了前世的事情?

可他是打從出生起就記得前世的事情,她此前都很正常,甚至在喝合卺酒之前,她都是正常的,她是頭疼之後就變了……

難道和她頭疼有關?

若她真的記起了前世的事情,那就麻煩了。她不會原諒他。

目下唯一的辦法是裝作不知情,魏靈筠心地善良,就算心裏厭惡他,可只要他裝作不知情,她就不會撕破臉,不會公然讓他難堪。也許他還有機會補救。

雙手捏緊,又松開。

隔壁房間傳來喃喃低語,藺啓睜開雙眸,起床披衣,趿拉着鞋往新房走去。

把外層床帳挂在金鈎上,昏黃的光線透過霞影紗照進拔步床內,藺啓看見常寧黛眉緊蹙,口中呢喃,沉吟了一瞬,便悄悄爬上了床,單手将床帳重新放下。

他害怕把人吵醒,只敢一寸一寸地往大紅錦被裏挪,大氣也不敢出。

修長的手在錦被之下,試探性地一點點握住常寧的素手,藺啓見常寧還是沒醒,便大着膽子,貼了上去,長臂一攬,把人圈進了懷裏。

溫香軟玉在懷,藺啓有一瞬間的失神。

薄唇印在常寧光潔的額頭上,修長手指輕輕撫着懷中人的脊柱,低低安慰:“阿筠不怕,我在。”

常寧夢境發生了變化,從一開始凄風苦雨的恐懼、惶恐不安和憤怒,變成了風和日麗的平和、安穩。

龍鳳喜燭靜靜地燃燒,黢黑的院子裏飄起了鵝毛大雪,層層覆蓋,染白了梧桐樹下的雙人秋千架。

天光一點一點亮起來,驅散了寒冷的黑夜。

常寧睡得正香,在藺啓懷裏蹭了蹭,忽然感覺到觸感不對勁,倏地睜開雙目,發現自己竟然睡在藺啓懷裏。

怔了片刻,常寧努力回憶昨晚的情形,實在不明白藺啓是怎麽到床上來的,而自己又是怎麽睡在他懷裏的。

常寧輕咳了一聲,纖長食指戳了戳那人的胸口,靜等他的反應。

藺啓昨晚一整晚都沒睡着,某個地方始終不平靜,這會兒常寧的舉動,他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他捉住常寧的手指,把人往懷裏按了按。薄唇擦着常寧的耳廓,低啞道:“乖,別鬧,讓我再睡會兒。”

常寧:“……???”

溫熱的氣息噴灑在耳朵上,引起一陣微妙的酥麻。還有某處溫熱的觸感,簡直明目張膽。

常寧忍無可忍,一把推開那人,氣呼呼地準備下床,卻發現外面好冷。

一雙結實的手臂把人撈了回去,藺啓用被子把常寧捂得嚴嚴實實,自己穿着單衣下床去了,低沉清潤的嗓音傳來:“你再睡兒,外面下雪了。”

常寧躺在溫熱的被窩裏,怔怔的,沒有吭聲。

她咬着嘴唇,想到今日還要拜見公婆,見藺家的一衆親戚,不由得心煩。

罷了,走個過場總是要的。

不過,這次,她可不會再像前世那樣傻乎乎的,任由某些人拿捏了。

作者有話說:

随手修了前面兩章的一個小細節,時間已經是冬月了,但我一時忘記了,還停留在夏天,QAQ

情節沒變,只是表達時間的細節稍微動了一下。

常寧:驸馬去睡隔壁。

驸馬半夜爬床:我大概有夜游症……

常寧:那你睡書房去。

驸馬半夜再次爬床:娘子,我夜游症好像變嚴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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