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25 、025
第25章 25 、025
025/木雲木夕
“停。”常寧哭笑不得，被藺啓拉着走，她只好拽着他的手往相反的方向拖。
藺啓眸色幽深地看過來。
“你可能不知道。”常寧一根一根掰開那人指骨分明的手，讪讪笑道：“我和母後說了，咱倆關系比較冷淡。你不必犧牲自己，和我演戲。”
因為用不着。
墨黑深幽的眸色一黯，藺啓清隽的眉心微微蹙起，盯着常寧的臉看了半晌，方松開手，低沉道：“抱歉。”
但常寧沒有從他幽深如潭的眼神中看出半絲歉意，反而有種克制的悲傷在冒頭。
一定是錯覺。
他為何要悲傷呢？就為了她拒絕他的好意麽？
犯不着。誰會在意一個不愛之人的拒絕呢？
常寧抿唇一笑，白皙如瓷的雙頰漾出一對迷人的酒窩：“沒關系。下回，不要再這樣。”自作主張了。
“嗯。”藺啓的眼睛一瞬也沒有從常寧的臉上挪開。
那聲簡單的嗯，常寧似乎也聽出了委屈巴巴的情緒。
“藺陽和，”常寧瞪他一眼，神色認真，“你放心，我會盡快搬離藺府，不影響你的正常生活。若你有什麽想要達成的心願，可以告訴我，但凡我做得到，我都會盡力滿足你。”
他對前世的事情一無所知，至少這一世，他對她一直還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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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提出這種無理的要求，他也沒有為難她。她雖和他沒可能了，卻也不是鐵石心腸的人，可以肆意踐踏他的自尊和底線。
“嗯。我會好好想想。想好告訴你。”藺啓劍眉微挑，牽她的那只手背在身後，指腹輕輕摩挲着。
離開皇宮之前，常寧和藺啓又去慈安宮，拜見了簡太後。
*
回去的馬車上，常寧想起謝皇後叮囑她的話，不覺有些苦惱。
母後讓她早日和藺啓圓房。
圓房自然是不可能圓房的，可母後那邊怎麽糊弄過去呢？
當初是她自己求着要嫁給藺啓的，如今硬拖着不肯圓房，怎麽都說不過去。
常寧瞟一眼坐姿端正的藺啓，抿了抿花瓣似的嘴唇，輕咳一聲，打商量道：“藺陽和，今晚，你能不能睡在上房？”
交握于腹前的修長雙手驀地捏緊，藺啓眸光輕閃，側眸深看了常寧一眼。
心口似是被一片潔白的羽毛輕輕撩撥了一下。
“我的意思是，咱倆還沒圓房，”常寧意識到自己說得有歧義，“啊，呸，為了向母後有個交代，我們，假裝，一下。你看，成嗎？”
常寧十指交握，拇指因為緊張不停輕觸。
“好。”藺啓垂眸，斂住眸子裏的黯色。
馬車一路向前，車廂內的氣氛有些僵。
常寧不時撩起簾子看一眼窗外，忽然覺得自己這樣欺負藺啓，好像有些挺壞的。
于是沒話找話，就問他：“院子裏的秋千架是你找人做的嗎？”
藺啓擡眸看她一眼，低低嗯了一聲。其實是他親手做的。
“可你怎麽會想到在院子裏做一架秋千呢？”常寧審視地盯了他一眼，“老實說，你是不是有一個喜歡的姑娘，給她做的？”
應該是給紀顏娘做的。
沉默半晌，就在常寧以為他不會回答時，藺啓嗯了一聲，優雅的喉結滑動了一下。
他承認的時候，精亮的鳳眸定定地看着常寧。
常寧心裏一緊，若非知道他有個小青梅，她差點要誤會他意有所指了。
“哦，還有個問題，”常寧趕緊岔開話題，不着痕跡地離藺啓遠了一些，“……我看朝晖堂都沒有地龍，怎麽單寧院有呢？總不至于是為了迎娶我臨時改建的煙道罷？”
“嗯。”
常寧一怔，眨了眨鴉羽眼睫，黛眉微擰：“這不對罷？”
前世就沒有啊。
“有何不對？”那雙墨黑深幽的眸子注視着常寧。
“我的意思是……”常寧撓了撓光潔飽滿的額頭，一時不知該怎麽跟他解釋，“……正常來說，我作為有封號的公主，出嫁後，是可以開府的。我在藺府并不會住太長時間，你是怎麽想到大費周章去改建煙道的？”
前世她嫁過來，他就沒有改建煙道。
這次為何會有這個不同呢？
好奇怪啊。
常寧非常好奇藺啓的答案，他這一世為何會與前世不一樣？
所有人都與前世一樣，只有他不一樣，這到底是為什麽？
一個大膽的猜測在常寧腦際掠過，她瞳孔一震：“藺陽和，你不正常！你快說，你是不是記得什麽不該記得的記憶？”
常寧的臉色變得很複雜。若藺啓也同她一樣，記得前世的種種，那麽她恐怕一刻也沒辦法和他相處下去的。
記得前世的一切，就意味着，前世的一切罪孽都要由他來擔負。無論如何，她無法心平氣和面對他。
這一瞬間，藺啓靈魂一顫，修剪整齊的指甲幾乎嵌進肉裏。
他既想讓魏靈筠知道自己對她的心意，卻又不想讓她把他和前世那個傷她至深的混蛋等同。
他太了解她了，一旦她知道了真相，她會立即遠離他，不會再對他似現在這般，還留有起碼的歉意與尊重。
他深吸一口氣，唇角虛勾，短暫地笑了一下，眼角蘊着幾分落寞：“我實在不明白公主殿下在說什麽。”
常寧一怔。
一只寬大溫熱的手掌覆上她的額頭。
常寧雙手推開那人的手掌，“你幹什麽？不是說過了，不要再随便碰我嗎？”
“也沒發燒啊。怎麽好好的，突然就說起胡話來了？”眸中的情緒盡數斂去，藺啓語氣淡然，語聲清潤磁性。
常寧咬唇想了想，嘆氣：哎，也是，這種想起前世記憶的奇遇，不會人人都有的。
為了轉移藺啓的注意力，常寧在路過一家賣幹貨的青鹽店時，下馬車買了一斤糖炒栗子。
“你吃嗎？”常寧很大方地把牛皮紙袋遞到藺啓面前。
藺啓垂眸看了眼冒着熱氣的糖炒栗子，伸手拿了幾個出來，修長如玉的手指翻飛，很快便剝好了。
常寧被燙得吸氣，“啊，好燙。”用手帕包着，小心翼翼剝殼。
好容易剝了一粒，常寧正要吃，馬車忽然經過一塊石頭，晃了一下，板栗飛了出去。
常寧：“……”
就很氣。
她氣得腮幫子鼓鼓的，像氣呼呼的河豚。
手被拉過去。
常寧下意識就想抽回來。
手指被一根一根掰開，掌心落入幾粒圓乎乎的板栗仁。還是溫熱的。
常寧有些赧然：“你自己吃嘛。我有手，可以自己剝的。”
白皙瑩潤的手掌攤開，遞到藺啓面前。
“我不吃栗子。”藺啓淡聲。
漂亮的喉結滑動，他說謊了。
他也不明白自己為何要說謊。
“你說謊！”常寧幾乎是脫口而出。
他分明就很愛吃栗子。栗子糕什麽的，幾乎是每隔一段時間就想吃幾塊。
藺啓劍眉一抽，從袖袋抽出墨藍錦帕，慢條斯理地擦了擦白玉管似的手指，“我沒有。”
常寧盯着他看了好半晌，恨不得要把他那張俊臉看出個洞來才罷休。
她甚至差點要懷疑，自己的記憶到底是不是正确的。還是只是一個夢境。
她搖搖頭，不，不可能是夢，一定是曾經發生過的。
一直到下馬車，常寧依然沒從那種奇怪的感覺裏掙脫出來。
*
常寧歪在西次間的羅漢床上看書，逗玉包兒，秋若和冬青坐在一旁剝板栗。
黃花梨木小幾上的青花釉裏紅纏枝蓮紋碟子堆出了尖尖的小山堆。
全是色澤金黃誘人的板栗仁。
常寧不時往嘴裏塞一粒。
春滿撩起簾子進來，“主子，三姑娘來了。”
常寧一怔，“請她進來。”
不多時，一陣輕緩的腳步聲響起，“公主嫂嫂，萬福金安。”
常寧擡眸看向她，眼睛一亮，招手示意藺珍過去坐，笑道：“來吃栗子。還熱乎的。青鹽店買的，你嘗嘗。”
藺珍腼腆笑道：“我來，是想量量嫂嫂的尺寸。”
“哦。”常寧不以為意道，一雙鞋子她還真沒放在心上，只是小姑子一片盛情，她也不好推拒。“不急。先坐下來陪我吃栗子。”
藺珍拗不過，只得在羅漢床邊沿坐了。不敢去拿碟子裏現成的，含笑從秋若手裏拿了一粒帶殼的。
“你別剝了，吃碟子裏的，左右我也吃不完，你正好幫我吃了。”常寧把碟子往前一推，忽然想起什麽，狀似無意問道：“三妹妹，我剛嫁過來，對你三哥還不是很了解，你三哥他喜歡吃栗子嗎？”
藺珍微微一怔，眨了眨眼睛。
她方才來的時候經過前院，去和三哥打了聲招呼。三哥特意叮囑她，“若是你三嫂問你，我喜不喜歡吃栗子，你就說我不喜歡。聽到沒有？”
她覺得很奇怪。三哥分明很愛吃栗子，為何要瞞着公主嫂嫂，說自己不愛吃？
可三哥從小就很聰明，能幹，等閑也不和她說話，如今他的身份地位更是今時不同往日，不僅是人人稱道的探花郎，還是驸馬都尉，好容易有件小事要拜托她，她不敢不答應。
可公主嫂嫂待她這麽好，對她撒謊，藺珍又覺得于心不安。
她下意識摩挲着常寧送她的沉香金鑲紅寶石手钏。
常寧送了她一整套頭面，可她沒有漂亮衣裳來配，而且她習慣了素面朝天，一下子要她盛裝打扮，她覺得太做作，也怕藺儀嘲笑她。
戴一串精美的手钏，則可以恰到好處地滿足她愛美卻又不希望被人注意的心理。
“這個，我、我也沒太注意，”藺珍決定裝作不知道，如此就不算辜負三哥的請托，也不算有意欺瞞公主嫂嫂了罷。“三哥沒在我面前吃過。”
藺珍臉頰很燙。為自己此刻的不誠實。
“哦。既然這樣，那就不要給他送了，咱們吃。”常寧抿唇一笑，眸光卻閃了閃。
咦，為何單單只有藺啓和前世不一樣了？
作者有話說：
藺珍：三哥以後都不能在公主嫂嫂面前吃栗子了，偷吃被抓有風險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