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26 、026

第26章 26 、026

026/木雲木夕

藺珍第一次私下裏接觸常寧, 發現她一點兒公主的架子都沒有,對她也很親切。

姑嫂倆吃了一碟子栗子。

冬日天黑得早,藺珍瞅着天色擦黑了, 這才拿出一張紙板,用常寧的珠履鞋放在上面, 用針刺破紙板,留下鞋子的尺碼和形狀。

“三妹妹,鞋子我不着急穿,你千萬別熬夜做針線,仔細熬壞了眼睛。”常寧柔聲叮囑。

“嗯。我不會熬夜的, 嫂嫂放心。”藺珍笑起來很可愛, 眼睛亮晶晶的。

藺珍走後,冬青詢問常寧,是否傳膳。

常寧摸着自己圓鼓鼓的肚皮,有些遲疑。中午在宮裏吃撐了,下午又吃了不少栗子,她此刻仍不覺得餓。

“再過半個時辰罷。”常寧支着下巴, 頓了頓, “叫驸馬過來一起用膳。驸馬今晚留宿。”

冬青點頭應是。沒敢擡頭和秋若對眼神,怕臊着主子。

一出堂屋的門, 冬青唇角彎起來。

天爺, 今晚可是個大日子。

冬青以最快的速度,把這個消息告訴了林嬷嬷,并春滿和夏然。

秋若尋着機會,偷跑去下房, 詢問林嬷嬷, “嬷嬷, 今晚要添春情濃麽?添多少合适?”

林嬷嬷沉吟片刻,颔首道:“添。主子是初經人事,會痛,多添點兒,動情了就沒那麽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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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若紅着臉,點頭。

林嬷嬷又命小丫鬟去燙一壺熱熱的女兒紅,加了助興的藥物。

廚房的熱水早已備起來。

林嬷嬷等人臉上都挂着那種相似的鄭重其事卻又歡喜的神情。

只有經過這個成人儀式,主子才算是真正嫁人了。

*

長東替自家三爺高興,公主夫人終于召驸馬侍寝了。

啊,不是,是圓房。

“三爺,時辰到了。”長東提醒正在書房作畫的藺啓。

藺啓回來後,情緒不高,一直在作畫。

長東偷瞄了一眼,好家夥,三爺畫的是公主夫人,好像是坐在馬車裏抱着一袋糖炒栗子,吃得一側腮幫子鼓鼓的,像只可愛的小松鼠。

一道黑沉的眸光射過來。

長東趕緊垂了眸子,咽了下口水。

三爺昨夜通宵作畫,畫的也是公主夫人。

三爺這是有多稀罕公主夫人呀,一天畫一幅。

修長如玉的手将畫筆擱下,藺啓垂眸欣賞了一遍畫稿,想起魏靈筠吃東西時可愛的樣子,唇角不自覺勾起。

起身,走到銅盆前,洗淨雙手,擦幹。

臨走前,藺啓交代了一聲:“不要讓人進來。等畫晾幹後,收起來,放到畫缸。明日一起拿去裱褙鋪子,你守着師傅裝裱好,不要給人看了去。”

長東答應着。

垂眸數了數畫缸裏的畫,一共三幅。

院子裏已經掌燈。

藺啓沿着東邊抄手游廊,來到上房。

外面依舊寒風凜冽,吹得廊庑下的燈籠直晃悠,燈下的紅穗子左搖右擺。

門內立着的二等丫鬟聽見腳步聲響,忙打起厚重的擋風簾子。

藺啓擡步入內。

犀利黑沉的眸子掃視一圈西次間,常寧抱着玉包兒,坐在羅漢床上,喂它吃小魚幹。

林嬷嬷并四大婢女都立在一旁笑眯眯看着。

“常寧。”清潤低沉的嗓音喚道。

常寧懶得看他,漫不經心地嗯了一聲。

林嬷嬷等人忙福身:“驸馬。”

常寧把玉包兒交給冬青,在擺滿各色菜肴和美酒的黃花梨木嵌螺钿雲腿細牙桌旁坐下。

“驸馬坐。”常寧語氣淡淡。

藺啓在常寧對面坐下。墨黑深沉的眸子看着常寧。

暖黃的燈光下,藺啓的面容如上好的白玉細膩無瑕,經得起死亡凝視的俊美五官,神色平靜如水。

林嬷嬷含笑給兩人斟了酒,“天寒,公主,驸馬喝杯熱酒,暖暖身子。”

常寧拈起酒杯,沖藺啓舉杯。

藺啓眸光輕閃,這酒添加了助興的藥物,她難道不知道嗎?

她不是說做個樣子麽?

“你确定要喝?”藺啓低沉道。

常寧眨了眨鴉羽眼睫,她沒有領會藺啓的意思。

前世她和他之間也只有一晚,她只記得那是銷魂蝕骨的一晚,并不知道除了情愛的滋潤外,還有別的東西在催化。

以為他不想喝,常寧并不勉強。

“哦,你要是不想喝,也可以不喝。”常寧說着,自己喝了一口。

酒香醇厚,也頗有後勁兒,有些微微的上頭。

藺啓眸色幽深,抻着廣袖,拿起筷子,沉默地吃起來。

兩人都沒有說話,一頓飯在沉默中結束。

飯後,兩人坐在羅漢床上對弈。

三局,都是藺啓勝。

“不行,藺陽和,都是你贏,一點意思都沒有了。不來了。”常寧醉意上頭,便有些任性,支着臉,噘嘴嬌嗔。

藺啓深深沉沉地看她一眼,低沉道:“再來一局,讓你三子。”

“嗯。”常寧終于贏了一局,笑起來。

藺啓也笑。笑容很淡,但眼睛很黑很亮,眼角微微上揚。

*

窗外夜色如墨,常寧有些困了,便先去浴房沐浴,她包着濕發走了出來。

她穿一身雪白緞面中衣,和成親那晚穿的不同,不透,包裹得嚴嚴實實。

但她的玲珑身段還是一眼便能看出。

夏然幫常寧絞幹頭發。

藺啓取了換洗的中衣,去浴房沐浴。

不多時,藺啓便濕着一頭如墨長發走了出來。

常寧半眯着桃花眼眸,看了那人一眼,軟聲道:“藺陽和,你要不要夏然給你絞頭發?她手藝很好的,你試試?”

夏然紅了臉,餘光看着驸馬高大挺拔、勁瘦結實的身軀,心頭一跳。

“不用了。”藺啓黑沉目光掃過來,見她躺在支摘窗下的貴妃榻上,光裸着一雙潔白如玉的小腳丫子,喉結一滾。

他從西次間的博古架上取了一本書,搬把圈椅,坐在镏金鶴擎博山爐旁,借着香爐散發出來的熱氣熏幹頭發。

修長手指執着書卷,精亮的眸子定在書頁間。

常寧迷迷糊糊覺得有些冷了,趿拉着緞子鞋,打着呵欠:“我困了,先睡了。你也早點安寝罷。”說着,鑽進拔步床,把自己包裹得嚴嚴實實。

很快,便睡着了。

夏然悄悄退了出去,關上房門。

屋子裏燒着地龍,溫度比室外高,藺啓坐了大約半個時辰,頭發便幹了。

他瞅一眼床上的人,把自己包成一條蠶蛹,睡得正香。

劍眉微挑,抿唇微勾。扯出一個無奈的笑容。

收起書,藺啓吹熄燭火,借着廊下透進來的微弱光線,在床上躺下。

手伸到金鈎的位置,又放了下來,藺啓沒有把床帳放下來。

被子被常寧壓得實實的,藺啓沒有和她搶被子,雙手交握于腹部,開始還陽卧。

幸而拔步床很寬敞,彼此互不幹擾。

約摸一刻鐘,藺啓便睡着了。

五更天時,常寧渾身燥熱,把身上的被子踢開,還把上衣衣領扯開了。

藺啓常年練功,警覺性很高,旁邊的姑娘一動,他就醒過來了。

外面還是很暗,但眼睛适應黑暗之後,還是能借着廊下透進來的燈光看清人的輪廓的。

畢竟是血氣方剛的年紀,又是清晨,最容易喚醒的時辰。

尤其昨晚藺啓坐在添了大劑量的春情濃的香爐旁,坐了半個時辰。

喉結滑動。

藺啓覺得口幹得緊。他閉了閉眼睛,輕輕拉好常寧的衣裳,給她重新蓋好被子。

下床喝了一杯冷茶,再次回來躺下。

清晨屋子裏有些冷,藺啓忍着沒有和常寧蓋同一張被子,他側身向外躺着,不敢讓她發現他的異常。

香軟的女兒香盈入鼻端,絲絲縷縷的,在黑暗中尤其肆虐。

雙手緊握成拳,颀長的身軀一動不動,直到僵硬不堪。

雙眼睜開,百無聊賴地望着窗外那一點昏暗的光線發呆。

時間變得異常難熬,天始終黑沉沉的,窗外有風吹起梧桐枯葉的沙沙聲。

同一張床上,兩人中間似乎隔着一條銀河,常寧陷入一個柔軟的夢境。

她夢見在一個桃花落英缤紛的地方,她和藺啓躺在厚厚的花瓣上,看天上的白雲。

藺啓勾着她的手指,和她十指緊扣。

她枕在藺啓的頸窩,小貓似的蹭他的下巴。

藺啓捧着她的臉,親了她。動作輕柔。他的唇瓣柔軟,溫熱。

她呆愣愣地回應了他。

身下的粉色桃花被碾壓成汁,打濕了她精美的月華裙。

天上的雲朵很大,很白,像棉花糖一樣蓬松柔軟。

她有一刻似是飛上了萬裏雲霄,腦子裏驀地綻放了璀璨的光芒,有些暈乎乎的。

她覺得自己似是喝醉了一般,忘記了生而為人的所有苦惱,只有純粹的歡喜。

“藺陽和,你要了我,就不能再背叛我。”事後,她縮在藺啓的懷裏,啞着嗓子道,“否則,我可能會要了你的命。”

藺啓沒有說話,只是沉默地擁緊她。

一陣風起,揚起紛紛揚揚的桃花雨,織成一個桃花蠶蛹,把兩人圈在裏面,好似這裏就是他們最終的歸宿。

……

藺啓終于撐不住,又閉上了眼睛。天還沒大亮,可以再眯會兒。

背後一暖,一種香甜的嬌軟氣息靠了過來,很突然,也很莫名。

“魏靈筠,你別這樣。”藺啓低低道,帶着些微的顫音和無奈。

可身後的姑娘非但沒有停止,反而像藤蔓糾纏林中的大樹一樣,纏得嚴絲合縫,拼命依靠着大樹,汲取陽光和雨露。藤蔓在生長的過程中,還會像調皮的喵咪一般,左右試探,到處尋找可以攀爬纏繞的支點。

“魏靈筠,”藺啓反手捉住女人的柔荑,嗓音低啞,“你別再蹭了。”

嗓音裏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祈求,仿佛一個在大漠裏渴了三天的旅人忽然見到一滴從天而降的甘露,只是這甘露有毒,他不能喝,喝了會死。他已瀕臨崩潰,只盼着老天仁慈,能讓他死得體面一些罷了。

“唔。”身後姑娘無意識發出的一聲輕吟。

藺啓閉了閉眼睛,片刻後,還是抵不住甘露的香甜滋味。

他轉身,把人按進懷裏。

他瘋了。藺啓想。

雙手捧着懷裏人的臉,低頭與她鼻尖相觸。她的眼睫毛濃密纖長,在白皙如瓷的眼睑投下一小塊陰影。唇瓣很漂亮,似開一半的花,美得讓人心折。

唇上一軟。

藺啓瞬間失神。

魏靈筠在親他!

心髒一跳,就好像有誰拿着小錘子在他心口的位置不輕不重地敲了一下。

他早就瘋了。藺啓想。

寂靜而昏暗的卧房內,響起一陣潤澤的聲音,如同雨後,藤蔓瘋長,攀爬大樹粗壯的枝幹時發出的濕潤聲響。

天光漸漸亮起來。

床帳沒有放下來,昏暗的光線已能勉強看清屋內的基本布局了。

常寧翻身的時候,發現自己動不了,這才意識到自己睡在藺啓的懷裏。

她睜開雙眼,難以置信,從他懷裏滾出來。

她坐起身,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衣裳,還好,沒出事。

黛眉微擰,昨夜到底怎麽回事?怎麽又睡他懷裏去了?

她摸了摸嘴唇,有點腫痛,腦海裏閃過夢裏的畫面,常寧有些崩潰。

所以那不是夢嗎?

不對。夢裏他們做得更徹底,所以夢是夢,但現實他倆也親了。

“喂,藺陽和,別裝睡了。”常寧胸口一堵,推旁邊那人起來。

藺啓睜開雙眸,墨黑深幽的眸子看向一旁坐着的姑娘,眼底有淡淡的紅血絲,嗓音低啞:“怎麽了,常寧?”

“你還有臉問我怎麽了?你為什麽要抱着我睡?還偷親我?我不是和你說好了,是假的嗎?你這樣算什麽君子?”常寧氣呼呼的,瞪着他。

藺啓靜靜地看着常寧,眸光一黯,似是嘆息一聲:“魏靈筠,若我說,昨晚是你主動的,你是不是覺得我在狡辯?”

“不可能。”常寧像玉包兒似的炸毛,聲音也不自覺提高了一些。“你少誣賴我。我為什麽要主動抱你,還有親你?我對你根本沒有那方面的想法!”

藺啓:“……”

她眼裏的震驚和氣憤都是真的。

她不記得昨晚的事兒了。

作者有話說:

藺啓:媳婦兒倒打一耙的本事好厲害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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