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28 、028
第28章 28 、028
028/木雲木夕
四目相對。
藺啓身形颀長挺拔, 如山如岳,高出常寧一個半頭,不笑的時候, 黑沉沉的目光自上而下注視着人的時候,給人一種無聲的壓迫感。
常寧從沒怕過誰, 此時卻有種心思被那人看穿了的窘迫,彎了彎唇,繞過他,輕踮腳尖,瞅了一眼他将才寫的字。
不得不說, 他的字非常漂亮, 和他的人一樣。俊逸潇灑,令人見之忘俗。
“藺陽和,我有沒有說過,你的字寫得很好看?”常寧走到書案前,看着那些風流蘊藉的字,放緩了聲氣道。
她不傻, 看得出來他不高興了, 哄是不想哄的,誇誇他, 就算是她主動求和了。
“并未。”藺啓瞥一眼紀醫女, 沖她微微颔首,灑然回身,淡淡道:“公主殿下假借探病之由,闖入微臣的書房, 總不能是為了特意來誇陽和一聲字好的罷?”
常寧一噎:“……”
當然不是了。
給臉不要臉。
她都主動給他遞梯子了, 他還想怎樣?
紀醫女眸光微動, 悄悄往後退兩步,随後退出書房。
她明白,這是兩夫妻在鬥氣呢,壓根沒她什麽事兒。
驸馬這脾性倒是挺硬氣,看來,這兩人且有的磨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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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房內,只剩下常寧和藺啓二人。
常寧在心裏腹诽了幾句,在黃花梨木圈椅上坐下,支着臉,垂眸看着書案上攤開的雪浪箋上的書法,沉默半晌。
她可不想因一時意氣,把正事搞砸。
她不是不能以公主的名義邀請謝承平和許智,但這樣一來,她這拉郎配的意思就太明顯,萬一走漏風聲,楊素秋不肯來,就不好了。
藺啓和他們是同年,如今又同在翰林院為官,關系親近,以他的名義約他們,順理成章。如此一來,公主和驸馬各自的朋友,偶然遇見,事情就算傳出去,也沒那麽露骨。
只是,對于藺啓這種驕傲的士大夫來說,被人掌掴,應該是一件很屈辱的事情。即便扇他臉的人是公主。
口頭道歉,或許太輕了,不足以抵消他心裏的不悅。
“藺陽和,早上的事兒,我承認,是我反應過激了。要不然,我讓你也打一下,你消消氣?”一雙秋水剪瞳直直地看向立着的那人,語氣軟軟的。
當然了,常寧賭他不會對自己動手。
一則,他不是一個會打女人的男人,至少她沒見過;二則,他大約還沒有膽大包天到敢揍皇家的公主,哪怕是她先動的手。他若是想動手,早在她動手之時,就該還手了。
“常寧,你明知道我不會對你動手。所以,你的道歉毫無誠意。”藺啓盯她一眼,臉上神色沉穩。
一身帝青色繡銀線昙花紋出風毛鶴氅,端的是君子如玉,岳峙淵渟,風華無雙。
常寧一怔,心說,這人是真好看啊。哪怕他臉上一絲笑意也無。
“既然公主這麽喜歡盯着微臣的臉看,不如微臣便給公主一個機會,你親我一口,此事就此揭過,如何?”藺啓背在身後的左手捏緊成拳,面上卻平靜無波,看不出一絲一毫的情緒。
常寧一噎:“……”
他這人是怎麽回事?
幹嘛總想着占她便宜啊?
“藺陽和,你臉皮可真厚。比端門的城牆還厚。”常寧往後一躺,雙手搭在圈椅上,瑩白纖細的手指輕輕敲着扶手,唇角彎起來,笑意卻不達眼底。“我寧可挨你一下揍,也絕不會親你的,你就死了這條心罷。”
藺啓墨黑眸光一黯,默了半晌,終是低沉道:“說罷,常寧,你找我何事?”
他的語氣清潤和緩,似是已經放下這一芥蒂。
常寧茶色桃花眸子一亮,立時坐直了身子,把自己的想法說了。當然,她沒有提自己這麽安排的真正用意是什麽。“……我想着,人多熱鬧,楊素秋素有才女之名,也只有你們三個大才子出面,才能鎮得住場面。我還打算叫上藺珍,你覺得如何?”
藺啓沉吟不語,墨黑深幽的目光在她臉上掃了一圈。
他已明白她的用意,她想撮合楊素秋與謝承平和許智二人中的一個,掐斷她入宮的路,保護謝皇後的中宮之位不受威脅。
叫上藺珍,或許是為了湊人頭,三男三女,也不冷落誰;順便給她創造機會,見一見他們,沒準能促成一段姻緣也未可知。
她倒是肯擡舉藺珍。
“好。我幫你。”藺啓一展廣袖,做出請常寧離開的手勢,“但只能約休沐那日。我明日去翰林院上值的時候,便同他們說。”
“好。那便有勞驸馬了。”常寧笑着起身,又客套了幾句,便從書房走了出來。
*
距離下一次休沐日還有四天,常寧讓春滿等人提前備好去江古田莊游玩時所需的衣裳首飾、茶葉香料、特制醬料等物。
她每天上午出門,一天巡視兩家鋪子,四天正好全部巡視完。
她名下的産業,都是位于城中心,人煙湊集的地段,而且都是賺錢的生藥鋪、典當鋪、金銀珠寶首飾鋪、胭脂鋪、成衣鋪、綢緞莊等産業,掌櫃的都是謝皇後幫她挑的人,信得過。
所以她不用太費心,等着每個月收錢就可以了。
前世,常寧不愁吃穿,對錢不大上心,賬簿也都是交由林嬷嬷代為看管。現在,常寧決定親自過問每個店鋪的經營情況,及時調整經營策略,增加收入。
她甚至還在盤算着,有沒有更賺錢的生意,可以讓她迅速積累財富。
因為有錢總不是壞事,很多地方都需要用錢。支持哥哥魏堅奪得那個位子,也需要用錢。
四天時間一晃而過,轉眼已經到了十二月二十日,這一天是大雍朝的官員集體休沐的日子。
藺珍坐上了常寧的馬車,馬車拐去楊府接了楊素秋,三個人坐同一輛馬車,往江古田莊的方向疾馳而去。
藺啓則去接了謝承平和許智,兩隊人馬在約定地點彙合。
一路上,藺珍都很興奮,不時撩開車簾的一角,偷偷打量外面的風景。
楊素秋則顯得十分矜持,坐得筆直,應對常寧的客套寒暄,全程禮貌而疏離。
顯然,她不明白,常寧公主為何會對她這個素未謀面的楊家庶女感興趣,并熱情相邀一道游玩。
事出反常必有妖。她自認是一個理智清醒的人,不會輕易被人迷惑。
方才另一輛馬車上的人,下來給常寧請安,楊素秋這才發現,原來新科前三甲全都到了。
父親楊梵臨曾和她提過,有意招謝承平和藺啓為婿,結果一個說家中父母給他定親了,一個說自己已有了意中人,唯一沒問過的,只剩一個許智。
許智才學确實不差,只是樣貌卻是三人中最磕碜的。單拎出來看,并不難看,身量高挑,瘦削,膚色黝黑。奈何謝承平和藺啓二人實在是生得過分出色,尤其是藺啓,只消往那兒一站,存在感便極強。對比之下,許智就顯得相貌平平了。
所以,常寧公主是為了撮合她和許智,才特意攢的這個局嗎?
常寧對楊素秋的冷淡疏離也不甚在意,她原本也沒指望楊素秋這樣一個攻于心計的女子,會第一時間便對她卸下心房。
左右她的目的也不是要和她交朋友,不過是為了阻止她進宮,成為明成帝日後最寵愛的宜貴妃,甚至不惜為她剝奪謝皇後的中宮之位罷了。
也正是因為她生下了九皇子魏堯,明成帝想把帝位傳給魏堯,才導致君臣離心,朝局不穩,大雍朝國力衰弱,給了外族入侵的機會。
*
到了江古田莊,常寧見了江莊頭,詢問了莊子今年的收成,江莊頭一一答了。
“公主殿下,今年春季幹旱,地裏的莊稼都幹死了,收成比往年減了三成。入秋又遭了冰雹,地裏的莊稼剛抽穗,起碼砸壞了兩成。佃農剩下的,都不夠果腹的。小人想求公主開開恩,能否減少兩成租子,給佃農們一條活路?”江莊頭滿眼希冀地看着常寧道。
常寧點點頭,沉吟片刻,“此事容我再考慮考慮。江莊頭,勞煩你先去安排一下,我們這些人中午的食材,按市價從租子裏抵扣。”
江莊頭連連答應,招呼兒子下魚塘撈了幾條肥美的草魚和雄魚,還宰了一只羊,從自家的菜園子裏摘了一籃子新鮮的瓜果蔬菜送來。
冬青領着廚娘開始張羅中午的膳食,長東在一旁打下手。
一行人各自在房間裏修整,打算下午出去游玩,打獵。
常寧精力很好,并不覺得累,打算四處走走,了解一下佃農們的生活狀況。
藺珍難得出來,見常寧要出去,也要跟着一起。
自從五天前,藺啓和常寧因為那微妙的一巴掌開始鬧別扭以來,兩人除了必要的會面,都極少再說話。
此時,謝承平走進了藺啓的房間,淡淡地瞥他一眼,唇角帶着一絲淺淺的譏诮:“陽和,你這同常寧公主大婚還不到十日,就鬧別扭了麽?女人麽,總歸是要哄的。尤其當對方還是一位金尊玉貴的皇家公主時。你可別犯渾,夫妻生活這開頭若是開得不好,後面想要再和順,那簡直是天方夜譚。”
“謝時安,說得你好像很懂一樣,你倒是先娶個妻子,再來同我探讨夫妻相處之道罷。”藺啓清隽的眉心微微蹙起,漫不經心地一笑,語氣淡淡:“等你能夠做到知行合一,同尊夫人郎情妾意,夫唱婦随,屆時你說什麽,我都洗耳恭聽。”
想到前世謝承平先後娶了三任妻子,納了三房小妾,此時看他一副什麽都懂的過來人模樣,藺啓便不覺失笑。
唇角虛勾。
謝承平笑,走過去,在一張圓凳上坐下,壓低聲音道:“诶,你同我交個底,此次聚會,到底是你的主意,還是尊夫人的主意?我,你是知道的,對楊六姑娘沒有那個意思。你們若是有意撮合楊六姑娘和許知有,我倒是舉雙手贊成。”
“謝時安,楊六姑娘其實很不錯,你不妨冷眼旁觀,便可驗證我所言是真是假。”藺啓掃他一眼,似笑非笑,神色認真。“不要急着拒絕,更不要給自己設限,你便是由此攀上了楊梵臨的勢力,那也只是錦上添花,并非壞事。屆時,你老丈人要提拔你,你不高興要,怕被人說你靠裙帶關系上位,你大可以拒絕嘛。左右選擇權依舊在你。切莫因噎廢食,錯過了一門好因緣。”
謝承平若有所思地看一眼藺啓,默了默。
“藺陽和,我發現你這個人,真的是……”謝承平瞪着眼睛,指了指藺啓,“和清冷自持的外表完全不相稱,有一顆好管閑事的心。”
藺啓嘆息一聲,薄唇輕抿。
這家夥,不聽老人言,吃虧在哪天呀。
“你這是何意?說你兩句,還不高興了?”謝承平微笑着道。
藺啓垂眸不答,只是搖頭,用恨鐵不成鋼的眼神斜睨他一眼。
謝承平只是笑,被他這副高深莫測的表情逗樂了。只是眼神裏卻閃過一絲遲疑。
藺啓這人,他知道,話不多,真要說什麽,那都是一語中的。和他關系近,偶爾湊趣幾句。唯有楊素秋這件事,他已不是第一次用這般鄭重的語氣和他說了。
他原本堅硬如磐石的心不由得裂開一絲微小的縫隙。
窗底下,立着一個穿石榴紅十樣錦妝花褙子的姑娘,故意打東邊廂房經過,正好聽到了裏面二人的對話。
這個姑娘不是別人,正是楊六姑娘楊素秋。
聽到探花郎藺啓誇贊她,她心裏覺得甜蜜,得意;聽到狀元郎謝承平看不上她,她心裏又湧出一股莫名的酸澀和不甘。
尤其是她聽出他倆話裏的意思,謝承平是因為怕人家說他趨炎附勢,所以對她避之唯恐不及之後,她心裏多少又升起一股想要征服這個男子的欲念和沖動。
畢竟,謝承平出自陳郡謝氏,世家大族之後,雖說現在沒落了,可底蘊猶在,風骨猶在。又是新科狀元,穩紮穩打,不出意外,将來入內閣也是極有可能的。而且,他還生得俊逸不俗,眉眼溫柔。
他唇角上揚,說話時總給人一種在笑的感覺,這種人,很難不讓人對他心生好感。
便是在此時,隔壁的房門打開,一身竹月色回字紋鶴氅的許智走了出來。
楊素秋:“……”
楊素秋一怔,呆呆地與許智對視了片刻。
許智心頭一跳,耳朵一紅,但是膚色偏黑,估計看不大出來。
他回過神來,正要作揖見禮,卻聽對面的女子盈盈福身,用不疾不徐的語調搶道:“許檢讨,聽說常寧公主出去溜達了,我在屋子裏也悶得慌,正想出去轉轉,您想一道去麽?”
楊素秋神态落落大方,聲調不高不低,卻足夠房間裏的人聽見。
藺啓和謝承平對視一眼。
許智猶豫了一瞬,他知道藺啓和謝承平就在房內,一定聽到了楊素秋的話。若是答應她的邀請,便意味着他同意了某些心照不宣的暗示。
譬如,娶她為妻。
這個念頭似煙花在許智心裏噼裏啪啦地炸開。他不是京城本地人,家境一般,可他也有自己的傲骨和矜持。
他是新科榜眼,榜下捉婿自然也有官員看中他,向他抛來橄榄枝,可是他都以婚姻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婉拒了,他只是不想渾渾噩噩地娶一個素未謀面的妻子,共度一生。
或許在他心中,一直都在暗暗地期盼這樣一個自由決定的機會。
牆頭馬上遙相顧,一見知君即斷腸*。
“好。”許智聽見自己從嗓子裏發出這麽一聲簡單的回應。唇角翹了起來。似是下了什麽重大的決定一般。
許智讓楊素秋先行,自己緊随其後,落下兩三步的距離。
兩人的腳步聲遠去,屋內的兩人這才回過神來。
“謝時安,你會後悔的。”藺啓白了謝承平一眼,起身走了出去。
謝承平心裏飄過一絲若有似無的失落,快步跟上去,笑道:“陽和,這或許就是天意,你也莫要再執着了。”
*
常寧和藺珍等人在村子裏轉悠了一圈,詢問了一下村民的收成情形,觀察了一下他們的夥食水平,心中暗暗有了計較。
村裏有一家人,小叔子是天生的殘疾,眼睛看不見,打了一輩子的光棍。兒子也是天生的癡傻,三十好幾了,還沒娶妻。家裏只剩一個七十歲的老婆子,平時靠官府發的救濟款艱難度日。
這個滿臉皺紋的老婆子見常寧穿着錦衣華服,知道她是貴人,便熱情地邀請她進屋喝杯水。
常寧微笑颔首,謝了她的好意,“……我想去江邊轉轉,就不叨擾了。”說着,轉身欲走。
老婆子卻不肯放常寧離去,伸手來拽請常寧進屋。
常寧黛眉輕蹙,忍着不快,進了屋。
她掃一眼他們家的茅草土屋,一家三口,兩代人,小叔子和寡嫂,以及兒子,住在同一間茅草屋裏,屋子裏的擺設混亂不堪。
角落裏坐着一個枯瘦的老人,眼珠是灰白的死魚眼,整個人似是有些畸形。
床邊站着一個五短身材的年輕人,肥頭大耳,寒冬臘月,卻只穿着一身灰不溜丢的中衣,光着腳,盯着常寧腼腆地傻笑。
這個老人便是老婆子的小叔子,而年輕人是她的兒子。
這一切,都給常寧以莫名的恐懼,她強忍住內心的戰栗,沖年輕人擠出一個笑,盡量以平穩的語氣問道:“你穿這麽少,不冷嗎?”
那人只是憨憨傻笑,喃喃自語:“不冷。”
老婆子又來拖常寧坐下,請她喝水,吃自家炸的糖油粑粑和地瓜餅。
常寧抿唇笑笑,“我不渴,也不餓,謝謝您的好意。”
老婆子不停地要常寧吃東西,常寧敷衍着,略坐坐,起身告辭。
老婆子追了出來,期期艾艾的,似是有話要說,“……再坐坐罷。河邊風大,吹久了會得風寒。”
常寧不傻,知道她有所求,所求無外乎是為了錢。她可以給她一些錢,可老婆子這種不知進退的方式,令她不舒服。
把心一橫,常寧沒再猶豫,溫聲道:“不礙事。您請進屋罷。”說着轉身欲走。
便是在此時,老婆子的傻兒子沖了出來,向常寧而去。
他的速度快得像一陣狂風,在所有人反應過來之前欺身到了常寧的身後。
腰腹上一緊。
一陣不太好聞的味道鑽入鼻腔,常寧被身後那人箍着腰抱起來了。
常寧愛潔,此刻只覺得自己髒了,惡心想吐。
“快放我下來。”常寧怒吼。
藺珍等人都過來拽那人的胳膊,奈何那人力大如牛,根本拽不動,他還抱着常寧旋轉,擋開她們的阻攔。
遠遠地,常寧瞥見藺啓的身影,忙扯着嗓子大喊了一句:“藺啓救我。”
常寧被那人抱着往屋裏去,她死死拽住粗糙的門板,但還是沒拽住,門被關上了。
這一切都發生得太快,所有人來不及反應,都去捶門,門雖然破舊,卻不是藺珍幾個嬌小姐能搞爛的。
藺珍拽着老婆子,厲聲道:“你知道你兒子綁架的是誰嗎?她可是常寧公主,你要是不想死,就趕緊叫你兒子把人放了。”
老婆子多少猜到常寧的身份,非富即貴,可沒想到她竟然是公主,更沒料到自己的傻兒子會突然發瘋。她急得不行,拍着門板大聲喝罵道:“你這個殺千刀的,你快開門!再不開門,我讓官府的人把你捉走,扔牢子裏去。”
皴裂的嘴唇泛白,唾沫星子翻飛。
常寧被那人扔到了黑黢黢的木板床上。她看着那人看她時如狼似虎的眼神,心裏發毛,掙紮着坐起身,從另一側下床。見那人又堵了過來。
她只好再度翻身上床,從右側下去。以此拖延時間。
她知道藺啓會來救她,原本激烈的情緒登時緩和了下來,她忍着惡心,沖那人一笑:“傻哥哥,我叫常寧,你叫什麽名字?”
那人一怔,被她的笑容晃花了眼,搓了搓粗糙的雙手,嘿嘿笑道:“飛、飛龍。”
“哦。”常寧笑道,“飛龍是個好名字呀。誰給你取的?你爹還是你娘?”
“不知道。”叫飛龍的男人搖搖頭,又傻笑,“……不知道。”
常寧繼續勾他說話,指了指角落裏一聲不吭的老人,“你先把他叫出去。咱們兩個人說說話,好不好?”
飛龍看他叔父一眼,“他看不見,不礙事,不礙事。”說着,就爬上床,朝常寧撲了過去。
常寧踹了他一腳。“飛龍,你先別急。咱們先說會兒話,行嗎?”
腳卻被飛龍捉住。他急不可耐地壓了過來。
作者有話說:
*出自唐·白居易《井底引銀瓶·止淫奔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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藺啓:媳婦兒,我來了!
下午還會再有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