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54 、054
第54章 54 、054
054/木雲木夕
藺珍一聽常寧說話, 便住了嘴,雖然心裏仍舊很害怕,可她相信嫂嫂, 嫂嫂比她有定力,見識也遠在她之上。
只很輕地喊了一聲:“嫂嫂。”
常寧嗯了一聲, 雙手被反剪縛在身後,沒辦法掙脫。而且她今天出門,沒有戴藺啓送她的那根黑檀木狐貍簪子。
她是沒想到,重生後她運氣好像比前世差了很多,時不時遇到這種窮兇極惡之徒, 上一次是江古田莊的傻子江飛龍, 這一次是濟慈寺被歹人劫掠,而且一次比一次危險。
是她禮佛不夠誠心嗎?還是她命犯太歲,容易招致這些亂七八糟的危險?
常寧垂着眸子,低聲告誡藺珍,“別看。”
藺珍咬唇,低低道:“可我已經看了。”
常寧:“……”
看到了劫匪的臉, 基本上是不會放她們回去了。
現在她們在濟慈寺附近的山頂上, 可等藺啓他們發現她們不見了,再準确地找到這裏來, 沒有大半個時辰, 是不可能辦到的。除非他們能在她們失蹤的第一時間發現,可這又不大可能。
他們當時都在講經殿聽經。
那麽大的寺院,全都找一圈,才會開始往寺廟外尋找。而今日為了替楊素秋做戲, 常寧特意沒帶護衛隊出來, 藺啓性格謹慎, 定然不會號召濟慈寺的僧人幫忙尋找,因為如此一來,常寧公主和藺家三姑娘被劫匪劫走的消息就會傳得沸沸揚揚,她倆的名聲就算是徹底毀了。
怎麽算,她倆都難以全身而退了。
壯漢坐在她們面前的一株被雷劈倒的松木上,他生得人高馬大,眼睛很小,只有一條窄窄的縫隙,國字臉,臉上有一道又深又長的刀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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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饒有興趣地盯着常寧那張豔若牡丹的臉看,小眼睛裏射出陰冷而淫邪的光芒,一雙大而粗糙的手不斷摩擦着,下巴上蓄着不長的胡須。
他綁過各色各樣的女人,常寧顯然是他見過的最美貌的女子。因為太過美貌,使得他心髒過分激動,他沒有像往常那樣簡單粗暴地把人撕毀。
而且常寧很鎮定,她分明像精美的瓷器一樣易碎,可她卻表現出一種臨危不亂的大将風範,這讓他十分欣賞。
是的,他像欣賞神明一樣,貪婪地注視着常寧的臉,以及她的身體。
“你不怕我?”壯漢終于忍不住問道,嘴角含着一抹輕蔑的哂笑。
常寧知道,方才那段沉默不過是暴風雨來臨前的平靜,劫匪已經要失去耐心了。
“我為何要怕你?”常寧壓住內心的驚懼,緩緩撩起扇子似的眼睫毛,茶色桃花眸子輕輕地看向劫匪。
壯漢一怔。很顯然被常寧的秋水剪瞳給迷住了。那是一雙比溪水還要清澈,比星子還要閃亮的眸子。
又純又欲。
一股躁郁的感覺攫住了壯漢。一種矛盾的感覺在他體內橫沖直撞,一種嗜血殘忍的本能在叫嚣:撕裂她,弄死她。另一種陌生的感覺在探頭:呵護她,永遠占有她。
可他知道,他只是一個官府通緝的亡命之徒,帶着她這麽一個國色天香的大美人,根本不可能逃得脫。她會害死他的。
壯漢忽然欺身往前,一把捏住常寧精致柔軟的下巴颔兒,獰笑:“因為我會欺負你。狠狠地欺負你。把你撕碎。”
一種不潔的氣味盈入鼻端。
下巴被粗糙的手捏着,一種惡心反胃的感覺往上沖,常寧死死壓住了。
常寧知道,若是當着劫匪的面嘔吐,只會刺激他,招致更加暴虐的對待。
藺珍氣得咬牙,咒罵道:“你不要碰我嫂嫂。你快走開。你再不走,等我三哥找來,你就死定了。”
啪的一聲脆響。
藺珍臉上挨了劫匪的反手一巴掌,留下了紅腫的印子。
“閉嘴!”劫匪看都沒看藺珍,冷漠狠厲斥道。
常寧忍住心底的惡心和恐懼,被反剪在背後的雙手死死攥緊拳頭,修剪整齊的粉嫩指甲嵌進肉裏,勒出血紅的月牙印子,她努力綻出一個笑容:“你就只有這點手段嗎?”往前傾身,在賊匪耳畔低低說了句什麽,然後坐回去,挑釁地看着他。
如果今日的禍事無可避免,那她也要想盡辦法活下去,哪怕是屈辱地活下去。
她好容易重活一世,她一定要保護好母後和哥哥,她不能就這麽毫無價值地死在這裏,或是被賣入窯子,屈辱凄慘地死去。
她一定要活下去。
果然,壯漢小小的眼睛一震,似是被雷劈了一般,随後定定地盯着常寧的眼睛,試圖從她臉上找出一絲一毫的破綻。
常寧彎唇淺笑:“你覺得我在騙你?我沒有必要騙你。如今你為刀俎,我為魚肉,左右我難逃一死,何不求個體面的死法呢?”
壯漢心內癢癢,從懷裏摸出一個小瓷瓶,倒出一粒玄色藥丸,捏住常寧的下巴,把藥丸喂了進去。
壯漢獰笑:“你吃了窯子裏最烈性的媚藥,你很快會變成最放浪的小淫|婦,主動求我——”欺身在常寧頸側,用最下流的語調說出了最後兩個字。
常寧壓着內心強烈的惡心,媚笑道:“別在這兒。”
壯漢大笑一聲,把藺珍綁在樹上,堵住了她的嘴巴,彎腰抱起常寧,往密林深處走去。
常寧閉了閉眼睛,晶瑩的淚珠從眼角溢出,打濕了她如雲鬓發。
她只有一次機會,九死一生。
藺珍背對着他們,急得眼眶發紅,眼淚如斷了線的珠子嘩嘩往下流。
她掙了掙,手腕和腳腕都勒紅了,根本沒有用。
她在心底瘋狂地祈禱,救苦救難觀世音菩薩,求求您,快顯顯靈,救救嫂嫂。救救嫂嫂。
*
常寧被放在一堆厚厚的枯葉上面。
那種螞蟻噬心的感覺已經出現了。
常寧閉了閉眼睛,再次睜開眼睛,已然是一個被欲念攫住的女人。她嬌滴滴地喚着:“好哥哥,你叫什麽名字?一會兒我好叫着你的名字呀。”
她演得那麽投入,壯漢只是猶豫了一瞬,便說出了自己的名字:“朱榮。小娘子叫什麽名字?”
“哦,人家叫江花娘喲,榮哥哥。”常寧在腦海裏過了一遍,覺得冒用任何女孩子的名字,都是對她們的不敬和亵渎,便随意胡诹了一個。剛好她對江飛龍嫌惡透頂,用他的姓氏來應付這個朱榮正合适。
常寧像一條蠶寶寶不斷地扭動,聲音柔媚得能滴蜜,臉蛋紅撲撲的,她舉着雙手,橫朱榮一眼,嬌嗔:“榮哥哥,還不給人家解開嗎?”
朱榮有些猶豫,蹲下身,呼吸重得猶如實質,奸笑:“綁着不也能伺候我麽?解開了,你要是不乖,可怎麽辦呢?”
“榮哥哥,這你可是冤枉花娘了呢。你不知道,我那個夫君,是個銀樣镴槍頭,中看不中用的,悄悄和你說,他根本就不行。成親半年了,我還是個黃花大閨女呢。”常寧半真半假地迷惑朱榮,不松開手,白白讓他得逞,那她還不如咬舌自盡呢。
朱榮果然眼睛一亮,從靴子裏摸出一把匕首,輕佻地割開了常寧手腕上的麻繩,指節粗大的手背輕撫上常寧已然滾燙的臉頰,嘿嘿奸笑:“我說呢。原來是個空閨寂寞的小淫|婦兒!”
常寧強忍住羞恥和厭惡,媚眼如絲地橫他一眼,緩緩坐起身,拍了拍旁邊,嬌滴滴道:“榮哥哥,你先躺下。”
朱榮哪裏經得住常寧的撩撥,如烤火的雪獅子,已酥了半邊身子,就要不管不顧地把人推倒。
一座大山壓下來。匕首掉在常寧的腳邊。
常寧躲閃不及。只好假裝順從,手覆上朱榮的腦袋,嬌滴滴道:“榮哥哥,輕點。”
朱榮像一頭犁了一百畝地的大黃牛,呼吸聲像拉風箱似的,又急又吵。
嘴唇落在頸側。
常寧繼續像條調皮的蠶寶寶,不停地扭動,嬌滴滴地喚着榮哥哥,手摸到頭上的金釵。
正要偷襲,手卻被按在頭頂,不能動彈。
常寧暗暗叫苦。
利刃紮破內髒的聲響。
鮮血汩汩,從朱榮後背滲出,染紅了衣衫。
原來是一把斧頭,藺啓從一個樵夫那兒搶來的。
朱榮渾身一顫,似是抽搐了一般,停止了動作,就連呼吸也弱了下去。
常寧用力推開朱榮,努力爬起身,瞥見一道熟悉的帝青色身影正朝她飛奔而來。
常寧用力地眨了眨眼睛,藥效的作用逐漸加大,她沒辦法很清晰地思索了。
她又看了一眼倒在血泊裏的朱榮,那種惡心,戰栗的感覺再次爬上她的全身,她顫抖着往旁邊走了幾步,卻發現渾身發軟,每一步都似踩在棉花上,落不到實處。
她重重地呼出一口氣,眼淚姍姍來遲,模糊了她的視線。她方才以為,她這次死定了的。
她怎麽這麽倒黴呀。
劫後餘生的巨大喜悅讓她一下子變得頭腦空白,她咬着唇,往前走。
下一瞬,她被按進一個寬闊溫暖的懷抱。
好聞的柏香把她包裹住。
常寧再也忍不住,眼淚洶湧溢出,打濕了藺啓的衣襟。
她聽到那人低啞的嗓音心疼地哄她:“常寧,別怕,別怕,我來了。對不起,我來遲了。”
他一遍又一遍地向她說着對不起。
藥效已經徹底發揮作用,常寧理智已經所剩無幾,只軟軟地揪着藺啓的衣襟道:“我難受,我要回家。”
藺啓這才稍稍松開一點,看着常寧紅得滴血的臉蛋,掌心下的溫度也似燒紅的烙鐵,明顯不正常。
眸底閃過一抹心疼,藺啓彎腰,一把抱起常寧,快步朝濟慈寺走去。
遇到那個被搶斧頭的樵夫,樵夫遠遠地看見藺啓殺了人,驚恐萬分,大着膽子走過來抓藺啓的袖子。
“官人,小人的斧子咋辦?官府要是查到小人頭上來,小人豈不是做了屈死鬼?”
藺啓摸出袖袋裏的墨藍錦帕,罩在常寧臉上,正要說話,卻聽常寧說:“那人叫朱榮,是官府通緝的罪犯,老伯你去官府出首他,還會有賞金拿呢。”嗓音有些發顫,氣息不穩。
樵夫将信将疑。
藺啓瞅他一眼,沉聲道:“我夫人說得沒錯。我腰間的荷包裏有五十兩銀票,你拿去買新斧頭罷。多出的,給你壓驚。別人若是問起來,不該說的,一句都別說。若是有不好聽的話傳出來,那個人就是你的下場。”
樵夫連連答應,拿了錢,把荷包還給藺啓,自去報官了。
藺珍往這邊跑來,看到了事情的始末,懸着的心總算放了下來。她小心翼翼地綴在藺啓身後,一句話也不敢多說。
常寧很煎熬,死死咬住自己的嘴唇,幾乎咬出鮮血來,才壓住那些莫名其妙的語調。
她雙手垂着,不尴不尬地放着。
“摟緊我。”藺啓低沉磁性的嗓音傳來。
“哦。”常寧慢吞吞地應道,雙手緩緩圈住了那人修長的脖子,臉埋進他的懷裏。
一路上,藺啓走得飛快,蓋在常寧臉上的墨藍錦帕随風而動,藺珍幾乎要小跑才能跟上。
作者有話說:
明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