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57 、057

第57章 57 、057

057/木雲木夕

這天傍晚, 常寧等着藺啓下值回來,找他商量許智的事情。

藺啓一回到寧院,在前院打探消息的小丫鬟便來通風報信, 說:“公主,驸馬爺回來了。”

常寧迫不及待地往前院走去。

長東站在廊下, 見公主夫人來了,眼前一亮,不由得站直了身子,忙見禮道:“公主夫人,您身上可大安了?”

長東臉上挂着一種純粹質樸的笑。

常寧瞥長東一眼, 想着那日在濟慈寺, 他為了找她和藺珍忙得滿頭大汗的情形,便朝他微微颔首,極淡地嗯了一聲。

長東一聽,臉上的笑意加深,“那就好。三爺在書房——”沐浴更衣呢。

常寧擡步往外書房走去。

常寧走進書房,掃了一圈, 發現人不在, 便往裏間走來。

恰好碰到屏風後藺啓已脫下身上的青色官服,白色的交領中衣正脫了一半, 露出肌肉緊實, 肩背寬直,腰線流暢優美的後背。

常寧怔了怔,腳尖一頓,要縮回去, 又似受了驚吓的小鹌鹑般沒有動彈。

藺啓聽到腳步聲響, 知道不是長東, 已脫了一半的中衣又重新穿回去,一邊系衣帶,一邊沉着臉轉身,“誰讓你進來——”的?

語氣又沉又兇。

藺啓以為是哪個不長眼的丫鬟,擡眸見是常寧,也是一怔,後面的語氣不自覺就放柔了三分,“……常寧,你怎麽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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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寧快速轉身,有些尴尬,往前走出幾步,又道:“我來找你有事商量。”

藺啓抄起衣架子上的常服,随手換上,凝眸思索了片刻,常寧來找她,定然是楊素秋那邊出什麽事了。

藺啓走出來,看向正坐在書案前的姑娘,只覺得她臉色果然蒼白了不少,不禁心下一疼,低聲道:“身上可好些了?”

常寧含糊地應了一聲,“沒事了。我來找你,是為了許智的事情……”

藺啓點頭,墨黑深沉的眸光貪婪地注視着常寧的臉。

她的睫毛很濃很密,說話時撲閃撲閃的,像兩把扇子;她始終回避他的眼神,只肯看着他胸部以下的位置;花瓣型的嘴唇開開合合,臉上會現出美麗的酒窩。

他有一瞬間的出神。

常寧遲遲沒有等到他的回應,這才擡眸看向他,“……藺啓,你在想什麽?”

藺啓回神,對上常寧探究的目光,“我在想你、說的話,你說得沒錯,楊梵臨這個人愛記仇,又好面子,輕易不會妥協。許智和謝承平已經有好些天沒說過一句話了,此事對許智的打擊很大。”

說着,他深看了常寧一眼。

他早已猜到,上次濟慈寺後院柴房失火,楊素秋被綁架,是常寧的手筆。其實,按照他的想法,楊素秋已經和許智定親,她心裏喜歡誰,已經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成了親,就不能再入宮采選。

可常寧還是這麽不遺餘力地幫助楊素秋達成心願,到底是為何?她難道沒有預見到接下來的困局嗎?

常寧黛眉微挑,似是猜到了藺啓的心思,嘟囔道:“你當我不知道成全楊素秋和謝承平的後果嗎?外界傳言,楊梵臨十分喜愛楊素秋這個幺女,誰知也不過如此。女兒的終身幸福,竟比不過外人的看法重要。”

藺啓眨了眨眼睛。背在身後的手攥緊。“常寧,你知道謝承平前一世的命運嗎?”

常寧點頭,“知道啊,他不是因為得罪了楊梵臨,被貶谪到嶺南去做了一個偏遠地方的知縣嗎?”

其實常寧對謝承平後面令人唏噓的命運知之甚少,這只是他人生走向悲劇命運的起點而已。

想到前世魏靈筠早逝,藺啓心驀地抽痛,手攥得更緊,才能穩住自己的心神。

“所以,你這麽做,不單是為了成全楊素秋,也為了拉謝承平一把?”藺啓溫聲道。

常寧點頭,自嘲一笑:“沒錯。可我還是高估自己的能力了。所以,我需要你的幫忙。”

藺啓鳳眸微擴,“我義不容辭。謝承平也是我的朋友。”

常寧起身,“那許智就交給你了。若你勸不動他,你把他帶來見我,我來想辦法。”

藺啓微微勾唇,淺笑道:“放心,我一定擺平此事,說服許智主動去楊家退親。楊素秋那邊,還得公主多費心。”

他知道常寧有辦法讓楊素秋說服楊梵臨。

畢竟,常寧連明成帝和謝皇後都能說服。

常寧視線虛虛掃過藺啓的脖子,猛然發現他脖子上有一處明顯的牙齒印,紫紅色的。她桃花眼眸一擴,想起濟慈寺那天的情形,有些尴尬地咬住了自己的嘴唇。

當時她難受得想要死掉,面對近在咫尺散發着好聞氣息的白皙脖頸,她依稀記得,自己其實是想吻下去的,可她死命克制住了。他讓她咬他,她便不客氣地咬了他的脖子。

沒想到這麽多天過去了,牙齒印還沒消。

“你、就這麽去上值的嗎?”常寧食指指着自己的頸側,在虛空中繞了一圈。

藺啓抿唇,自然也想起了當時的情景,他把她摟在懷裏,她難受得眼裏全是淚水,卻沒有流下來,他讓她咬他,想的是肩膀,誰知她竟然咬他的脖子。

痛也是痛的,可被她的牙齒刺破肌膚的那個剎那,他也感到一種莫名的快慰,他感到被她需要,感到她的唇緊貼在他肌膚上的那種無與倫比的暢然。

那是他能得到她主動親近的唯一時刻。

“在外衫裏面加了一層假的交領,聽長東說,還是春滿做的。”藺啓耳根泛紅,擱在腰間的手拇指捏緊了食指指頭,喉結滑動,語氣卻平靜得很,聽不出任何害羞的情緒。

常寧點頭,語氣淡淡:“紀醫女那兒有一款祛疤效果很不錯的白僵蠶膏子,你讓長東去取一盒。”

說着,也不等藺啓回答,便背着手溜溜達達地走了出去。

藺啓似是一怔,忙嗯了一聲,目送常寧離開的倩影,唇角翹了翹。

*

次日一大早,藺啓便起床梳洗,騎馬去上朝。

一連數日,許智都沒有去參加早朝。當然了,許智是正七品的檢讨,按照大雍朝的法律規定,六品以下官員若是無事啓奏,可以自行決定是否參加當日的早朝。

許智一貫勤勉上進,想盡快熟悉大雍的官場運行體系,自從被授職翰林院檢讨以來,不論刮風下雨,他從未有一日缺席過朝會。

他家祖上原是白丁,在官場毫無根基,他想混出個人樣來,就得靠自己。

小菜鳥怎麽積攢人脈呢?只能多多地露臉,一貫地謙遜恭敬,适時地展露自己的才華,給官場的同僚留下一點微薄的印象罷了。

他想求娶次輔楊梵臨之女楊素秋,固然有考慮她家世的因素,但這只是其中很小的一個因素,關鍵還是他看中了楊素秋這個人。

他喜歡她。

他求親一事,已然傳了出去,如今半路上被退親,無異于一個大耳刮子啪的一聲打在他臉上。

不知情的,指不定還要怎麽譏嘲他攀附權貴不得,反而被戲弄呢?

年輕的他,從未遭受過如此重大的挫折,他縮在文史館內不出去,一時不知該如何面對。

藺啓和謝承平散朝出來,兩人正在低聲說話,遠遠地看見一身朱紅冠服的楊梵臨正笑得一臉春風地與同僚們打招呼。

謝承平眸光一滞,低聲道:“陽和,咱們走罷。”

藺啓點頭,“一會兒我去找許知有談談,你找個地兒避避。”

謝承平看藺啓一眼,正色道:“陽和,這事兒就拜托你了。只要知有能氣順了,不管他提什麽要求,我都答應。”

藺啓一拍謝承平的肩膀,低聲嗤笑:“時安,我早就說過你會後悔的。你但凡搶在許知有去楊府提親前表明心跡,也不至于變成如今這副被動的局面啊。”

謝承平垂眸,“哎,我已後悔千百次了。”

片刻後,藺啓出現在了許智的面前。

許智也不擡頭看他,只是埋首故紙堆,佯裝自己在看書,實際上卻一個字也沒看進去。

藺啓雙手抱臂,靠着一旁的書架,也不說話,只是靜靜地看着許智。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許智再也撐不下去了,終于忍不住擡頭,看向藺啓,“陽和,若你是來為謝時安做說客的,大可免開金口。我是不會原諒他的。”

藺啓還是不說話。

“我以為我們是朋友了,朋友之間怎能做出這等背信棄義的事情呢?我絕不原諒他。”許智氣呼呼道。

藺啓終于開口道:“嗯,我也支持你不要原諒謝時安。謝時安優柔寡斷,明明喜歡楊六姑娘,卻瞻前顧後,把你拉下水,又不能咬牙堅守初心,害得你進退失據。這都是謝時安的錯。”

許智一怔,喃喃:“我以為你會幫謝時安說話。因為你倆關系比我近。”

藺啓抿唇,走近,在紅木書案上坐下,背對着許智。

“知有,我們都是朋友。”藺啓低低道。

許智似是有些受寵若驚,抿唇道:“可是陽和,我以後都沒辦法再和謝時安做朋友了。是,我理解他的情不自禁,可他理解過我的得而複失麽?我以後還怎麽在大雍的官場做人?”

藺啓嘆息一聲,“是,謝時安确實混賬。不過知有,如今事情尚有補救的餘地,你莫要因一時意氣,耽擱了最佳時機。”

許智:“怎麽補救?”

藺啓轉身,來到許智身旁,靠坐在書案邊沿,“楊六姑娘寫信向常寧求救,說楊梵臨禁了她的足,還要送她進宮選秀女。你想想,這件事,損害的,不單單是你一個人的面子。當日瓊林宴上,楊梵臨對謝時安透露了結親之意,遭到謝時安的婉拒,如今謝時安撞到他手上,楊梵臨豈能善罷甘休?”

許智眸光一震:“楊次輔竟然不答應謝時安娶楊姑娘麽?”他還以為,在面對謝承平的競争時,自己是毫無勝算的,不戰而敗。

藺啓看他一眼,“嗯。不過楊姑娘肯定對楊次輔剖白心跡了,否則,楊次輔也不至于要把她送進宮裏去。”

藺啓暗含的意思很明顯,楊素秋已經認定非謝承平不嫁了,所以許智再不甘,也只能認了。

許智沉默良久。最後開口問:“陽和,你想讓我去楊府退親?”

藺啓點頭,“這是唯一的辦法了。既能挽回你的面子,又能給楊六姑娘一次機會。”

你不是喜歡她嗎?是成全她和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還是眼睜睜看着她被送到冰冷的皇宮裏去?

沒錯,若是男方主動退親,等時間一長,事情淡下來,議論的人自然就找不到可以攻擊的點了。

許智看着藺啓,聲音有些沙啞:“所以,陽和,你終究還是來為謝時安做說客的?”

作者有話說:

這章夠肥了叭?QAQ

晚點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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