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62 、062

第62章 62 、062

062/木雲木夕

秋若讓廚房當差的婆子送一盆幹淨的熱水到外書房, 自己則回後院向常寧回禀了藺啓受傷一事。

“……主子,驸馬爺傷得非常重,人昏迷不醒, 腰腹這裏——”秋若說着比劃了一下具體的位置,臉上神色端凝, “被捅了不止一刀,青色的官袍都被捅爛了,血浸濕了身前的衣襟,劉指揮使後背也被血水染透……紀醫女已經在給他處理傷勢了。”

常寧依稀聽得前頭的動靜,料想是藺啓回來了, 心莫名被輕輕提起, 可是她沒動。她似乎是失去了行動的方向。

這個時辰回來,必定是因為出了事。

到底出了多大的事,她有些不敢深想。

很難想象,在那個人的身上出現血淋淋的致命傷口是怎樣一種情形。

此刻聽秋若細細地形容事情的經過,明明每一句話都聽得懂,卻又像是做夢似的, 聲音漸漸飄遠。

心揪作一團, 像麻繩似的,理不清頭緒。

一方面暗暗地生氣, 他自找的, 他活該,與她沒有任何幹系。

一方面又忍不住擔憂,他會救不過來嗎?他會真的死掉嗎?

一想到前院那人真的死掉,常寧頓時又覺得一團烏雲壓在了心口, 那她往後餘生, 便少了個可以去恨, 去糾纏的對手。

她知道自己很矛盾,這樣不好,可是,可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她對他的恨意明明猶在,卻又忍不住關心他的生死了呢?

常寧不喜歡這種身不由己的拉扯感,更不想欠藺啓人情,便道:“知道了。你讓紀醫女好好診治,需要什麽珍貴的藥材,只管開口。”

計較已定,常寧回到東稍間,繼續翻看賬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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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思雖然不定,但常寧盡量讓自己集中神思,時間不覺一點一點過去,前院傳來一些動靜,似是陳氏等人的聲音,想來她們聽到了風聲,趕來查看藺啓傷勢的。

陳氏的哭聲很洪亮,從前院悠悠地傳來,鑽入常寧的耳膜,她只隐隐地覺得頭疼,盼着婆母陳氏的哭聲能早些止住。

常寧支着臉,眼睛看着賬簿的一頁,雖然很努力地集中注意力,但思緒卻被那道洪亮的哭聲攪亂,一股莫名的躁郁攫住了她。

一刻鐘之後,哭聲終于停止了。

不多時,一陣雜沓的腳步聲響起。

陳氏領着朱氏、羅氏等人過來了。

透過支摘窗,常寧遠遠地便瞥見她們成群結隊過來的身影,心裏升起一股厭煩的情緒,此時她誰都不想見,就想自己待着。

她們來找她做什麽呢?

果然,秋若撩起紫水晶簾子,進來通禀,“主子,太太并二位奶奶,柳姨娘、周姨娘二位姨娘,以及三姑娘、四姑娘二位姑娘,過來了。”

常寧合上賬冊,起身,款款走出了書房。

陳氏等人見着常寧,都看向她,目光複雜,同情、震驚、疑惑出現在不同的人眼中。陳氏快走幾步,喚了一聲:“公主媳婦。”語帶哽咽,眼眶通紅。

直到對上常寧淡定平和的神色時,才發覺有哪裏不對勁,但也顧不上多想,只以為常寧尚不知情,很快便繼續哭訴道:“……藺啓這孩子,也不知撞了什麽邪,怎麽就攤上這種事兒了?您、您還不知道罷?一會兒您去前院瞧了,就什麽都明白了。”

常寧眨了眨眼睛,點點頭。

她明白她該做出驚愕、悲痛、大驚失色的神情,可她又覺得沒必要,她有必要在這群人面前演戲嗎?

她不久就要搬離這裏,與其到時候費勁兒去解釋,兩人為何要和離,倒不如此刻就真實地呈現兩人的狀況。

常寧垂眸,沉吟了一瞬:“驸馬他一定會吉人天相的。”

陳氏以為常寧只是不慣在她們面前表露自己的真實情緒,便雙手捧住常寧的手,紅着眼眶,笑着點頭道:“對,老三一定會逢兇化吉,遇難成祥的。”

大嫂朱氏也說了幾句寬慰的話,二嫂羅氏看了常寧幾眼,只扯了扯嘴角,并沒有說什麽。

藺珍絞着帕子,一臉關切,看向常寧的眼睛裏蒙着水汽,“嫂嫂,三哥一定會化險為夷的。”

藺儀也跟着點頭,眼神裏透着一絲迷惘。

柳姨娘憋了憋,終于還是忍不住,趁機刷了一波存在感,她用帕子壓了壓眼角,擦拭那并不存在的淚花,哽咽道:“哎,陽和這、真是、無妄之災啊。公主,您還得多寬寬心,看淡一些,熬過去,日後等着你們的,便都是好日子了。”

陳氏細眉挑了挑,正覺得柳姨娘不該插話,便聽羅氏插道:“哎,也不知老三這是走得什麽黴運,好端端的撞上這種意外,可見老話說得好,人有旦夕禍福,真是、誰也料不到自己一早醒來會發生這種事啊。”

常寧緩緩地眨了眨眼睛,擡眸掃了一眼柳姨娘和羅氏,都是積年的人精,擱這兒演戲給誰看呢?

“事發突然,常寧也有些失措。母親放心,常寧知道該怎麽做。你們且先回去罷,有消息了,一定會打發人來知會母親的。”

這便是下逐客令了,陳氏心裏仍舊悲痛萬分,但見常寧如此冷靜,自己反而跟着鎮定了不少,怔怔地點頭,帶着一群人離開了。

*

出得寧院,羅氏忍不住陰陽怪氣道:“你們不覺得,常寧的态度也太冷淡了些麽?眼睛一看就是沒哭過,自己的夫君發生如此大的禍事兒,擱我,我早哭斷氣了,她竟沒事人一般,果然最是無情帝王家。”說着,又啧啧啧嘆息了幾聲。

陳氏擰眉,心底明顯不悅。可将才常寧的态度,也确實過分冷靜了。

柳姨娘附和道:“可正是呢。我冷眼瞧着,這位公主怕是沒把咱們陽和放在心上呢。一個院子住着,怎麽還沒去前院看過,才幾步路呢。再來,咱們方才也是說的勸慰她的好話,她竟一句也沒應,莫不是竟不希望老三好起來麽?”

一番話說得陳氏臉色徹底沉了下去。

朱氏也覺得奇怪,可還是為常寧開脫了兩句,說各人性格不同,有些人遇事反應慢些,後知後覺,說不定我們前腳剛走,常寧後腳就哭得肝腸寸斷了呢。可別胡亂冤枉了人家。

藺珍也道:“大嫂說得是。我同三嫂一起,經歷過幾次小危險,但每次三嫂都是臨危不亂,想着如何脫困的,她很聰明,不會随便洩露自己內心的害怕。你們是沒見過,三嫂生日宴那次,三哥和三嫂琴簫合奏,有多默契,多好聽,要是不喜歡,怎麽可能彈出那樣動人的曲子呢?”

陳氏點頭,臉上的疑雲一掃而空,“還是老大媳婦和三丫頭說話中聽,常寧瞧着性子冷情,可心地善良,她怎麽可能不在乎老三呢?天底下有不在意自己夫君的嗎?更何況還是新婚夫妻。老三對常寧的心思,我是看在眼裏的,常寧若是心裏沒他,老三又怎會對她那麽貼心?我自己的兒子,我還是知道的,他可不是什麽圍着女人轉的慫包。”

說着又被自己怄笑了。

周姨娘也适時捧哏道:“可正是太太這話呢。依我的糊塗見識,公主肯定是害怕去前院看到陽和昏迷不醒的樣子,所以躲在房間裏犯愁呢。三姑娘往日裏總和我說,這位公主夫人如何如何地冰雪聰明,遇事有決斷,又最肯憐貧恤老,沒道理對外人好,反倒對自家夫君不好的理兒呀。她這準是關心則亂,一時慌了手腳也是有的,畢竟年輕,哪裏經過這麽大的事兒呢?”

陳氏深看了周姨娘一眼,點頭道:“你倒是說到我的心坎上了。一準是這樣。”說着,又深深地嘆息一聲,用帕子揩了揩眼角的淚痕。“常寧這孩子也是可憐,這才嫁過來多久,就要經歷這樣大的打擊。”

一行人說着往朝晖堂走來,又聚在一起議論了一番,最後得出的結論是,只能等,只要熬過今晚,後續再慢慢養傷不遲。

*

陳氏等人離開後,紀醫女又來後院向常寧禀報了一次藺啓的傷情。

“……一共挨了七刀,傷到脾髒了,失血過多,一般人早就——”說着,頓了一下,紀醫女壓住眼眶的酸意,“——沒了。驸馬爺能吊着半口氣,實在是因為他常年練武,身體素質優于常人數倍。屬下沒敢同這府上老夫人說實話,怕老人家受不住,再有個好歹。”

常寧眼瞳一擴,捏茶杯的手指不自覺用力,指節泛白。

紀醫女柔聲道:“主子,您還是過去看看罷……萬一,驸馬爺過不去這一關——”

後面的話,紀醫女沒再說完,但她話裏的意思卻很明顯。

讓常寧抓緊時間去見藺啓最後一面。

但常寧沒有回答。

默了半晌,常寧很輕地道:“我知道了。你先下去罷。”

紀醫女欲言又止,很想問常寧為何要冷着藺啓,可話到嘴邊,又覺得此時再來追問這個問題,又有何意義呢?

只悄悄地退下了。

林嬷嬷等人都看着常寧,見她一臉怔愣,既不說話,也不起身,于是誰也不敢說話。

也不知過了多久,常寧回過神來,她終于從圈椅上起身,竟無端有些腳軟,險些站立不住。

春滿眼疾手快,趕忙扶住,輕喚一聲:“主子。”

常寧站穩,推開春滿的手,“我沒事。”眨了眨茶色眸子,轉身進了東稍間,繼續看賬冊去了。

林嬷嬷等人面面相觑:“……”

主子這到底是怎麽了?

到底為何如此對待驸馬爺呢?

驸馬爺到底做錯了什麽?

因為驸馬爺的重傷昏迷,寧院籠罩在一片愁雲慘霧之中,人人都低眉斂目,不似往日輕快嬉鬧。

整個院子特別安靜,能聽到風吹梧桐樹葉發出的沙沙聲。

到了午膳的時間,冬青去東稍間詢問常寧,是否擺飯。

常寧合起賬冊,臉上神情淡淡,語氣如常:“今日天氣不錯,擺在院子裏吃罷。”

作者有話說:

嗚嗚嗚 QAQ,很抱歉,肥家後,狀态完全不對。

要陪媽媽聊天,幫媽媽做事,還有很多的臨時安排,完全沒有整塊的時間碼字。

可能每天只能一更了。如果有狀态,就多更一點。

因為後面的劇情,牽涉常寧對藺啓身心方面的虐,以及他們關系的轉變,我需要好好再琢磨琢磨,一定會好好寫的。

昂。要是覺得更得太少,可以養肥再看哈。

愛你萌,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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