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61 、061
第61章 61 、061
061/木雲木夕
出宮之後, 時辰尚早,常寧便坐馬車去了公主府的建築工地,察看施工進度。
工部的官員見了常寧公主, 忙迎上來見禮,并主動解說施工進度, 以及接下來的施工安排。
院子的雛形已經開始顯現,房子的骨架已經搭起來了,再過幾天就可以搭建屋頂,鋪琉璃瓦,充實牆體。
常寧擡眸看着高處踩着腳手架忙碌的工匠們, 眸光微沉, “傅大人,切記不要盲目趕工。每日不要過度作業,注意勞逸結合,多關注工匠們的身體狀況,身體有不舒服的,一定要及時換下來。”
年輕的工部侍郎傅良吉聞言, 不禁擡眸深看了常寧一眼。
只覺眼前這個美貌不可方物的皇家公主, 竟有如此大局觀,又能體諒工匠們的不易和辛勞, 當真是讓他刮目相看。
傅良吉眸光掠過一抹欣賞之色, 忙躬身應道:“請公主殿下放心,微臣一定會好好督促,認真落實,斷不會叫生病的工匠上去作業的。”
常寧點頭, “傅大人辛苦了。”轉而吩咐春滿和夏然去買些糕餅過來, 分發給工匠們吃。
傅良吉抿唇, 微笑道:“那微臣便替大家謝過常寧公主了。”
常寧抿唇一笑,“別客氣。你們辛苦幫我建房子,該是我感謝你們才是。”
正說着,兩名木匠擡着一根粗大的木頭從旁邊經過,走在前頭的木匠踩到了濕滑的地面,腳下一滑,往前撲去,後面的木匠來不及反應,也擡着木頭往前栽去。
“快、快躲開! ”後面的木匠大喊,一張因為長年累月在太陽底下曝曬而呈現紫棠色的臉,因為恐懼而有些變形。
不出意外,木頭可能會撞上常寧的後腰。
常寧正背對着他們站着,對此渾然不覺,等聽到聲響,覺得不對勁時,已經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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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一具高大的身軀覆了上來,緋色的袍袖露出一角,從背後替常寧擋了這一沖撞。
常寧僵住了。
這、這身後的男子竟然是工部侍郎傅良吉!
他、他貼得也太緊了些罷!
常寧只覺得耳根發燙,忙往前兩步,隔開距離,再轉身,看了一眼事故情況。
只見兩名木匠十分愧悔地跪倒在傅良吉的面前,請求寬恕他們的罪過。
傅良吉兩手扶着自己瘦長的後腰,輕輕地揉了揉,他朗聲道:“幸而沒有沖撞到公主殿下,你們向公主殿下道個歉,便去忙罷。下回當心些。”
兩名木匠便趕忙向常寧磕頭:“公主殿下,請恕罪,小人知錯了。小人罪該萬死。”
常寧道:“你們快起身,下回多注意就是了。”
二人謝了恩,擡着木頭匆匆離去。
常寧看着因為救自己而受傷的傅良吉,抿了抿唇,讪讪笑道:“怪我。害得傅侍郎受了傷,等你回去了,嫂夫人還不定要怎麽埋怨我呢?我送你去附近的醫館看看罷,以免落下什麽病根。”
傅良吉微微紅了臉,默了默,方道:“公主殿下說笑了,微臣尚未娶親。不敢勞煩公主殿下送醫,微臣回去擦點藥酒就行了。”
常寧哦了一聲,茶色桃花眸子掠過一絲尴尬,也不勉強,側身吩咐秋若去附近的熟藥鋪子買些活血化瘀的藥來。
不多時,春滿和夏然提了滿手的糕餅回來。
傅良吉叫一個底下跑腿的小吏負責分發。
常寧回到馬車上,等秋若把藥給了傅良吉,這才吩咐馬車回府。
傅良吉拿了藥,躬身作揖,目送常寧的馬車離開。
*
藺啓下值回來,長東說:“爺,公主夫人今兒個去了宮裏一趟,回來時吩咐小的,讓您回來時去後院找她,她要見您。”
藺啓微微颔首,“我知道了。”
藺啓已經猜到常寧要說什麽,便也不着急,先去沐浴更衣,這才往後院走去。
常寧回來後,身上有些乏,泡了個澡。因為時辰有些晚了,便沒有上床睡覺,擔心夜裏睡不着,只歪在羅漢床上看話本子。
聽見秋若通禀,“主子,驸馬爺來了。”這才放下書,從羅漢床上起來。
秋若忙幫着常寧整理躺皺了的衣衫。
藺啓也并不回避,只是靜靜地垂眸看着。
只見常寧披散着一頭如雲烏發,外面罩一件海棠紅繡銀線牡丹紋杭綢褙子,臉頰光潔如剛剝了殼的雞蛋,藺啓不覺眸光一亮。
秋若獻茶。
常寧揮退秋若,比了一個坐的手勢,兩人在桌前坐了下來。
常寧開門見山道:“藺陽和,今日我進宮,同我母後和哥哥說了刺殺簡松甫一事,自然,我是說我做夢夢到的……我已提醒了他們,要密切注意戚貴妃和戚高旻兩兄妹,哥哥也答應我會提防大皇兄,必要時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反造謠回去,攪渾這趟水。我們有了提防,事情必不會像前世那樣被動。”
藺啓微微點頭,表示他聽到了。
“所以,不必你去冒險替代簡松甫了。你可以帶着劉直他們埋伏在附近,一有動靜,就立刻沖上去圍剿刺客,說不定也能把刺客拿下呢。”常寧道。
藺啓搖頭,“刺客刺殺簡松甫,是一刀割喉,來無影去無蹤。我們埋伏在遠處,說不定早被他發現了。”
常寧眨了眨眼睛,“你還是決定要去?”
“嗯。”藺啓回答得十分幹脆。
常寧看着藺啓,見他眸光沉靜,似是望不到盡頭的深海。
她忽然覺得自己如此擔憂他的安危,也當真是可笑,人家都上趕着去送死了,那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成全他好了。
“那好罷。既然你決定了,我也懶得再多費口舌。”常寧淡淡地看藺啓一眼,起身,“今日我去公主府看了一眼,年底前完工應該沒問題,到時候我會搬離這裏。”
藺啓擡眸看着常寧,眸光湧動着某些被克制的情緒,他唇角勾了勾,嗓音低沉暗啞:“好。”
說着起身,迆迆然走了出去。
常寧盯着那身月白的衣袍消失在門簾處,發了一會兒怔。
*
四月十八日淩晨,鐘樓敲響了亮更的鐘聲,也就是五更時分,常寧便從睡夢中驚醒了。
此時還很早,天還沒亮,完全籠罩在一片如墨的黑暗裏。
但大雍朝六品以上的官員們卻要起床,準備出發去皇城上早朝了。
這對文武百官,包括明成帝來說,都是一項艱苦的工作。
再過一個時辰,便是卯時了。
事情究竟會朝着怎樣的方向發展呢?
倘若藺啓救下了簡松甫,是否意味着大皇子魏延、二皇子魏琦和三皇子魏堅之間的平衡關系還可以繼續維持下去,直到平衡被打破?
常寧躺在床上想着早上即将發生的刺殺,再也沒有了睡意。
藺啓脖子被刺客一刀割斷的畫面一閃而過。
一種莫名的情緒攫住了常寧。
若是藺啓真的死了,死在她前頭,那她該怎麽辦?
死就死了,和她有什麽關系?她又不是沒勸過他,是他自己非要找死,能怪誰呢?
可是,他若不是為了幫助哥哥魏堅,他也犯不着去送人頭啊?
雖然他什麽都沒說,可常寧心裏多少是明白的,他在以這種方式贖罪。因為她不肯原諒他,無法原諒他,他明白這一點,所以他才這樣铤而走險。
可是她的原諒,對他來說,真就那麽重要嗎?比命還重要?
不,不可能。他一定是在演戲,他就是吃定了她會心軟,他不可能就這麽死掉的,他那麽一個“寧鳴而死,不默而生*”的人,怎麽可能就這麽随随便便死掉?
別想了,再睡會兒,再過一個時辰,就會有消息傳來了。
常寧派了劉直去打探消息。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劉直遲遲沒有回來,常寧卻再也睡不着了。
她從床上起來,梳洗畢,便抱着玉包兒,坐在堂屋等消息。
此時天已大亮。
秋若在前院打探消息,主子沒說什麽事,只說有驸馬爺的消息立即報給她知道。
長東只覺得納罕,陪着秋若一起等,但他有些不确定地道:“爺這個時辰該在上朝,不會回來罷?”
秋若:“不知道。主子讓我等,想必有個緣故。”
也不知過了多久,一陣混亂的腳步聲響起。
秋若和長東趕緊迎上去,原來是劉直背着藺啓回來了!
劉直滿頭大汗,大喊道:“快喊紀醫女過來!”
藺啓渾身是血,臉色蒼白,閉着眼睛,手垂在兩側,顯然已經昏死過去……
長東瞳孔大震,臉瞬間失去血色,他跟随三爺十幾年,從未見過他如此沒有生機的樣子,他的心驀地揪緊,什麽也顧不上問,拔腿就往紀醫女居住的廂房跑。
秋若也大驚失色,忙跟着劉直,把藺啓送進了外書房裏間的床上。
秋若看一眼床上昏死過去的驸馬爺,一顆心也是蹦到了嗓子眼,問劉直發生了何事,“……好好的人怎麽傷成這樣?”
劉直嘆氣:“藺驸馬的馬車壞了,搭乘簡首輔的馬車。路上有刺客要刺殺簡首輔,幸虧藺驸馬救了簡首輔,藺驸馬與刺客搏殺,刺客武功高強,藺驸馬雖活捉了那名刺客,自己也受了重傷。”
秋若也嘆息,除了雨雪天氣,驸馬爺平日裏甚少乘坐馬車去上朝,今日天氣晴好,驸馬爺卻坐了馬車,偏今日馬車還出問題了。主子一早便料到驸馬爺今日要出事,顯然這一切不是意外。
驸馬爺不惜以身犯險,就是為了活捉那名刺客,想來定是個重要的人物罷……
少頃,紀醫女背着醫藥箱匆匆趕來。
秋若眼睛一亮,充滿希冀地看着紀醫女,猶豫着是該留下來幫忙,還是回去通知主子驸馬爺受傷的消息。
“醫女,用我留下來幫忙嗎?”秋若問道。
紀醫女已經開始檢查藺啓的傷勢,頭也不擡道:“快燒盆熱水過來。”
秋若答應一聲,匆匆去了。
作者有話說:
*出自北宋·範仲淹的《靈烏賦》。
昂,昨天狀态不是很好,沒搞出多少存稿QAQ
以及,高鐵上實在太困了,不适合手機碼字……
所以,晚上那一更,我現在有點不敢保證了……
另外,你萌要的虐藺啓的男二已經安排上,悄悄說,在原來的設想裏,男二不會有這麽重的存在感的……
男二是留給你萌的,而常寧是藺狗的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