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009

第9章 009

◎【修過】黃發垂髫的故人◎

009/木雲木夕

從後面一輛馬車裏下來一個年輕的媳婦,正是馮奶娘。

馮奶娘走上前,撩起簾子,看了一眼桓颢,含笑道:“阿彌陀佛。哥兒,沒事罷?”

桓颢這才回過神來,趕緊正襟危坐,心髒因驚慌突突地狂跳了幾下,但面上卻一點也不顯,嘴上冷淡答應着:“我沒事。奶娘去看看,問問她們,是否需要坐我們的馬車回城。”

馮奶娘答應着去了。

桓颢輕輕撩開一點車窗簾子,一雙黑沉沉的桃花眼不動聲色地望着玉珠等人。

沈氏見馮奶娘穿着打扮不凡,便知是大戶人家出身,忙含笑上前,福身道謝:“多虧遇見了夫人,不然我們這一家子可真就危險了。”

馮奶娘打量一眼沈氏,見她生得十分标致,便笑道:“娘子不必客氣。我不是什麽夫人,是這家的奶娘,你只叫我馮奶娘便是。”

沈氏忙賠笑道:“多謝馮嫂子及主家救命大恩。”

說着,沈氏招呼紫竹、陳婆子、喜春和玉珠等人過來,要到馬車邊去給主家磕頭道謝。

馮奶娘忙制止道:“娘子不必多禮。馬車上只有我家小公子一人,他年紀太小,時常七災八難的,家裏老太太恐不好養活,早有吩咐,不讓受衆人的磕頭,沒的折煞了他。”

沈氏見說,也只得作罷。

玉珠聽說是個小公子,便仗着自己也是個小娃娃的身份,想去看一眼。

因為她注意到,小厮把那粒石子交給了這輛馬車上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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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非是他救了她們?

幾乎沒等深想,小短腿自有其意志,已經颠颠兒地往馬車的方向去了。

馮奶娘見了,便笑道:“姐兒倒是不怕生,生得好模樣,怪可憐見的,多大了?”

沈氏答了。

馮奶娘面露驚訝,咂舌道:“你家姐兒看着不像才一歲多的人,倒像是三歲的。”

沈氏賠笑道:“這孩子早慧。”

說到早慧,馮奶娘立刻找到了知音,忙道:“我家哥兒也是個早慧的。今年中秋才滿五歲,小小年紀,說話老氣橫秋的,昨兒還說自己将來不要當官,也不要娶妻的話呢。”

沈氏聽了,掩唇一笑。突然想起什麽來,“方才,用燕子石打掉強人手上的刀的,是哪一位?”

馮奶娘一怔,“燕子石?”

沈氏點點頭,指着那個半大的小厮,又指着馬車,“方才這位小哥撿了石子,給馬車上的人了。”

“楊七,頭裏的石子是誰打的?”馮奶娘叫住那小厮道。

叫楊七的小厮忙道:“可不是二郎打的,還能有誰?”

沈氏忙驚嘆道:“喔唷,小公子好生厲害啊。小小年紀,竟有這等本事,果然天縱奇才呢。”

馮奶娘與有榮焉,臉上樂開了花,說些謙虛的話來敷衍。

玉珠走得不快,将沈氏與馮奶娘等人的話聽得一清二楚。暗道:這麽小,就這麽聰慧,能幹,莫非也是個和我一樣的?

*

桓颢看着那個穿一身蔥綠襦裙、頭戴花環的小團子一步一顫地朝馬車走來,不覺一怔。心道,她來幹什麽?

放下了窗簾,往後面一坐,摩挲了一下手上的燕子石。

外耳卻動了動,似在竭力聽清外面的動靜。

玉珠走過來,對着趕車的馬車夫盈盈一笑,指了指馬車裏,又做了個福身的動作。

馬車夫是個老實憨厚的漢子,雖不怎麽聰明,卻也明白了女娃娃的意思。當下便放了車凳,對着馬車內的人道了一聲:“二郎,有位小娘子要見你。”

玉珠提起裙擺,一只腳已經踏上了車凳,卻聽車內的人冷淡道:“不見。”

玉珠聽了,進退維谷。

是厚着臉皮硬上呢,還是矜持地走開呢?

若對方和自己一樣,硬上去,反而會很尴尬;若對方不和自己一樣,硬上去,也沒意思。

罷了,不見就不見。

畢竟,她可不是一個普通的小團子,也要臉的好嗎?

玉珠退回去,對着馬車恭恭敬敬福了一禮,奶聲奶氣道:“多謝。”

然後沉着一張小臉走回來了。

不遠處,馮奶娘等人聽了,都相視一笑。

馮奶娘讪讪笑道:“二郎不愛見生人……”

沈氏忙賠笑道:“哪裏的話,是我們姐兒膽子忒肥了……”

馮奶娘因問沈氏道:“娘子可要與我們同行?”

沈氏看看他們的馬車,遲疑道:“只是你們都要回去了…… 可我們還沒上山呢。今日,我們來得不容易,偏又遇上強人,大家都受到了驚吓,所幸遇到你們,這才逢兇化吉。你們是我們的救命恩人,定是佛祖保佑,所以才會派你們來救濟我們,脫離苦海。所以,我們更要上寺廟裏拜拜。一則,去去身上的晦氣;二則,感謝神佛庇佑,也求個心安。”

馮奶娘見說,也不好勉強。只叮囑了幾句注意安全的話,便招呼着小厮們拖着賊人走了。

沈氏想了想,又喊住馮奶娘,低眉順眼道:“馮嫂子,按說,我們這樣的人家,原也不敢高攀貴府門楣。只是,今日既蒙大恩,又不敢不思回報。嫂子可否告知我們主家姓名,我們也好知道救我們的恩主是誰,在家中為他立個長生牌位,日夜供奉,為恩主祈福,也算是全了咱們這一段因緣。嫂子意下如何?”

馮奶娘想了想,哥兒确實常犯病,有人為他積福積善,也好。

“我家哥兒叫桓颢。”馮奶娘道。

桓颢?

桓玉珠聽了這個名字,不由得怔住了。

怎麽這麽巧?

她昨晚才夢到桓颢娶了自己的靈位,今天就碰到小時候的桓颢了!

桓颢,上輩子她認識的,可是對他卻了解不深。

彼時,她是吳王府的世子妃,而他是吳王府三姑娘謝春嬌的未婚夫。他們曾在各種宴席上遙遙見過幾次,因為外男和內眷是不同席的,所以幾乎沒說過什麽話。

上一輩子,如果她沒死,應該能看到桓颢和謝春嬌成親。

他倆的婚禮原定在景寧元年的九月初八。

她為何記得這麽清楚呢?因為請帖還是謝春嬌親自送到月香院給她的。

那時候,整個吳王府,也就謝春嬌和她要好,姑嫂倆走得近,經常互贈吃食,串門。

可後來,也就是在謝春嬌和桓颢定親前夕,也不知發生了何事,謝春嬌忽然就不和她往來了,總對她抱着一絲莫名的敵意。

那時,玉珠絞盡腦汁也想不通,一向和她交好的小姑子怎麽突然就和她生分起來了。她還為此低落了一陣子。

所以,那天謝春嬌親自來送請帖,她還是很驚訝的,也很欣喜。

那張請帖放在書案上最顯眼的位置,提醒她小姑子的婚期,好給她添一份特別的嫁妝。

她那段時間開始搜羅各種奇珍異寶,就連被譽為“國寶”的頂級南珠,她都搜尋了一匣子,還有一些傳世的名家字畫和孤本,只可惜,到最後,她都沒用上。

全都便宜了謝彥宰和王錦嬰那對狗雜碎。

是了,桓颢便是桓國公府大房的二公子。

因為她曾聽吳王府的三爺謝彥樓喚他颢二哥。

也曾聽得人說,他上頭還有一個繼母生的嫡出大哥。

因為繼母甄氏原是桓大爺的貴妾,比嫡母秦氏先一步生下長子,秦氏難産死後,甄氏很快便被扶正。

于是,庶長子便成了嫡長子,占了襲爵的名頭。

大家都為桓颢感到不值,桓颢自己倒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可前世桓颢為何替她家出頭?她記得很清楚,父親曾親口說過,桓國公府和她家并沒有族親關系,并且也沒有聯過宗,雖然同姓,可是并不同族!兩家私下裏并無往來。

總不能真的是因為她罷?

可他倆說過的話,加起來十根手指就能數得過來,而且他對她的态度總是冷冰冰的,實在看不出來有任何異樣。

她也不認為,他那樣一個氣質清冽如雪松的絕色男子,會看上她那麽一個商戶女出身的人婦。

所以他前世到底是為何要冒天下之大不韪去幫他們報仇、平反?

想得腦袋都有些疼起來,玉珠揉着自己的太陽穴。

忽然,她靈機一動,心說,既然遇到了故人,那麽,不管他是不是和自己一樣,她都要去見一見黃發垂髫的桓颢。

說起來,桓颢還是她重生以來見到的第一個故人呢。

于是,下一瞬,她便牽着母親的裙角暈了過去。

作者有話說:

噗~

沒想到桓颢性子這麽別扭,嗐~

放心,下一章就要同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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捉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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