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063
第63章 063
◎發達了!◎
063/木雲木夕
程鳳娘早就為女兒收拾好了一處院子, 裏面的一應家具擺設,俱是最好的,還特地請教了志哥兒的啓蒙夫子, 将其命名為歸燕居。
寓意燕子每年都會回到原來的窩,還會給主家帶來吉祥和好運。
程鳳娘大病初愈, 不能熬夜太久, 約摸三更一過, 她便有些坐不住了。
只是女兒新近回家的第一個年, 她不想掃興,便喝了兩盞酽茶,生生撐到了子時正刻, 這才含笑催促女兒回房歇息。
桓鴻朗談興正濃,和玉珠說了許多年輕時候走南闖北的經歷和見聞。
他膝下無子, 養在膝下的志哥兒, 寵得跟眼珠子似的,誰知竟在五年前夭折了。
他偌大的家産, 無人繼承,他內心的荒蕪似野草叢生,兇猛肅殺,整夜吹拂着蕭瑟的凜冽北風, 愁得他整夜失眠,精神萎頓。
此次去京城, 名義上是去參加商會,實際上他是去訪名醫,尋求調理身子, 生子的秘方去了。
他到底不能死心。
誰知他一回來, 妻子程氏便告訴他, 他尚有一女,如今初初長成,聰慧明豔,養在桓國公府三房的姨娘名下。
初時,他自然是震驚、大怒,無法接受,可程氏卻謙卑地跪在他面前,以極其柔婉的姿态同他說:“老爺,此事确是妾之錯,妾早已悔悟……妾死不足惜,然妾常想起那算命的瞎子說,咱們家須得一個女孩兒,方才能帶出一個兒子來,為了桓家有後,妾思前想後,不能因為害怕老爺責怪于我,便錯上加錯……”
“那算命的瞎子還說,咱們家的女兒有皇後命格,這事兒虛無缥缈的,也就罷了……可若是她回來,能應了前一樁,讓咱們桓家有後,豈不功德圓滿麽?”
“退一步講,便是不能應驗,她好歹是咱們的親生女兒,實在不行,咱們為她招個上門女婿,生下的孩子還姓桓,也好過如今這般空落落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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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他富可敵國,妻妾成群,可是他膝下無子,連女兒也沒有,他心裏早就渴望一個屬于自己的孩子渴望得發瘋了。
如今他雖然惱恨程氏做出這等欺瞞他的事情來,恨不能掐死她,再不濟也要休了她,可轉念一想,好歹他還有個女兒在世呀。況且,她偏偏就合上了算命的話,說不準,她還真就是桓家的救星呢。
他本來将信将疑,後聽了曾婆子的話,倒也開始信了三分。
程氏求他配合那府上做戲,他初時自是不肯的,可程氏賭咒發誓,“老爺,玉珠真的是老爺的親骨肉,老爺只消見了她的面,自會知曉,那孩子和妾年輕時簡直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不,她的美貌、氣度遠在妾之上……若妾有一句虛言,或打或殺,任憑老爺發落。”
他一生自诩見多識廣,什麽樣的把戲都逃不過他的眼睛。直到他親眼看見玉珠的臉,他便徹底信了程氏的話,玉珠确實是他的女兒。
既然上天賜他一個美麗的女兒,那他便樂善好施,配合那府上演一出戲,給十萬兩銀子又有何妨?
他心底的喜悅一直有些不真切,直到此時此刻,他和女兒講他年輕時的見聞,看着她比三月雨後的海棠花還要嬌豔的面龐,還有她那雙清澈明亮的眸子,桓鴻朗這才切實地覺得,他真的有一個活生生的女兒了。
他一邊喝酒,一邊講話,眸子裏熠熠生輝,腦子裏暈乎乎的,只覺得老天待他不薄,他很知足。“珠兒,你能回來,為父很高興。”
玉珠很給面子地聽着,清澈杏眸專注地盯視着父親,聽着他那些上一世便和她說過不知道多少次的英雄事跡,真正地有恍若隔世之感。
她看着眼前這個不惑之年的中年男子,看着燭光下他酒意上頭紅撲撲的臉,他眼睛裏的光芒,想到他日後會因為貪慕吳王府的權勢而把自己推入狼窩,眸底泛起一層冷意。
他終究還是愛權勢多過愛她這個女兒。
她不能把希望寄托在這樣一個父親身上,她得早做打算。
“父親,女兒也很高興。”玉珠試探着輕輕拍了拍父親的背,像安撫一個稚童那般,輕柔笑道:“時候不早了,父親早點上床歇息,咱們父女倆以後有的是機會閑聊。”
桓鴻朗心裏一軟,又暖又漲,眼角驀地紅了,他看程氏一眼,笑嘆:“娘子,咱們的珠兒當真是個……寶貝啊。”就為這點失而複得的父女溫情,桓鴻朗決定原諒程鳳娘的欺騙。
一聲娘子,叫程鳳娘怔了一瞬,随即意識到老爺原諒了她犯的不可饒恕的罪過時,不覺眼眶一熱,泛起層層水霧,柔聲應道:“都是老爺平日裏行善積德的好處。”
“不早了,老爺,我先陪珠兒去歸燕居安歇罷。”程鳳娘招呼女兒去就寝。
“好。去罷。”說着桓鴻朗就要起身,“珠兒,歸燕居是你母親親自盯着人打掃、布置的,若有什麽缺的,只管告訴父親,父親給你安排。”
“嗯。”玉珠答應着福了一禮,“父親也早些歇息罷。”
*
丫鬟掌燈,走在前頭。
程鳳娘牽着女兒的手,往西邊一個跨院走來。
此時天色墨黑,但歸燕居卻到處都亮着燈,一盞一盞橘黃色的燈火,讓玉珠的心裏略微一暖。
她回到這個既陌生又熟悉的家,心裏的情感是複雜的,母親抛棄了她,父親在前一世為了權勢也等于是抛棄了她,她心裏很難再像前世那樣毫無芥蒂地接受他們。
“珠兒,這是你的卧房。”程鳳娘領着玉珠進了一個明間,往左便是一間布置華美,清雅別致的卧房。“喜歡嗎?”
玉珠眼波流轉,輕輕掃視了一圈房內的鋪陳擺設,心下滿意,點點頭,“嗯。有勞母親費心了。”
裏邊是浴室,熱水已經備好。
“珠兒,那……你先去沐浴,早些歇息。娘先回去了。”程鳳娘柔婉笑道,臉上已有疲憊之色,猶自強撐着。
“好。母親慢走。”玉珠送程鳳娘走出外間。
喜春和杜鵑在一旁候着。
杜鵑走上前,在玉珠跟前磕頭道:“小姐,奶奶讓我以後跟在小姐身邊服侍,我、我叫杜鵑。”
玉珠抿唇,唇角微翹起來,蔥根似的玉指指向喜春,又點一下杜鵑,示意喜春扶她起來。
喜春會意,忙把杜鵑扶起身來。
“嗯。知道了。”玉珠心情總算好了一點兒,說着往浴室走去,“我要沐浴。”
喜春和杜鵑對視一眼,忙跟了上去。
沐浴完,玉珠坐在炭火盆前,擁着薄衾,讓杜鵑幫她擦頭發。
屋子裏熏着濃郁的桂花香味,甜絲絲的,玉珠很是喜歡。
喜春幫小姐收拾好了衣物,剩下的粗活自有粗使丫鬟和婆子去清理。
喜春看着杜鵑十分熟稔地幫小姐絞頭發,而小姐似乎很信賴她,這叫喜春的心頭升起一絲微妙的感受。
深褐色的眸子靜靜地看着眼前的這一幕,微豐的嘴唇不覺緊抿。
玉珠瞟喜春一眼,眸光一閃,頓時回過味來了,撲哧一笑,招手道:“喜春,我困得厲害,你也取塊巾帕過來給我絞頭發罷。”
喜春一聽,深褐色的眸子一亮,忙颠颠兒地取了幹淨的巾帕,湊過去給小姐絞頭發。
喜春和杜鵑兩人替小姐把頭發絞得幹幹的,又給她的烏發抹上噴香的桂花油。
“姑娘,你可真香啊。”喜春笑嘻嘻道。
杜鵑還拿出一盒牡丹花純露,給小姐塗臉。塗完,玉珠本就細膩無瑕的芙蓉面越發清潤透亮了。
喜春看得眸子晶亮,心說,這府上果然闊綽,給姑娘用的,全都是好東西啊。
折騰了一日,此時已是四更,玉珠打了個呵欠,“我先睡了,你們也歇息罷。”
放下香妃色床帳,喜春和杜鵑自去下房梳洗,然後在外間的榻上睡了。
*
次日,玉珠沒敢睡懶覺,閉着眼睛,在喜春和杜鵑的伺候下,穿戴好,去上房請安。
結果,程鳳娘昨日鬧了一日,今日身上便有些不大好,躺着還沒起床呢。
桓鴻朗昨夜宿在榮三娘房裏,此時倒是已經醒來了。他醒來的第一件事,便是問底下的人:“小姐起來了沒有?”
小厮包六兒忙親自跑了一趟歸燕居,回來隔着窗戶道:“回老爺,小姐已經在上房等着了。”
桓鴻朗此時還躺在枕穩衾溫的床上,聽見說女兒已經起床了,忙一骨碌爬起身,被子一掀,帶起一陣寒意,侵入旁邊榮三娘穿着單薄的身軀,引起一陣嬌嗔:“老爺,做什麽這樣急急忙忙的,凍死奴家了!”
“起來。珠兒都起來了,你也別睡了。”桓鴻朗非但沒有一絲憐憫之心,反而掀了榮三娘的被子。
榮三娘坐起身,噘着嘴一臉不滿,嘟嘟囔囔道:“哪裏來的小野種,害得老娘連個安穩覺也睡不成!”
一個巴掌倏忽而至,卻在離她嬌嫩的臉蛋只有毫厘的地方堪堪停住了,最後只在她腦袋上不輕不重地拍了一下。
“休得胡言!珠兒就是我桓鴻朗的親生女兒。”桓鴻朗音色沉沉,有警告之意。“賊小淫|婦兒,你若是膽敢在我珠兒面前說半個不字,惹惱了她,可別怪我翻臉無情,正旦裏将你掃地出門!”
榮三娘氣得眼眶發紅,咬牙起身,披了小襖,來伺候桓鴻朗穿衣,“奴家知道了。老爺莫要再生氣了。正旦裏頭一天,生氣可是一整年都不好的。”
桓鴻朗睇她一眼,語氣冷沉:“你知道就好。”
梳洗畢,桓鴻朗快步朝上房走來。他問身後跟着的包六兒道:“給小姐預備的紅包準備好了嗎?”
“準備好了,老爺。”包六兒趕緊從懷裏掏出一個繡金線橘子和栗子紋樣的大紅荷包,遞上去。
桓鴻朗接過來,扯開荷包,看了一眼裏面的銀票數額,确認無誤,這才合上,揣進袖口裏。走出兩步,“你去吩咐門上小厮,叫把最大的炮仗拿出來,熱熱鬧鬧地放上一刻鐘。”
包六兒答應着去了。
知道女兒在外面等着,程鳳娘早已把女兒請進去了。
玉珠在紫檀水滴雕花拔步床邊給程鳳娘磕了一個頭拜年:“女兒給母親拜年,恭祝母親身體康健,福壽雙全。”
程鳳娘則從繡花枕頭下面掏摸出一個早就預備好的紅包,遞給女兒,一臉慈愛,拉着女兒的柔荑,讓她起身,笑道:“謝謝寶貝珠兒……阿娘也祝我們囡囡平安吉祥,嫁個如意郎君,多子多福。”
玉珠臉上一熱,眨了眨鴉羽般的眼睫毛,有些發怔。
除了沈氏之外,程氏是第二個叫她囡囡的人。
她掂着手裏分量不輕的紅包,心裏卻想到,可以用這筆錢去買地,種糧食,這樣她就可以賺一大筆錢,到時候她就自由了。
她彎了彎唇角,溫婉笑道:“多謝母親。”
玉珠把紅包交給一旁跟着的喜春,坐到床邊,柔聲問道:“母親身子不舒服,可吩咐下人去請大夫了沒有?”
程鳳娘虛弱一笑:“不妨事的,囡囡。娘只是昨日有些累着了,歇一歇便好了。”
清澈晶亮的杏眸一怔,浮上一層擔憂,玉珠柳眉微蹙,猶豫着要不要勸母親看大夫吃藥,正巧此時,便聽到了男子的腳步聲。
扭頭一看,不是桓鴻朗又是誰。
玉珠起身,喚了一聲:“父親。”
早有杜鵑替小姐拿了拜褥鋪在地毯上。
桓鴻朗看向女兒,不覺眼前一亮。
只見她穿一身大紅刻絲如意紋妝花褙子,頭上簪一朵紅色蟹爪菊絹花,一根雙鳳銜珠金翅步搖,端的是明媚嬌豔勝似三月春花,白皙精致的面容越發顯出一抹令人見之忘俗的風韻來。
壓住內心的驚豔,桓鴻朗走近拔步床。
玉珠給桓鴻朗磕頭拜年:“女兒給父親拜年,恭祝父親彌壽無疆,歲歲如意,永安萬年。”
“好好好!乖女兒!為父有了你這個寶貝女兒,真是老天賜我最好的禮物。”桓鴻朗快走兩步,親手把女兒扶起來,眼角濕潤,從袖袋裏摸出紅包,笑道:“來,這是為父給珠兒的新年紅包。”
玉珠一怔,表面讷讷:“不用了,父親昨夜已經給過女兒紅包了……”
心裏卻在盤算着,本錢越多越好。
果然,裝了不少銀票的荷包被塞到了她的手裏,“诶,要給的,昨夜那是歡迎珠兒回家的紅包,今早是拜年的壓歲錢,珠兒都收着,想買什麽自己買。錢不夠,管爹爹要……”
桓鴻朗笑得一臉開懷。
他轉到妻子床前,坐下,看她一眼,便問一旁伺候的丫鬟秋菊道:“請大夫了沒有?”
秋菊搖搖頭:“回老爺,還不曾去請。”
“趕緊打發人去請大夫來。多封個紅包。”桓鴻朗道。
秋菊答應了一個是字,忙去了。
桓鴻朗又看了妻子程氏一眼,約摸不知道說什麽,便沒話找話道:“你也不必憂心,你欺瞞我一事,我已想開了,不會怪你。你不要作踐自己的身子,珠兒好不容易回到咱們身邊了,你不要叫她擔心……”
又瞟一眼站在旁邊的女兒,“珠兒是個好孩子,你……做娘的,身子骨不好,不是叫她難受麽?”
程鳳娘也看一眼女兒,眼眶一熱,知道丈夫這是看在女兒的份上,決定既往不咎了。“是。妾知道了。多謝老爺寬宏大量,寬宥妾犯下的大錯……妾日後定當洗心革面,好好操持家務,讓老爺無後顧之憂。”
桓玉珠舔了舔唇珠,适時補了一句:“女兒多謝父親大人關懷備至……”
桓鴻朗抿唇點頭,“好!那咱們一家三口一起用早膳。”
“嗯。”玉珠點頭。
程鳳娘忙起床,玉珠過去按住她的肩膀:“母親身上不好,便在床上吃罷。仔細起來又折騰出一身汗……”
桓鴻朗亦忙道:“珠兒說得是。你就在床上支一張小幾吃,我們父女倆在桌上吃,也就是了。”
程鳳娘見說,只得答應了。
一時傳飯,玉珠陪着桓鴻朗和程鳳娘用了早膳,倒也是其樂融融。
“父親,女兒是否要去給三位姨娘請安拜年?”玉珠接過杜鵑遞來的漱口水,漱完口,擦了嘴道。
桓鴻朗沉吟了一瞬,道:“不必了。叫她們過來 ,給你娘請安,順便見過,也就是了。”
“是。”
*
一時董二娘、榮三娘和宋四娘俱收拾妥當,進來給桓鴻朗和程鳳娘磕頭拜年。
桓、程二人都早已命下人準備好了賞錢,一一地給了。
玉珠這才站着向三位姨娘福身拜道:“玉珠給三位姨娘拜年了,恭祝三位姨娘身體康健,諸事順遂,吉祥如意。”
三位姨娘也都給玉珠準備了紅包,還每人回敬了一句吉祥話給玉珠,譬如“祝玉姐兒今年嫁個如意郎君。”“祝玉姐兒平安喜樂,大吉大利。”“祝玉姐兒一生順遂,早日嫁個如意郎君。”之類的話。
董二娘給玉珠的是銀票,榮三娘給的是一對金锞子,宋四娘給的也是銀票,比董二娘的紅包要厚。
玉珠含笑謝過,伸手接了,轉身遞給了一旁的杜鵑。
桓鴻朗恨不能帶着玉珠去家家戶戶串門,但玉珠笑着婉拒了:“父親,女兒昨夜沒睡好,此刻精神有些不濟,還是改日再随父親出門見客罷。”
桓鴻朗瞅一眼女兒那瓷白的面容,的确有些不勝之态,只得作罷,囑咐女兒好生歇息,随後便帶着小厮出門會親友去了。
*
玉珠回到歸燕居,把今早和昨天收到的紅包全都擺在一起,一個一個拆來看。
喜春和杜鵑站在一旁看着。
“杜鵑,你拿紙筆過來。”玉珠看着手中的一大筆錢,不覺杏眸一亮,萎靡不振的心情忽然鮮活了起來。
許是被小姐話音裏的喜悅感染,杜鵑忙答應着跑去庫房領了一套文房四寶過來。
喜春磨墨,杜鵑用鎮尺将雪浪箋壓平。
“杜鵑,你幫我數數,這個紅包裏一共多少錢。”玉珠理了一遍,怕記混了,又讓杜鵑清點一遍。
杜鵑是從小買進府上的,經常跟在曾嬷嬷身邊,對府上的一應事務都很熟悉。她一看紅包的紋路,便知道是誰的。
“這個是昨晚老爺給小姐的,一共三千兩銀票。”
玉珠提起紫毫筆,飽蘸濃墨,在雪浪箋上記下一筆:父親三千兩。
“這個是早上奶奶給姑娘的壓歲錢,一共五千兩銀票。”
玉珠仍舊記下:母親五千兩。
“這個是老爺早上給小姐的壓歲錢,也是五千兩銀票。”
玉珠提筆記下。
“這個是二娘給的,五百兩。”
“這個是三娘給的,十兩金子。”
“這個是四娘給的,一千兩。”
玉珠快速心算了一下,寫下總數:一共一萬四千五百兩銀子,并十兩金子。
把紫毫筆擱在筆架上,玉珠拊掌而笑:“發達了!”
杜鵑見小姐高興,也跟着高興起來,“小姐金尊玉貴,又深受老爺和奶奶寵愛,以後只怕有花不完的錢呢。”
喜春也笑得合不攏嘴道:“姑娘有了這麽多錢,想買什麽不能買呀?若是被那府上大姑娘知道了,還不得嫉妒得眼珠子都掉地上啦?”
杜鵑撲哧一笑,低聲問:“那府上大姑娘和咱們姑娘關系不好麽?”
“嗯。”喜春挑挑眉,扁扁嘴道,多的也不敢多說,怕小姐不高興。
玉珠倒是顧不上這許多,她把銀票全都歸攏,按照面額大小疊放整齊,放進一個黃花梨木雕花匣子裏,上了鎖,再把鎖放在自己的荷包裏,收好。
頓覺心情舒暢,玉珠也不困了,攤開一張嶄新的雪浪箋,提筆給桓颢寫信。
展信舒顏,見字如晤,她道。
“前兒托桓氏商隊送的信件并五百兩銀票,不知兄長可否收到了。今日是大年初一,我已在白雲路桓府住了一夜,早上給長輩拜了年,領了壓歲錢。嗯,很多的壓歲錢。
“此刻,我便在信中給兄長拜年罷,遙祝兄長身體安康,金榜題名,官運亨通,長樂無極。兄長可要記得給我備新春禮物呀。
“唔,我給兄長做一件衣裳罷,只是不知道兄長是否又長個子了,以防萬一,我略做大些,這樣兄長今年不能穿,明年還能穿呀。
“兄長最近心情愉悅否?若是有不開心的事情,一定要記得告訴我呀,不要自己憋着,憋壞了可不好。我會生氣的。
“悄悄告訴兄長一個秘密,我打算節後便去買一些地,用來種糧食賣,希望到時候能賺很多很多的錢,這樣我就可以做很多自己想做的事兒了。哥哥覺得如何?
“盼望兄長能早日回金陵,出門在外,兄長凡事得多留個心眼,莫要被人騙了,更要提防那起謀財害命的壞人,注意安全……
“我很挂念兄長,望兄長一切安好,若是不好,也一定要告訴我呀……
“先寫到這裏,我去給兄長裁新衣了,信先送出,衣裳三日後另外再送罷。”
落款:玉珠妹妹
日期:永昌二十九年正月初一
封好信,玉珠打發杜鵑把信送出去,自己則卸了釵環,抱着軟和的錦被呼呼大睡了一覺。
一覺睡醒來,已是晚膳時候。
桓鴻朗打發人來請小姐到上房去用飯,玉珠這才起床,梳洗了一番,往上房走去。
睡過一覺飽足的覺,玉珠看起來玉顏生紅,氣色越發好了。
桓鴻朗看了,越發喜歡,連連誇了玉珠好幾句,弄得玉珠都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程鳳娘吃了藥,睡了一覺,身上也好些,也起來一起用晚膳。
一家三口,坐在一起用飯,氣氛融洽。
忽聽得包六兒進來道:“老爺,羅四娘子來請奶奶、小姐去她家吃酒聽曲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