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無名村落(01)
阿星不停的轉動着方向盤,“斷了就斷了吧,沒看見後邊追上來了嗎?”阿星的嚎叫慢慢變成了幽怨,他用齧牙咧嘴和痛不欲生的表情來表達我覺得到的東西。
追上來的不是沫沫,而是那一窩沒打算放過我們的“狼”,阿星這自殺式的車技居然是為了活着,他說命是逃出來,而在我看來是兇多吉少。
車是好車,但路不平,我看不清外邊的事物,更分不清東西南北,只能看見車窗外的白茫和瞬間閃過的樹木,這輛看起來不算太破的車颠得快要散架,我沒有在形容,它真要散架了。
車裏沒有誰再喊叫,因為這緊張的氣氛根本喊不出聲,直到車子緩下來我才意識到安全了。
終于到了一個偏僻的旅館,手機顯示沫沫打來無數次電話我都沒有接,阿星鑽着拱着進了那個覺得不夠踏實的旅館。
阿星嚎着,“那群王八日的被咱甩掉了吧?”
我回複着不知道,實質我氣得對自己嚷嚷,“我算是長了見識啦!”
阿星問我,“啥?”
我沒有再理他,阿星嚷嚷着要報仇,其實是別人在找他報仇,我躺在看起來有些歲月的床上疲憊的閉上了眼睛。
只是住了三天,那群盯着我們不放的“狼”開始在旅館不遠處轉悠,為此,阿星說他能找到了安身好去處,我只能笑笑,雖然他看起來有些愚蠢,但行動上總富有想象力。
平房所在的村子胡同很深,凋零破舊的景象包容了凋零破舊的我,那破舊不堪的牆角下仿佛有跟我同樣的物種,他們的眼神充滿了不安、空洞、迷茫、絕望,相比之下,我現在的狀态還可以算作生機勃勃。
寧可站着死,也不跪着生,這是一句多麽壯志的豪言,可衣服和食物是我瀕臨最嚴峻的一個問題,時間像撒旦一樣無情,不斷吞噬着我現在的青春,最主要是我沒有錢,我和許多一樣的我都出現在這個村子裏,這應該是上天特意安排好的一所“監獄”。
走到村子的頂頭,路的中間有個氣定神閑的“村頭大王”擋住我們的去路,倚靠在他左右兩邊的是七八個站沒站樣、坐沒坐像的狗腿子,看上去他們只是一副副餓的骨瘦如柴的架子。
從外表上看不出他們有過人之處,說他們衣冠不整都看不到衣服在哪裏,那個村頭大王的上身是用床單縫制成一個沒有袖子的袍子,下身是用整條破牛仔褲撕成的褲衩,那張熟悉的臉讓我總覺得好像在哪見過,他們對我這個陌生人早就垂涎已久,從他們喉結浮動的節奏上可以看出他們很久沒吃東西了。
阿星調勻自己的呼吸對我說,“嗳,這位爺和你長的很像。”
我簡單的“哦”了一聲,并沒因為阿星的話而感到慶幸,村子裏的這幫家夥不是為了錢,只是為了填飽肚子,我望了望周圍的草木是否早被吃的一幹二淨,卻不想我腹中的一聲低鳴讓他們放棄了打劫我的念頭。
雖是這樣,那個村頭大王堅持自己的眼光沒有錯,正因為我是人模狗樣,所以沖我問了句,“帶吃的了沒有?”
我把兜裏的三百塊錢掏出來遞了過去,那群人白我一眼散去了,他們需要的确實只是食物。
這是他們的地盤,一個上等人士從不進入的空地,一只只無所事事只為食物發愁的臭蟲把這裏當作了臨時的栖息地,任何孤魂野鬼出不得這個村子,一旦踏出半步,所要面對的必定是每個人的天敵。
圍堆在這裏的渣子們與我沒有任何關系,有關系的只有臉上剛結了血渣的阿星,和那個不拿正眼看人的村頭大王黃昊升。
倒三角身材的黃昊升獨自擁有一座四合院,大門的兩邊各貼一道紅紙,歪七扭八的字看起來像是對聯卻又不是對聯,左邊寫着“村裏的一切都是我的”,右邊寫着“包括你”,橫批:“滾”。
他的親随都是混吃混喝的半吊子打手,平時就是打打牌賭點什麽,可每一個半死不活的窮鬼沒有賭本,誰輸了就負責找當天的食物,找不到食物就挨頓揍。
挨揍不是目的,目的是給別人長記性,早就虛脫了的打手們下手并不重,但足以讓人心裏增加一道創傷,黃昊升從沒輸過是因為他有一個“老大”的頭銜。
我用胳膊肘杵了杵阿星,“這裏的房租多少錢?”
阿星連看我都沒看一眼,“錢不好使,這個地方雖然看起來破舊不堪,但卻是絕對的安全,不要小看了這裏,沒點兒人際關系根本進不來,主要原因是受人保護。”
我多少吓了一跳,他這吹牛的本事永遠改不了,受什麽人保護不是我所關心的問題,只是瞬間有了成為保護動物的感覺,想進進不來,想出出不去,就跟每個人心裏的死角一樣,自己走不出來,別人也別想闖進去。
我把最深沉的秘密放在那裏,不懂我的人我也不去責怪,這裏邊能吃的都吃光了,不能吃的也吃光了,而且吃了的人多半都死了,我突然冒出一個可笑的猜疑,之所以讓一些沒價值的人吃那些不能吃的東西,是因為村子裏需要控制人數增長,達不到均衡必定帶來後顧之憂。
挨餓的日子不好過,留了青山在,依然沒柴燒,即便是受過高等教育,跟這些既不像人也不像鬼的東西待得時間久了,人類擁有的本能也都會逐漸退化。
我只能跟阿星走進屬于我們的房子裏,房子很破但很幹淨,幹淨的一個家具都沒有,屋子的角落裏有一張連乞丐看了都會拂袖而去的草席子,那是由曬幹的稻草編織而成的,我想那應該算是個床,我脫下上衣鋪在上邊躺了下去。
阿星邊往外走邊囑咐我,“你自個兒住這院子,我住在別的院子,有人欺負你就提我的字號。”
我向阿星發問,卻不關心可以獨自住一套四合院的問題,“咱們今天吃什麽?”
阿星也正為這事犯愁,“走吧,一塊出去找吃的,反正咱們沒來之前村子裏能吃的都被他們吃光了,我聽別人說那個黃昊升沒來之前不僅吃了虧,還吃了官司,他發誓再也不想提‘吃’字,可還在為吃的揪心,古人說的真好啊,民以屎為天。”
我趕緊站起來追過去給他糾正,“那念‘食’,二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