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颠沛流離(06)
我在不知不覺睡着了,醒來的時候身上蓋了被子。很久沒有睡得這麽舒坦,沫沫身上那件不合身的衣服寬松的籠在身上,她把褲腿挽起露出光潔的腳踝,在洗手間處的梳妝鏡前用吹風機吹着頭發,不施粉黛的她像是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
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把我從煩愁中拉回來,沫沫顫抖的聲音問我,“是誰?”
我趕緊安慰她,“不用擔心,一定是阿星。”
我打開門,看見阿星穿着不知從哪裏弄來的衣服依靠在門邊,不得不說,沖涮後的他真是魅力四射,以至讓我們更加訝然。
阿星推開我徑直走進屋子,他看見套着寬松衣服的沫沫,所以朝着我眨眼睛。
管他什麽意思呢,我脫掉濕透的上衣順手丢在地上,看見阿星還沒走,我問他,“找我有事?”
阿星的嬉皮笑臉立刻變得嚴肅了,“阿卡,九九八十一難才剛開始,接下來該怎麽走,我想聽聽你的意見。”
這個當年自稱大哥的家夥,身處險境卻對未來一無所知,我有了一絲竊喜,在心中一直蔓延到嘴角,我發自肺腑的笑了。
阿星看我陷入沉思,喊了我一句,“阿卡,問你話呢。”
我說,“啥也別說了,大家都很累,不如現在給你點個按摩師,明早再說明早的事兒。”我剛說完,阿星摔門而去。
我轉過頭,沫沫濕漉的頭發剛被吹幹,此時是一個女人最真實的模樣,我的手腳居然不聽使喚,控制不住的向沫沫磨蹭過去,沫沫看到我沖來,靈巧一躲閃,我卻撲了個空。
沫沫拉開窗簾,窗外一片漆黑,冷氣一吹進來,吹散了飄浮的水蒸氣,沖淡了房裏的暧昧,沖涼了我燥熱的心。她聲音有些沙啞卻不失冷淡,“別鬧了,去洗洗吧”。
我很想胡來,但我是理智的,沫沫有了一顆受傷的心,戒備的目光如同芒刺紮在我的身上,我逃也似的進了洗手間。
脫去了即将生虱子的髒衣服,打開淋浴,熱水傾瀉而出,炙熱的水溫把我皮膚燙紅了一大塊,火辣辣的痛感傳遍全身,我沒有吱聲,這跟沫沫的心痛比起來根本不值得宣洩,能說出來的疼根本算不得真痛。
我想把身上的污穢一并沖走,流進漫漫的歲月裏,可我發現怎麽洗都洗不掉的記憶,全成了散發着惡臭和腐爛的氣息,陳年舊事可以被埋葬,後來很多年我才用親身經歷證實這是錯誤的,因為不管經過多少事,有些想忘掉的往事都會自行爬出來。
等我走出浴室,沫沫已經躺在床上睡着了,我放輕腳步靠近她,避免把她吵醒,她熟睡的樣子恬靜得像一只貓咪,抿着嘴唇,緩慢的呼吸。想為她蓋好被子,雖然動作很輕但她還是醒了,惺忪的眼變得冷漠凜冽,遠遠的與我拉開了距離。
我的手懸在空中尴尬得無地自容,沫沫不懂得緩解尴尬,我坐在床邊,頸骨像被打斷了一樣看着腳下的地面,我說,“時間不早了,早些睡吧,我跟阿星一起睡去。”
沫沫也像我一樣對待着地面,我期待她說些話或是今晚把我留下,可到我拉門離開,她都沒說一句話。
阿星睡得跟死豬一樣,雖然酒店的隔音效果很差,但我敲了五次門也沒有任何回應,我忍不住踹了一腳,門上的灰塵被抖的散落,終于聽到屋內阿星的抱怨聲。
“大半夜的,誰把自己送上門來了。”阿星裹着被子拉開了門,一看是我,然後貓着腰又鑽回被窩。
我擠進屋裏看見衣服散了一地,狼狽不堪,簡直沒有落腳的地方,我驚訝道,“你的皮掉了一地啊。”
阿星關上門撓了撓蓬松的亂發,“別跟個娘們兒似的,男人做事都是不拘小節,你來這屋別說是被趕出來了。”
阿星這個粗線條看不出我和沫沫之間的矛盾,我趕緊搪塞回去,“今天晚上我跟你睡。”
他直不愣登的瞪的我,“別介,你得明白咱倆的關系立場,雖然關系好不假,可我是個直男,跟誰睡之前你得先了解對方的性格啊性別啊什麽的,不好好陪沫沫,偏偏過來跟老子睡,你腦子是不是又卡了?”
阿星猛的一拍大腿,開始嘆氣為我發愁。我用胳膊肘捅他,順便掐他一把,“少廢話,關燈睡覺。”
阿星沒有動彈,我伸手關了燈,但是失眠的是阿星,每隔幾分鐘必定鬧出點動靜。“阿卡,你睡了嗎,阿卡,你怎麽睡覺不脫褲子,阿卡,你想什麽呢?”
我在想沫沫美麗的容顏,愛一個人愛到這種地步是好事也是弊端,無非就是她已消失在淡淡的夜色裏,而阿星像蒼蠅一樣在我耳旁不停的叨叨,時不時在身後撓我的肋骨,與其在這裏痛不欲生不如起身回到沫沫的房間。
我回去推開房門,我看到沫沫在窩裏顫抖,等我掀開她的被子,看見沫沫瑟縮成一團,她緊緊咬住了下唇,淚水沾濕床單一大片,我大膽的拍着她的背,“別哭了,阿卡永遠在你身邊。”
沫沫的手也開始顫抖,雖然有些抗拒卻被我箍住了,我在想沫沫到底顧及什麽?掙紮不久,沫沫轉身環住了我的腰,伏在我的胸膛不停的抽泣,我抱得越緊她越是難過,像是一個被丢棄了的孩子。
沫沫的聲音是沙啞的,“從一開始被人玩到最後,抛棄了一次又一次,我開始懷疑自己的人生到底哪是裏做錯了,我讨厭這個世界。”
在這個時候說任何一句好話她都會當作承諾,也會當成對她的安慰,如果未來的困難我們能共同面對,這也只是向往罷了,不是我沒有責任,而是那些電影和小說裏的浪漫情節跟現實相差太大了,并不是想想就實現的事兒。
我想吻她,沫沫大眼睛瞪着我,“為什麽這樣對我?”
沫沫一流淚,先濕透了我的心,眼淚順着她的眼眶流出,滴落在我的手上,此時抱着她的是我,而不是黃昊升,一定是沫沫生出了幻覺,我的內疚感像是千萬只螞蟻啃噬着我傷痕累累的心,越想越痛。
沫沫混濁的眼睛終于清亮了一下,她定睛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黑暗的窗外,然後慢慢閉上了眼睛。
女人的眼淚不值錢,不是說它廉價,而是心中的情越多,眼淚就越多餘,抱着沫沫入了眠,我沒有問她百轉千回的心酸,她也沒問我無可奈何的痛苦,我們心照不宣,卻很自覺的關上了通往彼此內心的那扇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