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章
第 8 章
從野原監督倒下後就沒有監督與教練跟着的枭谷女籃狀态比想象中要好,或者說以澤北個人的觀感來說這很有可能是這幾屆隊伍中最強的組合,三年生首發裏大前鋒橘利佳球風強勢,控球後衛櫻庭由美眼界夠寬,得分後衛風間芽美出手幹脆,二年生裏還有堪比外援的中鋒混血兒小川喬安娜,小前鋒吉村清子反應靈敏,這五個人在外線的攻擊勢不可擋,在內線的防守堅不可摧,再這樣繼續打磨下去,澤北榮治并不認為她們會再次失掉冠軍。
這十多年來基本上是對學界籃球一無所知,高中聯賽的男籃他都不一定了解,更不用提女籃了。在遙遠大洋彼岸的澤北也只是聽說過中學籃球出了幾個百年難遇的天才,真要這麽說的話,當年的仙道和流川還有他都也被稱作是天才級別的球員,而且那時候能走到全國的哪個隊伍裏沒有能稱得上是明星的選手呢。如今不過是剛剛巧這幾個在中學被湊在一個隊裏了而已。
這些年也見過一些職業女籃選手,強悍起來真是讓男選手都嘆為觀止,這麽想着的時候,他回頭看了一眼場內站着的女孩子們,又回憶着剛從經理宮野手裏接過的她們最近一直用的訓練安排表,如果強度這麽大都撐得下來,那這群孩子也就不僅僅是孩子了。
聽着門口嘻嘻笑笑的聲音,橘利佳和上次見過的男孩勾肩搭背地走進體育館,橘穿着制服裙的樣子讓澤北總算是有了一種她果然還是個高中女生的實感,在自己說完讓她過來以後,橘是邁着輕快的步子跑過來的,裙擺輕輕揚起,臉上是和小時候幾乎一模一樣的笑容,完全沒有看比賽錄像時感受到的那份淩厲。
“神……啊,不,澤北監督。”橘利佳在澤北面前站定,在下意識叫出了那個稱呼的時候改了口。
“下午的新人賽你來帶二年級替補,”澤北用筆勾着人名,順手将名單交給了旁邊站着的宮野,“打半場十五分鐘,換人打兩局。”
“我?”橘疑惑地擡頭看向了澤北,對着野原都能說出拒絕的她在對着新監督的時候依舊有提出質疑的習慣,“今年入隊的這些人裏只有三個新人出場過全中聯賽,她們資料我都有看,而且新人賽是熱身賽,我認為不應該由我出場。”
“那就改掉你的習慣,”澤北語氣稍有些強硬地對她說着,“新人入隊需要下馬威,這個道理你已經是隊長了應該不需要我教你。”
“那監督是覺得讓新人輸得慘一點是最好的下馬威了?”橘此刻慢慢收起了剛剛見到神仙叔叔時候略顯癡漢的笑容,認真地考慮起了他的話。
“不輸的話還是新人嗎?”澤北在下意識伸手去揉她的頭發的時候停住了動作,并順勢指着門口進來的櫻庭和風間,将剛剛自己的失态掩飾過去,“你們兩個也過來一下。”
他有些失了神地差點忘記了只要自己站在這裏,澤北榮治就僅僅是橘利佳的監督而已,他不是小紅毛的神仙叔叔。
在更衣室裏換着衣服,剛剛還能在後輩們面前強裝淡定的橘利佳打開自己的櫃子,對着櫃門裏側貼着的澤北的照片猛親了好幾下,風間用看智障的眼神看着她,一邊解紐扣一邊搖着頭:“瘋了。”
而當小川喬安娜一把推開門,震驚地喊着“新監督真他媽是澤北啊,早上宮野學姐說的時候我還不信,靠靠靠靠”的時候,剛套上了運動服的櫻庭跟一邊的風間同頻率地搖了搖頭說:“得,又瘋了一個。”
“對了,學姐你們見過那個綠間理子沒有?”由于身高有一米九三,所以彎腰去拿櫃子裏的衣服都很容易撞到櫃門的小川今天也撞頭了,她揉了揉自己的額頭,回頭問其他人,“好像是跟我同一個位置的吧。”
“你進來的時候沒看到嗎,站在籃下轉着球的那個綠頭發的就是了,”最先穿好衣服的吉村清子推了推眼鏡,“跟她哥哥長得還真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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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橘拍上櫃門歪頭看過來。
“綠間真太郎啊,”吉村回答道,“男籃不是有個什麽奇跡的世代嗎?”
“啊我想起來了,中學時候在籃球周刊上把我的版面擠掉的五個人,”橘理了理頭上的發帶,“不然出名的就應該是宇宙無敵大前鋒橘利佳了。”
“想什麽呢,”風間拍了拍她的肩膀,“沒有他們五個你也不會出名的。”
“我可是去年冬季杯MVP,全國第三的PF好嗎!”橘這麽叫着的時候其他人已經習慣性地嗯嗯嗯應着然後走出更衣室了,風間芽美将那句你上頭還有兩個人的吐槽咽了回去以防她又莫名其妙進入智商失控狀态。
這頭的宮野已經領着一年級完成了基礎體測,橘走過宮野身邊的時候掃了一眼綠間的數據。
——喲,新人不錯嘛。
“監督,你說不要手下留情,那我就認真打了。”正式上場前橘擡手潇灑地對着澤北敬了個軍禮,眨了一下右眼。
實際上是個挺輕佻的動作,奈何橘利佳做起來只是多了兩分可愛而已,澤北咳嗽了一聲把頭偏向一旁,手拿着哨子對着做好準備的雙方選手開口:“讓我看看你們的能耐。”
“橘學姐,請多指教了。”綠間理子毫不掩飾自己的求勝欲。
她升入中學的第一年,帝光女籃在全中聯賽上以二十八分的分差慘敗給橘的學校止步第二輪,那時候還只是板凳球員的她在學姐的身上看到了通往勝利的光,好像只要追随着這個人就可以走到頂端一樣,她很不喜歡哥哥常說的“盡人事以待天命”這樣略顯消極的努力論,畢竟在她看來,橘利佳可能是那種會說出“我就是天命”的角色。
偶爾會幻想一下,他們應該很合不來。
“請多指教,新朋友。”橘話音剛落,哨聲便吹響了,作為常規讓步,球權先歸一年生。
體育館中間拉開了球網,男排部還在繼續着枯燥無味的扣球與接球練習,幾輪下來等到木葉秋紀去留意她們的比賽的時候場上的局勢已經很明晰了,穿着藍色背心的一年生們在第二輪開始時早就換過了人,而穿着紅色背心的橘和二年生保持原來的陣容,對方氣喘籲籲大汗淋漓,橘則神色輕松地反手捅掉別人手裏的球,繞過身後換了個手。
這個人總是散發着一種“全宇宙只有我最厲害”的氣息,這種自信甚至到了其他人稍微不注意就很有可能會信了她的那種程度,不過由于木葉習慣了跟木兔相處,所以被橘打動的次數也能逐漸少了一點,不過不留神還是會掉進“橘之領域”,比如說忍不住為她叫好之類的。
把水壺遞給木葉,雀田在木葉眼前打了個響指将他的注意力拉回來:“就這麽看不夠啊。”
“看什麽?”木葉裝傻中。
“那還能看誰,”小見春樹走過來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當然是頭發最紅的那個啊。”
仰起頭沉默着喝水,木葉才懶得理這群八卦的家夥。
——吃飽飯了嗎!搶籃板啊!
和綠間同時在籃下跳起來的時候,橘利佳不知道為什麽自己聽到了野原監督的聲音,大概是很久沒被罵過了她都有幻聽了,而綠間正好趁着她這一瞬的疏忽把這一球補了進去,第二局結束,新人隊總算是在和橘的正面交鋒中拿下了一球。
澤北舉起手讓衆人圍過來,點了幾個人名交代了一下之後的位置,綠間理子不出意外應該會接過之前吉村的那件九號隊服,成為一年生裏第一個有機會上首發的隊員,簡單評價了剛剛的比賽以後就讓大家先自行訓練了。
到了傍晚訓練結束的時候,澤北特地叫住最後一個離開球場的橘利佳:“下午比賽的時候走神了在想什麽,那個籃板球顯然是你喂給她的。”
居然連這一點點都被神仙看出來了,橘有點不好意思地摸着自己的後腦勺,解釋着說:“想起野原監督了,”她看着他笑了笑,“以前每天被罵廢柴和蠢貨,現在越是聽不到就越難受,哈哈哈,我真是個奇怪的人。”
自從住院後野原監督就再沒有在她們這群姑娘面前出現過,恰好橘又是個很吃教練風格的選手,野原對她渴望勝利的影響大約可以超過澤北,前者告訴她籃球和勝利的關系,後者教會了他籃球與愛的關系,都是她絕對不可能輕易就會忘記的人。
何況她又一直覺得野原中風和她有關系,如果那一場比賽自己的表現再好一些,如果不會那麽輕易地就上了對方的當的話,如果能冷靜下來把每一球都打好的話,那野原一定不至于會在中場休息時大發雷霆,更不會在第四節的時候出事。這種莫名其妙的愧疚之情她還沒有和任何人提過,橘知道自己是隊長,要是她對着隊員表現出一種一切都是自己的錯的态度的話,只會讓所有人都陷入愧疚之中,她們都會覺得是因為她們的原因監督才會離開球場。
換了衣服的其他人一邊說着監督再見一邊從體育館走出去,隔壁的男排部也早早收了球網。
橘站在澤北的面前,她想着自己應該坦白自己心裏過不去的這個坎,可是又猶豫着怕神仙叔叔覺得自己的想法很多餘。
在把隊伍交給澤北之前,野原當然要特別交代橘利佳的事情,他對這個孩子會想什麽心知肚明,她肯定會把一切錯都攬上身,然後又因為太過天然導致她根本不知道其實自己給了自己很大的壓力,簡單純粹有時候是優點,有時候也是缺點。
“你沒有做錯任何事,”終于,澤北還是伸出了手,輕輕地拍了拍她的頭頂,揉過她的短發,“你要記住這一點。”
當他的手碰到自己并且以安慰的形式揉了揉自己的頭的時候,橘一時間略有一絲驚訝地眨了眨眼睛,然後在對上眼神時很是欣喜地點了點頭說:“我知道了。”
澤北當下想起野原評價她的一句話,橘利佳的魔力就是讓人希望能一直看着她笑着跑下去,以前的小紅毛讓他跑下去了,他現在也要讓小紅毛開心地跑下去。
背着包從體育館門前走過,木葉秋紀深知憧憬是距離喜歡最遠的一種情感,如果說橘利佳對澤北榮治的憧憬必然在他們之間隔開一條鴻溝的話,那被橘利佳打動到的自己所擁有的這份喜歡是不是實際上也意味着他永遠不可能走近這個人?
這個問題的答案,木葉不知道,而她也不會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