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容忍度75%

容忍度75%

酒後表白這種事,溫盞是有前科的。

那時候兩人剛在一起半年,正是腼腆矜持的階段。一次慶功宴上,溫盞貪了杯,回程的路上,在經紀人唐籌和小助理喬菲的見證下,對來接她的陸昙訴了好幾個小時的衷腸。

最後要不是被唐籌攔着,怕是連求婚都能趁着醉意宣之于口。

事後,清醒過來的溫盞原本不記得這段糟心的經歷,奈何卻被精明的陸昙一直記在心裏,直到婚後,才在某次口角後不經意地提起。

“那日,你說過,對着我這張天怒人怨的臉,再大的火氣也就消了。”陸昙扳過梗在一旁生悶氣的溫盞的臉,認真地道:“那我讓你多看一會兒,是不是就可以不生氣了?”

被戳穿小九九的溫盞瞪着眼反駁道:“我什麽時候說過這種話!?”

“慶功宴,我去接你那晚,有唐經紀和喬助理為證。”陸昙湊得更近一點,望着她道:“但你沒說看多久,所以,有明确的時長要求嗎?”

“看你還要規定時間?!”溫盞被陸昙眉心的小痣晃得眼暈,理智成功跑偏,順着陸昙的話問道:“我是你的合法妻子,不是可以看一輩子的嘛?”

“的确,那我已經履行承諾,無條件讓你看一輩子了,再同我生氣就是你的不對了。”陸昙一本正經地道。

溫盞:“……”

那陣對着陸昙,溫盞總是思想慢半拍,若是碰上陸昙有意蠱惑,更是難以自持,思想總是不經意跟着陸昙的步調走。

沒辦法,別看在感情的表達和付出上,溫盞是那個領路人,但她不得不承認,有些人對情丨事有與生俱來的天賦。

現在不同,現如今溫盞已經在美色下被鍛煉了七年,也在陸昙的邏輯下被荼毒七年,竟也學會了一點詭辯的技巧。

因此,聽到陸昙的“指控”,溫盞初時驚訝,卻也能很快鎮定下來,條理分明地道:“首先,作為你的妻子,我覺得對你表露心意是件天經地義的事;其次,你說我求你,我不承認,畢竟口水不能說話,無論你說的是真是假,它們都不能為你作證。”

陸昙帶着溫盞的手指繞啊繞,不疾不徐地道:“嗯,阿盞說得沒錯,的确是我不夠嚴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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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下裏,溫盞難得在與陸昙的鬥嘴中更勝一籌,連她自己都不太相信:“你認可我的說法?”

“認同。”陸昙将手指穿進溫盞的指縫,泰然自若地道:“畢竟阿盞連自己流口水都沒否認,我退讓一點也沒什麽。”

溫盞:“……”

她就多餘問!

可惜她本來要走,手卻被看不見的陸昙牢牢鎖住,盯着陸昙眼睛上的黑紗,溫盞悄無聲息地嘆出口氣,轉言道:“肚子餓不餓,要不要下樓吃點東西?”

“你做嗎?”陸昙晃晃她的手問。

“不然你做?”溫盞挑眉反問道。

“你忍心使喚病號?”

“忍心啊。”溫盞理所當然地道。

依着陸昙的習慣,家裏沒有雇保姆,只在逢年過節前會偶爾請家政阿姨來幫忙收拾屋子,其餘時間裏,家務都是交給陸昙負責,在這方面,經常出差的溫盞确實很少上心,做飯也是。

但現在陸昙生着病,眼睛又引發舊疾,溫盞不可能坐視不管,只是在言語上逞逞威風罷了。

誰知,陸昙反而微微垂着頭,認真地思索片刻,道:“我可以做,但是有交換條件。”

“什麽條件?”溫盞随意地道。

“你得先幫我洗澡。”陸昙沒有開玩笑的意思。

“洗……洗澡?!”

做了這些年的妻妻,溫盞和陸昙只在親密的時候才會共處一個浴室将就将就,幫對方洗澡這種事,放在正經的情況下從未做過,哪怕是從前陸昙眼疾複發的時候也沒有過。

心無雜念地幫陸昙洗澡,也不知道難為的是誰。

“你從前看不見的時候也不用我幫你洗澡啊。”溫盞面露櫻色,委實有些不好意思。

可惜,陸昙看不見她的不好意思。

“是啊,我從前看不見的時候,也沒見你主動幫我洗澡。”陸昙将溫盞的手托在自己的下巴上,露出委屈的神色:“如今我還得搭上頓飯,我太難了。”

溫盞心底軟了幾分,無奈地道:“我幫你洗就是,幹嘛突然裝可憐……”

“我不可憐嗎?”陸昙攬過溫盞的腰,得寸進尺地道:“生病了讓老婆幫忙洗個澡,還要用做飯來交換。”

溫盞任她抱着,哭笑不得地道:“知道了,不用你做飯,幫你洗澡。”

陸昙得償所願,頭枕在溫盞的腰身上靠了一會兒,借此緩緩精神,她現在沒什麽力氣,人又看不見,行動确實不便,有溫盞在就好很多。

只是從前她不會對溫盞坦誠這些,現在卻想試試依靠的感覺。

自溫盞殺青回來,到今天,是兩人第一次卸下心防面對彼此,溫盞感覺得到。

哪怕是做同一件事,真心或者假意,那個最親密的人也能有所感知,這世間最難騙過的人,其實是愛人。

溫盞享受當下的安穩,停了一會兒,輕聲道:“華優,這樣就很好。”

這樣的轉變很好,但她沒有說得特別清楚,她相信她的陸華優能懂。

陸昙聽到溫盞的話,沒有在口頭上回應,而是在心中暗暗地道:只要阿盞還是阿盞,陸華優,也會是她一人的陸華優。

“先洗澡還是先吃飯?”溫盞用食指蹭蹭陸昙的耳廓,歪歪頭俏皮地道:“提前說好,有正确答案的。”

“那答錯了怎麽辦?”陸昙知道她在開玩笑,索性順着她道。

“答錯了,澡沒得洗,飯也沒得吃。”溫盞用兩指捏捏陸昙的耳垂,道:“小可憐只有一次機會哦。”

“這麽嚴苛?”

“嗯哼。”

“可不可以給點提示?”

“提示在剛才的對話裏。”溫盞笑眯眯地道:“就看你有沒有認真聽我說話啦。”

陸昙想了一會兒,眼睛被黑紗蒙着,唇角的笑意愈發深:“你是不是早就給我準備好吃食了?”

兩人光顧着鬥嘴,陸昙竟忽略了,溫盞剛才說的是“要不要下樓吃點東西”,而不是“要不要做點東西給你吃”。

溫盞只是逗趣她,哪會真的餓到她,見她理解了自己的意思,拍拍她的手道:“等我一下。”

陸昙安靜地窩在沙發等着。她眼睛不好使,聽覺卻更加敏銳,她知道溫盞還在卧室裏。

回憶不知不覺飄到了每一次眼疾複發的時候,這七年來,只要溫盞沒有推不開的工作,就不會留她一個人在家裏。即便溫盞不在她身邊,也會及時打電話确認她的情況。

一葉障目,人放不下芥蒂的時候,總愛囿于過往,忽視那些原本可以看清的。譬如這麽多年,阿盞從未開口索取什麽,反而于點滴中付出良多。

一報還一報,如今回饋一點真心,不僅僅是為了溫盞,更多是為了她自己。

腳邊的觸感喚回陸昙的思緒,她趕忙躬下身道:“我自己來。”

溫盞避開她的手,道:“都央着我給你洗澡了,穿個襪子怎麽倒忸怩起來了?”

陸昙沉默着,腳趾微微蜷起,耳尖漾出薄薄的紅。

溫盞注意到她的小動作,撲哧一笑,給她穿好襪子和拖鞋後,重新拉起她的手,道:“去吃飯。”

溫盞雖然不常下廚,但有幾道菜卻尤為擅長。若要深究其原因,幾乎都與陸昙有關。

譬如陸昙手裏的胡蘿蔔蝦餅,配上豬肝湯和清炖小排,都是保護眼睛的食材。

蝦餅酥脆可口,将蝦的鮮味和胡蘿蔔的甜味都保留得很不錯,豬肝湯裏加了雞毛菜,清淡不膩,清炖小排營養又美味,再配上一盤爽口的小涼菜,每一分都藏着為陸昙考慮的心意。

眼睛看不到,心卻可以感受。

此時的溫盞,只是陸昙的阿盞,與溫清沅無關。

“陸華優。”溫盞将剛烤好的胡蘿蔔迷你餅放在包着吸油紙的竹籃裏,而後坐下來慎重其事地道:“有些話,我得同你說清楚。”

蒙着眼紗的陸昙尋着聲響,将耳朵微微朝向她,做出傾聽的模樣。

“你的秘密我沒有興趣窺探,你想坦誠或者想保留都随你。”溫盞将一塊小排夾到陸昙的碗裏,繼續道:“但在感情上,不要敷衍我,不要蒙蔽我,不要在我身上找別人的影子。愛與不愛是一回事,欺騙是另一回事。”

陸昙眼睛被蒙着黑紗,所以身旁的溫盞看不到她眼底翻湧的驚濤駭浪。

阿盞她……想起什麽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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