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忠誠度4%

忠誠度4%

陸昙推門邁進包廂的時候,酒瓶已經空了大半,她沒顧及在座所有人驚奇詫異的神色,簡單打了個招呼,便直接拿着酒瓶确認,還倒出一點液體觀察有沒有沉澱物。

溫盞愣了足足十幾秒才道:“你做什麽?”

陸昙卻沒回答,嚴肅地道:“酒是服務員剛送進來的酒嗎?”

溫盞壓根沒緩過神來,順着她答:“是啊。”

“于自真呢?”陸昙的問題一個接一個。

“出去了。”

“這酒是為她點的?”

“是,她喜歡喝紅酒。”

“你喝了嗎?”

“喝了啊。”

“在外面為什麽一點警惕心都沒有?誰給你的酒你就亂喝?!”陸昙劈頭蓋臉地道,她連禮貌的問詢都省略,直接拉着溫盞道:“走,跟我去醫院!”

“陸部長這到底是在做什麽?”唐籌率先反應過來,站起身道。

“之前那個騷擾過阿盞的食品公司老板劉企,讓服務生在紅酒裏放了一包東西。”陸昙言簡意赅:“我懷疑他還在記恨阿盞。”

唐籌這才明白陸昙在說什麽:“我們跟劉總沒有任何合作,怎麽會得罪他?”

陸昙沒說,只是執拗地拽着溫盞的手腕:“先跟我去醫院看看,其他的我晚點再跟你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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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先放手。”溫盞卻垂着長睫,眉目淡淡地道。

她反應總是慢半拍,這時候才開始疑惑陸昙為什麽會突然出現在包廂的問題。

雖然是工作室的聚會,大多數是自己人,卻還有于自真和她的助理在,溫盞不願意當衆給陸昙難看。

陸昙察覺出溫盞态度的轉變,下意識地松開握着溫盞的手:“阿盞……”

“菲菲,去把開酒的服務員找來。”溫盞沒理會她,直接對助理道。

剛唐籌沒明白,溫盞卻從陸昙的只言片語中想起溫瑜說食品公司被監管部門嚴查的事,聯系到今日陸昙看到劉總時的擔憂,一切便說得通。

喬菲點點頭,小跑着出去,一開門,就看到在門口貼着耳朵的畢舒城。

畢舒城尴尬地道:“那個,我現在說我只是路過,各位能信嗎?”

唐籌頓時覺得一個頭兩個大:“先進來!”

畢舒城盡量用毫無存在感的方式,小步挪到陸昙旁邊。

小助理很快将服務員找來,服務員并不是陸昙看到的那位,在反複核實情況後,陸昙才松了半口氣。

“阿盞,最好還是調取監控看一下。”她提醒道。

溫盞卻沒再順着她,簡單地同服務員道謝後,才對衆人道:“你們先慢慢吃,我一會兒回來。”

“你跟我來。”她轉過身,又對陸昙低聲道。

陸昙感受到她的低氣壓,本能的有些心虛。

二人走到門口,正巧趕上于自真回來,陸昙趁着時機直接道:“閣下剛才對服務員說了什麽?”

“啊?”于自真呆愣愣的,不知道包廂裏怎麽忽然多出陌生人。

“閣下剛才出包廂,和服務員說了什麽?”陸昙又問了一遍。

于自真也不知道陸昙想問什麽,回憶了一下,才如實道:“剛才……問服務生衛生間在哪裏。我有些不認路。”

“謝謝。”陸昙聽到了合理的解釋,才算踏實。她悄悄去看身邊不喜不怒的姑娘,溫盞此時正在和于自真簡單地招呼,似乎未将這場風波放在心上。

可陸昙還是覺得不踏實。她後知後覺地為自己的唐突感到羞愧,但當時情況緊急,她實在不敢耽擱。

劉企之前騷擾溫盞,被她知道後托朋友找問題嚴查,公司口碑崩塌,前後時間連接很緊密,難保劉企不會将這件事聯系到溫盞身上。

當初她本着一勞永逸的原則,打擊別人也沒留餘地,對當年的李岩是,對後來的劉企也是。現在卻有些後悔,沒做得更周全一些。

若非如此,今天的自己不會這麽沖動地跑進包間确認情況,也無需這麽尴尬地跟着溫盞出來。

阿盞一定覺得她挺沒分寸的吧?思及此,陸昙眼中閃過懊惱的情緒。

“阿盞,對不起。”及至走廊盡頭,陸昙先開口道歉:“是我考慮不周全,剛才影響了你們的用餐。”

在她前面半個身位的姑娘已經将防護戴得很嚴實,根本看不到任何多餘的表情。

“不會。我還要感謝陸部長的好意。”溫盞聲音很官方,沒有任何起伏地道:“我就送您到這裏,陸部長慢走。”

她說完還伸出手替她做出引路的手勢。

言語裏的距離感硌得陸昙心口一疼。

陸昙原以為溫盞會不接受自己的好意,或者誤解自己的擅闖別有居心,可溫盞既沒有指責也沒有誤解,她迅速領會了自己是事出有因,卻什麽都不問,反而讓陸昙覺得很不自在。

“阿盞……”陸昙輕輕地喊了一聲便停下,局促地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陸部長大概是有看到劉總做了什麽,誤解劉總是給我使絆子。”溫盞平靜地道出事實。

“你知道?”陸昙訝異于溫盞的聰慧,想了想還是解釋道:“之前劉企騷擾你,我托朋友以合法合規的途徑打壓了他的事業算是回應。我當時做得比較絕,所以擔心他會把賬算在你的頭上。剛才看到劉企讓服務員加東西到紅酒裏,又看到于自真和那個服務員有交集,我有點亂,沒想太多便進了你們包廂……我……”

她說得很清楚,可她說得越清楚越沒有底。因為溫盞一直在旁邊安靜地聽着,沒有給她任何反饋。

“我沒有惡意。”最後,陸昙只能這樣道。

“我理解,謝謝陸部長的關心。”溫盞耐心地聽完,才道。

她似乎覺得還不夠,又補充道:“也感謝您的提醒,以後我會讓團隊多防範。”

陸昙在她一聲聲的道謝中覺得萬分挫敗,溫盞明明近在咫尺,可陸昙覺得她遠在天邊,她不再是自己的妻子,公事公辦的态度倒像是……娛樂圈內謙卑的藝人對部長的态度。

“阿盞,我不是以部長的身份在警示你,而是……以我個人的名義在擔心你。”陸昙斟酌半晌,只能這樣說。

“個人的名義?”溫盞怔愣片刻,輕輕地笑一下:“知道了,那沒什麽事我先失陪了,包間裏還有客人。”

“阿盞……”陸昙還想說什麽,卻被溫盞打斷。

“溫盞。”平靜得過分的姑娘糾正她:“陸部長,我尊敬您是部長,但是私下的話,我還是要提醒您,我們沒有那麽熟。”

陸昙被她拉開的無形的距離弄得更加無措,下意識地搓搓手指,磕磕絆絆道:“阿……溫盞,我……我們的關系,真的有必要這樣嗎?”

“敢問陸部長,我們什麽關系?”

溫盞的一句話又将陸昙問得啞口無言。原本陸昙以為,離婚是兩個人對過去劃上句號,而後重新開始。可如今溫盞的态度卻告訴她,重新開始,只是她一個人的自私的祈願。溫盞想和她徹底劃清界限,分道揚镳。

“哪怕是離婚,溫盞,哪怕是離婚的妻妻還是可以有正常的交往的,不是嗎?”陸昙心下慌亂,說出的話都沒過腦子。

果然,溫盞輕嗤一聲,道:“不知道陸部長是對我們凡人離婚有誤解還是對正常交往有誤解?那我給您普及一下知識,離婚的前妻就該像是死了一樣,不再去打擾對方,離對方的世界遠遠的。”

陸昙被她的冷言冷語戳得心酸,憑着本意道:“你覺得……我打擾到你了,是麽?”

“是。”溫盞斬釘截鐵地道:“我不想去計較您為什麽會知道我在這裏吃飯或者說您為什麽能找到我的包間,也很感激您的提醒。但請陸部長作為前妻,維持一點我們彼此最後的體面。以後不要再操心或者幹涉我的事情。”

傍晚,畢舒城和陸昙坐在車裏兩廂無話,一個比一個頹廢。

過了許久,畢舒城才道:“師姐,我被您連累了,您得負責……”

“如何負責?”陸昙從沉思中回身,問道。

“我需要傾訴。”畢舒城很直白。

“說。”

“唐籌說我最近幾次偷偷跟着她她都知道,只是不想管罷了。但我這樣拖泥帶水的,已經打擾到她,讓我有多遠滾多遠。”畢舒城很委屈。

陸昙聽着畢舒城的話,腦海中不禁再次浮現溫盞說的那些,道:“那你能做到離唐籌遠一點嗎?”

“我要是能就不會一而再再而三地出現在她的世界裏了。”畢舒城将下巴依靠在車窗邊緣,道:“我只是想在這十年裏多看看她,多陪陪她。”

“以什麽身份呢?”陸昙順着她的話問道。

“一個……真心關心她希望她好的前任?”畢舒城回道。

“體面的前任就該像是死了一樣,你老詐屍,別人肯定受不了。”陸昙用溫盞的話,道。

畢舒城哽了半晌,抱怨道:“師姐這都是從什麽地方學的言論,哪裏疼往哪裏戳啊!”

陸昙面上顯得很空洞,道:“阿盞說的。”

畢舒城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接什麽,又放棄般地閉上。

“可是,我不想做前任。”陸昙眸中有低落閃過,轉頭對畢舒城道:“你甘心只做前任嗎?”

關于前任的問題,畢舒城沒能給出陸昙一個準确的答案。

所幸,陸昙也不準備得到什麽答案,她将自家師妹送回家後,便一個人開車到溫盞家樓下。

小區門口的升降杆自動打開,許多年前的車輛識別信息因某個姑娘的遺忘,而到現在都還沒改。

可就是這份“遺忘”,在今晚給了陸昙勇氣,讓她再來看看溫盞。

樹蔭下不起眼的臨時車位裏,陸昙踩着枯黃的落葉倚靠在車邊。溫盞家的燈還暗着,顯得格外的冷清,可以供她仔細地思考。

臨走前,畢舒城又向她抛出一個問題:“師姐,如果,你和溫盞姐沒有重新開始的可能,真的只能做前任,您可以放下喜歡她這件事嗎?”

這個問題她從來沒有想過。

她的生命裏,喜歡和婚姻一直是綁定的狀态。即便到了現在,她也沒将婚姻和喜歡分開。

沒有婚姻,她的喜歡該落于何處呢?

抑或者,她該怎麽樣,作為陌生人來表達喜歡?

遲來的對于感情的領悟和無法續存的婚姻出現分歧,陸昙在迷茫中忽然想起當年領證後溫盞對她說的一句情話。

她記得,那時候溫盞說:“華優,謝謝你讓我的喜歡水到渠成,功德圓滿。”

現在呢?

沒了婚姻,溫盞還喜歡她嗎?

她在長久的放空中終于等來了溫盞,她沒有注意到陰影裏的她,徑直走進樓中。

不一會兒,樓上的燈亮了起來。

陸昙盯着那抹暖黃,想象着溫盞在房間裏走動的模樣,心也跟着靜下來。

明明身處昏暗,可屬于心上人的那盞燈還是輕而易舉地溫暖了她不為人知的角落。

對于合格的前任。

阿盞:請逝世,別詐屍。

陸部長:我覺得……我還能搶救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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