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說是歸寧宴,不如說是俞氏一族的聚會更為妥帖。俞氏百年前也是皇族,且族系龐大,分散到了各個地方,都頗有建樹,如今俞霸天能奪得皇權,與族人的鼎力相助脫不開幹系。

大婚當日時懷今零星見了幾個,知道俞氏族人不少,今日需要準備的回門禮,和小輩的見面禮自然也不能少。

相對的,收到的回禮也多。俞家人都務實,送給新郎官的見面禮,不是虎鞭就是鹿茸這種壯陽補腎的東西,盯着時懷今那相比俞家人要單薄一些的小身板神色暧昧。

一圈下來時懷今無視那些眼神,感覺自己臉皮都厚了不少。

俞大領着他認人:“懷今啊,這位是四表叔,現今的禮部尚書,你将來便在表叔部下當值。”

時懷今被封了禮部郎中一職,禮部在六部之中職權雖不重,瑣事卻多,又管着許多皇家的家事,機會還是很多的,加之明年便是科舉年,禮部便會變得重要起來。

“今後還請四表叔不吝賜教,先謝過四表叔。”

禮部尚書圓臉富态,笑眯着眼睛道:“早聞老惠安侯風采過人,今日見了驸馬便知此傳言非虛。驸馬不必客氣,以後都是一家人了,有什麽事盡管說便是。”

時懷今謙遜道:“四表叔謬贊了。祖父風采,晚輩不及萬一,不敢相提并論。”

禮部尚書拍上他的肩道:“怎麽會呢?驸馬實在是太謙虛了。”

“說什麽呢?”俞千齡走過來,手搭到了時懷今肩上,将禮部尚書的胖手拍了下去,一副護崽的模樣。

禮部尚書獻媚一笑:“正誇公主眼光好,選的驸馬儀表堂堂,風采過人。”

俞千齡輕嗯了一聲:“若論嘴皮子功夫,四表叔稱第二,沒人敢稱第一。”

禮部尚書哈哈笑道:“過獎,過獎。”

俞千齡轉頭看向時懷今:“跟我來吧,我的三個侄子早想見見你了。”說完就要把他拉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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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千齡可以說走就走,時懷今卻不忘對幾位長輩行禮:“晚輩先告辭了。”

他們兩人一走,幾人議論紛紛:“真是想不到,公主這次選的驸馬與以往倒是大不相同,性子溫和,謙遜有禮,難得啊。”

“大抵是長大了,懂事了,知道驸馬要選個宜家宜室的。往日那些哪裏像是過日子的?早該這樣了。”

“可不是嘛,本來就是個喊打喊殺的性子,再找個暴脾氣的驸馬,那日子真是沒發過。如今選了這個驸馬,今後公主身邊有人勸着,脾氣總會收斂一些的。”

俞大輕咳一聲:“各位叔父,你們想多了,千齡那性子,純粹是看人家長得好看,哪裏會想那麽多。再者說,你們看我那妹夫的性子,能管得住千齡?這是不可能的。”

禮部尚書搖搖頭,眼中流轉着皎潔:“大皇子此言差矣,不如和老臣賭一賭?”

俞三好賭,先湊上來道:“賭什麽?”

禮部尚書摸摸下巴上的短須:“以柔克剛,以弱制強……我賭驸馬将來會将公主制住。”

另一邊俞千齡不知道自己成了賭注了,拉着時懷今去女眷那邊見她三個侄子。他們俞家沒有女兒命,生了六個兒子才生出一個俞千齡,到她哥哥這輩也是一樣,生到第三個也還沒生出侄女來。

大侄子和三侄子是俞大的,一個八歲一個四歲,二侄子是俞二的,今年六歲,俞三成親不久沒有孩子,俞四他們還未成親。

大侄子和二侄子見慣了陌生人,見了時懷今,脆生生喊了姑父,讨到了時懷今的見面禮,還知道說幾句讨巧的話。

年紀最小的三侄子見了陌生人,怯生生的躲在母親懷裏不敢過來,就拿眼睛瞅着,好奇的打量,任人逗弄也不過去。

俞千齡沖最小的侄子招招手:“招妹,到姑姑這來。”

招妹明明是個小男孩,卻穿着女兒家的小裙子,紮着雙丫髻,見姑姑叫他,猶豫片刻噠噠跑了過來,還繞開了時懷今,抱住俞千齡的大腿,仰着粉雕玉琢的小臉喊:“姑姑!”

俞千齡将他抱起來,走到時懷今一旁,将時懷今指給他看:“招妹,這是姑姑的男人,叫姑父。”

她的男人?時懷今抿了抿唇,彎腰看向女孩樣的小家夥,沖他和善的笑了笑:“你叫招妹嗎?”說罷伸手想摸摸他的臉。

招妹算是普天之下最不怕俞千齡的人了,他埋頭依偎進姑姑懷裏,揪着姑姑的衣領偷摸打量陌生的時懷今,半響天真無邪道:“姑姑,姑父怎麽和上次的不一樣了?”

時懷今聞聲笑意一僵,收回了伸出去的手。

俞千齡一聽瞪起眼睛,低頭捏着他的小鼻頭道:“你這混小子!姑姑什麽時候讓你叫過別人姑父了?”

一向疼愛自己的姑姑突然捏自己鼻子,招妹委屈的扭扭身子,皺着小臉道:“就是和姑姑上次帶回來的不一樣嘛……”

她上次帶誰見他了?她怎麽一點都想不起來了!俞千齡氣的,虧了自己這麽疼愛他,這小家夥一上來便拆她臺!

“胡說八道!姑姑什麽時候帶過別人了?”

招妹還想再說,俞千齡大嫂見勢不妙,忙把他抱了過去,道:“千齡啊,小孩子記性不好,怕是記差了,別和他計較。”說罷低頭對招妹道,“招妹,快叫姑父,這可是你的親姑父。”這話說得,就好像以前有過假姑父一樣。

招妹看了看一臉不悅的姑姑,又看了看對他淺笑的陌生人,怯生生道:“姑父……”

時懷今微微一笑,沒有計較,遞給他一個紅包:“招妹真乖。”

招妹手快,立刻拆開來看了,見到裏面是紅線串起來的一串小金魚,覺得好玩,又甜甜的說了句:“姑父真好!”

時懷今摸了摸他松軟的發絲:“喜歡就好。”

俞千齡見此,臉色才陰轉晴,又拉着時懷今到外面去了。

她大步流星走在前面,走出好遠一段,才想起來等時懷今,停下步子往後看,時懷今不慌不忙的跟了上來,神色無常。

到了跟前,他道:“殿下不必等我,我一直跟着殿下呢。”

俞千齡沒說話,等他與她并肩,才繼續往前走,這次步調放慢了一些,似是刻意等着時懷今。

這般并肩走,時懷今才覺得不自在,不說話氣氛總有些冷凝,便道:“殿下的三個侄子真是可愛,小小年紀能言善道,都很機靈。”

俞千齡嗯了一聲,顯得有點冷淡,讓時懷今不知道該怎麽繼續說下去了。

他正想着話題,俞千齡突地道:“我沒有。”

時懷今聞聲疑惑的看向她,便見俞千齡皺着眉頭,神色有幾分不自在。

他問:“殿下說什麽?”

半響,俞千齡嘆了口氣,問他道:“你該聽過我的傳言吧?什麽克死三任未婚夫婿,或是藍顏知己遍布天下?”

時懷今有些意外她會主動說這些,頓下腳步回她道:“倒是聽過,但我只當是無稽之談,并未當真。”她是要同他解釋了嗎?

俞千齡聞言松了口氣,皺着的眉頭也展開了,攬上他的肩笑嘻嘻道:“我就知道你和那些俗人不一樣!這就對了,那些事根本都是無中生有,也不知道是什麽人胡亂傳的,若是讓我知道,定要割下他的舌頭喂狗!”瞧她眼光多好,挑的驸馬多聰慧,根本就不用她多解釋嘛!

她這話真是厲害,他若是問了是不是就成了他口中的俗人了。時懷今便沒有問,只是意有所指道:“其實就算有也無所謂,有些事情過去了便是過去了,再去追究有何用處?無非是徒增煩惱。”

偏偏俞千齡不懂他是想讓她坦白從寬,反倒沖他豎起大拇指,道了聲:“大氣!我就是喜歡你說話,總能說到我心裏去!”然後笑得一臉春光燦爛。

時懷今也笑笑,只是笑意不達眼底。她其實是喜歡他的“不聞不問”吧。

俞千齡心情很暢快,牽住他的手道:“走,我帶你去馬厮裏挑一匹好馬,明日你便要入朝當值了,自要馬到成功!”

“可陛下那邊……”

俞千齡打斷他:“不用管他們,走吧。”

挑馬這事是俞千齡早就想好的,就趁着歸寧這日回宮去挑了,免得特意跑一場。可到了時懷今這,便成了“知情知趣”的賞賜了,打個巴掌給顆棗,誰能喜歡這樣的賞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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