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幼年期
幼年期
零五年四月份,附小發生了一件大事。
五年級一班的幾個小孩欺負另一個孩子,期間發生了暴力行為,最後有三個人受傷進了醫院。
這是一起校園欺淩,差點吸引當地報社來報道事件,還好校長和老師嚴禁消息傳播。
家長們吓着了,聽到消息就匆匆忙忙地跑到醫院,幾個孩子都在醫院等着。
李知山和趙新月也來了,他們看着右手綁着繃帶的李秉竹,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麽。
趙新月率先開口:“你在學校惹什麽禍了?不會叫我們賠錢吧?”
李知山沒有說話,但皺着眉顯然覺得麻煩。
沒有人問他傷得怎麽樣。
李秉竹輕挑了下嘴角,黑沉的眼眸裏全是諷刺。
然而當他們知道事情經歷之後,趙新月又開始說:“他們欺負孩子,總要付點損失費吧,醫藥費總不可能我們付吧?”
李知山覺得丢臉,讓她閉嘴。
李秉竹瞥了眼他們,心裏甚至擊不起波浪。
他右手輕微骨折,需要綁兩周的繃帶。除此之外,身上還有一些擦傷。
而其他小孩,一個頭上縫了兩針,一個小腿骨折了,其他的身上也有擦傷,現在都待在醫院裏。
家長和老師都在這兒,了解了情況後都有些羞赧,也不好意思問人要醫藥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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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孩子去欺負別人,而且還欺負不過,丢人!
幾個小孩這次疼怕了,看着李秉竹的眼神都畏畏縮縮的。尤其是劉正一,他頭上縫了兩針,疼得不行。
他們一開始并不想打架,可李秉竹脾氣倔得很,後來不知為何他們就扭打在一起了。
小孩子打架的确不分輕重,但卻怕疼,後面就開始求饒。可李秉竹不怕疼,他打架像在拼命,拼了命也要讓他們受痛,根本不停勸。
他們也不敢說打架的原因,打不過就算了,要知道是為了一個座位,不僅會被罵,而且更丢臉!
因為家長極力勸阻,而且是義務教育,打架的孩子并沒有勒令退學,但有全校通報批評。而李秉竹作為被欺負的孩子,只寫了份五百字的檢讨作罷。
李秉竹沒過幾天就回到了學校,他右手綁着繃帶,臉上還有擦傷,走在路上許多人看他。
不少人指指點點的,但因為他陰冷而凜厲的眸子,沒人不敢靠近或者大聲讨論。
五年級一班的人都有些膽戰心驚的,從李秉竹走進教室,他們就安靜得一聲不吭。
打架那天有人看到了現場,吓得不行,回來後添油加醋地給大家講。現在大家都怕李秉竹。
收作業的小組長戰戰兢兢地,拿着李秉竹的作業本就跑,生怕自己也遭頓打。
“雖然是別人找他麻煩,可他一個人打傷了一群人,也太可怕了吧!”
“他本來就怪得很,萬一哪天不高興了打我們怎麽辦?”
李秉竹掃視了一圈周圍,見目光所及立馬恢複安靜,他嘲諷地勾了個笑。
真是可笑,明明他才是那個受害者。可是因為他下手更重,人們竟會畏懼他。
“小竹子你沒事吧?”宋歆湊過去問。
她聽到消息可擔心了,可惜媽媽不讓她去醫院。
李秉竹回過神來盯着她,斂着眼眸:“沒事。”
“騙子,”宋歆癟嘴,視線放在他纏着繃帶的右手,“痛不痛啊?你怎麽寫字啊?”
“我可以用左手寫。”李秉竹左手拿筆,在紙上随便寫了兩個字。
宋歆盯着看,居然發現那兩個字很工整,一點也不像左手寫出來的。
她驚嘆道:“你是左撇子嗎?”
可他平時是用右手寫字的啊!
李秉竹神色淡淡,“我雙手都能用。”
宋歆盯着他左手看,眨了眨眼睛。
聽說左撇子都很聰明,而李秉竹左右手都很擅長,難怪他比大多數人都要聰明許多。
突然她又說,“你還沒說你疼不疼呢?”
她盯着他看,輕輕皺着眉,眸子裏綴滿關心。
李秉竹移開視線,身子移了下,遮住綁着繃帶的右手。他只說:“不疼。”
怎麽可能不疼呢。
宋歆抿嘴,她好生氣的,怎麽會有人專門欺負他呢。他安安靜靜的,跟誰都不沾邊,從來不會惹別人。
她聽了很多傳言,無一例外把李秉竹形容成了被人欺負的小可憐。她仍然不知道自己和他算不算是朋友,但聽到這些傳言,仍然氣得不行。
以多欺少也太欺負人了吧。
可她人小力薄,想幫幫他都不知道用什麽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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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室外面有專門接水的地方,幾乎每個小孩都會帶一個水杯。
李秉竹也有。
他其實很少出去接水,外面總是有很多人,都是成群結隊嘻嘻笑笑的,他不适應這種熱鬧。
而且在右手受傷後,他就更少出去接水了。
一是他不想成為他人的關注點和話題,二是他手受傷了不方便上廁所。
但水總有喝完的時候。
宋歆幾乎一直注意着,見他杯子裏沒水了,就自告奮勇地給他接水。
“我來我來!”
她這些年在學舞蹈和鋼琴,然而性格依舊有些跳脫。因為李秉竹手受傷,她自發為他服務。
接水,交作業,拿書接東西……她盡可能地在幫他。
李秉竹什麽也沒說,然而周圍的人卻開始讨論。
“他只是右手受傷而已,又不是腿斷了,幹嘛總麻煩宋歆啊?”
“就是,宋歆那樣幫他,他還無動于衷的,讓人看了好氣哦!”
宋歆從來聽不見這些讨論,她向來活得輕松快活,而且其他人喜歡她,也不會在她面前說。
她捧着水杯走進來,一路上能和一群人談笑到上課,然後才回到座位。
“宋歆號飛船抵達目的地,請長官檢查!”
她嘻嘻笑笑地,把水杯還給他,等着他回複。
李秉竹只瞥了眼她,然後收回視線,也不去碰水杯。
宋歆尴尬一笑,就坐正了準備聽課。
一下課,前面的王娟就轉過來說:“歆歆,你幹嘛總幫他啊?他又不領情的。”
她邊說邊瞅李秉竹,語氣不太好。
“他手受傷了啊。”宋歆回得很坦然。
王娟依舊在抱怨,她聲音壓得小,但李秉竹仍然聽得見。
他垂着眼眸看書,裝作什麽也沒聽見。然而不自覺收緊的手,卻暴露了他的心思。
只是因為他受傷了,才對他這麽好嗎?
于是在又一次宋歆給他接水回來後,他冷着臉說:“你不要給我接水了。”
“啊?”宋歆愣住。
李秉竹目光沉沉,面色冷淡:“你不要再給我接水,不要再幫我交作業和拿書,也不需要你給我搬東西。”
他一股氣說完,語氣凜厲。
他看着宋歆尴尬的臉色,甚至有些得意。
他不是小可憐!
宋歆猶豫地收回手,扯了個尴尬的笑:“我只是想幫幫你……”
“我不需要你幫忙。”他眼眸冷厲。
“我……”宋歆第一次覺得害怕,她有些委屈,但還是說,“對不起,我不知道你不需要。”
她從小在愛意裏長大,她又自小機靈可愛,從來沒有人兇過她,當下就委屈地紅了眼。
她有點愛面子,不想在外面哭。但情緒就是忍不住地上湧,眼眶變得濕潤。宋歆怕別人看見,就把頭埋在臂彎裏。
李秉竹冷凜的眼眸一下子瓦解。他近乎慌亂地看着宋歆,卻說不出什麽話。
他向來不通人情交往,更說不出好聽的話。
他并不想弄哭她。
可他張了張嘴,最終只看着周圍人發現,然後七嘴八舌地安慰宋歆。
一個個的人把他隔開,明明是同桌,卻說不上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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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歆向來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她覺得丢臉,根本不承認自己哭了。
王娟一邊安慰她,一邊給李秉竹翻了個白眼。
其他人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可她坐前面卻聽到了很多。
情緒恢複後,宋歆乖乖地坐在位置上,一直沒和李秉竹說話。
她不找他,李秉竹也不會主動找她。
情況一直僵持到放學,宋歆走的時候還在和其他人說笑,別扭了許久才輕輕說了句“再見”,不知道是對誰。
李秉竹愣住,那句對不起一直在嘴邊徘徊,可那可笑的自尊心,讓他沉默地看着她離開。
他走在路上時,何瑤瑤突然冒出來,語氣十分不好地說:“你是不是欺負歆歆了?”
李秉竹瞥了她一眼,沒理,繼續走。
何瑤瑤一臉得意地說:“你別以為我不知道,我在一班有眼線呢!你今天兇歆歆了對不對?”
李秉竹覺得煩躁極了,凜聲說:“走開!”
何瑤瑤一愣,然後說:“你就是這樣兇歆歆的吧?”
李秉竹腳步一頓,然後捏緊了拳頭。他盯着何瑤瑤,目光陰沉兇惡。
何瑤瑤吓了一跳,連忙退後大喊,“被我說中了想打人?你是瘋子吧?”
李秉竹并不想打人,他只是吓她而已。
上次是別人找上門來的,而且都是男孩子。這次何瑤瑤是個女孩子,他如果動手肯定會有人罵他。
他倒不介意別人罵,但他不想不好的消息被宋歆聽到。
一想到宋歆,他心裏就揪起來。
他沉沉地看了一眼叽叽喳喳的何瑤瑤,然後轉身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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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歆真的覺得委屈和難過。
她和李秉竹從學前班就認識了,因為大黃和小黃雞的關系,她以為他們倆有了羁絆,大概也能算是朋友了。
可李秉竹說的話,讓她開始重新思考這段感情。
然而她從學前班回憶到現在,卻變得更加難過和委屈了。
她突然發現,他們之間的關系一直是她在靠近。李秉竹就像一座石頭,無論她怎麽接近,他也沒有動過一下。
他對她其實很冷淡,很少和她說話,有時還會惡劣地欺負她。但他的态度冷漠而客氣,如果她不找他,他絕不會主動找她。
以前宋歆不會計較這些,她很少想這些東西,她起初也只是想對他好而已。
但一旦仔細思考,她就委屈得想哭。
媽媽說,感情是不能要求付出就有回報的。
可是人怎麽可能不要求回報呢?
她也是被很多人寵愛的對象,為什麽一定要這麽委屈自己呢?而且還不讨好。
這年她即将十一歲,身姿越發纖細,面容也變得柔軟清麗,幾乎沒有人能狠心讨厭她。
在女孩與少女的過渡期裏,她也變得感性敏感起來,擁有強烈的自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