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幼年期（已改）

幼年期（已改）

當宋歆在思考，該不該放棄這段感情時，李秉竹正在嘗試在電腦上寫代碼。

之前李秉竹被人打的事情，或許讓李知山開始覺得愧疚，他買回來了一臺電腦，擺在李秉竹的房間裏。

在零幾年，手機還是翻蓋按鍵的，電腦也是那種“大腦殼”樣式。

李秉竹起初對電腦并不感興趣，他的生活枯燥而無味，他對什麽都興致怏怏。

然而某天打開電腦，看着屏幕上出現的長串代碼，他驀然愣住。

數字與字母符號組成的代碼，這年的他并看不懂。然而他就像被什麽重重一擊，整個人竟然興奮起來。

他坐到電腦前，手指微微顫抖。

那天秋葉飒飒，風裏帶着涼意。

然而李秉竹卻覺得整個人都火熱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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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歆依舊和李秉竹做同桌，但卻很少和他說話了。她小氣還矯情，被他兇過之後，就覺得很丢臉。

她說不再理他了，可看見他被人針對，還是會幫他說話。有時下意識地幫他拿本子，之後才反應過來給放回去。

杜如月說，她從小就在陽光下長大，對誰都很好，根本不會真的讨厭誰。

但她不想再做不讨好的事情，也不想主動貼人冷臉。

她确實依舊不讨厭他，然而卻很難像以前那樣對他好了。她也有自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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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秉竹并不知道她的想法，他比大多數人都聰明，他能做對每一道題，可以用不同的方式去解答，可就是無法推算出別人的真實情感。

這年的宋歆依舊天真爛漫，但心裏開始藏事。

宋歆對他冷淡了許多，可依舊會下意識幫他的忙。

李秉竹不懂感情，只是時常會想起宋歆。他明白他欠宋歆一句對不起，可就是說不出口。

“東西掉了。”他戳了下她。

宋歆愣了下，低頭看見落到地上的筆。她撿起來，然後對他揚了個笑容：“謝謝。”

然後坐直繼續看書。

一切都很正常，可李秉竹卻皺緊了眉。

他忍了又忍，終究沒忍住問：“你怎麽了？”

宋歆擡眼看他，有些疑惑：“沒什麽啊，我怎麽了？”

李秉竹盯着她，注意她的面部表情，但最後他斂下眉眼：“沒事。”

宋歆反倒多看了他一眼，有些困惑，但沒再開口問，繼續看書。

她一切如常，不被任何人打擾。然而李秉竹卻覺得心情有些沉重。

李秉竹的性格注定他不會專門去問宋歆，他不會主動去找她，也不會放任自己的關心。

他十一二歲的時候，老成得像個小老頭。

冷淡，別扭，固執，敏感，一切特質放在他身上。

他只能眼睜睜地看着宋歆一點點遠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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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入六年級就開始為升初中而準備了。

附小的學生只需要達到标準，就可以直升附中。而宋歆所在的雙語班，幾乎所有同學都可以直升。

這不代表他們可以不準備小升初，附中也有實驗班和普通班之分，沒有人想脫離優秀群列。

在這樣的一年裏，天真無邪的小學生也有了壓力。他們也同樣感到傷感，因為有些同學會去其他學校讀書。

劉正一在六年級沉穩了很多，他父母公司調離，初中要去隔壁市讀。

一向調皮搗蛋的他買了一本同學錄，給班上人都發了一張，讓寫留言。

李秉竹也有一張。

劉正一給他的時候，十分別扭尴尬。就在一年前，他帶人欺負李秉竹，結果一群人進了醫院，還得到了全校通報批評。

他依舊讨厭李秉竹，但還是給了他一張留言紙。

劉正一說：“我要去S市了，不知道什麽時候回來，但我一定會回來的。你不要以為你得逞了！”

他依舊喜歡宋歆。作為男生，他隐約知道李秉竹對宋歆含蓄而隐秘的特殊情感。

他不喜歡李秉竹，此刻專門給他說，“你不準欺負歆歆知道嗎！”

小小少年的眼眸堅定認真。

李秉竹目光深沉，他接過那張留言紙，刷刷寫完就還給他。

他向來寡言，連留言錄上也是如此。

他只寫了一句話——“如果忘了，就不重要。”

連名字也沒有署名。

李秉竹讨厭許多人，更讨厭劉正一這種自居身份的人。

他究竟是哪兒來的自信，在臨走前也要威脅人。

李秉竹覺得好笑，劉正一既然要走，那便沒有說這句話的資格。

珍貴的寶物，你必須要時刻守護着，才能避免被他人搶走。遠方的人即使是英勇的劍客，也不能被惡龍忌憚。

惡龍不允許任何人觊觎他的珍寶。

即使他不配擁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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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份的小升初考試轉瞬即逝。

十來歲的孩子擺脫了小學生的稱呼，在正式成為初中生之前，先步入時長三個月的暑假。

零六年的炎炎夏日，讓宋歆窩在家裏不敢出門。

A大還沒有放假，杜如月和宋懷瑾仍然需要去學校上課。他們請了宋歆奶奶過來，幫忙照顧她。

宋歆擺脫了學校，卻依舊要去上舞蹈課和小提琴課。

她每天八點半就要到舞室，跟着老師跳一上午。

她每天走得早，因此完全不知道自己走後，有個少年騎着自行車，默默地跟了她一整條街，直到她上了公交車。

李秉竹不想尾随她的，可他又不好意思上前打招呼。

他和宋歆的交流一直都在學校，他們家離得遠，宋歆不會特意去他家玩，李秉竹更不會。

六年級這一年，他們的交流都淺淺淡淡的，可他們至少每天都在見面。小升初一過，大家都像失去了聯系。

李秉竹耐得住寂寞，可卻覺得很煩躁。

家裏趙新月開始和李知山吵架，她嫁過來六年，可卻一直沒有孩子。她原本以為是自己的問題，可這段時間卻發現，是李知山一直在避免這些。

趙新月想要個孩子，可李知山不同意。

于是趙新月就把矛頭指向李秉竹：“你是不是還想着你前妻？她已經死了十幾年了！你為了她甚至不想要孩子，那你當初娶我做什麽？”

她哭得稀裏嘩啦，可李知山抿着嘴不說話。

只有他固執的時候，李秉竹才覺得自己像他。

然後就覺得惡心，也恨透了這種相似。

十多年的不聞不問，男人的暴躁兇性，早已磨滅了他對李知山的濡慕之情。

為了遠離這場鬧劇，他騎着自行車開始滿城亂跑。

四年級的那個寒假，李知山憤怒地踹下他。他忘記了疼痛，卻依舊學會了騎行。

他騎過了大半個城市，最後躺在一片草地上。

李秉竹整個人汗流浃背，然而腦子很清醒，他甚至開始想起他的同桌。

宋歆從來幹淨漂亮，她笑起來月牙兒眼彎彎，天真而純潔。

這是幸福家庭才能養出來的孩子，與他截然不同。

他最後推着自行車來到宋歆家。

他們從來沒有真正去過對方的家，然而宋歆不知道的是，李秉竹曾多次跟在她身後，看見她進了家門才轉身離去。

宋歆家境優渥，她家是兩層小洋樓，還有一個小院子。

她爸爸那年做了S大的教授，還帶了一個團隊在做項目。她媽媽那年在教數學，每年都會帶人去國外競賽。

李秉竹住在大院子裏，周圍人都是平民百姓，能讀大學已經算高級知識分子了。

李知山只是一個公司會計，手下管了幾個人，勉強算是公司高管。他戀舊，又不願意搬家。

小院子裏什麽人都有，人生百态他見得多。

他在那兒待了一會兒，然後就看見宋歆走出來。

她身穿白裙，披散着頭發，瑩潤的小臉精致漂亮。她手裏拎着一袋垃圾，放在大門口的垃圾桶裏，然後轉身回去。

直到輕靈的身影消失，李秉竹才從牆邊走出來。

他看見宋歆跑進去，聲音歡快：“奶奶，我明天不想去學琴了，你幫我給老師請假吧？”

小姑娘撒着嬌，聲音軟糯。

誰能拒絕她呢？

果不其然，他就聽到——“好，奶奶幫你請假，就說……奶奶要帶你回鄉下了。”

“哈哈哈，奶奶你真好！”

“你可是奶奶的心肝寶貝啊，不對你好對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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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秉竹轉身離開。

夕陽落在他身上，将黑發染成橘黃色。

然而他黑沉的眼眸依舊，仿佛透不進任何光芒。

背後是充滿歡聲笑語的小洋房，綠化極好的小區，整個小區被陽光籠罩着，明亮而溫暖。

一切都那麽美好，只有他周身充滿着沉郁。

他和世間的一切都格格不入。

世人都是浪漫幸福的，似乎只有他承受着悲痛與苦悶。

泥沼中掙紮的人，只有他一個。

客廳中的宋歆突然往院子外望去，盯着高高的鐵圍欄。

良久，她收回視線，嘆了口氣。

宋奶奶問：“怎麽了，有什麽煩惱的事嗎？”

宋歆趴在桌上，語氣幽幽：“想起了一個人。”

“是個男孩子吧。”宋奶奶說了句肯定句。

見宋歆擡頭盯着她，一臉驚訝，她有些不符合年齡地俏皮一笑，“奶奶也有過像你這麽大的時候呢！”

“诶？”宋歆撐起來，好奇極了，“給我講講呗！”

宋奶奶笑得一臉慈祥，然而目光卻悠遠起來，“過去的事情啊……”

在宋歆一臉期待的表情中，她眨了眨眼睛，說，“我忘了。”

宋歆：“……”

奶奶你絕對是故意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