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少年期

少年期

初六那天宋歆一家去了郊外陳家。

那天陳家來了很多人，多數人都面色哀容，排着隊去中間獻花。

陳輕宇站在最中間，眼睛紅腫，面色麻木地讓一個個長輩拍肩安慰。

而在他身後，是兩個大花圈，上面寫着他父母的名字。

很快到宋歆他們，宋懷瑾勉強笑着說：“孩子，你一定要堅強起來。”

杜如月抱了下他：“輕宇，累了就來阿姨家，別折磨自己。”

陳輕宇始終紅着眼，一臉麻木。

宋歆摸出一張卡片，放在他手上，什麽也沒說。

她不知道怎麽安慰他，只好将上次做的卡片上拿出來，重新在上面寫話。

暮色來臨，幾乎所有人都走了。陳家的長輩勸陳輕宇去休息一下，但少年垂着眼搖頭，于是只好作罷。

之後，晚風吹落暖橙色的卡片。

他沉默地撿起來，翻開看，然後瞬間濕了眼眶。

卡片上只有一句話。

——“太難受的話，就哭出來吧。沒關系的，我們會陪着你。”

16歲的陳輕宇，在這年冬天，失去了自己的雙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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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身後的家産龐大，無數人在虎視眈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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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二十一就開學了。

天氣還有些冷，但街邊的枝頭開始泛着新綠，春天悄悄來來臨。

初三的學子開學要早幾天，這時已經在上課了。中考即将來臨，所有人都嚴陣以待無心其他。

李秉竹總算來上學了，他傷勢恢複得很好，身上并沒有痕跡。大家對他很好奇，但沒人敢湊上去問。

大學霸依舊是大學霸，冰冷孤傲不理人。

有人斷言，李秉竹一定會去找唐琳算賬，或者唐琳再讓人來收拾他。這一點很多人相信。

然而一直過了很久，學校都很平靜。

三月末，宋歆打開自己的存錢罐，清點自己的小金庫。

杜如月走過來問：“這麽久你都沒動過它，怎麽今天想起來了？”

宋歆邊數邊回應她：“小竹子要過生了，我想給他買點生日禮物。”

杜如月愣住，這才知道他們兩個和好了。

李秉竹的生日在四月六號，這是宋歆偶然翻看資料才知道的。她在腦海中想了很久，都沒有找到他過生日的記憶。

上學前班時，班上會為每個孩子辦生日會，只有李秉竹沒有。宋歆那個時候天真爛漫，從來沒有關注過這些。

但記憶突然回籠，她就為李秉竹感到委屈。

宋歆每個月都有零花錢，她很少缺什麽東西，錢都是存着的。她數了數，從中抽出三百塊錢，去商場買了一個mp4。

那時mp4上市沒多久，巴掌大小，比mp3功能要齊全方便，然而價錢要貴些，買的人不多。

宋歆選了個黑色的，特地讓人下了很多歌，然後把它包裝在小盒子裏。

她寫了一張生日賀卡，一齊放進袋子裏。

六號那天是周五，她不好在學校給他，就一直等着放學，跟在他後面。

他們說是和好了，其實依舊很少交流。

兩人都有自己要做的事情，學校又不允許男女之間關系親密，老師尤為注意宋歆。

好不容易遠離了學校，周圍已經沒有幾個附中學生。宋歆正想着怎麽喊住他，李秉竹就停下來，回頭盯着她。

宋歆眨了眨眼，舉手揮了下：“嗨，下午好。”

李秉竹仍然盯着她，臉上看不出情緒。

宋歆只好認命地走過去，停到他面前，捏緊背包。

李秉竹視線落在她臉上，眸色晦暗不明。他早就發現有人跟在他後面了，可他等了很久，小姑娘都不敢上前。

估計還是有點怕他。李秉竹心裏嘆了口氣，近乎無奈地開口：“你有事嗎？”

宋歆擡頭瞅了他一眼，猶豫着說：“今天四月六號。”

“所以？”

“所以……”宋歆摩挲着放在身後的禮品袋，牙一咬，就拿出來放在他手上。

“這個是送給你的，祝你生日快樂。”

她最後一句說得挺輕，有些不好意思，臉頰開始燥熱。宋歆以前從來不知道，給別人送禮物會這麽尴尬。明明給小姐妹們慶生時，非常自然快樂。

李秉竹盯着手上的東西，驚訝得瞳孔收縮。聽到少女溫軟的聲音，他甚至有些恍然。

沒有人給他慶過生，他也從來不在乎這些。何況他的出生就代表着母親的死亡，沒有人願意提起它。宋歆是怎麽知道的？

他盡量保持平靜，然而出口聲音卻有些喑啞：“謝謝。”

宋歆臉熱成一片，連忙說：“我、我要回去了，拜拜了！”

說完就轉身，跑得很快。

原地，直到看不見她的身影，李秉竹才收回視線。

他打開灰白格子袋，裏面躺着一個漂亮的禮品盒，旁邊還有一張賀卡，上面好看的字體寫着“祝李秉竹生日快樂～”，後面還有一長串小字，也是宋歆寫的。

李秉竹一字一字地看，突然就笑了下。

他把東西輕輕放好，唯恐弄壞了，再轉身離開。

這是他長到現在，收到的第一份生日禮物。

好似他也值得別人的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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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瑤瑤不知從哪兒知道生日禮物的事情，不滿極了。

她氣呼呼地找上宋歆：“你幹嘛給他買禮物啊？不是讓你不要跟他接觸嗎？”

宋歆抿嘴，心裏有點不舒服：“我和他和好了，我們現在是朋友。”

所以她不想聽別人說李秉竹壞話。

何瑤瑤癟嘴，差點哭出來：“他好壞的你知不知道？我怕你被他騙了，他是瘋子，我上次看見的，他把周卓爾……”

“瑤瑤，”宋歆難得冷了臉，“這個事情我知道，我也親眼看見了，他并不是故意的。你不要再說了。”

正好上課鈴打響，她說，“上課了，我先回教室了。”

“歆歆！”

宋歆已經走進了教室。

何瑤瑤咬牙切齒，氣得胸口疼。

她還沒說完呢！她想說的是，她看到李秉竹私下威脅周卓爾，面色陰冷邪惡，根本就不是什麽好人！

何瑤瑤還是回了教室，她想，她還有很多機會，總能把真相告訴宋歆，她就不信宋歆知道了這樣的事情，還會和李秉竹做朋友！

然而這個機會一直等了很久都沒有來到。宋歆開始忙藝術節和五四青年節的表演，而何瑤瑤也突然忙起來。

她們本來就不在一個班，這下連見面都很難。

一直到五月中旬，S市發生了一起影響頗大的社會事件——幾個中學生和□□一起吸.毒，然後被警察一鍋端了。

這件事情外界讨論得很厲害，然而學校裏卻交談不多。學生的臉和學校都沒有暴露，沒有人知道是誰。

直到某天有人發現，唐琳似乎很久沒來學校了。

他們去問，班主任皺着眉說：“她前段時間就退學了，她家裏出了點事情，你們也不要管了。”

與此同時，退學的還有周卓爾。

有人聯想到之前的社會新聞，立馬毛骨悚然。

沒人敢說出這種猜測，只能偷偷懷疑。

然而這種猜測，在有人去戒毒所驗證時，看到瘦得只剩皮包骨頭的唐琳和周卓爾後，得到了證實。

宋歆聽到這種事後，還有點不敢置信。

穆蓉蓉特意提醒她：“就是上學期和李秉竹鬧緋聞的那個女的，還有周卓爾，上次元旦晚會本來和你搭檔主持的！”

穆蓉蓉又說，“是真的，有人去戒毒所，然後看到了他們兩個，人都變樣了！”

宋歆皺着眉。

她沒想到事情竟然發展得這麽曲折戲劇化。

她下意識地回頭去看李秉竹，卻發現班上大多數都在看他。

不是為他做了什麽，而是社會新聞的主角之一，以前和他有點恩怨，他們迫不及待地想看他的反應。

李秉竹很淡定，甚至還有心情刷了道物理題。

他參加了物理競賽，已經進入了決賽，最近在看書備賽。

聽到有人故意來問這件事情，他輕擡眼皮，語氣輕緩：“有閑心關心這些事情，還不如多刷兩道題。”

“中考一過，我們就是初三的了。”

衆人不敢再去打擾他了。

李秉竹說得對，這屆初三的一走，該受苦奮鬥的就是他們了。而且唐琳和周卓爾在學校風評并不好，大家更多是想看這兩人的笑話。

但發現兩人在戒毒所後，大家也明白學校為什麽說他們退學了，估計學校早知道了，是勸退開除的。

“你說，大學霸上學期是不是被冤枉的啊？”

“唐琳都敢和□□的玩吸毒，說不定其實是看上了大學霸，但人家不肯，就诋毀人家呢？”

“那要這樣的話，這女的心也太黑了吧！”

……

李秉竹又成了衆人關注的對象。

許多人開始仔細思考前幾個月的傳言，有人陰謀論覺得唐琳估計是誣陷李秉竹的，她自己就是吸毒的，還造謠別人！

見李秉竹的風評開始轉好，宋歆還挺高興。她氣了很久，每次聽到別人诋毀李秉竹，都氣憤得不行。

她知道一些事情的真相，可是當時沒有人肯相信。

甘甜甜看到這種局勢，有些欲言又止。

上次醫院之後，她就很怕李秉竹。那天陰冷邪氣的少年依舊在記憶中，她想起來就覺得害怕。

別人在想李秉竹是不是被冤枉的時，她在想這個社會事件有沒有他的手筆。

這種人，哪裏是肯讓人欺負的？

衆人猜測之中，李秉竹斂着清冷的眉眼，專心做自己的事情。

他從來不會向衆人解釋，也不屑于做這種事。人雲亦雲時代，哪有人肯聽他一人之言。

而且，也沒必要。

這個事情他确實不無辜，卻也沒下狠手。

對于唐琳，她既然造謠他吸毒，那就讓她自己去試試吧。他并沒有逼她，是她自己想搭上社會大佬而已。

至于周卓爾，他們這種人本來就不幹淨，也別怪別人拖他下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