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少年期

少年期

宋歆越是安慰自己,越是覺得不安。

她食不下咽,想了許久,最後急急忙忙地跑上樓,撥響了那個號碼。

可鈴聲響了許久,還是無人應接。

響鈴終于結束。

李秉竹背對着窗臺,盯着手機屏幕上亮起的,“宋歆來電”這幾個字。

十幾秒後,屏幕變暗。

眼眸下撇,他面無表情地把手機翻面。

寂靜之中,火機聲音響起,指尖的光點亮起。

伸向唇邊,下一刻就是一縷縷輕煙吐出。

電話又一次響起,不過這次是其他人的。

李秉竹緩慢地接起,那邊的聲音傳入耳邊。

——“一審結果已經出來了,李知山被判了二十年有期徒刑,明天就将入獄……今天允許親人探望,你要來嗎?”

李秉竹壓着聲音回:“我下午會來的。”

然後撚滅了煙頭。

下午四點半,看守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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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子拉碴的中年男人低垂着頭,一聲不坑。

在他對面,是眉目清冷的少年。

良久,男人低語:“對不起……這是我的錯。”

李秉竹聽出男人聲音中的哽咽,目光黑沉。

他手指攥緊,抿着嘴唇沒說話。

李知山手上帶着鐐铐,一擡就發出鐵器碰撞聲。

他捂住臉,不敢直視對面的少年,只能又一次地說“對不起”。

李秉竹至始至終都沒說什麽。

男人的懊悔與痛苦,他皆數冷眼相待。

直到最後,他淡聲道:“你在裏面好好改造,我先走了。”

說完就起身。

李知山立馬就站起來,雙手撐桌,目眦欲裂。

守在門口的看護立馬看過來,嚴陣以待。

李知山氣勢又敗下去,只一雙和李秉竹相似的眼睛,盯着李秉竹。

李秉竹靜靜地回視他。

半響,李知山終于垂下去,洩氣似地說:“……你走吧,以後都別來看我。”

他仿佛一下子老了許多,鬓角染上些許銀絲,不再像以前那麽高大,令人生懼。

李知山這年三十九了,他有一個十五歲多的兒子。

李秉竹說不出心裏什麽感受,只覺得眼睛幹澀,喉嚨似乎被哽住,說不出什麽話來。

他還是恨他,可見他出事,心裏卻并不喜悅。

他最後離開了看守室,回到大院裏的李家。

剛一開門,就看見一個胖女人站在他卧室裏,俯身翻找東西。

他冷呵:“你做什麽?”

趙新月被吓得站起來,雙手叉腰:“我做什麽?你個死讨命的有資格問老娘嗎?老娘是女主人,想做什麽就做什麽?”

李秉竹冷眼瞥她,然後走進房間。

幹淨整潔的房間變得淩亂不堪,東西扔在地上,到處都是被瘋狂翻動的痕跡。

他房間早已沒什麽東西,很早之前他就有意識得轉移。

但李秉竹還是陰沉着臉,手指攥緊。

身後的趙新月還在問,“李知山那個死鬼到底把錢放哪兒去了?他貪污那麽多錢,不可能全上交了吧?”

她一邊說,一邊到處翻看,神态尖酸。

李秉竹抖了抖手指,深吸了口氣。

然後轉過來,扯了個機械的笑:“我記得您和他還沒離婚吧?”

趙新月和李知山一直在冷戰,可這兩人卻沒有離婚。

趙新月猛然看到他的笑容,還吓了一跳,皺着眉不耐煩道,“那又怎樣?老娘不是你長輩了?你個掃把星……”

李秉竹嗤笑了一聲,然而眼神冰涼,“他貪污兩百萬,房屋及存款抵消,還差一百餘萬,這個錢……誰還?”

趙新月瞪大了眼睛。

她指着李秉竹,說了半天的“你”字。

“我?我未成年,還需要監護人照顧。”

李秉竹看着一臉驚恐的趙新月,心裏隐隐有種報複的快.感。

他看不見自己現在的表情,卻也能夠想象,那絕對不是一個15歲青澀單純的少年模樣。

陰冷邪惡,還是令人生厭?

他繼續說,“我先走了,以後勞您麻煩。”

他大步走出去,路過趙新月時,略帶嘲諷地瞥了她一眼。

徹底走出去後,他才攤開手掌,一片鋒利的眉刀躺在其中,它割裂了手心,有鮮血流出來了。

這是他剛剛撿的,順手就握住了。

在他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時候。

會疼,但腦子裏叫嚣的瘋狂情緒更為濃重。

他剛剛恨不得殺了趙新月。

他厭惡她,憎恨她,恨不得她立即死去。

但他不能。

他已經成了瘋子,還是罪犯的兒子,不能再成為一個少年殺人犯。

那樣的話,他真的就再也沒有資格去看她了。哪怕只有一眼也不行。

他怕污了她的眼。

九月份如約而至。

宋歆帶着茫然和不安進入高中部,開始新的生活。

高中部的人對這個初中部的校花很是好奇,許多人跑過來一覽芳容,然後又帶着紅臉回去。

小姑娘又長大了些,面容清麗脫俗,一雙桃花眼波光漣漣,看人時自帶三分情意。

她中考成績不錯,被分到了實驗班。

新班級學霸如雲,倒對帥哥美女關注得不多。

宋歆的新同桌是個叫茍靜的女孩子,紮着繃緊頭皮的高馬尾,帶着厚眼鏡,不言茍笑,一心只讀聖賢書。

聽說,茍靜是入校的第一名。

大家都叫她大學霸,茍靜聽到後搖頭。

她說:“我只是全市第二,還差很遠。”

其他人對此,只覺得是學霸的謙虛而已,畢竟他們又不認識那個全市第一。

再說第一第二的,肯定都差不多的啦。

然而只有宋歆知道,這并不是差不多的。

全市第一超過茍靜整整三十九分,完全碾壓後面的人。

而這個人是李秉竹。

宋歆趴在桌上,視線随意放在窗外。

她吸了吸鼻子,還是覺得心裏難受得很。

開學那天,她站在新生欄下,一個一個名字地數看,找了一遍又一遍,都沒有李秉竹的名字。

最後,她跑去問招生處老師。

老師原本不想理她,可她就一直站在那兒,誰說也不走。

宋歆一臉認真:“老師,我求你幫我查一下吧,那是我的好朋友,我們本來說好一起過來的!”

漂亮小姑娘的确讓人心軟,老師最後幫她查了下,然後搖頭告訴她:“對不起同學,我們學校并沒有錄入李秉竹這個人。”

“怎麽會呢?”

宋歆愣住,“他可是中考狀元啊?”

老師仍是搖頭,“雖然我們也很想要中考狀元,可主要還是看學生的意願。既然你們是好朋友,不如你去問他在哪個學校?”

宋歆有些為難。

她正是因為聯系不到李秉竹,才只能靠這些笨辦法。

無奈她只能回去。

她後來找初中班主任問到李秉竹的家庭住址,可按照地址找過去,卻只有一間被查封的空屋。

她呆呆站在那兒,有鄰居回來告訴她:“造孽得呢!李知山在公司做假賬被查出來,已經進了局子!不僅要關二十年,還欠兩百萬呢!”

又說,“你說李秉竹那孩子?也不知道去哪兒了,自從他爸被判刑之後,就再也見不到人了。聽說催賬很緊,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外面被……”

他後面沒有說完,因為宋歆臉色很不好看。

他随便勸了幾句,就回屋去了。

宋歆愣在那兒,大腦一片空白。

她其實有預感,可當事情真的如此時,還是感到不可思議。

怎麽會發生這種事呢?

何瑤瑤聽說李秉竹家門口有個小姑娘,連忙跑過去,果然看到坐在臺階上的宋歆。

她走過去,咬牙切齒:“歆歆。”

宋歆擡頭看她,表情有點茫然,問:“你知道他去哪兒了嗎?”

“他死了!”

何瑤瑤罵了一句,然後動手去拉宋歆,“你一個女孩子跑這麽遠,不安全知不知道?”

大院這邊治安不太好,經常會有鬧事。

宋歆被她拉起來,皺着眉頭,“瑤瑤你別這樣說,你們是鄰居,知不知道他在哪兒啊?”

何瑤瑤覺得火大,她不明白李秉竹那種人好在哪兒,能讓宋歆從小就更喜歡他,明明他陰沉又詭谲!

可對上宋歆認真的眼眸,何瑤瑤忍了忍,還是沒把話說狠。她吸了口氣說,“我怎麽知道他去哪兒了?你以為他這種人去哪兒會和別人說?”

宋歆暗下眸子。

何瑤瑤見不得她這樣,扯着她往外走:“趁天還早,你趕緊回去!這邊不安全,別在這邊待久了,我之後再去找你。”

她一路包辦,把宋歆送上了出租車。

臨走前,宋歆搖下窗戶,認真說:“瑤瑤,如果他回來了,你告訴他,我很擔心他。能不能請他給我回個電話,我什麽也不問。”

何瑤瑤沒有說話。

但在宋歆的注視下,緩緩地點了個頭。

宋歆瞬間笑起來,說着“謝謝”。

何瑤瑤眼不見心不煩,讓司機趕緊走。

車子很快開走了。

何瑤瑤還站在那兒,一動不動。突然她擡腳,猛地踢開腳下的易拉罐。

易拉罐飛出好遠,落在一個人的腳邊。

落日餘晖拉得很長,旁邊槐樹的陰影打在他身上。

少年擡眼,眼眸清冷孤寂。

何瑤瑤嗤笑了聲,走過去,在距離他三米處的地方停下。

她冷笑:“你瞧見了吧?全部都聽到了?歆歆還專門來找你,滿意不滿意?”

李秉竹視線平靜,仿佛不起波瀾。

他就像沒看見她,擡步向前,然後略過她。

何瑤瑤表情一瞬扭曲,她最讨厭他這副樣子,虛僞醜陋而惡心。

她想起之前偶然得知的事情,轉身勾唇笑。

“你可真是個神經病,居然親手把親人送進監獄!”

再再再次排雷!!男主有病,真不是什麽好人!!

嗚嗚嗚,但他會變好的,畢竟不變好沒法和我女兒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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