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少年期【完結】
少年期【完結】
宋歆和李秉竹分手了。
這是高三第一學期開始之後，秦思雨才偶然知道的消息。
秦思雨自然不肯相信，在下課後直接問宋歆：“怎麽回事啊？你們不是關系挺好的嘛，也一直沒有吵過架啊。”
這才多久？
兩個多月？
正式踏入高三之後，課間的教室不再像過去一樣喧鬧，學生們幾乎都坐在位置上，不是在寫作業就是在補覺。
安靜得不像是下課了。
秦思雨刻意壓着聲音，“而且你還不告訴我，我還是聽卷毛說的。”
宋歆轉過去看了眼在補覺的卷毛，不太明白卷毛為什麽會和秦思雨說這些事情，而且他又是怎麽知道的？
不過現在不提這些，她還安撫了一下秦思雨的情緒：“不是故意不告訴你的，只是你每天都很忙，我找不到合适的時機，而且也不想用這些事情來打擾你。”
“什麽叫——這些事情？”
秦思雨有些生氣，覺得宋歆沒有把她當朋友，“我在忙也不至于會不關心你的事情。”
秦思雨還是有些低落。
從宋歆的态度中就能夠猜測到，和李秉竹的分手肯定已經有一段時間了。可是已經開學這麽久了，她居然到現在才知道。
先不讨論宋歆不告訴她的事情，而單就從這一點來說，她是不是有點太不關心宋歆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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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她們算得上是朋友來着呢。
發現秦思雨的情緒突然消沉了，宋歆湊過去抱住了她，然後嘆了口氣。
秦思雨也深呼吸了一下。
然後問，“所以你們是認真的嗎，為什麽呢？”
她還是很好奇為什麽。
宋歆沉默了一下。
這其中原委太過複雜，而且還涉及到李秉竹的隐私，于是她做了些摘取才對秦思雨說：“真正的原因很複雜，不過我們兩個人都是很認真地做出來決定……是和平分手。”
秦思雨明白宋歆并不想完全說明，于是只是說：“可是你明明還喜歡他。”
睫羽微顫。
宋歆擡眼，點頭直接承認，“嗯，我還喜歡他。”
李秉竹……也應該還是喜歡她的。
“那究竟是為什麽？”
兩方明顯都還互相喜歡，為什麽會選擇分手了。
秦思雨更加不明白了。
于是在一次放學回家時，秦思雨偷偷找上了李秉竹。
沒有和宋歆在一起時，他看上去要更加冷淡淩厲，目光似乎一直沒有聚焦，十分随意地看着前方。
然而當看見擋在他面前的人時，他還是定了定眼神，發聲道：“有事嗎？”
李秉竹認得這個人。
或者從某個方面來說，他對宋歆周圍的人都很熟悉。更何況，秦思雨還曾經幫助過他。
秦思雨直截了當地問了她的問題。
——究竟為什麽會分手呢？
……啊。
又來了啊。
李秉竹眼眸一暗，沉默了許久才回答她，“因為……有些原因。”
“某些不能說的原因？”
秦思雨皺眉，然後說出了自己的猜測，“是你出軌了？”
對于真心對宋歆好的人，李秉竹做不出甩臉直接離開的動作，于是他扯了扯嘴角，還是盡力保持着和善的态度。
——對他而言和善的态度。
然而秦思雨只看到對面這人不耐煩地扯了下嘴皮，眉眼鋒利得不行，然後冷聲說：“不是，我不會做這種事。”
“那是宋歆……？”
在李秉竹的警告視線下，秦思雨及時閉上了嘴。
說實話，她只是問一問而已。
又沒有真的在懷疑宋歆。
李秉竹未免也太敏感了吧。
不過越是這樣就越是讓人困惑了啊。
秦思雨一邊搖了搖頭，一邊這樣想着。
可惜這兩個人似乎都跟說好了一樣，一點多餘的信息也不透露出來，立場意外地合在一起了。
其實秦思雨想搞清楚事情，主要還是擔心宋歆受到欺騙之類的，想替她找回公道而已。然而在接下來的日子裏，宋歆不僅表現得和平時一樣，甚至因為處于高三複習期，她還變得更加努力起來。
至少從表面上，秦思雨看不出來任何她失戀的症狀。
不過這樣也好。
她也不是對李秉竹有偏見，但就是覺得這個少年給人的感覺非常不舒服，不太像一個常規意義的正常好人。
即使他并沒有做過壞事，但她還是不太想讓宋歆和他接觸。
但如果是宋歆自已選擇的，她也無法阻攔。
畢竟再怎麽操心，她也只是局外人罷了。
宋歆在某天晚上接到了一個陌生來電。
因為號碼來源地是本市的，于是宋歆雖然從來不接陌生來電，但還是只猶豫了下，然後選擇了接聽。
一道熟悉的女聲從手機耳麥徐徐傳來。
來人似乎極度興奮，語速極快，聲調又高，傳入耳朵讓人覺得有些刺耳。
——“歆歆，你做得真好，我就知道你會看清他的……”
後面的話宋歆沒有在聽了。
宋歆已經明白了。
這是何瑤瑤。
宋歆大概能明白何瑤瑤打電話來的原因，無非就是得知她和李秉竹分手了而已。依她之前對宋歆說的話，她恨不得這兩人鬧翻，此時不高興都是假的。
但是除此之外，最讓宋歆在意的一個點是——
“何瑤瑤，我想問你，那兩個小混混是不是你安排的？”
電話那頭突然沉默了下。
之後，那邊突然輕笑了聲，用無辜的語氣說：“歆歆，你在說什麽啊，我怎麽一點也聽不懂？”
見宋歆一直沒有再開口說話，何瑤瑤頓了頓，語氣變得柔軟起來，“歆歆，你想考哪個大學？想去哪個城市呢？我們一起好不好？”
宋歆捏緊手機，垂眼沉聲道：“你以後都不要再聯系我了。”
然後在對方的錯愣下，迅速挂斷了電話。
并且把這個號碼拉進了黑名單裏。
沒什麽好說的了。
大家遲早都要走向不同的地方和未來。
宋歆在十二月底的時候，抽空去了一趟本市監獄。
十二月底的A市下起了細雪，在道路上堆起一層又一層。大概只需要一晚就會累積，到第二天肯定會有專門的人員來處理了。
本市監獄在郊區，從市中心過去還需要乘坐專門的客車。
客車上坐的人形形色色，大多都是去探監的，有些滿臉愁容，有些緊張不安，也有些眼懷期待。
宋歆就坐在這樣的客車上，在一個小時後到達了監獄。
這是她第一次來到監獄。
幸好之前就已經約好了，等她到達時，獄警正好就站在外面。
跟在獄警身後，路過一個又一個陌生而壓抑的地方，宋歆終于得以坐下來，透過玻璃窗，看着裏面屋子的樣子。
過了會兒，裏面的獄警領着一個瘦削的中年男人進來。
男人看見是她，明顯非常驚訝，但還是坐了下來，靜靜地看着宋歆，聲音從傳聲筒裏傳來。
——“是你啊？”
李知山還記得宋歆。
雖然時間已經過去了好幾年，宋歆也變化了許多，但他仍然對她有印象。
或者說，是不得不有印象。
或許很多人覺得他不是個好父親，也從來不關心孩子，可是在多年之前，在他那個孤僻的兒子自己發現之前，他就已經覺察出來了。
面前這個女孩子之于他兒子的概念。
李知山一邊想着宋歆來這的目的，一邊開口問，“我記得你們現在是高三了吧，還有半年就高考了，複習得怎麽樣了？”
宋歆猶豫了下才回：“還可以。叔叔最近身體還好嗎？”
對方似乎愣了下，才慢悠悠地說，“也還行吧。”
在監獄裏的日子怎麽可能比得上外面呢，這邊說是什麽都不缺，但很多時候，人體疾病并不是日子安穩就能消除的。
宋歆看着李知山瘦削的身形後蒼白的臉，“嗯”了一聲，“……叔叔，我寄了一些棉被過來，您收到了嗎？”
“原來是你寄的啊，我還以為……”李知山沒有再說下去，只是扯了扯嘴角，勉強笑道，“謝謝你啊。”
這次談話時間很短，只有十分鐘。
宋歆和李知山其實并不熟，他們之間也并沒有聊什麽，而且他們異常默契地忽視了一個共同話題。
宋歆最後說了幾句讓李知山注意身體的話，正準備起身離開時，李知山突然叫住了她。
李知山看上去很糾結，遲遲說不出真正想說的話。
還是宋歆突然福臨心至，主動回複他：“他……過得很好。”
“這樣……”
對面的男人仿佛終于卸下了厚重的枷鎖，低着頭喃喃自語，“那就好……”
宋歆走出了監獄。
屋外的雪下得比之前急了，盡數落在幹枯的枝頭，形成一片梨花靜靜綻放。
有一粒雪落在睫毛上，濕潤了眼眸。
隐隐約約的陽光努力撥弄着雲霧。
或許，晴朗會在這個冬季之後到來。
除此之外，宋歆還一直在和陳醫生保持聯系。
于是她能夠知道，李秉竹幾乎每隔兩周就會去做一次心理治療，從高三開始沒有間斷過。
效果究竟怎麽樣，宋歆并不清楚，陳醫生表示要保護病人隐私，只告訴她情況還不錯病人很配合之類的。
宋歆也不敢直接去問李秉竹，雖然極有可能她一問，少年就會告訴她所有的事情，但宋歆不太願意這個時候去揭他的傷疤。
而且，她也怕自己的過度關心會讓李秉竹感到有壓力，從而導致病情不能好轉。
是了。
雖然宋歆和李秉竹表面上分手了，但實際上他們仍然在聯系，平時偶爾也會約出來一起，也并沒有受到一點關系變化的影響，似乎只是沒有了那層關系而已。
但這種時間依舊很少。
不同的學校，繁忙的備考複習，細小差別的時間安排，都成為了相聚的阻攔。
等雙方都想起來時，才發現他們已經很久沒見過面了。
手機聯系或許成了唯一的接觸點。
直到——
高考前夜。
一中的慣例，在高考前一天放假，學生回家複習或者調整。于是宋歆躺在床上，在翻遍了能再看一遍的書籍之後，她望着天花板，就開始發神了。
突然，有一道細微的聲音落在地板上。
宋歆起身仔細查看，才發現地板上多了一顆藍色的紙折小星星。
還沒等她反應，又是一顆小星星從打開的窗戶飛進來。
心髒開始砰砰砰地亂跳。
幾乎是身體快過行動，她立馬跑到窗前，半個身子已經探了出去。
也是下一刻，她就看見站在院子外面的清隽身影。
同時，那人眼眸上擡，兩雙眼睛對視在一起。
如星星般，黑暗中璀璨。
宋歆立馬轉身。
樓梯上正好是杜如月穿着睡衣往上走，看見宋歆的動作，立馬問了一句：“歆歆，你這是要去哪兒？”
宋歆頓了下，随即回答道：“我想去跑會兒步，我有點睡不着。”
高考生壓力都有些大，杜如月不疑有他，只是說，“你一個人嗎，要不要我陪你去？”
“不用了，我想一個人出去靜靜。”宋歆搖頭拒絕。
聽到這樣的回答，杜如月也不好再說什麽，只是叮囑了下注意安全和早點回來，就讓她出去了。
好不容易白關門再走出院子，宋歆轉了個彎才看見躲在黑暗陰影中的人。
于是立馬跑過去，然後抱住了他。
被抱住的人身體僵硬了一瞬，但很快就放松下來，懸空的雙臂也緩緩地将人籠住，動作溫柔而堅定。
“歆歆。”他輕聲道。
聲音眷念而缱绻。
宋歆默默地紅了臉，但仍舊不肯脫開這個擁抱，只是上擡腦袋柔聲問：“怎麽突然來找我了？”
“想你了。”
李秉竹低頭凝視了會兒，然後錯開視線，不敢再看。
夜色本就旖旎，少女與他靠得這麽近，上擡的眉眼細致清麗，卻隐隐帶着點妩媚，嘴唇紅潤有光澤。他到底還是個血氣方剛的男人。
盡管他也不舍得放開她。
宋歆并不知道他複雜的心思，只是為他的那句話而紅了整張臉，手指輕輕揪着他的衣襟，故作鎮定道：“還有什麽要說的嗎？”
一只手撫摸上她的頭發，一下又一下。
看着她專注的眼眸，李秉竹終于還是忍不住低頭，輕輕碰了下她的唇角，又有些不舍地多呆了會兒再起來。
他認真地看着她，“考試之後，我們能夠重來了嗎？”
他有聽她的話，有在認認真真地做治療，也很努力地去控制情緒。他也在努力備考，向她的目标而奮進，努力靠近她。
他有在一點點變好。
也有在嘗試着去愛這個世界。
所以——
能夠重來嗎？
以嶄新的我，來重新遇見你。
“好啊。”
時間不會永刻一瞬。
人也是能夠改變許多的。
無論是過去的糟糕，還是現在的自我掙紮，亦或是不遠的模糊将來。人能夠達成的目标有許多，而人能夠改變的，同樣也有許多。
你既給予我寬容理解的包容。
那我也願意為你而做出改變。
是好人也好，是平凡人也好，我甘願為自己在心中套上鎖鏈，然後再把牽繩放在你手中。
從今往後，我由你負責。
正文在此就完結了。
謝謝一直不離不棄的小可愛，愛你們哦！
對了，雖然不知道你們會不會認同，但我個人認為這樣結束比較好，青春期的故事還是就讓他在少年期結束的時候結束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