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離開前夕
離開前夕
“太好了！”白守仁激動得嘴唇直哆嗦，他們這個又窮又破的村子，以後是真有出路了。說句不好聽的，由唐西妗賣他心中沒底，既怕賣不出去，又怕賣得太好，生怕有賊人眼紅，使出些不幹淨的手段打壓。
現在直接賣給崔家，他們只用安心造紙，其他都會有崔家護着。
思緒回轉，白守仁意識到還不知道崔家有什麽條件，急忙問道：“西荀，崔家怎麽收？一張多少錢？”
“崔家只負責售賣，除去造紙成本，他們要分走兩成利潤……”唐西妗沒往下說，側目觀察村正的反應，要是村正不樂意她就把情況再分析分析。
哪知村正激動未減半分，搶話道，“只要兩成！西荀你們唐家就是多竹崗的恩人！我們沒權沒勢的，崔家竟然只要兩成！哈哈哈哈哈哈！”
兩成也不少了吧？唐西妗疑惑，轉念一想，這可是封建社會，有些大人物看上什麽，分文不出就能拿到，沒身份的只能吃啞巴虧。她們的竹紙肯定是要賣給有錢人，至少是有餘錢讀書的人，遇到不講理的人，生意受損不說，還沒處訴苦。
有崔家在前面擋着，他們這些小人物只需在後面供紙，只要不出風頭，安安穩穩就能賺到錢。
是她還有現代思維，穿來後她是唐家小姐，逃出唐家後做主的也一直是她，一直處在較高的位置，把普通人的艱難給忘了。
心中暗暗反思，她以後要多注意這些。當然，該她賺的錢不能因為打壓就讓給別人了，她要有自己的人脈，有抗風險的能力。
“西荀啊，以後咱們村子還按你那一套來，每個人幹了多少都記着，賺到的錢按記錄分，發錢的時候把記錄公示出來，大家誰都沒意見。”村正笑眯眯的，自從唐西妗來了，村子裏好事一件接着一件，他感覺自己都年輕了。
“行，”唐西妗欲言又止，往前這些事都是她負責，現在她要走了，還沒找好接手的人，“白叔，我之後要去崔家幫忙，以後你來管事吧。”
“啊？叔可不會算賬啊，讓我管事我怕是連錢都算不明白。還有你整的那些表，我現在還是只能看懂呢，給我十個腦子我也列不出來啊。”
唐西妗哭笑不得，“叔你別小瞧自己，我不是把方法寫好了嗎？你多試幾次就會了。”
“瞧你這話說的，錢是大事，讓我來算，村民們都不會依。”
見确實無法說服村正，唐西妗只能再提議，“您也知道村裏除了您識字的都沒有，要不讓崔家找個管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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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正無法，只能答應，“唉，只能這樣了，西荀啊，你就不能呆在這嗎……”
沒說完他就意識到這話不行，連忙呸呸幾聲，“瞧我說的，這是耽誤你前途啊，是叔不好。”
唐西妗和她母親在這呆了四個月，從沒說因為條件不好就想走，村子裏人人都喜歡這小子，她在城裏能幹更多事，哪有因為他們就不走的道理。
“叔，沒事，我也喜歡這兒，您和嬸子對我們特別好。我去崔家做印刷呢，如果成功了就能印很多書，到時候我給你們送幾本，讓村裏孩子們也識識字。還有，明天你随我一起進城，咱們讓崔家驗驗貨。”
“明天就走？”白守仁都沒空管崔家了，他沒想到唐西妗這就要離開了，“是好事，那我就等你把書送過來了，我們這代沒人管賬，讓孩子們來管哈哈。”
“那我多給他們拿算術書，”唐西妗笑着回應，“那我就回去了，也給我母親說說這個消息。”
“去吧，也收拾收拾東西，明天我讓老二家送咱們進城。”
她們家房子離村正家不遠，比當初來的時候好多了，還挖了地窖，存些吃不完的糧食。
關荷在洗菜做飯，看女兒回來，招呼道，“西妗啊，把這些菜葉子拿走喂雞，小蠻上山去了，我忙不過來。”
“啊呀，娘你看我剛回來呢。”唐西妗嘴上抱怨，手上卻沒怠慢，拿着菜出去了。
當初來多竹崗，唐西妗還擔心母親不适應，讓小蠻留家裏照顧，哪知關荷只花三天時間就把村裏的女人認識了個遍，還跟着她們養雞，學得一手好廚藝。
後來小蠻只跟着她到處跑，把造紙學得七七八八，這也是唐西妗放心讓小蠻照看的原因。
喂好雞進屋，唐西妗把今天進展告訴母親。
“我女兒就是厲害，今天給你炖雞湯喝。”關荷笑吟吟，手上動作麻利。
關荷在這裏過得很開心，唐西妗怕她去梁州不适應，便也不強迫，只是商量道，“娘，我明天就要離開了，去崔家幹活，就是當初幫咱們趕山匪的那個。娘您想不想和我一起？”
關荷手上動作停頓片刻，開口道，“去那裏我能幫上你的忙嗎？”
唐西妗不想欺騙母親，如實說了，“我要做印刷術，怕沒時間陪您。但如果你想去，我們可以租個房子，晚上我就會回去。”
關荷嘆息，她女兒太有本事，她不能因為自己沒本事就不讓女兒飛了。
“我就留在這裏吧，小蠻跟着你走就好，我到梁州不知道能做什麽，在這還有幾個人說說話。”
“娘……”唐西妗有些不舍，也有點不放心關荷一個人在這。
“你別擔心我，娘都這麽大人了，顧得住自己。今天我還教幾個孩子算術了，他們幫着殺了雞。”
算術？唐西妗突然想起，關荷識字又能算術，剛列表時她寫的簡式，還是關荷幫着整理成了現在用的形式。她可以讓關荷試着管賬，這些關荷都學過。
“娘，”唐西妗為這個可能激動，關荷總是自卑，覺得自己沒用，不如讓關荷幫着村正管賬，讓關荷明白自己的能力。
“您在多竹崗替我管賬吧，多竹崗沒人會算賬。您替我整理過表，今天我教您更詳細的，您在這裏也是幫我分擔！”
“我？我行嗎？”關荷有些膽怯。
“您肯定行，您給我做的表特別好。”
雞湯在鍋上炖着，唐西妗把母親拉過來，拿出一支筆，“娘你看，每天都有人記錄大家幹了多長時間，你把幹一樣活的人記在一起，把他們做了多少寫在後面，每個活分到的錢不一樣，我都記在紙上了。”
這裏最麻煩的是要算比例，計算不難，就是枯燥。
慢慢的，關荷明白了其中關竅，“你把以前的給我算算，看看我能不能算對。”
看關荷有了自信，唐西妗勾唇，“好，娘你到時候可別忘了算自己的錢啊，你以後就是管賬的了。”
關荷知道女兒在逗她，笑得合不攏嘴，“就你嘴甜，我還沒試呢。”
趁關荷算術，唐西妗将必需品收拾在一起。小蠻是一定會跟着她的，現在小蠻還沒回來，她也幫着收拾。
小蠻已經是她家的一份子了，關荷也将小蠻當女兒疼。小蠻早就給自己起了個新名字，叫關蠻，徹底忘記以前的身份，以後她只是關荷的侄女，父親病逝後來投奔姑姑生活。
她自從出了唐家，一直做男子打扮，幸好她長得高，稍作打扮就有模有樣。小蠻年齡小，才十四歲，本身和男孩差別不大，又因為營養不好，瘦瘦小小的，與十二三歲孩子差不多。她們平時很注意，一直到現在也沒人懷疑她們性別。
去崔家後，隐藏身份的難度增加。對此，唐西妗不是特別在意，能瞞就瞞，不能瞞也不強求，她的性別對能不能成功做出印刷機沒太大影響。
雞湯剛端下來，小蠻就回來了，她進門看到唐西妗在收拾東西，疑惑道，“姐，收拾東西做什麽？咱們要走了？”
關荷端出湯，道：“都來吃飯，東西等會兒再收拾也不遲。”
“好好，”唐西妗回答小蠻疑問，“咱們去崔家做點事，還記得那個崔公子不？”
“啊，就是路上那個大好人啊，去幹嘛啊？他請你去教造紙？”小蠻拉好椅子，把盛好的飯端出來。
“你姐我可不只會造紙，”唐西妗得意洋洋，她只在她妹妹和母親面前這麽幼稚，“我啊，要去造印刷機！”
小蠻十分配合地哇了一聲，“姐你真的好厲害，會這麽多東西。但是印刷機是幹嘛的？”
“印刷印刷，當然是印書的咯。”唐西妗把那本詩經遞給小蠻，“看，這就是印出來的書，你拿去讀吧。”
“詩經…”
小蠻讀書不多，她本來不識字，當初唐西妗為了适應繁體，帶着小蠻學了一遍。看着這本書，小蠻如獲至寶，翻開看了幾頁，疑惑道，“竟然已經能印出來了，小姐你還造什麽啊？”
“這你就不懂了吧，這本書用的印刷叫雕版印刷，我要做的是活字印刷。雕版印刷想印一本書，要先花幾十上百天刻出雕版，才能印制一本書，那些版用的久了會泡發，印出來就不清楚了，還要繼續刻，所以現在就算不用人力抄書了，書還是又貴又少。這詩經可是花了我二百文呢。”
“哇，真的好貴，”小蠻聽得眼睛亮晶晶，追問道，“那活字印刷呢？”
“活字印刷只要造夠字，如果字的質量好，可以一直用下去，印完一頁重新排版就好。”唐西妗故意制造懸念，“但是呢……”
“但是什麽啊，姐你快說啊！”
不僅小蠻好奇，關荷也用眼神催促。
“但是飯要涼了，快吃飯！”唐西妗故意逗小蠻，就是不繼續說。
“小姐！”
